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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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魔两道数百修行者的议论皆在刺目白光下, 被他们自己自觉地吞咽进肚子里。

    紫微星高高居于天空之中, 四周群星光芒璀璨, 如华美绶带,如庄严王座, 将其妆点得尊贵无伦, 不可侵犯。

    紫微星下,仙魔两道的兵刃出鞘声, 也非常明亮耀目, 不逊色半分。

    有魔修难以相信:“我们现在,是要和仙道一架?”

    他同伴道:“对。”

    “因为仙道怀疑尊上设计了贪狼使?”

    “对。”

    魔修哀嚎一声:“我们怎么那么倒霉?”

    他含着眼泪, 掰着手指头细数起血泪史来:

    “贪狼使在魔道时, 我们要被贪狼使。等贪狼使终于离开了魔道, 我们也不想与仙道计较他感情立场的问题。只以为终于能安安心心喘口气,好生生活了,现在居然要因为贪狼使被仙道?”

    闻者伤心, 听者落泪。

    “……”

    觉得不可思议的魔修, 远远不止是他一个。

    他同伴寻不到回答,语气冷硬道:“要就好好, 哪儿来那么多话?”

    近日让雪天频频在心态失控, 情绪爆发的边缘来回徘徊试探的次数有点多。

    他不愧是个人物,心态崩着崩着, 竟也能养出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淡定来。

    别此刻仙道为了舒遥与他大动干戈, 就算是下一刻舒遥从十二阵中脱身而出,仙道又是一片和乐融融要给他发合籍大典的请帖, 让雪天也能坦然笑纳。

    让雪天举袖一扬手。

    原本蠢蠢欲动的魔修只见他一个简单手势,便气焰骤息,敛眉垂目地退回他身后去。

    让雪天:“本座当时,并无对贪狼暗中下手的算。”

    嗤笑声此起彼伏,多得即使是让雪天,也有点无法精确定位哪声嗤笑是来自哪个人。

    独独一个人特立独行,站出来道:“我相信不是魔尊干的。”

    继让雪天之后,江云崖很快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纵然先前有舒遥与万川和,谈话之间洗脱江云崖与魔道勾结的冤屈。

    但流言…毕竟曾经有过。

    它们在仙道众人心里留下刻板印象。

    让他们暗自嘀咕:

    江宗主,该不会是暗恋魔尊吧?

    等等,哪又该让七杀和破军二使如何相处呢?

    这种种疑惑百结,最后通通归到了心中的一句由衷感叹:

    大乘的世界,可真是乱。

    殊不知大乘们也在暗暗地懊恼着。

    玄和峰主和大争书院院长交换一个眼神,彼此会意,暗自悔恨当年在牌桌上只顾牌,没有多加关心同伴友人的感情生活。

    不然不定,就能多一本坠青天秘史出来。

    他们后悔着后悔着,又觉得这实在是不能怪自己。

    毕竟谁能想得到,一个天天沉迷牌看星星的人,会拥有如此丰富的感情生涯呢?

    江云崖顶着众人的目光压力,勇敢地出了他心中所想:“魔尊倘若欲暗中算计贪狼使,必然要欲秘境十二阵有所联系。”

    他瞧了瞧万川和,虽未言语,意味却不言而喻:

    你动了人家秘境亲儿子,还想和人家勾勾搭搭?

    未免想太美了吧?

    江云崖轻咳一声,继续补充道:“再,魔尊若是真与十二阵有某些特殊联系,定然是自己第一个入阵里的。”

    江云崖补的最后一刀足以证明自己和让雪天关系清清白白,绝无任何多余狗血成分。

    “……”

    让雪天明白江云崖所言,是在为他道明真相是一回事。

    想给江云崖一记人间骤雪,让他闭嘴,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便破阵。”

    巧合的是,卫珩与舒遥性情行事天差地别,然而在局势对转,情形交换之下——

    他们一样的言语寥寥,剑气盈袖,也做出一样的选择。

    兴许是因为爱人之心,总是一样赤诚火热的。

    随着卫珩言语,众人齐齐低头盯住了脚下支离破碎的十二阵。

    让雪天出声。

    与其形容是针锋相对的咄咄逼人,不如是无可奈何更恰当一点:

    “十二阵本可覆盖方圆百丈,轻易容纳千人。但之前道尊出手,十二阵已然寸寸破碎,它仍有余力拉贪狼入阵后,对他不利,本座是不信的。”

    “难道道尊一定要将十二阵粉碎至毫厘,才可善罢甘休吗?”

    ******

    舒遥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卷到紫微星跟前,入目无一不是炽烈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索性闭目,静待周身所经历的一阵天旋地转过去。

    几息功夫后,眼睛不再被闪到睁不开,人也不是轻飘飘的凌空欲飞,脚下踏上了平地,触感有着土的厚重可靠。

    舒遥睁眼同时,抬手出剑!

    剑光如雷霆!

