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报应不爽
满场轰然叫好的喧闹声中, 有以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黑雾被修行者灵力逼得不得已一缕缕四散而出,盘旋纠葛着渐渐在空中汇成四散溪。
又被各种剑气和法宝灵光绞杀干净。
引长烟一面绞杀着魔种,一面看得心头火起, 低声道:“都天道因果环环相扣,炼魔种的魔修怎么还没死干净呢?”
顾迟笔冷冷瞥他一眼,扔下一句:“少架, 多读书。”
免得出去睁眼瞎,和无头苍蝇一样随便乱转。
引长烟:“???”
他刚想反唇相讥, 问问顾迟笔有什么资格嘲笑他架得多的时候,看破军奇异道:“不, 也不全然是没有报应的。”
论起魔道的事, 在座的除却舒遥,没人能比破军更熟,自然是娓娓道来:
“炼的魔种越多,破境时的天雷便越厉害。在以前未明令禁止魔种时,在魔域里走着走着,便能时常看见天降雷霆的异象。”
“多半是哪个孤煞魔修炼魔种太多,破境遭雷劈了。”
破军到此处顿了一顿。
显然是想起当时他和舒遥见着天雷, 你一言我一语, 大声嘲笑是哪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孤煞魔修, 自作自受, 劈死最好。
附和他们的七杀一定不会想到把未来的自己也给一道骂了进去。
想起旧事, 破军倒没了什么继续嘲笑报应不爽的意思,言语也比往常简略许多:
“哪怕那孤煞魔修发了狠心, 算这辈子为避天雷不破境,魔种若真炼制得多,为祸得多,等身死道消时,恐怕多半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下场。”
顾迟笔听得嗤了一声:“所以孤煞一脉的魔修脑子是真的不太好使,尽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去。”
“也未必全是脑子不好使的。”舒遥停了手中的剑舞,悠悠然插一句进来。
“也许是脑子太好使的亦不准。”
“孤煞不受约束,毫无顾忌,哪怕是屠杀低阶修士和凡人,一样可以吸收其中的血煞之气增益己身。对许多求速、求强的人来可谓是不二法门了。”
他不由现出些许嘲讽之色,如冰凉神兵出鞘那一瞬的剑光,冷而艳,刺透毫发肌肤,直指人心:
“毕竟对许多人而言,走孤煞一脉达到的成就,是他们原先豁出性命也换不来的。精细算之下,孽力反馈当然算不得什么。”
四人诛杀魔种的动作虽不停,却不约而同静默下来。
许久引长烟发了声,似有什么东西不甘心再蛰伏在他眉目里,想迎着明珠出海一同呼啸而出。
是少年人沉不住心气的轻浮。
也是少年人从不畏惧的骄傲。
他道:“这样一想真是不痛快,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这辈子做下的债这辈子还,凭什么他们能生前活得好好的,留到眼睛一闭无知无觉,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皇帝,是乞儿的下辈子还?”
“到底,都是闲心不足罢了。”
破军折扇在手心一敲,语重心长告诫三个年轻人:“所以啊,人生在世,选理想别选太大的,别吃不到饼反被月亮噎死,拯救天下泽被苍生洗洗睡吧。”
“像我一样,就想着纵情声色,多看几个美人,就活得很快乐。”
哦不对,也不太对。
他到底有个叫舒遥的朋友,动不动惹出的篓子能捅破天。
如此想来,自己大概也是不自量力的芸芸众生其一。
破军悲哀想。
怀霜涧是最先开口的那一个,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哪有什么达不到非要走歪门斜路的道理?达不到就做,做不到就继续做,和练剑一个道理,如是而已。”
顾迟笔也凉凉道:“好巧,在下不才,心愿就是想要天下太平,拯救苍生。”
眼看着她要挽袖子和破军干一架,引长烟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镜月师妹你会喜欢舒师弟!”
引长烟内心有点复杂。
怎么呢?
