“那那怎么办”

    就怕着为初反悔，孔林一心只着急着把她的名字添进自己家的户口本上，被这么一，这才想起这些重要问题来，饶是往日镇定如他在这个节骨眼里也不由得有些慌了脚。

    孔父给出方案“明天一早我们去登门拜访，这么匆忙是有些唐突，但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孔母接着道“明天一早你赶紧去买礼，金饰、四色糖、糖仔路这些都是要的，还有给为初的衣服”

    她如数家珍，一样样出来让他记下，末了又急道“算了，你懂什么”

    然后转头问丈夫“你同事何教授的夫人就是卖这些的吧，你给他打个电话，看能不能麻烦人家帮忙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其他家的肯定都还没来得及开门，给人家道个歉，解释一下，让人家给备一下▏旧时光文学▏”

    孔父点头“我待会给他打个电话，不妨事，十几年同事”

    话未话，被妻子不悦地打断“什么待会，你现在就打吧，这都几点了，保不齐人家待会要睡下了，本来就是我们搅扰了人家”

    妻子发话了，孔父不敢不从，忙给同事拨过去一个电话，好言请求，对方一口应下，顺道八卦地问两句，孔父咳了两声压住上扬的嘴角“我那儿子，明天要上门提亲，火急火燎地怕未过门的媳妇跑了，也不给我们两个老的准备一下”

    明面上看着是在抱怨，但话里话外都有些得意的意味在。

    这头交代好了，挂了电话后又想起来“金饰那些也来不及啊，谁家店一早开门”

    “只能先准备下来得及的那些，其他的等见过亲家我们再补”孔母罢又剜了自家儿子一眼“明天登记你是不要想了，你只保佑着人家肯点头答应吧”

    孔林不敢作声。

    又见孔父提醒“红包还得准备着，去瞧瞧现金够不够，不能拿旧的”

    “噢，对”孔母一拍脑门“你这儿子真行”

    罢夫妇俩忙上楼往房间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停“明天见亲家的衣服你要穿哪套，第一次见面不能失了礼数，我穿去年到上海旅游时订做的那套旗袍，你觉得怎么样？”

    “哪套啊？”

    “就酒红色那件啊，五分袖的，你这记性怎么变差了”

    孔父忙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穿那件，好看，那我就穿那套新买的黑色西装吧，跟你衬”

    “怎么能穿黑色，多不吉利，你穿那套墨绿的，颜色不艳还喜气”

    孔林在楼上看着父母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一场兵荒马乱归于沉寂，至今还回不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由孔林开车，一家三口从香港直奔翡翠园，一弦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怔愣地看着客厅里堆成山似的红艳艳的礼物，石化当场。

    两家人正式见了面，全场下来孔林统共也没够五句话，了没两句便被母亲眼神示意退下，许是怕他年纪轻不懂礼数，不但帮不上忙，还弄巧成拙，所以这一次下聘，全是由父母亲出面，言词真挚、态度诚恳，将原本就糊里糊涂的一弦弄得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两个孩子不是分开了吗？

    怎么突然间就要结婚？

    男方长辈不是不同意的吗？

    怎么恨不得现在就要把人捧回家？

    她脑子乱哄哄的，而孔家夫妇都是文化人，讲起话来客气又知礼的，脑子转得也飞快，一弦就现实提出来几个问题，都一一被解决了掉。

    比如：

    “这事情太突然了，亲戚朋友也没通知”

    孔父“不妨事的，我们先定下来，下个月初六是个宜婚娶的好日子，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大半个月时间哪里够！

    “这两个孩子会不会是一时冲动，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跟着一起瞎胡闹”

    孔母接过接力棒“亲家母，您放心，咱们家孔林是一百个真心，我想您也知道为初也是很珍视孔林的，两个人结合是一桩幸事，婚后孔林也会比现在更爱护她，一定不会让为初受委屈的”

    “那也是太突然了些，再且婚后在哪里居住，婚房的问题也还没谈”

