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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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德全拿到钱后第二天就去了二姐家,因为嫁妆问题,他二姐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特别是今年生了个闺女后,婆母更是非打即骂,他去了两回后就再也不忍心去了。

    头有钱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将二姐的嫁妆给补上。

    “让林之孝送你去。”贾赦吩咐,转头又拿出了金璎珞给他,“我的随礼,给孩子的。”倒不是他俗气到只认金子,概因为邢二姨嫁的普通人家,估摸只认得金银。

    “谢谢大姐夫。”邢德全眼圈又红了,对比二姐夫,大姐夫就和父亲一般。

    临出门,邢三姨穿着一身新行头出来了,“我也要去看二姐。”

    她那架势哪里像是探望人,倒是像个战斗,只一眼贾赦就了然了,怕邢三姨吃亏赶紧叫赵忠媳妇跟上。

    那可是战斗中的轰炸,急了男人都敢打,邢三姨虽然也不是善茬毕竟是姑娘家,脸皮到底薄些容易吃亏。

    见到贾赦的安排,邢三姨满意极了,只恨自己之前太听大姐的话。要是早来见到大姐夫也不用白吃那么多苦头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南城的一户人家前,马车停了下来。

    不用邢德全吩咐,马夫上前喊门。

    “谁呀!”来开门的是个老妇人,见到来人愣在原地。

    “你,您找谁?”老妇人偷瞥门口的马车,绿呢马车,官宦人家才用得起。叫门的人趾高气昂目下无尘和衙门里捕头有些像,老妇人有些腿软。

    “我家爷过来看姐姐,还不快开门。”马夫扫了一眼老妇人身上的细棉布衣服倨傲道。

    这时邢德全并邢三姨下了马车,老妇人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

    赵忠媳妇出面尖声道,“这时我们荣国府的舅老爷,谁要是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们荣国府。”

    老妇人想到被她使唤的腿都累肿的儿媳妇,腿一下子软了。

    这是邢三姨第一次见到外甥女,看到她枯瘦的脸颊忍不住泪流满面,搂着她大哭,“我可怜的姐姐,可怜的外甥女。”

    赵忠媳妇和林之孝则负责在外面耀武扬威,很是指导了一番,末了还扬言要告诉侯爷。

    老妇人心疼地捏了一角银子塞给二人,被赵忠媳妇扔在地上,“什么东西敢我里塞,我还稀罕你那点子银子?”

    老妇人涨红了脸,连声道不敢。

    炫耀不用他人教,邢三姨深通此道,一样样的将东西拿出,特别是贾赦送给外甥女的。

    “这可是大姐夫送的,给姐儿戴上。”她率先拿出金璎珞,金闪闪的颜色刺得老妇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金子太过诱人,特别对于只听从未见过的人而言。

    老妇人谄笑着上前,“孩子还,交给我收着吧!”

    邢三姨眉头倒竖,强调,“这可是荣国侯专门给大姐儿的,你个老货有什么资格拿,摸也不许摸!”

    赵忠媳妇立刻挺胸拦住老妇人。

    “好个不知尊卑腌臜货。”

    邢三姨一样一样将东西拿出,里面许多东西都是邢老爹去世前列的嫁妆单子,“这些都是你的嫁妆,大姐夫已经在官府立契了,除了你谁也拿不走。”

    翘着鼻头冲老妇人冷哼一声,扬声,“本来我大姐夫还要报官告你虐待媳妇孙女,被我哥拦了下来,再有下次绝对告官。”

    老妇人不信,嘀咕,“哪里有媳妇告婆母的。”

    林之孝冷冷道,“不是你媳妇告你,是我家侯爷告你,我家的亲戚岂容你随意欺辱,否则谁都捏我们荣国府一把了。”

    老妇人打了个冷颤,贵人最好面子了,“不敢,不敢了,我对媳妇和孙女可好了。”

    “最好如此。”林之孝漫不经心扫了一眼老妇人,“现在舅老爷可是住在我们荣国府里,若是被我们发现了哼哼”

    威胁尽在不言之中。

    邢三姨满意极了,趁老妇人不在时又塞给邢二姨一叠银票,“藏起来,谁也不要告诉。”

    邢二姨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邢三姨却不喜看到她哭唧唧地,等她哭完才指点,“改天你也该带着大姐儿去拜会拜会大姐夫一家才是,不要带二姐夫,他人不行。”

