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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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琛正在看视频,摘了耳机点了暂停,莫名其妙地看着纪星。

    纪星瞄了眼视频内容——哇哦,两个浑身肌肉的健硕男人抱在一起,大汗淋漓,汹涌澎湃看起来十分……呃……热血?

    纪星又扫了眼视频上的标题——UFC三回合降服……

    纪星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齐琛:“……”这人怎么回事?

    齐琛一早就把对方认出来了,正是刘婶之前提的“羊”。这羊看来是找了份网管的工作。

    齐琛往旁边让了让,道:“视频。”

    纪星将饮料推过去,齐琛又推了回来:“我不喝这个。”

    纪星道:“我当然知道这是视频,这是……MMA?”

    齐琛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多少知道一点吧,但没看过比赛。”纪星猜测着他的身份,“你喜欢这个?是从事相关职业的吗?”

    齐琛没搭理他,戴上耳机继续看视频。

    纪星坐在一边,偷眼观察对方。男人神情专注的模样十分性感,身上带着好闻的雄性气息,撩得人升起一股隐秘的欲望,深深浅浅地起伏着,搅动得人内心浮躁不安。

    纪星摸出手机,偷偷摸摸想拍一张男人的侧脸给苏长玉看,只是还没按下拍照键,对方就像头警觉性极高的猛兽,突然转过头来,眼里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你在做什么?”齐琛皱眉问。

    纪星:“……没、没什么。”

    齐琛伸手:“拿来。”

    纪星忙站起身,道:“真没做什么,那个,你忙……”

    齐琛个高臂长,一伸手就将纪星拉了回来,纪星下意识想挣开,结果将桌上的水杯翻,黏糊糊的酸梅汁洒了一身。

    齐琛抢过他的手机,翻开照片,确定没有拍到自己这才罢休。

    纪星却不干了,他扯着衣服道:“都是你!这要怎么办!”

    齐琛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换一件?”

    纪星:“……”

    纪星心里的那点旖旎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过来!

    都是苏长玉,什么“泡他”什么“气死盛言杰”,爷的饮料钱谁来赔?!

    纪星推开椅子,拿了手机恨恨地走了,他推开洗手间的门,正算好歹搓一搓衣服,结果门一推开,里面站着个猥琐老男人,裤子褪到腿,正在气喘吁吁地DIY。

    在这家网吧里看A片的人很多,但这还是纪星头一回撞上“真人秀”现场,顿时觉得自己眼睛瞎了,嘭地一声将门甩上,气得头顶冒烟。

    他去了不远处的公厕,冲了衣服又狠狠洗了手——仿佛光是推开那扇门,他就已经脏了似的。

    薄薄的T恤被洗了个湿透,纪星拧着衣服,发现暂时不能穿了。

    都是那个混蛋害的!

    纪星咬牙切齿,只得将湿透的衣服搭在肩膀上往外走。

    已经傍晚了,他一身细皮嫩肉,白皙的皮肤在这金三角里看着格格不入。路过的每个人都会多看他一眼,那眼神令人格外不舒服,仿佛他是什么新鲜可口的食物一般。

    刚到网吧门前,齐琛出来退卡,将零碎的钱拍在桌面上,见他进来,浓眉微微一挑。

    纪星瞬间有抬手挡胸的冲动。

    齐琛大方地给了那杯饮料钱,不发一言地和他擦肩而过,那冷漠的样子,让纪星又尴尬又丢脸,等人出了门,他才狠狠踹了椅子一脚。

    苏长玉来的时候,纪星刚准备去吃晚饭,苏长玉只带了两三个保镖过来,站在门口观察着破旧的网吧,脚边蹭过来一只看不出颜色的灰狗,他还没来得及躲开,灰狗

    已经抬脚尿在了他的鞋边。

    “我操!”苏长玉脸都黑了,差点没原地蹦到网吧雨棚上去。

    纪星站在台阶上,笑得弯了腰。

    保镖立刻摸出湿巾给自家少爷擦鞋和裤脚,苏长玉这厮,名字虽然透着风雅,但本人却跟风雅半点沾不上边,看着痞气又嚣张,将那纨绔子弟的劣根性学了个十成十,当即愤愤地抽回腿凶道:“行行行了!把这狗给老子带回去,看老子不收拾它。”

    保镖立刻脱下外套,用外套将狗抱了起来,纪星走过来道:“一只狗,至于么?”

    苏长玉过来攀住他的肩,上下量他:“你衣服呢?”话间又遮着口鼻看着这网吧,“这他妈什么破地儿?你就在这儿上班?不是我,纪星,你特别擅长跟自己过不去。”

    纪星笑着拍了拍好友,成心要让他长长见识,道:“走,请你吃晚饭,环境不太好,你别介意。”

    “不介意。”苏长玉一下乐了,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纪少爷拿自己赚得钱请客,在厨房里吃我也认了。”

    纪星顿时笑得意味深长,带着苏长玉和他的几个保镖往某餐馆走去。

    餐馆距离网吧只有几步远距离,是这附近唯一环境还算不错的地方,但对于苏长玉来,显然刷新了他的“三观”。

    餐馆隔壁就是公共厕所,别在厨房吃饭,没在厕所门口吃饭就算不错了。

    十几坪的房间里摆着矮的桌椅,地面扫得还算干净,几台摇头电扇乌拉拉地转着,风一走,闷热就如影随形爬上脊背;风一来,桌面上的纸巾、几人的衣服都被吹得鼓胀起来,感觉句话牙缝里都塞满了风。

    纪星和苏长玉身量都不矮,长手长脚地坐在低矮的桌椅里,十分别扭。

    苏长玉换了个位置,背对风扇,这才开口道:“这里都这样?”