    孔母“看这两个孩子自己的意愿，不管是在深圳还是香港，深圳这边有一处老宅，两口子若是住老宅的话我们就翻新一下，若是香港那边的话，孔林有一套单身公寓，我们俩名下也有一套，将来都是留给他们两口的”

    “我不是讨要这些，只要有个家就好了，我们这套房子将来也是留给为初的，若是她真的跟孔林结婚了，也是属于他们的”

    孔父“我们明白，谁不想自己子女过得顺遂一些，我们都是一个子女，多的少的都是要留给他们的”

    “您二位不要怪我冒昧，对于他们结婚这件事，二位是真心的吗，我想女儿嫁得好，可如果公婆但凡觉得有一点将就的念头，那这婚事再好，我也是不愿意的”

    “亲家母，您放心，从前是我们的不对，怪我们太古板，年纪大了眼睛也蒙了，这么晚才发现为初的珍贵；我们虽不是多伟大的人，但凡事讲究一个良心，您只管放心，为初嫁进孔家，我们一定会好好待她宠她，她也依然是您木家的女儿，不管是她要回来娘家，抑或您跟他们两口一起住，只要你们愿意，我们都是欢喜的”

    客厅里两个年轻的都没有发言权，这些话钻进为初的耳，她原先是有些忐忑的，怕他们不待见自己，可今天一早什么事情都发生了巨大转变，二老欢喜地来下聘，也真心实意地请求母亲的同意。

    她更没想过，他们会把母亲也考虑进去！

    一弦终究还是同意了，不过有一个条件，婚礼要3个月后再择好日子举办，结婚证婚礼第二天再领；她喜欢孔林，如今两个孩子修成正果，欢喜的同时，又忽然意识到，不久之后，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

    她到客厅给客人续茶，半晌也没见回来，许是同为母亲，孔母想到了什么，便走过去瞧瞧，低声问“亲家母？”

    听到声音，一弦忙胡乱用背擦了擦眼角，这一幕叫孔母瞧见，心头便立即有些酸了。

    一弦忙把开水倒入茶壶里“不好意思，久等了”

    孔母站到她身边，伸将她的握在里，郑重其事地“我知道您心里难过，我向您保证，会好好珍爱为初这孩子，他们结婚，对你们这层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从此您多了一个儿子，而我们，多了一个女儿”

    闻言，一弦抬眸，雾蒙蒙的眼看向对方，喉咙哽了又哽，最终哑着声音“谢谢，谢谢”

    孔母一时鼻子也发酸了起来，彼此深深握住对方的。

    两家人一起出去吃饭，选的是一家高档餐厅，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一弦虽没读过太多书，但性子平和易亲近，孔母见惯了势利人，突然间接触这么一个没有城府的同龄人，心里也是喜欢。

    他们特意选在商场里头的餐厅吃饭，为初吃饱了便向桌上的长辈告知了一声，孔母许是正等着这一刻，半拉半带地把她带到了上一层的珠宝店里。

    “我怕选了一些老气的饰品你不爱，干脆带你亲自来，结婚这些东西可是不能少的”一边跟旁边的儿媳妇话，孔母目光一边在珠宝柜琳琅满目的璀璨珠宝里寻索。

    两个人统共也就见过三次面，要突然亲近起来有些难，所以相处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拘谨。

    而这种时刻，为初更是为难了“阿姨，我上有戒指了，昨天孔林才买的”

    朝她上看去一眼，孔母视线又落回到满柜的珠宝上“你那戒指是铂金的，上头也没有带钻，平日带也行，但结婚当天可要隆重一点的”罢，微抬首跟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麻烦给拿一下这个，还有这个”

    工作人员戴白色套，取出对方指定的两枚戒指，给逐一做介绍。

    孔母最后选了一个三克拉的钻戒，设计简洁不繁复，工作人员给为初丈量指尺寸时，前者左顾右盼，交代一声“你量着，我到那边看看镯子去”

    “阿姨，别”为初开口要制止，对方却已经自顾自走过去了。

    工作人员低头给她丈量，禁不住八卦问了句“姐，那是您未来婆婆吧”