    邢二姨默默不语,没过几日果然带着大姐儿去了荣国府,不过她身边还是跟着丈夫。邢三姨的脸呱唧一下掉了下来,对自己二姐也淡淡地了。

    “哼,女人成了家果然就是外人了。”等邢二姨走后她忍不住和秋彤抱怨着,“都了不要带那人来,还不是为了走门路硬要巴结上来,也不看看她男人的德行。”

    秋彤也看不上邢二姨的丈夫,一进府眼睛全在丫鬟身上了。

    “不能让她利用大姐夫。”邢三姨想到这风风火火跑去梨香院,拉着邢德全,“以后你不许去看二姐,省得她家闹幺蛾子你应付不来。”

    邢德全有些为难。

    邢三姨补充道,“要去必须带上我。”

    邢德全赶紧点了点头,通过这件事他也看出来了二姐再也不是从前的二姐了,自己是应付不来的,可是又不能完全不管。着实让人头疼。

    “咱们少去,就学大姐,隔断时间让管家婆子过去看看。”邢三姨出主意道。

    邢德全连声道,“好主意,好主意。”

    他是不想应付二姐夫一家人了,能少去几次也是好的。

    荣国府里向来藏不住秘密,贾母很快就知道了邢三姨的事,不由打趣她,“看她,像不像猫崽子炸毛的样子?”

    王夫人等人笑道,“像极了。”

    邢三姨也不气,她知道贾母喜爱玩笑话并非嘲笑,反而喵了一声,让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哎哟,真是个人精子。”贾母笑得肚子抽筋,元春亲自给她揉着肚子。

    “老太太看她那么卖力的份上你可得赏些好东西才行。”元春趁替邢三姨讨东西,两人接触后她很是喜欢邢三姨身上那种无所畏惧的野性。

    “好,好,都有,都有。”贾母向来不是气人,冲鸳鸯道,“你去库里将那个紫檀地陷粉蝶扑莲的盒子拿来。”

    和荣庆堂的热闹形成截然相反对比的是宁国府。

    自和胡氏撕开那层面纱后,贾珍拿胡氏没法子干脆学他爹一样,缩在隆正帝潜邸不回家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潜邸终究要封住,贾珍只能自己另外找住处。

    缘分使然,他新寻到的住处恰好就在老鸨关钱兼美的隔壁,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听到了隐隐地哭声,心底莫名有些难受。

    “谁在哭?”他顺着声音到了墙角。

    “给爷架梯子,爷倒要看看是谁在哭。”贾珍道。

    赖二急得汗都出来了,临时让他到哪里找那么长的梯子,再者,虽然不知这家主人是谁他却见过五皇子来过。

    “爷,翻过去就是别人家了。”赖二,“前几天三皇子来过。”

    他以为搬出三皇子贾珍会退缩,却不料反而挑起了他性子中的虎性,只见贾珍瞪圆了眼睛,“爷管他三皇子还是天王老子,搭梯子。”

    赖二臊眉耷眼,“梯子没那么长。”

    “把桌子搬出来,架在桌子上。”贾珍出馊主意,赖二只好照做了。

    然而等到贾珍爬上去却又没了声响,颇为郁闷的回去睡觉了。

    过了几日,又听到隔壁传来的哭泣,贾珍慌忙让厮抬着早就准备好的梯子架了上去,果然看到一个女孩正蹲在那里哭。

    “喵。”贾珍学了声猫叫,那女孩子抬起头。

    贾珍忙冲女孩挥挥示意她走到墙角,还没等他话,女孩张口比了个口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贾珍一下子就看懂了。

    救救我!

    这一刻贾珍的正义心爆发了,忙让厮解了腰带垂了下去。

    女孩见状赶紧牢牢抓住了腰带被贾珍拉了上去,当脚踩到属于贾珍的土地上,女孩捂着嘴轻声哭了起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贾珍问,女孩年龄太他倒生不起旁的心思。

    女孩直到哭够了对着贾珍施礼,“多谢恩公,若非恩公女子就要陷入泥淖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一想到旁边院子发生的事钱兼美就一阵阵的恐惧,她才八岁,老鸨培训了不过八个月恰巧来了一个‘贵人’,前几天见到那人色眯眯的表情吓坏了她。一想到过几天就要被老鸨送到那人家里,她就忍不住的哭泣。

    幸而因为她十分听话乖顺,老鸨对她的监控松了许多,加上她缠了脚也跑不出园子这才会让她被贾珍救了。

    “别怕,没事了。”见到女孩还挂在脸上的眼泪,贾珍心软极了,柔声道,“一切都好了,你已经得救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明天我就将你送回去。”

    赖二听着贾珍的语调,嘴巴不由长大了,这还是他家性情粗糙的老爷吗?他家老爷对人何时温柔过,赖二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使劲揉了揉耳朵,柔和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担心就算送回去被家人送到家庙?”