虽人家感情的事,人家自己心里该有个定论,但引长烟确实觉得镜月一心一意痴恋舒遥至今,是有点不太值得的。
不过镜月真是喜好美色的话,也难怪她看着舒遥那张脸,能忍耐他到今天。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嘛。
他们剑修还是管安安静静练剑就好。
破军:“……”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
人家道尊还在上面听着呢,你让人家道尊怎么想?
正是他走神之间,一缕雷霆忽然窜出,将他折扇下幻化出的羽毛细腻,鳞爪俱全的禽鸟瑞兽粉碎个干净。
鸟兽被雷霆击中时,逼真到戚戚地发出了依依切切的悲鸣之声。
外面观众以为是新一种的戏法,大声叫好,呼声如潮,一浪叠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舒遥手里的九天悬梦不知何时换成寒声寂影,他一手持剑,另一手越身,不由分地将破军折扇“啪嗒”一合,抽手夺过。
破军:“???”
他纳闷:“兄弟,我什么时候惹到的你?”
舒遥恨不得抽他两扇子让他清醒一下,忍了又忍,传音道:“你光顾着走神,不能感受一下杀破狼三星气机中,七杀将近吗?”
“哪怕你有心遮掩,七杀未必真能看得破你易容,但你这把扇子使了两百年,又在我身边,七杀脑子没不好使到这份上。”
他凉凉:“还是你很希望七杀看破你的易容,回魔道后替你大肆宣扬一番?”
破军差点跳起来。
他讪讪然,真诚向舒遥求教:“七杀锁定了你的气机,跑是不太行的,有什么办法让他别认出我来吗?”
“先把扇子收起来。”舒遥道,“你活了三百多年,是怎么沦落到只会使一把扇子的地步?不是等于明晃晃地告诉七杀,你破军在此?”
破军不服,冷笑一声:“你活三百多年,不一样只会劈雷?”
白瞎了寒声寂影和他一副好相貌。
舒遥瞬间骄傲,连斜他的眼神里,都充斥着不值一提的轻蔑之意:“那不一样。”
他下颔一抬:“我还能修医,你能吗?”
破军:“……”
他连连摆手:“不能不能。”
他好歹良心尚存,比不得舒遥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口里的是济世救人,手上做的是魔息爆体。
令魔害怕。
在他们几句交谈间,七杀已然迈步至摊位前。
他一路行来,气氛高昂,正值兴头的凡人纷纷自觉散向两边,为他退出一条中空道路来,专供七杀通行。
他们也觉理所当然要退避,好似本应如此,不值得大惊怪。
舒遥和破军早有心理准备,其余三人神色倒是慢慢凝重起来。
引长烟是在魔宫大殿中直面过七杀很长一段时间的,他手往明珠出海上一抹,沉声问道:“魔道七杀使?”
他在看见七杀时,为免误伤无辜,就此布下了结界,凡人听不见他们的话声,外头仍是一派水波凝霜,鲜花乱飞的热闹景象。
七杀道:“不错,是我。”
看在舒遥的面子上,他降尊纡贵地搭理了这化神辈一句。
七杀走遍大半个都城,对仙道弟子大力吆喝,试图招揽凡人来自己这边看热闹的行为震惊过后,便是见怪不怪。
他看见舒遥夹杂在一堆化神辈中亲身上阵,内心隐约有几分古井无波,意料之中想着这才是贪狼干的出来的事。
至于杀破狼的面子?
早八百年前就被贪狼破军两个人丢了个干净。
魔道良心七杀使是没有资格顾虑杀破狼的被害风评的。
七杀目光平平移向舒遥,嘴角挑起一线讥嘲:“贪狼,没想到再见时,会是如此情景。”
让他撞见曾经高高在上的贪狼使,放下身段给凡人卖艺。
舒遥顾不上七杀,他忙着向破军传音道:“冷静一点,兄弟。”
破军也在传音里狠狠向他嚎道:“我没法冷静啊兄弟!”
“我以后在魔道还拿什么见人!”
