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喜闻乐见
话本的开头的前两页, 便十足劲爆。
单从开头的前两页看,舒遥估摸着这大概是一个道心清正的仙道大佬,在万人之中, 对一个天资绝顶的美貌少年一见钟情,从此再多的冷心无情,也化成柔情一片的甜美爱情故事。
少年当然是受宠若惊。
非但满腔赤诚回应以自己全部的心意, 更是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他弃剑修医,原本假以数百年时日, 能和大佬并肩而立的剑修根骨被他费就费,甚至因为爱情, 而对自己性命安危抛去了他所有后顾之忧。
在这几番波折, 起起落落之中,他们的感情也是增温得飞快,从牵手到拥抱再到亲吻,最后到不可描述。
别,写话本人的文笔不错,底子很扎实,也难怪卖话本的地方, 会被弟子团团围得水泄不通。
假如仙道大佬不是道尊, 他名字不叫舒瑶的话, 舒遥兴许能更欣赏一点这本话本。
尽管原作者刻意改了一个字, 遮遮掩掩欲盖弥彰之意, 简直是透纸而出。
不会有人蠢到被这一个字骗过去的。
舒遥沉默地翻完前面几十页。
他在心中暗自吐槽了一番原作者的不成熟之处。
感情戏已经是揭开云雾见月明,却仅仅占了全书的四分之一, 后面要写什么?
难道是十八番姿势吗?
思及此处,舒遥觉得手中轻飘飘一本册子沉如坠铅,烫若烙铁,让他一刻也难拿下去。
但舒遥真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心如止水地放下本子——
他也不会是舒遥了。
于是舒遥视死如归,翻开了下一页,眼中饱含悲壮。
出乎意料的是,作者并没有着重去写他们腻腻歪歪,蜜里调油。
她话锋一转,神来一笔!
自以为和自己倾心追随之人两情相悦,满心欢喜的美人因同门被魔尊扣留下,与大佬一道去魔域见魔尊。
这一见之下,便让他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他和贪狼使长得有几分相像。
而他痴心恋慕的人,怀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痴心同样恋慕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他自己。
是剑道和容颜一起冠绝魔道的贪狼使。
好巧不巧,他们所来要见的那位魔尊,竟然和大佬爱恋的是同一个人。
好巧不巧,魔尊竟是和大佬着一样求而不得也要找个相似替身的主意,对美人强取豪夺。
魔尊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给了美人听。
这两人,一个渣得骗身骗心,一个渣得明明白白。
美人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的成年人了。
所以他,两个都不选。
“曾经倾心于您的舒遥已经不在了。
是您亲手杀了他的。”
“现在的是只为自己活的舒瑶。”
罢,美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后来阴差阳错,他遇上一位真正容颜绝世,见之倾心的大美人。
大美人亦正亦邪,行事恣肆,快意潇洒。
美人爱极了他那样的作风。
而大美人亦被美人的医修身份,和他的赤子之心所动。
最终他们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哦对。
大美人是贪狼使,美人叫舒瑶。
话本在舒遥手上碎得似正月的飞雪,三月的杨花。
哪怕他再久经魔道风风雨雨的洗涤,练就一颗如钢铁般强韧的好心脏——
看到贪狼使和舒瑶成片大段的不可描述,亲亲热热,舒遥内心还是会有点崩溃的。
崩溃的不是舒遥一个人。
围在摊前的许许多多弟子,看完整本,心态也有点崩,连先前兴奋的窃窃语声都静了下来。
女弟子缓过神,抱怨道:“我原以为书中那位仙道的大佬,该有一段火葬场来挽回美人的,怎么…怎么美人突然就和大美人在一起了?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她同伴眼睛极亮,即便是刻意压低声音,仍有止不住的兴奋之意,争辩道:
“美人和大美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仙道大佬和魔尊一个赛一个地负心薄幸,他们喜欢大美人,就去喜欢大美人去,何苦拉上美人的一片痴心做垫背?”
