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伦理大戏

A+A-

    “不必, 你在此代我照看着他。”

    不妙的感觉涌上江崖云心头。

    他回想了一下, 发现自己自从接到卫珩催命似的传讯符那一刻起,就躲不开地一步踏进了玄山伦理大戏。

    明明是玄山的伦理大戏,他为什么要有姓名?

    江崖云悔恨得想剁掉自己去手贱接传讯符的手。

    陷在梦里的舒遥不让卫珩走。

    卫珩想将他放置回床榻上,他却不依不饶往卫珩怀中滚得更深,将他衣襟抓得更紧。

    江崖云在旁边幸灾乐祸:“道尊,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他抓的如果是你的袖子,你还能学古人断袖一回, 他抓的是你的衣襟,你总不能脱了外袍去见你掌门师兄吧?”

    闻言卫珩淡淡瞥他一眼。

    随即舒遥手里抓着那件他不肯放手的外衣,被卫珩放回床榻上,卫珩衣着如新。

    哪怕过程中他不安分挣扎了几下,那点力度对卫珩而言与奶猫肉垫拍人的程度无疑, 轻而易举被镇压。

    江云崖:“……”

    也是, 大家都是修仙的人了,换套衣服简单得很, 眼也不必眨一下。

    玄山掌门被堵在玄妙峰上山路上,迟迟不能上峰顶。

    他四周是清风徐徐拂过青竹依依, 隐然间有竹叶起伏的悉娑声响。

    兰草绕白石,清泉照古松。

    可惜玄山掌门对被贪狼使蛊惑的师弟的担忧焦虑占满脑子,无暇欣赏。

    他和卫珩一场单方面的的争执过后, 醒来便是人去楼空的玄妙峰, 和神色无辜的玄和峰主。

    气得玄山掌门再吞了一瓶天王保心丹。

    好不容易等玄妙峰有了动静, 玄山掌门怎能不过来看看?

    他满心期待, 指望着和卫珩开诚布公谈一谈时,一定没想到自己被凄凄惨惨拦在峰顶往下的下场。

    尽管玄妙峰一贯设有阵法防护,但卫珩一旦察觉玄山掌门的气息靠近,神识控制之下阵法自动为之而开。

    从前往后几百年,这是玄山掌门第一次被堵在玄妙峰门外。

    玄山掌门对此展开合理的联想。

    他被拦在玄妙峰外,一定是有卫珩不得不拦他的理由。

    结合一下卫珩这次去魔域为的人——

    可以很合理推测出他把人家贪狼使给带了回来。

    玄山掌门越想越胸闷。

    占满他脑海的贪狼使三个字,在晕眩之下,逐渐拉长成五个字的篇幅——

    天王保心丹。

    熟悉的后颈一痛,熟悉的口中一凉,熟悉的玄和峰主塞天王保心丹的手法。

    玄山掌门对她怒目而视:“你怎么又来掺合热闹?”

    玄和峰主向他扬了扬手中玉瓶,叹气道:“掌门师兄要是一不动气伤心,二记得随身带天王保心丹,我也不必天天跟在掌门师兄身后碍眼。”

    玄山掌门丝毫没被她这套辞安慰到,更加愤怒:“那你怎么不问问你二师兄为什么天天气我?”

    曹操曹操到。

    玄山掌门亲眼看着他千呼万唤,望眼欲穿的卫珩下阶至他左近。

    “师兄!”玄和峰主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喊起“师兄”二字来却娇俏自然如少女,“掌门师兄让我问你为什么要天天气他!”

    卫珩选择略过玄和峰主这个话题。

    他先向玄山掌门歉然道:“师兄见谅,方才有事缠身,一时脱不开身,实非有意怠慢。”

    玄山掌门冷哼一声。

    不用多想,玄妙峰统共就卫珩一个人,一只鹅,能有多少琐事缠身?

    鹅吵闹着要吃鱼干吗?

    玄山掌门是不信的。

    多半为的是贪狼使耽搁的。

    卫珩果如他所愿,问道:“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玄山掌门吹了半天的风等来这一句话,气咻咻道:“当然是为贪狼的事!”

    玄和峰主插嘴:“掌门师兄要问贪狼的事该去问魔宫,来师兄玄妙峰里问干嘛?”

    “我倒是也想去魔宫问啊!”

    玄山掌门一腔悲愤,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人家魔宫好歹希望贪狼死,他倒好,他要贪狼活着!我现在就怕他把贪狼接了回来藏到玄妙峰上!”

    玄和峰主抬头望了两眼玄妙峰上一排院,由衷叹道:“那可真是有点委屈贪狼使。”

    人家都是金屋藏美人。

    到了卫珩这边倒好。

    可能宜居程度还不配给贪狼使在长安城的那座奢华宫阙垫脚吧。

    正事没上一句,玄山掌门倒是快先被玄和峰主气个倒仰:“杜微!”

    他气得叫出了玄和峰主的俗家姓名。

    “你到底是站在哪处的?”

    玄和峰主由衷道:“掌门师兄,信我。我只会比你更恨贪狼使。”

    要不是贪狼使,她何至于如此夹在卫珩和玄山掌门中进退两难,用尽她一辈子的急智给卫珩圆场?