    “要不你也来体验几天?”

    “免了,我没有吃苦耐劳的美好品德,我就做一个负责让阶级人民吐口水的纨绔吧。挺好。”

    纪星笑起来,点了几个菜,又分了些饭给狗,价格便宜得让苏长玉都不好意思掏出卡来。

    纪星瞄了眼他的动作,摆手道:“这里都只用现金,了我请客,你急什么?”

    酒过三巡,两人话匣子就都开了。

    纪星常年在国外念书,专业是家里人选的,他自己也不怎么上心,更是没有半分兴趣。聊起这事,苏长玉撑着脑袋道:“不喜欢又怎么了?你坐你家公司的办公室,不比坐一个网吧里好吗?有空调,有人伺候,下了班你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谁会管你?”

    纪星撇嘴,手上晃着酒杯:“大姐二哥从就按老爸的意思活着,毕业了就接手公司的工作,有什么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缺,但人活这一辈子总得有点自我价值吧?”

    “自我价值?”苏长玉了个酒嗝,“那值几个钱?”

    苏长玉大手一挥,让保镖再去买点烧烤,道:“你要找自我价值?可以,纪家有关系有平台,你要做什么不行?非得搞到这一步,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纪星闷头喝酒,没话。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很迷茫,但唯一确定的是不想照着老爸的计划去走自己的人生路。

    任性就任性了,怎么着吧?年轻人谁还没有个叛逆的时候了?

    苏长玉道:“你这也就是有后路可退,你要是真像这里的人一样……烂在这里头,你每天想得只有怎么吃饱,还找个屁的自我价值?”

    苏长玉常年泡夜店的人,酒量其实是不错的,但也不知道这餐馆里是不是弄了什么假酒,他这才几杯下肚,就晕得厉害。

    纪星酒量就更不行了,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

    桌子起来,晕晕乎乎道:“我,我去洗手间。”

    餐馆里没有洗手间,纪星只得晃着鸭子步去了隔壁的公厕。

    上完厕所出来,他就走反了方向,径直从后门的杂物间出去了。

    厕所后方是逼仄的路,四面都是自建房,统一的灰色墙面,朝阳的位置爬满了爬山虎。

    夜深了,不知名的昆虫在杂草里叫成一片,连绵不绝,吵得人心慌。

    纪星眼前一会儿亮一会儿暗,走出好远才茫然站住了:等会儿?餐馆呢?有这么远吗?不对啊……

    他拍了拍脑袋,不辨方向地转了一圈,自言自语:“我……迷路了?”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喊:“苏……苏长玉?人呢?”

    只有虫鸣回应着他,远离了正街,这边几乎都是店铺的背面,只有一排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

    远处的垃圾箱散发出臭味,纪星捂着鼻子拐了个弯,又朝另一条路走去。

    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几个人。

    白日偷东西的许朔也在,躲在一边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道:“就是他?”

    “是他。”许朔看了眼时间,“你们解决吧,他身上有钱还有一部看起来不错的手机,都归你们了。”

    完许朔大步朝反方向走了,显然是不想扯上关系。

    齐琛从外头吃完饭回来,他对自己的身体一向管理严格,不抽烟不喝酒,饮食不指望什么都不懂的助理张帮他张罗,所以只能自己多注意一些。

    他穿着黑色背心,短袖衬衫搭在肩膀上,裤兜里揣着一个厚厚的信封,那是张今晚给他的“分成”。他面无表情,踩着月色往家走,刚路过一条巷子,就发现前头围了几个人,都是熟面孔——是金三角这一带常惹麻烦的混子。

    那几人嘀嘀咕咕,冲着逼仄的巷子里探头探脑,齐琛不欲多管,刚和几人擦肩而过,就听巷子里传来“砰”地闷响。

    夏日连绵的虫鸣也没能掩住这一声,应该是有人狠狠撞到了墙壁,齐琛对肉体碰撞的声音十分敏感,他脚下一顿,侧头朝巷子深处看去。

    不知是哪家微弱的灯火,刚好在地面圈出一片晦涩不明的光晕,照在那喝醉了酒的年轻男人脸上,带出和这“金三角”格格不入的气质。他靠在墙上,一手往后撑着,竭力抬头,脖颈绷出倔强的弧线,没穿上衣的身体很消瘦,皮肤白皙得如奶油般,纤细的腰身没入裤边,像定格的油画般美好。

    那细弱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掐断了,可那男人的脸上并无半点惧意,有得只是喝醉的茫然和愤怒,一双细眉狠狠拧着,瞬间就站直了身体——然后像颗炮弹一样,狠狠撞上了对面围着的几人。

    那果断干脆的模样,让齐琛挑起了眉头,那不是那只“羊”吗?

    看样子还是只脾气火爆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