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彻底掉马
万川和虽为大乘, 但他一不好战,二不似舒遥那般传闻众多,若不是借着舒遥与让雪天的名气扬了一次名, 恐怕更是沉寂于默默无闻。
因此他出声话时,仙魔两道众人算盘各异,却一致向万川和投去审视目光, 想量量这位眼生之人有何等胆量,敢在这时候出来揽担子。
万川和面色颇为游移不决, 似是在斟酌该从何起。
在无声对峙,大部分人仍拎不清眼前局势时, 玄和峰主出来圆场。
她压下自己声线中不易察觉的一丝颤抖, 柔声对舒遥道:“魔道中人确实可恨,只是目前师兄之事更为要紧,阿遥你不必分心于他们过多计较。”
似是怕舒遥担心,玄和峰主又连忙弥补着安慰道:“师兄他修为战力当世第一,莫是依附于紫薇秘境而生的十二阵,哪怕是紫微星亲至,也不能奈他如何, 切莫太担心了。”
接着玄和峰主转头, 对万川和赞许道:“我晓得你是阿遥的朋友, 多谢你在此紧要关头站出来稳住阿遥, 否则他一旦对魔道动手, 后果难以想象。”
千万别是卫珩出来毫发无损,却看到了他的道侣有事。
玄和峰主想一想自己因失责护不住舒遥就要面临的日月照璧, 便由衷害怕起来。
万川和:“……”
首先,他的话真的不是稳住舒遥的权宜之计。
其次万川和发自内心认为,就算后果不敢想,也是魔道那边的后果更不敢想一点.
玄和峰主担心舒遥,和担心去抓老鼠的猫有什么区别?
魔道那边也是一脸的如梦似幻。
有心腹趁着众人关注都落在舒遥万川和两人身上时,不敢置信低声问让雪天:
“尊上,与我们势不两立,让我们将其视为心腹大患,日夜防备的仙道……”
便是这副模样?
那他在晚上愁得没法坐修炼的失眠夜晚,大把大把掉的头发,又是为了什么?
让雪天:“……”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回答,很想给予魔修一个肯定的答案。
早知如此,修何孤煞?
七杀嗬然冷笑一声,像是在蔑视魔修脆弱不堪重压的心脏。
这有什么?
万川和张了张口,决定从头起:“峰主有所不知,我非是舒遥口中的散修三把刀,而是魔道第三十二域主,万川和。”
有“啊”地一声惊叫洞穿天际,惊得空中飞鸟也不由得停住翅膀。
七域主一边惊叫,一边抬袖举手拭擦着眼里因为沉冤昭雪过于激动流下的眼泪。
他手上戒指硕大,宝石明珠的光辉晃得刺疼了一阵仙道弟子的眼睛。
七域主毫不知觉,十分委屈:“我第一面见他的时候就他是万川和!你们非不信,我是眼睛不好使认错人,随意污蔑他人声名。这下来看看,谁是真正的眼睛不好使?”
还不快点跪下来给他道歉?
引长烟嗤笑一声,半点不虚:“眼睛不好使难道不是魔道的一贯风俗?别是把三把刀认成万川和,你们魔尊七杀使先后还将舒师弟,与镜月师妹认成贪狼破军二使。像是见着个平头整脸的,就恨不得要将他扣上魔道帽子。”
叫引长烟曾经一度很怀疑过,魔道中人长相究竟是有多叫人不敢恭维,才能让魔尊与七杀使不惜虚假污蔑,也要倔强泼脏水?
但看魔尊和七杀使长相——
似乎也不至于到这个夸张的地步啊…
等等,舒遥是贪狼七域主是知道,且百分百确定无疑的——
但镜月和破军?
他紧紧盯住试图拉拽舒遥的镜月不放,试图在他身上寻出一点点与破军相似的地方来。
据,道尊首徒舒遥,和坠青天镜月两无猜,青梅竹马。
而贪狼使和破军使年少相识,当得起一句竹马之交。
七域主越想越怀疑人生,越想越不敢深思。
他怀疑着,怀疑着,就把目光投到了让雪天和七杀那边起。
七域主抛却被他们追杀三月的旧恨,企图以眼神慰问让雪天七杀:
兄弟们,你们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风评还是正经的魔尊和正经的七杀使吗?
