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才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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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烦道友先测过修为,再行择课。”

    论道台执事看着舒遥潇洒勾了几笔的选课册子,不由得深深蹙起眉头。

    论道台上,筑基、金丹、元婴,对应的课程大不相同。

    这也属常理之中,境界之差犹如天壤之别。

    若是元婴去听金丹的课,不免昏昏欲睡。

    金丹去听元婴的更糟,好一些的如听天书,不好的心神动摇道途受损。

    执事自然不敢贸贸然去放舒遥去听元婴的课。

    他担忧的是得道尊青眼的少年,心气自该高傲,天资自该纵横。

    就怕舒遥他未到元婴的修为,就有元婴的心气,认为听金丹筑基课程是折辱自己。

    这种自仗根骨来历的少年执事往常见过不少,每每都要花好一番力气请出论道台背后的大人物,方可解决。

    舒遥并未像执事所想那样胡搅蛮缠,反而好脾气地温和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有元婴期的战力,就可入内听课?”

    执事一愣,不想他这样好话,随即答道:“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要麻烦得多。

    恐怕还得和元婴期上一架。

    他见舒遥弯眉一笑,似攒着浅浅的得意:“麻烦先生代我通传一声,我仰慕怀师姐的石中隐玉剑已久,久闻盛名,今朝但求一战。”

    执事脚下一软。

    活着不好吗?

    道尊弟子来玄山不久,修为深浅,剑术高低,他无从了解。

    但怀霜涧是实实的元婴,仗着剑修的强悍之处,连化神也敢越境一战。

    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

    倒是临云鹤自以为很了解舒遥的心思。

    连道尊也敢的神仙师弟,要,肯定是年轻一辈最厉害的那个。

    他了如指掌拍了拍执事肩膀,口吻老成:“先生莫怕,舒师弟他,剑术很高,连道尊都,都赞赏有加…”

    临云鹤急忙咽下洗脑已久的“连道尊都敢”,险险保全卫珩声名。

    执事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去通传。

    好在两人来得早,执事去通传时,授课讲道的先生仍没来。

    一室的少年一声,如一壶烧开沸水上不甘寂寞的滚滚气泡。

    有人凉凉道:“不知李兄听否,当初道尊将李兄拒之门外,如今可是算收他人为徒了。”

    李姓的少年毫不示弱,双眼一瞪,反唇相讥道:“怎么,莫非是我记错了,洛兄不一样毛遂自荐不成吗?”

    他扬起下巴将课堂看过一圈,笑道:“我句实话,坐在我们这儿的,连怀师姐在内,当初谁没被道尊拒之门外过?”

    这话题大家有共鸣,少年们一道拍桌,哄堂大笑。

    怀霜涧抬首。

    她抬首那一刹那,照进窗内的阳光兀然冷彻,如剑面映着霜白冰雪淌出的光。

    怀霜涧生得不是不美。

    但她眉角转折有着长剑出鞘的峥嵘气概,眼底落了剑身上一抹光,任是谁见着也不由得望而生畏,忘却轻浮的皮相本身。

    整座课堂都因怀霜涧轻轻一个抬首的动作寂静起来。

    来很好笑,他们少年即元婴,谁走出去也是自家宗门捧在手掌心上将来要光宗耀祖的人物,寻常化神也轻易瞧不上。

    要知道,化神放在外面去,可是能开宗立派,死后建庙供奉的一方大人物。

    却独独畏惧一个怀霜涧。

    半晌方有少年声道:“怀师姐,我们可不是你不好啊。”

    别拔剑了。

    又不过,白白挨还丢脸。

    怀霜涧略感莫名其妙。

    由怀霜涧看来,她不过是听了自己名字,抬头礼貌性等着他们下去。

    她就事论事一一刻板答道:“不会。”

    “我自幼习剑,仰慕道尊剑道至如今,未被他收入门墙确有遗憾。”

    怀霜涧平平淡淡一句话,出乎意料引得少年多愁善感起来。

    最先开口挑动战火的洛姓少年抹了把眼睛,长长叹气,沧桑道:“谁不是呢?”

    道尊卫珩。

    千余年来最可能破境飞升之人,贯绝人间的天下第一剑。

    谁不是自幼听着他的传长大的呢?

    如他们这般的绝世天资,雄厚出身,谁不想贪心点,由卫珩亲自传授剑道呢?