“你可以女装见人啊”一句话在舒遥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他所剩不多的良心终究阻止了他,“你没法冷静,那就装得紧张一点吧。”
“就是那种见到鼎鼎大名的七杀使,紧张到发抖的娇弱坠青天女弟子。”
破军愣是他被这个形容得抖了一抖。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琢磨着和舒遥道:“你七杀未必知道我在此处,我和卫珩联手,能不能——”
他做了一个手势,眼里杀气隐现。
这回怀疑人生的换成舒遥。
他翻起旧帐:“百年前你和我撕破脸皮,也要偏帮七杀,硬是搞得我没杀成人。结果百年后,你怕女装事败露,算亲自手刃七杀???”
破军:“???”
不等他愤怒指责舒遥两句,就听舒遥沉痛感慨两声:“我明白了,两百年兄弟情谊,不敌一朝女装。”
“真是世事无常。”
舒遥和破军传音时,剩下的三人也在话。
顾迟笔没随着玄山去魔道,不知内情,倒是被“贪狼”两字怔愣了一瞬。
能被七杀使称一声贪狼的,除却与他并列为魔道三使的贪狼使,不做他想。
不等她开口问讯一二,引长烟摇了摇头,充满着看破世情的沧桑:
“顾师姐不必听七杀使所,我先前与你过,舒师弟他长得与贪狼使有几分相像,魔尊为着这个试图强取豪夺过一次,此次前来派七杀使前来,怕也是有这个意思。”
顾迟笔一点即透,鄙夷道:“倘若光明正大个明白,固然不甚光彩,我敬你一声敢作敢当。强取豪夺也硬要个师出有名的幌子,真是丢了魔道至尊的脸面。”
七杀:“???”
好在他之前见识过一遍仙道众人令人绝望的脑回路,七杀并没有努力争辩,试图挽回让雪天和自己被害风评的天才想法。
风评洗白是不可能洗白的。
只会越辩越黑,把自己气个倒仰。
七杀只是看舒遥,问道:“我隐约感应到一二破军星的气息,后来又消失于无,可是破军在你附近?”
破军一个激灵。
舒遥也一个激灵。
他护在破军身前,一口承认:“对!我就是贪狼使!”
七杀意外地因为他的爽快扬了扬眉。
他以为舒遥要不是卖傻到最后,抵死不承认;要不是装出那副南辕北辙的柔弱医修模样。
他听舒遥接下去道:“杀破狼三星互为一体,你怎知你感应到的,不是我贪狼星的气息,而是破军星的气息?”
怀霜涧怜爱看着舒遥,轻声道:“师弟真是飞来横祸,要被魔修的死缠烂逼到破罐子破摔,承认自己是贪狼使的地步。”
顾迟笔不屑冷笑:“魔道好大的威风,原来尽数用在屈成招上呢!”
引长烟好心提醒:“那个,七杀使,我们确实不太得过你,但是道尊镇守晋国都城,你为难他徒弟,他是看得见的。”
七杀:“……”
不用这辈提醒。
倘若不是碍于卫珩在晋国都城中,日月照璧随时来得及赶来舒遥身边,他何至于忍他们到现在?
七杀的注意力转到了舒遥身边那个女子身上。
女子很漂亮。
不,这不是他一个没有感情的孤煞魔修关注的重点。
女子像是在害怕,微微发着抖。
不,这也不是他一个剑下亡魂无数的孤煞魔修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女子挨舒遥挨得很近,舒遥时不时低头和她两句话,眼带安抚,温柔含笑。
以舒遥在魔道的地位和他容貌,从来不缺爱慕他的人,男女皆有,种种各异。
他也从来不假辞色,未曾因爱慕者的倾城容颜,或者痴心可鉴,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容。
正是因为记得清楚,七杀才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贪狼,这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舒遥没有计较他查户口一般的语气,深情款款:“是我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七杀:“?????”
自己是入了孤煞一脉不假,可他还没疯。
少年时候舒遥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无牵无挂一个,也最豁得出去,什么时候多的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再,道尊知道你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吗???