让雪天视若无睹,拒绝回答。
七杀同样以眼神冷漠回答:
不太好,滚。
破军抓着舒遥的一截衣袖,茫然无措,甚至还有点害怕。
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现在逃离现场。
理智思索了一下,残忍无情地告诉破军一个冷酷现实:
他并没有办法能够在众目睽睽下,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便逃离现场。
万川和浑身灵力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接住玄和峰主的月出昆仑时,见玄和峰主只是蹙眉轻斥了他一声:
“我知你是阿遥友人,好意为阿遥着想。但凡事不能编造得太过,阿遥心急如焚,你跟着他一起做事不经脑子了吗?若是等他事后发现你所言是假,该有多伤心?”
万川和:“???”
他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死亡命题,为:
我如何证明自己是自己,就是魔道万川和?
让雪天和七杀他是万川和,只会被仙道众人翻着白眼冷冷怼回去。
七域主他是万川和,一样被仙道众人翻着白眼冷冷怼了回去。
而等他痛心决心,承认自己是万川和,还是被仙道翻着白眼冷冷怼了回去。
万川和差点想给玄和峰主下跪发心血誓。
七域主抽泣了一声。
他旁边的倒悬山主总算赏脸地看了他一眼。
更加赏脸地给他递了一条帕子。
七域主接过帕子,如接了寒冬里热腾腾能将人心捂热的暖手炉般熨贴舒适,不可思议道:“你信我所言是真?”
原来仙道里,竟是有能自己判断对错是非的正常人的吗?
倒悬山主心中百般滋味,陈杂难辨。
他嗯了一声,只惜字如金道:“可算是同病相怜。”
破军再怎么也是尸山血海,万人混战里走出来的人物,不至于怕了今日一个区区场面。
他半搭着眼睛,学着镜月该有的和婉做派,温言细语劝舒遥道:“玄和峰主的是,最要紧的是十二阵,旁的事莫去太过计较了。”
激情吃瓜的江云崖忽然了个哆嗦。
他想起当初是谁在玄和峰主、玄山掌门两人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舒遥绝不是贪狼使的。
他也想到了若是事情一旦败露,自己将要面临的月出昆仑与太乙明堂的混合双。
于是江云崖强行压下冷战的冲动,一脸严肃正直,跟着循循善诱:“是啊,不如我们先行破开十二阵,再旁的。”
江宗主眼光如冬日寒风扫过十二阵,十万分的冷酷无情!
就是它!
原本道尊与贪狼使一段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眼看着即将修成正果,该死的十二阵偏偏来插一脚!
江云崖决定拿十二阵来祭刀。
玄和峰主、破军和江云崖的声音在舒遥耳畔嗡嗡交织,如云里看花,雾里看山,杂声鼓噪时听泉听风,,怎么着也摸不到一个大概真切。
舒遥对万川和道:“无碍,你继续。”
“我知道他是万川和。”
舒遥一个字一个字,声调不疾不徐,韵律从容,却带着一种格外奇异的力量。
如琵琶大弦响起的最高声,丝帛乍裂时的亢然清鸣,撕扯得人心脏不住蜷缩。
他密密的乌浓眼睫里流转出一片潋滟光晕,是那样引人瞩目,让太阳洒下的光辉也情不自禁在他眼脸边多停留一处。
照彻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容。
也不仅仅止于此。
他骄矜而理所当然,像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丽方配得上舒遥这个人。
绝不会让人生出为何是空有一副美貌的花瓶美人感叹来。
舒遥:“因为我是贪狼使。”
他张手一抓。
浓重乌云盖住浩荡青天,爆鸣雷光取代煌煌明日。
唯独它们映照簇拥的那个人至始至终不变。
乌发红衣,容光惊人,不可一世。
甚至要比他们凭着几个形容虚虚堆叠,臆想出来的形象还要美,还要狂,还要傲。
有天雷为证,种种迹象又重合到一处去,仙道中人要是再不信,那他们不如摘下自己脑子清汤麻辣涮了吃算。
总比现在顶在脖子上做装饰有点实际意义。
让雪天大笑了起来。
这样夸张放诞的笑声在此时众人皆默的场合下,其实是很不合宜的。
只是仙道众人没有心思去指责他。
而魔道的,七杀若不是一直冷面冷情惯了,七域主若不是拿着帕子边擦眼泪边和倒悬山主惺惺相惜,甚至想和让雪天一起笑。
让雪天话里带了一点意犹未尽的叹息余音:“贪狼啊贪狼。你前段时间拼命否认自己身份的时候,大约不曾想过会有今日一天吧?”