    贾珍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就因为被拐子拐走而承受这些,她并没有错,错的是拐子。

    钱兼美轻轻摇头,她家人都被满门抄斩了,谁会将她送到家庙。想到这,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贾珍急了。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摔到哪里了。”贾珍露出急切的表情,“赶紧请大夫来。”

    钱兼美忙拦住他,“我没事,就是高兴得想哭。”

    贾珍这才作罢,轻轻拍着钱兼美的背,“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给你兜底。”

    可能是兜底二字让对方心里过于触动,她抬起头,“我被拐过,还被老鸨逼着学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未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贾珍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孩儿家家想的倒多,放心,一切有我给你兜着。”

    看着月色下贾珍的容颜,钱兼美脸庞红了红,然后出自己的去处,“你把我送到南楼胡同第三家就是,我姓,秦,名兼美。”

    等安置好秦兼美,赖二蹭到贾珍身边好奇地问,“老爷,您还真要收那丫头,那丫头着呢,您可有着等了。”

    贾珍横了一眼赖二,“想什么呢,爷有那么禽兽,在爷心里她就和爷的女儿一样。”

    赖二不信。

    贾珍得意洋洋道,“我都想好了,等蓉哥儿再大些就把这丫头订给他当媳妇。爷都答应给她兜底,宁国府宗妇身份够足够了吧!”

    赖二大吃一惊,“爷,蓉哥儿才3岁。”

    贾珍不以为意,“女大三抱金砖,不就大个五岁,有她看着蓉哥儿倒让我放心呢。”不过很快他又拧起了眉头。

    “就怕蓉哥儿跟他那个娘学坏,要是心也那么狠怎么办?”

    赖二觉得他家老爷一定是疯了,声嘀咕着,“您担心这担心那的还不如等她大些您娶她进门呢。”

    贾珍叹了口气,“人是好姑娘,我有媳妇的人,总不能让人进门当二房吧!太委屈她了。”

    赖二真心觉得他家老爷脑子抽了,损己不利人不是他家爷的风格呀!

    第二天天色未亮,旁边的院子嘈杂起来,老鸨一看美人儿丢了急坏了。那可是她要送给三皇子的,难得有会巴上三皇子。

    人跑到哪里去了?

    老鸨派人仔细寻摸,在墙上看到一点痕迹立刻找上门了。

    赖二自然不肯让人进门,一个老鸨子有什么资格踏进他家的门。老鸨不知道贾珍的身份,一面带着一众打往里冲一面高声喝骂,“敢偷你姑奶奶的人让你瞧瞧马王爷有几只眼。”

    院子仆人不多,老鸨的打人高马大都是打惯架的人,一会儿功夫就被他们冲到了二门当口。

    贾珍一身官服拦在那里,懒洋洋道,“爷倒要看看谁敢擅闯官员府邸。”

    赖二气喘吁吁跟了进来,大声吼道,“我家老爷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是当今圣上亲口封的司农宜。”

    打闻言便怕了,他们只是贱民,哪个官都惹不起,没敢继续往前。

    老鸨一想到不但要错过三皇子的赏识还可能被迁怒,恶向胆边生,“我管你当什么官,你偷了我的人必须还给我!”

    贾珍眼神锐利起来,“爷从来千儿八百的买人,你上嘴皮往下嘴皮一搭就赖爷偷人?爷长了张偷人的脸?诬陷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罪!”

    “你当我们宁国府没人了不成?”赖二补充,“我们家的大老爷可是荣国侯,天天和圣上老圣人见面的,不如让他同两位圣人你一个老鸨就敢到我们家抢人,到底背后仗的谁的势?”

    老鸨有些怕了,宁荣二府一门两国公她是知道的。赖二还搬出了老圣人,那可是三皇子爹,如果被他知道就算她把抢来送给三皇子也捞不着好果子吃。

    见她露出退缩的表情,赖二喝骂,“还不快滚!”

    老鸨忙带着打退了回去,心下却有不甘,指着一人道,“你盯着旁边,一有动静立刻告诉我,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把人藏着。”

    心中泛苦,三皇子一眼就看中了那女孩,她想着虽然年岁点但只要送给三皇子就等于有个稳定的大靠山。没想到靠山没找到反而找了个桶,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出法子。

    还是底下人进言,“您何不人被那贾珍抢走了呢?”

    老鸨苦着脸道,“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