    几个眼神交换之间,满座少年悲愤起来:

    “那姓舒的何德何能,先前区区一个无名卒,竟能被道尊看中?”

    “我不服!”

    “我也不服!论道台规矩简单,交由手中剑来定胜负,我倒要看看是我眼拙,还是姓舒的不过金玉其外一包草!”

    “得好!拿纸笔来,我要下战帖!若是他能赢我,我自会心服口服,给他磕头道歉!”

    “李兄莫抢我的战帖!”

    怀霜涧更加莫名其妙,心道你们这像是什么话。

    人家凭本事让道尊看中。

    这和你不得过有什么关系?

    简直飞来横祸。

    管事进来时,场面群情激愤,唾沫与纸笔一同齐飞。

    他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吭气,心翼翼将战帖交给怀霜涧,低语道:“怀道友,这是舒道友托我给您带来的战帖。”

    怀霜涧接过,只见潦草一排字迹“闻君手中石中隐玉剑盛名已久,但求一战,舒遥敬上。”

    她情不自禁将舒遥两字念出声。

    少年们目光如疾电,顾不得对怀霜涧的畏惧,齐齐聚于她身上。

    洛姓少年失声道:“舒遥,被道尊看中的那个舒遥?”

    一片静默如死寂。

    李姓少年颤颤巍巍出声:“是我看这位舒兄了,我道歉。”

    居然敢下怀霜涧的战书,不怕挨。

    是个人物。

    “我也道歉。”

    “加我一个。”

    屈服于怀霜涧统治之下的少年纷纷出声。

    “啪嗒”一声,是怀霜涧合上战帖,室内重归寂静。

    她波澜不惊看向执事:“劳先生替我转告舒道友,我应战。”

    留给先生的是一间干干净净,一个不留的课堂。

    跟在怀霜涧身后的,是一群浩浩荡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少年。

    相较之下,身边只有临云鹤一个的舒遥就显得非常的势单力薄,没有排面。

    “我接到了师弟的战帖。”

    怀霜涧开口,没有任何铺垫寒暄,带着切金断玉般的单刀直入:

    “恰好我对师弟很好奇,多谢师弟主动成全我这一战。”

    舒遥带笑一拱手,比之怀霜涧似剑般的料峭挺拔,他便显得姿态慵懒许多,加上那副华美外表,几乎看上去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

    “是多谢师姐成全我才对。”

    一来他在众少年眼里,身上没有纵横剑气,眼里没有玄冰寒潭,很不高深莫测,像是只生了一副锦绣容貌的草包

    二来怀霜涧在他们心中积威已久,自是看不惯旁人对她如此轻慢。

    当即有人喝起嘘声来:“现在口出狂言,可别到时候被怀师姐得趴在地上收不回来。”

    有人笑闹着附和:“可不是?这样一能动道尊的人,其实和咱们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是被怀师姐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有的是他的笑话看。”

    舒遥倒是不觉有什么。

    他很清楚,一朝和卫珩这样传奇的人物扯上关系,他也会沾光传奇起来。

    一旦传奇,定然要样样完美,无懈可击。

    好巧不巧,贪狼使何曾逊色道尊多少?

    舒遥何曾怕过他人言语?

    只有临云鹤一个闲不住地操起心,紧张地抓着舒遥袖子不肯放:“舒师弟对战怀师姐当真可有把握?我冒昧一问,不知师弟如今境界几何?”

    舒遥掀唇一笑,声调懒洋洋的:“实不相瞒,如今炼气。”

    临云鹤尬笑两声:“怎么可能,师弟真风趣——”

    战到临头还有心思开玩笑。

    等一等?

    他对上舒遥双眼,猛然认识到什么,迟疑道:“师弟认真的?”

    “对啊。”

    临云鹤差点给他跪下。

    甚至还想劝他直接认输。

    原该上课的先生在课堂里崩溃大喊:“道尊让我照顾好舒遥的啊!”

    这下好,道尊还没捂热的弟子就让自己教的一群崽子给欺负了。

    自己该以死谢罪吗?

    卫珩神识可笼罩千里,这几日对论道台格外关注。

    他感知到先生心声,边喂鹅边无奈想,我是怕他把论道台给拆了。

    毕竟重修起来,还是费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