仙道众人更沉默了。
他们想起自己曾经大声嘲笑过的魔尊和七杀使,对他们翻过的白眼扔过的冷言冷语,就像是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一般得自己脸上生疼,头晕目眩无法思考。
乃至于隐隐约约对让雪天七杀起了诡异的怜惜之情。
明明的是实话,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的是实话,转而被嘲笑脑子不好使——
也确实是非常心酸。
舒遥:“是啊,我是没有想到过。”
他不像是被激怒的样子,也没当众失态放狠话。
“我先前否认,是怕有害阿珩声誉。”
恰恰相反,舒遥弯了弯唇角,语气寻常平淡得似是不经意提一件让人心生温暖的事:
“而今我发现,除他之外,皆是能以剑解决的事。”
“我练剑三百载,从未怕过事。”
舒遥到这里,有血液似少年时,沸腾在他经脉骨骸里,满腔滚热,不甘寂寞。
促使着他直视让雪天,玩味地了一句让在场大多数人均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精六插八一身,从来不是为和人讲道理的。”
十二阵前舒遥和让雪天两两对峙,仙魔两道的大乘神情莫测。
台下顾迟笔在一群或是凝固如雕像,或是以头撞剑鞘,或是搞不清状况的辈里忽然出声了一句:
“我觉得舒师弟,哦不,是贪狼使,他人挺好的。”
三双眼睛齐刷刷生无可恋盯着她。
分别是引长烟、怀霜涧和临云鹤。
江素问见他们动作整齐划一,也跟着礼貌性一盯。
怀霜涧依然是冷若冰霜的模样,若不是抓着剑鞘用力过度的泛白指节,谁也看不出来她内心震撼:“何出此言?”
因为世传杀人如麻,爱憎随心的贪狼使居然能在看了她写的舒遥最后和贪狼使在一起的玄山秘史后,对她和颜悦色,还给了她大笔的灵石。
顾迟笔如是想。
可见贪狼使为人也很有容人之心,绝不是旁人的那般狭隘。
但不让雪天和七杀耳听六面,单是她师父在旁虎视眈眈,也不能让顾迟笔吐出真相。
她略一思索,有理有据道:“贪狼使在魔道的地位很高,仅次于魔尊之下。”
三人以“你了句废话”般对待白痴的眼神看她。
顾迟笔不以为意,继续平静地论述道:“以贪狼使的身份,即使是做道尊弟子,也是折辱了他。”
引长烟略略有所动容道:“不错。”
顾迟笔:“可见他对道尊真心一片,不惜为之抛去自己苦心经营百年,浴血拼杀出来的魔道地位,心甘情愿将自己置于被动局面之中。”
三人中,阅历最浅的临云鹤已然彻底动摇,声道:“我不怪舒师兄瞒着我们了。”
毕竟贪狼使和道尊的爱情故事实在是太过感人。
跨越了仙魔两道,正邪之差,跨越了世俗地位,门户之见。
顾迟笔着着,觉得自己得也很像回事。
她觉得自己很对得起舒遥的灵石。
怀着想要弥补玄山秘史和要对得起舒遥灵石的奇妙心理,顾迟笔继续据理力争:
“贪狼使他在凡间晋国时,旁人不知晓,我们却是亲眼见到他以医修功法救了整个凡间的人。无论是有心改过,还是一直如此,皆可见他绝非是传言中喜怒无常,嗜杀成性之人。”
怀霜涧道了一声:“是。”
引长烟敏锐捕捉到了关键点:“等等,医修的功法…舒师弟他是个医修不错。”
而贪狼使众所周知,是个修剑的天刑魔修。
很凶很残暴,动不动拿雷劈你成焦炭的那种。
顾迟笔叹道:“不错,有他愿意委身为道尊弟子在先,他是为谁改修的医道,想来不必我多吧?”