七杀望向天际,一片恍惚,甚至想为卫珩落下两滴辛酸泪。
真是想不到,道尊能为爱委屈求全至此。
我真是信了贪狼修无情道的邪。
一边背靠大树,狐假虎威;一边和青梅竹马甜甜蜜蜜——
左拥右抱玩得比谁都溜。
七杀沉默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竭力掩饰着震惊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他们少年时候谈天地,从“我有一个梦想”到“我时候因为贪吃挨了我娘的一顿毒”,过去的鸡零狗碎,未来的快活畅想,方方面面,没有不被翻来覆去过两遍的。
就是没听舒遥过他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舒遥乌黑的眼睫颤了两下,像是不堪其扰,眼波亦随着滚了两下,滚出些许泪光下。
瞧着既脆弱将折,又艳丽汹涌。
他:“你们魔道,次次污蔑我是贪狼使,我也就作罢,顺水推舟按着你们的意认下来。”
“没想到我认下来,你们还要得寸进尺,盘查到我心上人身上去,恨不得给她也泼一盆脏水。”
他像是被踩到底线,不管不顾地豁出去道:“倘若修行连我的心上人也护不住,我还要修行什么?”
破军会意,适时地扑到舒遥怀中,发出两声低低的抽泣之声。
舒遥满脸疼惜地搂住他。
他们传音。
“七杀会信吗?”
“会信有鬼。”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多?”
“让他无暇思考你是不是破军而已。”
果不其然,七杀彻底懵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贪狼吗?
是不是真的只是长得和贪狼一模一样的道尊弟子?
他再看看引长烟三人,皆是一脸的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拔剑,和他一决高下。
七杀开始自暴自弃。
我明明知道贪狼会在都城里,为什么还要想不开和尊上请命亲赴晋国都城?
好好做我的七杀使不好吗?
七杀仿佛读懂了他请命时,让雪天那一瞬的怜悯眼神。
他也仿佛预见了“七杀使对道尊弟子心上人一见钟情,竟出手强抢污蔑泼脏水”的流言,沸沸扬扬传遍仙魔两道的将来。
“道尊!”
与卫珩同在都城的大乘,看卫珩一瞬间面容霜寒如冰,日月照璧上剑气将天边高挂太阳也逼得几欲后退两步。
想要出手一剑拍死七杀的意思不言而喻。
大乘尽管也和那轮无辜太阳一样,双股战战,但考虑到道尊是个讲道理的人,仍然硬着胆子道:“我明白七杀使欺人太甚,污蔑道尊弟子不,竟然还意欲欺到他心上人头上。”
“只是七杀明知仙道会驻人在此,道尊极可能亲临,仍然要来晋国都城走一趟,定然是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望道尊静观其变!”
完,大乘悲壮地一闭双眼,万事撒手不管。
过了一息,一切风平浪静。
过了几息,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大乘睁开眼睛,喜极而泣:“多谢道尊体谅!我懂的,七杀使委实欺人太甚!来日有机会一定协助道尊将其斩于剑下!”
卫珩又给他淡淡一眼。
随后又转向舒遥所在。
大乘听他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不懂。”
大乘摸不着头脑。
他和道尊不能比是不能比吧,怎么也一样是收过徒弟的人,过来人的心情,有什么好不懂的?
道尊就可以这样瞧不起人了吗?
对,可以。大乘挫败想。
与此同时,摊位上的舒遥不着痕迹以衣袖挡住在他怀里的破军面容,“七杀使明知我师父在此地,仍要亲自前来,想来是有要事在身?”