    这几个字为初还不太习惯，又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对方“鲜少看到婆婆带儿媳妇来挑珠宝的，还都挑的好的你中意的”

    她笑了笑，看了看旁边三克拉的钻戒，心里很是有压力。

    “还以为我看错呢，没想到真是你”

    一道阴阳怪调的话声从她身后传过来，很是突兀，两个人都下意识朝同一方向看去。

    来者是两个妇女，衣着大牌，妆容稍厚，话的那人神情讥诮，旁边的同伴问她“这是谁”

    “这可不就是害得我媳妇没了孙子没了那位”念母开口，言语间隐隐含着怨怼。

    这头的声音传到那边柜台的孔母耳中，她迈脚走过去。

    “公共场合，阿姨注意点分寸”因着孔母在这店里，为初不好与对方纠缠。

    “呵，你怕什么公共或私人场合吗，要是怕，当初就不会恬不知耻跑来我儿子的婚礼搞破坏了”

    又接着尖声尖舌“你的心可真狠，自己过不好就不让别人好过，还来看戒指？有人要你吗？如今戒指还得自己买，你倒是买得起才行啊”

    念母已经走了过来，为初实在不想对方又对自己印象打上折扣，也对眼前前任母亲恶心反感，眼神便冷了下来，压低声音“你再多一句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念母没见过她发狠，一时间竟被噎了噎，末了又竖起尖刺“大庭广众之下，怎么着，你还敢打我？”

    孔母走到她旁边，优雅温和的声音穿透到三人之间“为初，我好像放在餐厅忘记拿了，麻烦你去帮我跑一趟吧”

    她没有问发生什么事，也没对这一场意外发表任何意见。

    念母与友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女性，因两个人是同一阵线的，友人眼神便也不善。

    以为初的智商，不会看不出孔母是在支开自己，可她不好忤逆，只好带着些疑虑与担忧走了。

    念母张嘴要唤住她，被孔母微笑着伸挡住了。

    “你是她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对方态度不友善，孔母却是和气的“我跟那孩子是经人家介绍的，想给我儿子找个女朋友，怎么现在我都是跟她一起来的，你们要是闹起来了，我也不得不让人给看了笑话去”

    闻声，念母一点没怀疑，一双眼睛上下将她打量，见对方装扮不俗“刚认识？”

    孔母淡笑着点头。

    对方立刻换上一副过来者的姿态“我看你人不像是个不讲理的，既然这么巧碰上了，我奉劝妹子你一声，这丫头你若是沾上了，她是会咬住你们家不放的”

    孔母不急不躁地“这怎么呢？”

    “她从前跟我儿子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分了死缠烂打，我儿子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竟然还敢到婚礼上砸场，如今搅得这场好好的婚事给散了，这丫头不仅心眼不正，道德也有问题，这边纠缠我儿子，那边又跟别人搞暧昧，她妈是这样，把她也养成这个样子”末了忽然想起来“你见过她那妈吗”

    “见过一次，简单聊过几句”

    “我看你装扮也挺有档次的，我可告诉你，你趁早抽身吧，她们母女都是蚂蟥，看你家境不错吸住就不会放了。那家里也不清不楚的，我儿子跟她在一起这么久，连她爸爸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背景，那丫头实打实是见不得光的情况下生出来的”

    孔母的眼角有些细纹，虽是半老徐娘，但眼睛还是清明一片，定定地瞧着她，慢慢地连嘴角的笑意都省了去“老话的相由心生虽不是绝对，但大概率也是没错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得念母糊里糊涂。

    “品性有问题的怕是你，既然分了就是外人，怎么还敢在背后搬弄口舌”

    一听到指责，念母嘴脸顿时一变“我是在好心提醒你懂不懂”

    “我家的儿媳妇我比你清楚，当妈妈的能养出来这么优秀的子女，也不会是你嘴里这种人”她口吻并不逼人，温和中带着笃定，软棉花似地打了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