临云鹤一脸恍惚:“原来有魔入医这等光是想一想,就叫人白日做梦的事情,真的是存在的啊。”
他们已经无心谴责舒遥对自己身份的欺瞒,转而沉浸于这跨过仙魔,跨过世俗,更甚是跨过生死的旷世绝恋陶醉无法自拔。
还有点想帮舒遥拔剑死恶毒反派让雪天,好让他能回玄山安安心心和卫珩谈恋爱。
他们两人只是谈个恋爱,已经够苦了够艰难坎坷了,放下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跳出来阻挠不休?
只有江素问不懂就问:“你们的舒遥与贪狼使是一个人吗?”
顾迟笔:“是。”
江素问以他化神的眼力细细瞅了舒遥半晌,最后肯定得出结论:
“我分明先前没见过他这个人,舒遥我是见过的,怎会是一个人?”
“……”
玄山掌门在听见“贪狼使”三个字时,他的身体先于他的脑子一步反应。
亏得有太乙明堂支撑住玄山掌门身体,让他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仙魔两道尽出精锐之下摔个倒仰。
随即两眼翻白,双腿抽搐地晕过去逃避这个事实。
玄和峰主身形一闪。
她落定在玄山掌门前面,不由分地抬手,将一大把天王保心丹拍入玄山掌门口中:“师兄,够吗?”
玄山掌门缓慢又艰难地摇摇头,示意她自己实在有点撑不住下去。
玄和峰主会意,又拍了足有上次两倍之多的天王保心丹。
玄山掌门这才稍见好转,挣扎着问玄和峰主道:“他刚刚他是什么来着?贪狼使?是我听错了吗?”
其余四宗宗主全静默无声,眉目低垂,鼻观眼眼观心,就是不敢直接告诉玄山掌门这个木已成舟的残酷事实。
“师兄你没听错。”
玄和峰主每一字时,她不可置信之感便加重一份,言语愈发晦涩沉重:“舒遥他是贪狼使,有天刑之雷为证。”
她眼疾手快,在玄山掌门第二次徘徊于昏迷边缘之际,强行塞了一大把天王保心丹,让玄山掌门维持住神智。
玄山掌门一字一顿:“舒遥是贪狼 使。”
玄和峰主无声沉痛点头。
玄山掌门想起自己曾经试图撮合过的舒遥与卫珩,得知他们心意相通结为道侣时,自己以为不用再担心贪狼使的由衷喜悦——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种欺骗激起的愤怒,比面对让雪天时更为严重。
让玄山掌门气得胡子抖动,话发颤:“亏我以为舒遥他是个正经医修,一千道一万总要比见鬼的贪狼使来得好!”
他重重冷笑两声:“好好好!原来他卫珩不是见异思迁,从头到尾都是他痴心一片,倒是我误会他了!”
让雪天和七杀陷入沉默之中。
堂堂道尊,在仙道的风评名声,竟也是受害至此吗?
来得莫名其妙的同仇敌忾让他们莫名其妙得在心里对卫珩升起些许同情之意。
然后叹息一声:
明明可以合力调转剑锋对舒遥,偏偏是他道尊瞎了眼睛。
唉,叫人叹息。
只见玄和峰主眼睛一亮,好似玄山掌门的话语给了她什么新思路似的,一瞬间如死灰般的心情复燃,再度明快起来:
“掌门师兄,你想一想,你是情愿舒遥不是贪狼使,师兄他心里明明喜欢的是贪狼使,却和舒遥结为道侣,见异思迁想坐享齐人之福好——”
玄山掌门面皮抖动。
“还是舒遥就是贪狼使,师兄始终是我们所知的那个日月并明,道心清正,一旦动心即极难有所改变的师兄好?”