“是。”
七杀不多卖关子,直叙来意:“有道尊在,尊上料到魔种不能奈何仙道如何,让我前来,也不是为不自量力出手阻挠。”
舒遥静静等着他下去。
七杀的那些,他想得很明白。
让雪天此次在凡间散播魔种的意义,他也很明白。
到最后大乘不可能不出手,不是人人皆是卫珩,能一剑诛杀十万魔种不带喘的,下至元婴,上至大乘,仙道高端战力均不免受损。
紫薇秘境开启在即,仙道的战力有损,便宜的当然是魔道中人。
是眼下孤煞大占上风的魔道。
七杀的下一句话被马蹄声断。
将他们的摊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凡人,如同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事物,纷纷惊叫推搡着退避,如鸟兽状散,空出一大片的场地。
马蹄前的尘土扬起一线,马上骑士甲胄森严,有着沉沉如乌云般不可撼动的冷硬铁血。
他们见到舒遥几人,齐齐翻身下马,整齐划一的动作之间只留下铠甲摩擦的金属碰撞声。
等走得更近几步,为首将领随着鲜花丝带、飞鸟冰霜的越来越密,神色也越来越凝固,张口向那位被皇帝陛下奉为座上宾的仙师确认道:
“仙师,这可是您特意带我们来此要寻的人?”
大争书院的弟子也累了。
纵观六宗中,他是难得的正常人。
正常地入了城门,正常地走完了一个修行者该走的程序。
没有试图抓住行人叨叨“我看你魔种缠身”而后被附上白眼谩骂臭鸡蛋套餐。
他在禁卫森严的皇宫门口露了一手,进出宫墙如无物,当即被惊为天人的当朝天子视作座上宾相迎。
弟子简单和皇帝了两声来龙去脉,皇帝会意,立马传令禁军随他行事。
禁军将领一路出皇宫,一路大开眼界。
他看见东市狮子滚绣球,西市锦鲤跃龙门。
将领向书院弟子赞叹道:“莫非这些皆是仙师的同门?瞧着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就是有点像杂耍的。
将领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知道什么话该,什么话不该,乖觉地把后一句咽了下去。
“也不全算。”
弟子僵着一张脸,试图给同道挽回一下尊严:“他们…皆在驱除魔种,普通人有所不知,单看动静惊人,便围了过来看看热闹。”
将领理解点头。
他们转过一处街角,看见有坠青天的法修,口吐熊熊火焰,台下百姓叫好声不绝,起哄道:
“好!再来一个!”
“来个更大些的!”
火焰猛然消失。
坠青天弟子立在台上,从头到脚无一不是气息圆融,蓄势待发之态。
书院弟子面色稍缓。
心道总算有点骨气,知道不能事事顺从,还不算太丢我们仙修脸面。
台下百姓不觉有异,仍是不断叫着闹着起哄。
书院弟子停下脚步,思索待会儿要是坠青天弟子克制不住动了手,该如何圆场是好。
只见坠青天弟子挠了挠头,腼腆一笑,从口里喷出更大更高一团火焰!
书院弟子:“……”
他步子一个踉跄,险些被自己绊倒在地。
将领连忙笑道:“我懂我懂,仙师不必多心,百姓眼皮子浅薄,我们是绝不会把仙师同道认成杂耍卖艺的!”
弟子:“……”
他只觉得脚下这段路,比他上半辈子走过的,来得更长,更煎熬。
终于要走到头,要见到顾师姐。
弟子双眼发亮。
有顾师姐在,哪儿轮得到他来操心置喙多余的?
大争书院的年轻一辈对顾迟笔,犹如玄山对怀霜涧,倒悬剑山对引长烟,充满着一种不讲道理的信任。
因为顾迟笔在大争书院年轻弟子心目中,本身是一种道理。
剩下几步之遥。
书院弟子满怀着兴奋激动,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想唤一声“师姐!”。
之后哪怕是泰山压顶,南海倾覆,也有着顾师姐帮他扛。
好巧不巧,他敬爱如神人的师姐撩起袖子,折扇往魔修身前一敲——
不愧是顾师姐,见到魔修也是如此镇定自若,临危不惧。
书院弟子听到了顾迟笔充满不耐烦质问魔修:
“七杀使,你有事直,别卖关子卖来卖去,耽搁我们卖艺。”
弟子:“……???”
将领同情望着犹如希望破碎,风骨不在的仙师。
心道你同门这话,我没法替你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