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中状元梦里相逢
话分两头。
榜单前,人头涌动。每个人都尽力地掂起脚尖,在那些名字中寻找,希望自己是那个最幸运的人。周昌平挤不进去,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他的名字,心下欢喜,可又不踏实:榜上有名当然是好,只是不知排在第几。再说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是要眼见为实。
这时,一队官兵突然而至,分开众人,一个领队模样的人站上一块大石头上:“哪位是周昌平?周昌平来了吗?”
周昌平不知这些人所为何事,因为经历过段家灭家之灾,伤痛历历在目,他不敢贸然走上前去。
“哎,这个周昌平是状元啊,这么快朝廷就要……”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议论着。
“呵呵呵,肯定是好事儿,说不定是给哪位朝中重臣做女婿去呢!”有个尖脸猴腮的读书人酸溜溜地说道。
“周昌平在吗?”那人又大声喊了一次。
“敢问这位官爷,新科状元不是要等明日早朝时才上殿的吗?怎么现在就……?”
那官爷倒也和善,笑呵呵道:“明日早朝是明日早朝的事情,今日是今日的事,既然高中状元,自然好事都排着队地找上门啊!”
周昌平的一颗心这才慢慢地放进肚子里,他高举右手喊道:“我就是周昌平,我在这里。”
一时间,众人全都回过头来看他,心下嘀咕: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本来赶考的秀才们大多住在同一家客栈,就是为了方便互通消息,只有少数有钱人的家公子另外住开,有专门的下人出来打探消息。可看这个周昌平的衣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奇怪了。
“周公子,请上轿!”官爷一伸手,客气地说。
“敢问这位官爷,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周昌平不解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是好事,你就等着吧。”官爷一脸地神秘。
周昌平见问不出个所以然,看他们也的确不像是什么恶人,顺其自然吧。一行人穿街绕巷,拐了几个弯,轿子在一座高高大大的客栈前停下来。
早有小二等在台阶下,一见周昌平下轿,上前就弯腰说道:“状元请,里面请,我们家老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上等客房。”
“哎,我不是住这里啊,我住在东平客栈!”周昌平愣住了。
“周公子,我是按我们家主子吩咐办事,你在东平客栈的行李,我们都拿过来这边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你们家主人是谁?”这下,周昌平更加迷惑了:他在京城一个熟人也没有,怎么会?
“这个,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周公子,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走了。”那官爷一挥手,一行人利索有序地走了。
“小二,这……”
“状元爷,您就放心在我们这里住下吧,刚才那位官爷已经把您住店和吃饭的银子都给了,您只管享受就可以了。我们这里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包您住得满意。”那小二再次说“请”,周昌平心下称奇,也只好跟他进去了。
一夜无话,周昌平因为自己身份特殊,也不敢出去随便打听什么消息,就想在房间里呆着看书,清静清静。
可是越是想静,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抬头看天心一轮明月,皎皎如玉盘,心绪更加不能平静:这个月亮跟临清城的月亮一样大一样圆,可是月下的人儿却早已变了心。离开临清城已近一年,珍珠还记得他吗?走的时候听白先生讲,珍珠进了周府,跟吴启英成了夫妻,虽然是名义上的,可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日久生情。
“珍珠啊,忘记我吧,忘记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段靖平的人。这样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如果他待你不错,你就真的嫁给他,也有一个依靠。”周昌平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当我决定变成周昌平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珍珠,祝福你。”
也不知道白先生有没有找到靖安,什么时候,我才能重回临清城,洗清段家的冤曲啊?周昌平在月下徘徊许久,就是不能上床安睡。
等到近三更天时,他才觉得困意来袭,又想着天亮后要面对的事情恐怕更多,衣服也不解,挨着床边眯眼了。
“靖平,你这样会感冒的,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啊?”月光下,冷珍珠手撑纱灯,轻轻地摇醒他:“靖平,你瘦了好多,苦了你了。”
周昌平一惊:怎么……怎么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再一看,眼前的人慢慢变得清晰,竟然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冷珍珠。他激动地站起来,紧紧地抓起她的双手:“珍珠,真的是你?你来啦!”
“我又没有离开过你,怎么叫做我来啦?”冷珍珠慎怒道:“倒是你,如今成了状元,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就把我们娘俩给忘记了?”
“珍珠。”周昌平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冷珍珠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喷涌而出:一年以来,他太累了。走到哪里都觉得有双眼睛盯着他,在他耳边喊他是个骗子,他是死刑犯段靖平。有时候,他真想找个没有人的荒山隐藏起来,再也不踏入尘世半步,可是只要一想到段家,想到冷珍珠……前面的路再难,他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珍珠……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刚才说什么……你们娘俩?”
“是啊,我们娘俩啊!有什么不对吗?”冷珍珠好奇地望着他,目光盈盈如水。
“你……你……”
“我怎么啦,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中了状元,朝中肯定有很多千金小姐争着嫁给你吧?靖平,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辜负对方,你都忘记了吗?”冷珍珠眼里带泪问道。
“我没有忘记,可是孩子,孩子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加事,你说清楚啊,珍珠……”周昌平的手越抓越紧,生怕她从眼前消失。
“啊——好痛!”冷珍珠一声惊呼,似乎被他吓住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抽了回去,人也跟着消失在月光之中。
“珍珠,你还没有说孩子的……”周昌平大声喊道。
人一歪,倒在地上了,原来是个梦。周昌平的手心隐约有冷珍珠的余温,可是哪里有她的人,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哪里有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