“……”
她两人声低语,如破平静水面的第一锅沸腾气泡。
随之而来是一名男弟子的悲愤怒吼,他捂着心口摇摇欲坠,吼道:“卖书的!你还我清白!!!”
由于他的嘶喊声实在太过痛彻心扉,竟然硬生生强行拽回一群沉浸在天雷狗血中不可自拔的男女弟子。
他们一齐将惊悚目光投向摊主。
瞧不出这摊主一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面貌,大白天的,竟是荤素不忌,连个男弟子也不放过。
正挂着满脸情不自禁溢出来的笑数灵石,将眉角眼尾褶皱笑成团花的摊主:“???”
他陷入蒙蔽,慎之又慎试探道:“这这这?友此言何讲?”
摊主着意暗示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自己一个老头子,到底有没有对男弟子的清白做手脚大家都有目共睹。
刻意碰瓷,想让他赔灵石,是不可能的。
男弟子将书册卷伐卷伐揉成一团,愤怒道:“你挂羊头卖狗肉!”
“明明书名写的是玄山秘史,非但没玄山先人一件半件高风亮节的磊落之事,甚至还写这样的不可描述。”
他仰头望天,有清泪两行,缓缓从男弟子硬朗的面庞上滑落下来。
男弟子发出委屈的呜咽声:“我喜欢的明明是如花似玉,娇娇柔柔的姑娘家,我看了这本书,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人家。”
摊主:“……”
大约是男弟子的感情太过真挚,叫周围弟子心生同情,七嘴八舌安慰起他来:
“醒醒兄弟,你有如花似玉娇娇柔柔的姑娘家吗?现在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以后了?”
有弟子换个角度:“兄弟冷静一下,你看看玄山的怀霜涧,再看看大争书院的顾迟笔,姑娘家是姑娘家,如花似玉归如花似玉,哪有半分娇娇柔柔的模样?她们还是仙门翘楚呢!”
更有弟子犀利道:“兄弟你是看不起自己的意志力会被区区一本书动摇,还是看不起人家如花似玉娇娇柔柔的姑娘家?”
他一针见血:“不定这本书还是人家如花似玉,娇娇柔柔的姑娘家提笔写的呢?”
男弟子两眼翻白,看着也不太像是能得出话来的样子。
这时候,有只刺绣精美,灿烂生辉的锦袋撞到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记敲击。
里面灵石咕溜溜滚动着互相撞击,响声清脆。
持袋的手很美。
形容手有千百种形容比喻
譬如盈盈如玉,莹白如雪,修长纤美,几如雕琢。
但弟子第一眼看那只手,只是在脑海中形容词极匮乏地赞了一声美。
因为那只手配得上一切最好的形容词。
舒遥松开袋口,灵石撒了一桌,五光十色,烁烁耀眼。
摊主吞咽一口口水,等着这位大主顾话。
他观舒遥衣饰华丽,气度矜贵,即知他若非是哪家大宗门的亲传,若非是哪家世家嫡系。
反正肯定是有钱不好惹的角儿。
果不其然,摊主听舒遥淡淡发话道:“摊上有的所有话本,皆给我包起来。”
虽摊主在山脚摆摊几十年,从没见过有人一口气买完所有话本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殷勤:“好勒,笔者过,这只是第一册 方写成的,后续定然有第二第三册,你看…要不要?”
摊主搓了搓手,暗示意味十足。
还有第二第三册 ???
舒遥头一次有点明白绝望两个字怎么写。
他轻按眉心:“也全给我包了。”
“好勒!”摊主喜笑颜开,应答得也够响亮,心翼翼请示道,“您看,送到哪里去计较合适?”