    等他们两人静下来,卫珩终于话了。

    他面容冷淡沉静,仿佛意识不到自己口出惊人之语:

    “倘若贪狼真在玄妙峰上,师兄待如何?”

    玄和峰主差点失手摔了手里的天王保心丹。

    她捏着天王保心丹,沉重想,师兄,这可不能怪我救不得你,实在是你把掌门师兄给整个点着了。

    神仙难救,自求多福。

    再回头看看玄山掌门,他做着晕过去前最终的挣扎,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两个字。

    玄和峰主拿捏不定玄山掌门念的究竟是“贪狼”还是“天王。”

    这不妨碍她塞天王保心丹的手。

    舒遥是被江云崖叫醒过来的。

    江云崖顾忌着在玄妙峰上,不曾大喊大叫,也没有简单粗暴的疯狂摇晃舒遥让他醒一醒。

    他思忖一会儿,道:“这位道友,你再不醒,道尊和玄山掌门就要大出手了。”

    这道话如一道惊雷,瞬间把舒遥昏昏沉沉的意识劈清醒了。

    他用了一息时间确定自己的处境。

    自己回到了玄妙峰上。

    受创得比上次更重。

    江云崖见他愣住的神色,自我介绍道:“坠青天,江云崖。”

    四家中道家分出两门。

    一门是偏向于以剑入道,由道窥剑的玄山。

    一门是杂学百家,兼济所长的坠青天。

    俱为六宗。

    江云崖为坠青天宗主,有万法皆通的美誉,医修一面颇有涉猎,堪称精通,这也是为何卫珩会请他过来的缘故。

    “我是谁不要紧。”江云崖道,“要紧的是道尊和玄山掌门之间的事。”

    好在卫珩和玄山掌门还没有到峰顶大出手,真正的悲剧尚未来得及酿成,一切尚有补救的机会。

    舒遥呆了片刻,冷不防问江云崖道:“你想见见真正的医修吗?”

    任是哪个医修,听到这样狂妄的话语是出自一个魔道中人之口,恐怕不免要笑掉大牙。

    自古以来,从没有魔道中人修过医道。

    只有江云崖不假思索,矢口否认:“不,我不想。”

    看星星牌已经很累很费神了,为什么还要见识真正的医修,为了博采百家吗?

    不,他不犯这个傻。

    真正的智者从来不会上当咬钩。

    舒遥:“……”

    他冷酷无情:“不,江宗主你一定很想。”

    两人对视。

    江云崖先笑道:“我不想见见真正的医道,倒是很想见见道友如此发问的理由。”

    舒遥等的就是江云崖他一句话。

    他当初在游戏里虽是主修冰心,另外一门治疗心法云裳该有的也不缺,穿越之际系统尽职尽责地将它一起带过来,当然是能切奶的。

    只是医修均为仙修,灵力清正醇厚,和魔修不讲究的魔息大相径庭。

    要是舒遥以魔息切了云裳心经,恐怕是真正应了那句游戏中“从此队友成白骨”的戏言。

    谁受他一次治疗,多半魔息爆体,尸骨无存。

    他伸出手,点头微笑:“劳烦江宗主的灵力借我一用,感激不尽。”

    有江云崖的灵力掩盖,云裳心经运行在他体内也不至于那么不伦不类,能掩盖去舒遥周身魔息,将他真正伪装成一个医修样子,消玄山掌门疑虑。

    毕竟数万年来,没有魔修有过学医这个天才想法。

    江云崖慢吞吞看他一眼,输灵力的手倒是伸得很痛快。

    掌门踏进屋子前一步,脑仁犹是发昏的,回荡着卫珩一句:

    “师兄,贪狼使虽为魔修,但他习天刑一脉,对其所作所为均有约束,与孤煞中人不可视作一谈。他和仙修中人,不过是修炼方式、行事作风有所不同。”

    他一个字,玄山掌门额头上青筋便要跳上一跳。

    等卫珩完,玄山掌门额上青筋险些没炸开,跳得他头痛万分。

    他不可免俗地想起贪狼使在魔道时,那些与让雪天捕风捉影的传言。

    不可免俗地好奇起究竟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才能让站在仙魔两道巅峰的两人鬼迷心窍。

    若是舒遥知晓掌门心里想法,一定会惊叹于掌门的直男思维,并且冷酷晃醒他,告诉他三头六臂的人因为长相太过猎奇,是没法让人鬼迷心窍的。

    玄和峰主紧张地握住了藏在袖中的玉瓶。

    惟独卫珩恍若无事,十分淡定地推开了门。

    江云崖是玄山掌门素来熟识的,被他一眼略过。

    他留神到床榻上坐着的人臂弯间搭着一件雪白外裳,红衣灼灼,墨发披散,衬得他一张病容愈加苍白。

    唯独眉目张扬,似满天云霞将坠未坠,十里桃夭欲谢未谢,一切美景停留在凋零前一刻,再如何铁石心肠,也不禁被这繁华衰败兼存的美感动一瞬。

    掌门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直男剑修。

    他心里缓缓略过一个念头——

    这好像是他师弟刚收的那个弟子。

    等等,那贪狼使呢?

    不仅仅是他。饶是自以为对内情心知肚明如玄和峰主,也不由茫然:

    观其气息,眼前人是个医修无疑。

    贪狼使怎么会是个医修?

    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