这选择题实在是太过困难。
身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剑修,玄山掌门两个都不想做。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态度的的确确有了动摇。
玄山掌门语气仍是冰冷的,却不似刚刚坚定:“贪狼使他为魔修。”
且是个被千夫所指,名声很差的魔修。
这样的人若是和卫珩结为道侣,哪怕他并无图谋,仅仅是心情不好,想要随手杀几个人,血屠几座城,也绝不是玄山掌门想要看到的结果。
玄山掌门彻底启发了玄和峰主。
她本来只是单纯庆幸是自己误会了卫珩,这下却是将所有后顾之忧解决,合掌欣悦笑道:
“师兄你想啊,贪狼使他会医修的功法。”
不错,即使见多识广,地位崇高如玄山掌门,也从来不知魔修竟是可以转医的。
却不妨碍舒遥他的的确确可以当个医修。
玄和峰主循循善诱:“贪狼使愿意为师兄转修医修,心意之诚,情谊之厚,自不多。医修功法至清至正,他也很难是坏透的心性。”
玄山掌门动摇了。
最重要的是——
玄山峰主眼神放得很空,像是在向往:“如贪狼使这般的绝世姿容,绝世剑道,愿意一切重来,为师兄转修医道——”
剑修之间的默契,不必多言。
眼神交换之间,玄和峰主和玄山掌门洞明一切。
她也想要愿意为她转修医道的绝世大美人!
她也愿意为大美人爱得要死要活的!
玄和峰主羡慕咬手绢儿。
在一声声炸起如爆竹,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中,舒遥清晰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一句。
万川和:“比起强行破紫薇秘境,或许杀了让雪天和七杀更为有效。”
舒遥一时不知道是强行破阵难一点,还是强行杀让雪天和七杀难一点。
人家魔尊七杀使,杀就杀,不要面子的吗?
万川和似是也知道自己得很离谱,烦躁抓着头发:“我名字叫万川和你知道吧?”
舒遥咯噔一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万川和开始絮絮叨叨,何止离他先前所言偏离十万八千里?
“欸,叫这个名字也不是毫无来由的。万川和嘛,顾名思义,就是万川汇聚之地,我是在那儿出生的。万川汇聚之地嘛,除了海,还有你眼下踩的紫薇秘境啊。”
饶是一话就停不下来如破军也是佩服他的。
敢在这种时候这等不相关的,是真的不怕寒声寂影了。
舒遥抽了抽眼皮:“我明白了,杀让雪天和七杀,你闭嘴吧。”
他真诚道:“我怕等你完,我道侣他都破阵出来了,那我辛辛苦苦暴露自己的身份有何用?岂不是竹篮水一场空。”
“杀了让雪天和七杀嘛。”
舒遥轻描淡写按上寒声寂影的剑柄,剑光如流虹焕彩,贯穿整座十二阵。
“正好我早就想干了,一举两得不亏。”
仙道五宗宗主再加一个舒遥,让雪天对自己的战力并没有过高幻想。
于是他祸水东引,镇定望向破军道:“破军,你也要和贪狼一起出手吗?”
仙道弟子心有余悸,颤颤巍巍地顺着让雪天的目光望去。
看见一个妙龄女修,窈窕明媚,极是动人。
假设是之前,他们一定嘲笑让雪天是被猪油糊了眼睛,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但这之后,仙道弟子学乖了。
他们保留意见,四下声交流:“我记得那位师姐是坠青天弟子?”
“不错不错,是和道尊弟子,不,是和贪狼使青梅竹马那一位。”
他们寻到盲点,抬头面面相觑,发出内心一模一样的疑问:
“贪狼使在魔道三百年,怎会在仙道另有青梅竹马???”
有弟子躲躲闪闪看了破军好几眼,强忍害怕,大胆假设:“我听破军使,好像是与贪狼使竹马之交。”
“怎么可能!”
引长烟愤怒出声,明珠出海恨不得直接怼到让雪天脸上,指责道:
“镜月师妹她娇柔可爱,端庄美貌,怎么可能是破军使?我又不是没见过破军使!”
