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英雄救美
“就这点力气?平时是没吃饱饭吧?”围着他的几个混子哈哈大笑,将冲过来的纪星一把捞住,轻而易举又推回了墙上。
“把值钱东西都拿出来,还有,”为首的一个混子道,“以后别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就去散步消消食,或者多锻炼一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我操你大爷……”纪星晕头转向,看人都是重影,握着拳就一通乱,“哪只手碰得爷爷?人呢?苏长玉?给我揍他……”
“本事没有,脾气倒不。”为首的人歪了下头,旁边的弟立刻站出来,一左一右架着纪星。
为首那人弯腰在他兜里乱摸,摸出几十元钱和一只手机。
他眼睛一亮:“哟呵,这手机不错啊,子去哪儿偷的?”
“我偷你……大爷。”
“得,也就剩嘴炮了,没劲。”混混捏着手机,在纪星脸上拍了拍,“记住了没?以后看着你许大爷躲着点走,也别去网吧干活了,要么见你一次你……”
“谁?”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仿佛带着胸腔共鸣般,四周的虫鸣声也歇了,一时间四下静悄悄的。
纪星上头得厉害,眼前越发模糊,嘴里咕哝:“爷你也敢,不、不要命了?爷……嗝……你给爷爷等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一会儿爷一会儿爷爷的,乱了辈了都。
齐琛将为首的混子推到一边,单手将手机和钱都抓了回来,他手掌很大,个头也高,在这逼仄的巷子里似座山般杵着,几个混混立刻膝盖发软,认出了来人:“齐、齐哥?这么巧?”
“人一孩儿,怎么就招惹你们了?”齐琛看了架着纪星的人一眼,弟立刻松开手,屁滚尿流地躲进角落里,举起双手以示无辜。
“是没有招惹我们,主要是许朔……”
“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麻子。”齐琛眼看纪星顺着墙就往下溜,往前一步将人捞住了,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因为喝酒而滚烫的体温,酒气带着烧烤的味道扑面而来,算不得好闻。
齐琛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当了许朔的手了?”
“呸,他想得美!”为首的混子往地上唾了一口,不甘心地看了眼被齐琛抢回去的高档手机,磨了磨牙,“行,今儿看在齐哥的面上就算了,让这子自己心些,别让我撞上第二回 ……”
纪星也不知怎么的,前面都模模糊糊,不甚清醒,这会儿倒是突然听清了,挣扎着站直了,抬手指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含糊不清道:“这条路……你家开的?爷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嗝……你给爷当心、当心点,等拆迁……呕!”
话音未落,纪星突然推开齐琛,扶着墙狂吐起来。
叫“麻子”的混混头子领着人走了,齐琛也想走,但见这孩儿吐得天昏地暗,站又站不住,怕他倒在这里出意外,只得将人扶住了,问:“你住哪儿?有朋友可以联系吗?喂!”
狐朋狗友苏长玉,此时正晕得抓着立在餐馆门口的招牌狂吐,跑走的灰狗溜达回来,抬起后腿又尿了一泡,看样子是很喜欢苏长玉的蛇纹皮鞋了。
难兄难弟,也不知谁更惨一些。
纪星不出完整话来,齐琛无法,只得等人吐干净了,将人抱起来,暂时带回自己家。
纪星轻得仿佛没有重量,齐琛单手都能将人给抱起来,那软嫩通红的脸靠在齐琛结实的胸膛上,嘴里还咕哝:“给我,揍,揍他!”
齐琛听得好笑,低低道:“这什么爆脾气啊。”
纪星恼火地挣扎了一下,被齐琛按住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谁?”
齐琛:“……”
纪星笑了一下,伸手在齐琛脸上摸了一把,
仿佛占了什么便宜咯咯地笑起来:“长得还挺不错!不错!”
齐琛:“……”
纪星看着齐琛的脸,又想起盛言杰,晕晕乎乎想:不就是分个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甜言蜜语都见鬼去吧!他祝盛言杰百年好合,绿帽不断,早生贵子,然后那“贵子”跟他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日!
纪星越想越生气,搂着齐琛的脖子蹭过脸去,齐琛下颚的胡茬刺得他有些痛,不满道:“把你的刺拔干净!”
齐琛:“……”拔什么玩意儿?
纪星又蔫耷耷地道:“没什么大不了!大姐得没错,我看人的眼光真不……真不怎么样。”
他着着又委屈起来了,眼眶红了一圈,兀自咕哝,齐琛也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
纪星在中途醒了一次,但脑子昏昏沉沉,也没看清救自己的人是谁。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纪星低声咕哝,还学着电视里的人抱了下拳。彼时他正被齐琛扶着躺进床铺里,齐琛开了电扇,又开窗,初秋的白日闷热,晚上还是有一丝凉爽的,虫鸣不知何时又重振旗鼓,再次霸占了金三角,齐奏大合唱,不远处的巷子里,有暑期尚未开学的孩举着手电,在野草堆里抓蟋蟀,深蓝色的夜幕下,一切都显得很静谧安详。
除了纪星。
他一点都不安详。
“呕……”纪星趴着床沿就吐,齐琛恼火地“哎”了声,但阻止不及。
他去拿了垃圾桶来,又将地上收拾了,眉头间拧出一个川字,靠在窗边看着床上的人:“不会喝就别喝这么多。”
纪星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应他,齐琛看了他片刻,又洗了帕子在他脸上一通乱抹,随即去了客房。
纪星被冰凉的帕子激得抬手乱抓,嘴里迷茫大喊:“谁、谁我!”