红衣的年轻人眉头一跳,倒是笑了。
倒是像极了话本里的那位贪狼使,漂亮得惊人的皮囊下明晃晃埋着高傲又狂妄的内心,一笑就有无边艳色倾倒而来。
舒遥:“全烧了。”
焚书坑儒就焚书坑儒吧。
作风骄奢就作风骄奢吧。
反正舒遥不是很想再见到这些话本。
他并不是很在意流言蜚语的人。
过去任魔道传言如何热火朝天,如何满天飞到坐在一斛珠里就能听上一两耳朵,舒遥也不过是付之一笑,从来没有要深究过的意思。
他想得很简单。
莫非他们将传言传得满天飞,就能影响自己寒声寂影出剑的速度?
不可能的。
可现在不一样。
舒遥不想卫珩三百年清誉受损。
单单是看玄山弟子在魔域一行中,对卫珩发自内心,近乎狂热的尊敬,便可知道卫珩在他们心目中,是何等的完美若天神的人物。
卫珩当得起。
舒遥只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不过是买来话本烧掉而已,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暗戳戳磨了磨牙。
甚至一剑解决掉话本撰写人,也不是不能够考虑的。
显然弟子们和舒遥想法不一样。
他话音刚落,就惊起哗然一片讨论。
有富裕的弟子悄悄摸了摸钱袋,看样子很像和舒遥出手来比拼一回钱袋大,抢过这批话本将它们保存下来。
幸好临云鹤的到来,及时拯救这位冤大头弟子会赔掉底裤的危险想法。
他见着舒遥,双眼一亮,顾不得其他,大声嚷道:“舒师兄,真是好巧!我本来想去玄妙峰上亲口祝贺你在凡间魔种事中拿了第一的。”
舒遥:“……”
不,不用,请你闭嘴。
你闭嘴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祝贺。
可惜临云鹤读不到舒遥的心声。
他也大咧咧地,没感受到周围一群弟子乍变的诡异目光,自顾自道:“可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能在集市上遇见舒师兄,也不用在往玄妙峰去跑一趟。”
“……”
不,不是。
可以的话,舒遥真想和临云鹤人生处处不相逢。
但他不能。
舒遥只能眼睁睁听着弟子们得越来越亢奋,话题越来越诡异,最后连礼貌性地压低声音窃窃话,都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大声喧哗:
“玄妙峰?姓舒,凡间诛魔第一,我想的,应该不会错吧?”
他同伴不耐烦答道:“哪里能错?那么多信息了,除了那位近来被谈得沸沸扬扬的道尊首徒还能有谁?”
他们对视一眼,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等一等,这话本里的舒瑶…”
“咳咳咳,这牵扯到太多,兄弟你别多,你知我知就好。”
他们若有所思:“所以道尊首徒慷慨出手买下这所有话本,又扬言让摊主烧掉他们——”
两人在对方眼睛里见到自己的奇异的面容。
总算更理智的那个开口制止:“算了算了,等会儿道尊首徒该恼羞成怒了。”
舒遥:“……”
你们以为你们的音量到能让我听不见的地步吗???
你们是对自己的修为有什么误解,认为自己是两个大乘在互相传音吗???
一边是人声鼎沸,眸光热切;一边是老板一声复一声不安的催促问他到底要不要烧,烧的话怎么烧,不烧的话又该送到哪里。
舒遥有了进退维谷的新奇体验。
他最后心态也崩了。
拔腿就溜。
还是要感谢一下身经百战后历练出来的敏捷,和七秀可以用来加快移动速度的蝶弄足。
才能叫弟子在八卦一会儿,恋恋不舍停口抬头一看时,才惊觉正主已经溜得不见踪影。
饶是如此,也留下足以让他们茶余饭后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的谈资笑料。
舒遥吹了会玄山四季不变的徐徐清风,头脑总算是清醒一点。
他找上顾迟笔所居的院。
话本中有一处细节出卖了顾迟笔。
话本中的舒瑶修的功法是云裳心经。
天下知道这个功法名字的人舒遥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再加上客栈那次顾迟笔亲口的自己在写文章,感谢破军和引长烟给她提供的灵感材料——
舒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清风压低了枝头一串串洁白的馥郁槐花,青苔绵延爬上一级又一级的石阶,舒展着去连缀葳蕤草木,苍青碧绿。
应和着飞鸟清鸣,舒遥叩开顾迟笔的院门。
顾迟笔睡眼惺忪拉开院落们,着哈欠懒懒问舒遥道:“舒师弟特意找上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舒遥不答反问,关怀道:“顾师姐看上去颇为疲惫,是最近累着了吗?”