原来破军在旁人眼里竟是这个形象吗???
让雪天惊奇想着。
他扫过引长烟,不经意间想起这似乎是魔宫时破军过他看上的人。
所以…破军究竟是喜欢贪狼还是喜欢这个仙道剑修?
若是喜欢这个仙道剑修,他为何会愿意为贪狼扮作女装?
若是喜欢贪狼,为何独独这个仙道剑修对他印象如此特殊?
下属的感情太过错综复杂,让雪天决定明智保持沉默,来保证自己风评无损。
顾迟笔拉住引长烟,一针见血:“不错。”
“可你娇柔可爱,端庄美丽的镜月师妹的青梅竹马,是魔道贪狼使。”
江云崖左看右看,全是大乘对他的目光洗礼。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孤立了。
书院院长发问,直指人心:“镜月是你坠青天弟子?”
江云崖:“不错。”
他更加想把当初招收弟子的那个天才管事挂出来钉耻辱柱了。
院长问:“当初也是你为贪狼使做保,他是仙道医修的?”
江云崖:“…是。”
他觉得谈话越来越危险,越来越不可控。
玄和峰主“啊”了一声,插进来补刀:“也是江宗主为魔道做的保。”
江云崖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好了。”院长点头,做出总结,“你是天然亲近魔道,还是暗恋魔道的破军使?”
江云崖:“啊???”
他亲近魔道,他也认栽了。
但他暗恋魔道的破军使???
这是何等天才才会得出的天才想法???
玄和峰主似是了然道:“我听闻破军使风流名声在外,江宗主你也一表人才,难怪你们会情投意合。”
超脱如无尘方丈也不禁吃惊:“破军使扮作女装为的竟是江宗主你吗?”
江云崖:“……”
不,我不是,我没有。
无尘方丈摇摇头,叹息道:“江宗主不必做如此隐瞒的,老衲连贪狼使与道尊的情缘均能坦然相对,不用江宗主你这一段。”
他们几人接口之间,得有模有样,有头有尾。
听得仙道弟子目光闪亮,群情激愤。
听得江云崖几欲跳崖。
院长一锤定音:“等日后的牌局,我就不叫你了。”
无尘方丈深藏功与名。
半点不,他也是看出来舒遥和破军真实身份的慧眼佛修。
江云崖仿佛被人剥夺了所有生存的希望。
事态有点超出舒遥的预料。
他强自镇定,问万川和道:“我现在杀让雪天和七杀还有用吗?”
万川和后退一步,答非所问,惊恐道:“你别过来!我和你虽然是百年兄弟,但是我不穿女装!”
“……”
舒遥无奈转头,正想向让雪天和七杀礼貌招呼一声,示意他们拔剑时,七杀警惕道:
“我和你往昔虽有过一段朋友情谊,但是你我反目日久——”
女装就免了吧。
舒遥:“???”
七域主好死不死过来凑热闹,扯着嗓子喊:“贪狼,我固然热爱金银珠宝一类明亮华美的事物。”
他一脸慷慨赴死的悲壮:“但是女装,哪怕是你让我死,我也不会穿的!”
舒遥:“???”
他们几个一掺合,把事情的风向就搞得像,贪狼使很爱逼人穿女装。
弟子吃瓜吃得激动难耐,按捺不住自己想八卦的心:
“贪狼使居然爱逼人穿女装吗?”
有弟子感叹道:“那他一定很爱道尊。”
居然没有逼道尊穿女装。
真是委曲求全,又体贴至极的爱情啊。
他们纷纷预感到再下去,对话风向会变得有点危险,明智地住了嘴。
舒遥强颜欢笑,抱着最后的希望对破军道:“兄弟,你看让雪天他卖了你,我们一起联手给他一个教训如何?”
很难形容破军的声音。
阴森森如厉鬼哭号。
杀意毕露如淬血之剑。
“舒遥!我先杀了你!”
他话语未毕,动作未起,十二阵波纹波动又起。
比起上一次的勾连成形,这一次更像是支离破碎至虚无:
“谁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