齐琛:“……”
这房子是齐琛一个人租的,在顶楼,下雨就漏水,但好处是带一个楼顶,平日没事可以上去搭个椅子吹夜风看星星,还能看到远处繁华的市区,高楼大厦上的灯火像是人间银河,和这“金三角”格格不入。
这房子租金不低,面积却不大,两室一厅一卫,收拾得还算干净。
屋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就像他对这个地方并没什么可留恋的,却也走不了。
他在客卧随意铺了破旧的床单,脱了背心裤子就这么睡去——他习惯裸睡,也没注意客卧的房门并未上锁。电风扇嗡嗡地响了一夜,虫鸣声渐渐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纪星生生被渴醒了。
这一夜他没怎么睡好,起来吐了几次,还拉了两回肚子。
天知道他是怎么摸进洗手间的,回床上时半路还看见了……嗯?
纪星睁着眼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昨晚看见的裸男……也不是做梦?
他爬起来,衣服睡皱了,脸上手臂上都是凉席的印子,眼皮还有些浮肿,他悄悄摸到对面房门口——果然是夜里被他走错房间胡乱推开了门。此时房门大喇喇敞着,露出了屋里沉沉睡着的人。
纪星眨巴一下眼,喉咙不自觉动了动。
窗户没关,浅色的纱帘被清的风扯起柔软的弧度,光沐浴在裸睡的男人身上,白毛毛的光边勾勒出一副极具艺术感的身躯,像石雕的大卫,每一寸线条硬朗结实又带着艺术的性感,令人赏心悦目。
凭良心,盛言杰的身材已经很不错了,但对比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纪星想:苏长玉难得了句带脑子的话,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盛言杰。
不,别再想他了!已经过去了!
男人在床上动了动,转过脑袋来,让纪星看清了
他的样貌。
“怎么是他……?”纪星有些意外。
只单纯用“英俊帅气”来形容这人,显然是太过肤浅了,对方闭着眼,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短刺般的头发显得十分干净利落,连睡着了也皱着眉,威严气势不减。
他翻了个身,手臂搭在床沿边,发达的肱二头肌哪怕在放松的情况下也能看出它的紧致感,麦色的皮肤上带着一些青紫淤伤,不难看,却衬得更有味道。
纪星目光扫过那挺翘的屁股,终于后知后觉非礼勿视,正准备悄悄退出,却发现床上的人醒了。
对方维持着半趴的姿势,睁开眼睛正盯着他。纪星心头砰砰乱跳,这人睁开眼睛时瞬间就带上了攻击性,像一头假寐的雄狮发现了入侵他领地的猎物。
纪星尴尬道:“你好,那个,我昨天……”
齐琛冷冷道:“出去。”
纪星忙退了出去,帮他关上门:“不好意思!”
片刻后齐琛穿上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也不看他,径直去洗漱。
纪星跟在他身后,好奇地四处量:“我叫纪星,齐先生怎么称呼?”
齐琛刷牙,满嘴泡沫,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纪星笑了笑,主动解释:“是杂货摊前的大婶儿告诉我你姓齐的。昨天是你帮了我吧?我记得一点,谢谢你啊。”
纪星笑起来有两个的酒窝,眼瞳是好看的琥珀色,眼底带着亮光,齐琛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刷牙,然后捧起凉水拍在脸上,水花四溅,纪星往后站开了一点。
齐琛擦了把脸,抬眼看着他道:“你臭死了。”
纪星:“……”
纪星猛地涨红了脸,嗅了嗅身上,又哈了下气——昨天又是烧烤又是喝醉还吐了,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可他还从未被人这么直白地笑话过,顿时又臊又羞愤,抿着唇不敢话了,等齐琛出了洗手间,才慌忙冲到洗手台前,用手捧着水漱了口。
“那个,你这儿有新的牙刷吗?”纪星从洗手间探出头来,捂着嘴闷声道,“我花钱买,可以吗?”
“最下面的抽屉。”齐琛开客厅的电视,又拉开冰箱拿出牛奶和几个鸡蛋,片刻后厨房里传来开火的声音。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纪星却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听到过这种“日常”的动静了。
他认真刷完牙洗了脸出来,又扯着自己衣服闻了闻,叹气道:“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洗衣机吗?”
齐琛在厨房里回过头,纪星干巴巴一笑:“我给钱。”
齐琛指了指外面:“没有洗衣机,楼下有洗衣店,慢走不送。”
纪星:“……”
纪星心里不断自言自语:“他救了你,他救了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走就走吧,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转身回了客厅,出门前注意到了正在播送的本地早间新闻。
“……抗议者之一昨日接受了本台记者采访,称‘金三角’拆迁并不合法,称宏飞集团承诺给其中几位房主高于其他人的协商金额,怂恿他们带头签约,让其他人无法正常维权。记者今日一早前往宏飞集团楼下,但未能见到集团总裁纪宏飞本人,其助理称一切相关事宜会走法律程序。针对此事,我台也咨询了相关法律界人士……”
纪星皱起眉,最后看了眼在厨房做早饭的男人,从兜里摸出零钱来放在茶几上,就当是买牙刷的钱了。随后他干脆地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