“哦这个啊。”顾迟笔不在意地揉了揉乌青一片的眼下,“最近忙着熬夜写文章,没怎么坐修炼增补元气,生计所迫,没办法。”
“原来如此。”
舒遥状似理解的点点头。
随即他笑了一声,掏出袖子里被揉成皱巴巴一团的话本:“顾师姐是忙着写这本后续的第二第三本吗?”
“……”
最终舒遥被顾迟笔给予十万分的高规格礼遇,亲自请进门,沏了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就是绝口不提话本的事。
十分光棍。
舒遥啜着茶,慢条斯理向顾迟笔明了来意:“我找顾师姐,主要是看了话本——”
顾迟笔面色凝重,通身灵力蓄势待发,只等着舒遥一言不合大出手的那一刻。
舒遥自若道:“觉得顾师姐写的话本很好,有一事想麻烦师姐出力。”
顾迟笔:“???”
啊???
面对自己天雷狗血十八禁的话本,舒师弟竟然能如此宽容大度不予计较,轻轻放过吗?
是自己以前误解了舒师弟的为人吗???
她定了定神,道:“师弟尽管。”
背后写了人家的话本,被正主发现找上门来要法,饶是脸皮厚如顾迟笔,也是会有点不太好意思的。
舒遥微微笑了笑。
顾迟笔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神经,都随着舒遥的这一笑有所绷紧了。
“是这样的。”舒遥循循善诱,“我觉得魔尊与他座下七杀使、破军使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是极让人瞩目的,很值得写一写,不知道顾师姐愿不愿意考虑一二。”
顾迟笔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可是七杀破军二使不如你和贪狼使好看,单单的魔尊也不及道魔双尊来得劲爆,写出来没看头。”
舒遥暗暗悔恨,自己没带留音的符箓,否则能给破军听一听顾迟笔此时言语,不得他们能够反目成仇,窝中相斗。
“再。”顾迟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师弟你是如何得知的魔尊与七杀破军两使恩怨情仇。”
舒遥不答话。
但他挥手之间,出现的灵石犹如山,照得室内满室生光,明亮一片。
已经能够替他回答所有的问题。
顾迟笔改口很快:“这些都不要紧。”
她殷殷问询,十足十的贴心周到:“要紧的是师弟想写什么样的话本,又想魔尊与七杀破军二使之间怎样的故事?”
“破军使前些日子和魔尊反目,叛出的魔道。”
顾迟笔微微点头,示意她早早知晓。
舒遥清清嗓子,绘声绘色:“实则是七杀使早在百年前对破军使动了心,可惜破军使一贯是个纵情声色,不解风情的,哪儿理会得七杀使的一片心意?
“而魔尊也偏要来掺合一脚,他以魔尊之威,利用了七杀使对他的忠诚之心,逼得七杀使不得不在,咳,那个方面和他委以虚蛇。”
“一面是自顾自享乐的暗恋之人,一面是想做他情人的上司,逼得七杀使百年中性情大变。”
顾迟笔听得津津有味。
舒遥得也很快乐:“可魔尊是何等霸道偏执之人?从来不满足于仅仅在床上得到七杀使,他更想得到的是七杀使的心。可叹七杀使心如磐石,百年不移,魔尊只能迁怒于破军使,前些日子便是魔尊新仇旧怨一道清算,于破军使翻了脸面。”
顾迟笔迟疑问道:“这是真事?”
否则何至于如此真实?
舒遥饱含深意地住了口,给顾迟笔留足了让她自己想象的空间。
顾迟笔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如有意会。
她拍掌道:“师弟放心!我定然不辜负这一段精彩绝伦的故事!你等十日之后,尽管来拿稿。”
舒遥有意无意道:“不急一时半会儿,来要多谢临云鹤师弟,不是他提点的我,我还不知道顾师姐写到一手好文章。”
他望着顾迟笔深下去的眸色,几乎可以想象到临云鹤是如何被顾迟笔暴揍一顿的将来,扬眉吐气。
想到破军和七杀让雪天那些爱恨纠葛,传得狗血泼满仙魔两道的将来,就更加地使舒遥飘然欲仙起来。
这种快乐一直维持到顾迟笔送舒遥出去。
顾迟笔冷不防问舒遥道:“师弟对魔道之事如此了解,可曾知晓魔道中的万川和,究竟和贪狼使是何等关系?”
“???”
舒遥一愣:“师姐为何问这个?”
顾迟笔矜持又含蓄:“我只是听贪狼使是为万川和之事,和魔尊反目,叛出的魔道。”
舒遥差点被自己呛到:“师姐不用多想,只是普通关系。”
一个倒霉人,和一个被赖上的可怜蛋的关系而已。
舒遥第一次见万川和时,他刚登贪狼使之位不久,万川和重伤,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新落成的长安城大门口。
气得舒遥以为是哪个混蛋敢在这个关头挑衅他贪狼使的威严,自己拎着寒声寂影把第二域掘地三尺不,还去魔宫叨叨了让雪天不知道几次,把三十六域都给彻底翻了一遍。
奇的是没翻出来。
舒遥只能捏着鼻子咬着牙,收留了万川和,等万川和悠悠醒来的时候,可能是得太厉害被坏了脑子,一直没想起在长安城外公然闹事的混球姓什名谁是何模样。
倒是舒遥不幸收获到一个追在他身后叭叭叭叭个不停,比红鸾天姚还要喜欢瞎操心的老妈子。
过了百年,没找出来当年闹事的混球,倒霉人依然是那个倒霉人,被让雪天盯上了。
而舒遥依然是那个得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可怜蛋。
不过起来,让雪天第一次见万川和就好像很有点反常:
有他不加掩饰的厌恶、惊愕,和当时舒遥看不懂,更深一层次的东西。
舒遥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没来得及将回忆在脑海中过完一遍,就落到了玄妙峰头。
他弯着眼睛笑起来。
可能是卫珩真的清俊太过,很有点出尘脱俗的味道,见着他便觉得心神愉悦,宠辱皆忘。
什么话本,什么破军顾迟笔,什么倒霉人可怜蛋的烦心事统统抛之脑后。
嘎嘎声极不合时宜地横插进来。
鹅活了几百年,好歹有点眼色,知道当今的玄妙峰,已经不是它一只鹅的一言堂。
作为一只自上一任玄妙峰主精心饲养,坠青天宗主亲自检查的鹅,它当然是一只尊贵骄傲有底气的鹅。
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讨好舒遥这个占走它宠爱的妖精。
因此舒遥一到玄妙峰上,鹅就一整只扑了上来,翅膀扑棱,羽毛乱飞。
害惨了舒遥。
他手忙脚乱地去接住鹅,鹅在他怀中拱动寻个舒服位置的时候,翅膀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
比如舒遥袖子里那本玄山秘史。
卫珩替舒遥拾了起来,一字字念出声,问舒遥道:“怎么会想看这个?”
舒遥抱着鹅,僵硬站在原地。
他慢慢地低头看鹅,寻思着这只鹅养了几百年,膘肥体壮的,是红烧好,还是清炖味美。
鹅被舒遥眼里杀气吓得连翅膀也不敢扑了,整只鹅委委屈屈团成球。
卫珩刚欲:“你若想知道玄山的事,我一一讲给你听”时,玄妙峰上阵法符文乍亮,摊主的声音传进来,很是不好意思:
“我是过来送书的,舒前辈买的一摊子书,怎样处理,还没个章程呢。”
舒遥不想杀鹅了。
他想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