    像是远古的帝龙昂昂然探首,张口吐下自混沌以来便无往不利的龙息震碎云层,翻涌卷伏。

    又像是电光自九天下倾倒,撕破苍穹,贯穿上下数万里的距离,直击诡谲莫变的浩瀚海面。

    海面上扬起吞天巨浪,深不知几百几千丈,长不知几万顷的海面竟受雷霆之威,左右两分,徒留中间一块土地似断崖深谷。

    这样的一剑,足以取天下绝大多数大乘的性命,封死他们所有退路。

    所以当舒遥睁开眼睛时,看见焦黑一团,横尸当场的证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横尸的不止证杀一个人。

    浓郁的血腥气如铁锈扑面而来,耳边仍有着凄厉哭嚎做着垂死挣扎,残肢满地,血流覆土。

    舒遥一眼认出。

    这个场景他哪怕是再隔几百上千年也不会忘却。

    是舒府。

    传言舒府鼎盛时,曾也是当地有名的修仙世家,门前送往迎来络绎不绝,香车宝马如流水。

    楼阁如叠云,水榭临瑶池。

    可惜舒遥无缘得见。

    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舒府当中,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十二阵分别为胎、养、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十二境,分别对应人生中十二阶段。

    人生里必有缺憾遗恨,而十二阵中最难的,便是走过这心魔幻境。

    若是能由生至死,事事无愧,纵不能成仙飞升,也和圣人差不远矣,很值得破一个大境界庆祝庆祝。

    舒遥心下明白,自己方才所见,应当是第一阵胎阵之中的幻想。

    他望向天边的那轮太阳。

    幻境至少要做到身临其境,方能是幻境,少不得有日有月。

    舒遥能感知到,这轮太阳的原身,便是外头作怪的紫微星。

    他自言自语:“刚刚是我倾力一击,难道是我战力当真不如阿珩?怎么他便得破十二阵幻境,我倾力一击十二阵却毫发无伤?”

    太阳忽地暗了下来。

    忽明忽暗的光芒,仿佛是紫微星的瑟缩发颤。

    像是很怕舒遥不死心,再度给它搞两下倾力一击,十二阵连忙变幻。

    血气渐淡,景物飞掠,残肢断臂消逝至无。

    眨眼之间,舒遥所处之地已不大一样。

    是他拜入的第一个魔道宗门,时间早到舒遥已然有点记不太清宗门名字。

    “冰心剑诀?”

    话的人一字字刻意咬重拖慢,衬得话里的嘲讽意味格外突兀浓厚。

    而外边的轰然笑声,也一字更比一字地响。

    “冰心剑诀?这名字娘里娘气,倒是和舒师弟分外相得益彰。”

    “诶诶,不这娘里娘气的名字,单是花里胡哨的剑法套路,难道舒师弟还指望着它来名扬天下不成?”

    很遗憾,舒遥的确是凭着它来名扬天下了。

    舒遥看得一言难尽。

    一会儿想这几个魔修也算是走到人生巅峰,做到一件可以拿去值得向后人吹嘘八辈子的事情,夸耀:

    “我当初也是嘲笑过贪狼使娘里娘气的人了。”

    要知道,后来让雪天都不敢他娘里娘气。

    一会儿又想,同样一句舒师弟,仙道的几个叫起来,模样就要顺眼可爱得多。

    果然是样貌问题罢?

    舒遥百般胡思乱想里,唯独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

    舒遥听着寒声寂影一声铮然清鸣,看着少年时的自己出剑,剑上有雷光隐约,一个个将他们得满地找牙。

    他轻蔑地撇了撇嘴角。

    不三百年后,贪狼使之名足以压得昔日不知去处的同门惶惶不可终日,单三百年前自己已经有仇报仇地清算过一番。

    假如还要耿耿于怀不肯忘,多丢份?

    他低头思忖一会儿,方得出十二阵拉自己进来的真正意义。

    舒遥对着紫微星,无语道:“难道你是想拉我进来,让我借着秘境之便,修为之利,再重新反反复复将与我有仇怨的人挨个劈一遍?”

    紫微星:“……”

    “不用,真的不用。”舒遥真诚拒绝它,不忘啧啧两声:

    “哪怕你是看在我和老万交情很不错的份上,特意优待于我,给我一个发泄怨气的地方。但是昔年与我有过梁子,统统被我当场收拾过。我是多有肚鸡肠还要拿他们出来鞭尸一通?”

    紫微星:“……”

    舒遥发问:“诶,你知道我道侣吗?对,就是那个刚刚进来把你裂的。他在外面天下第一,仙道楷模,风光霁月。身为他道侣,我就算到不了他那个地步,总不能太给他拖后腿,至少要修身养性,心平气和对吧?”

    紫微星:“……”

    舒遥是不是受到十二阵考验怀疑人生暂且不知,紫微星倒是快要被他弄得怀疑星生了。

    于是舒遥眼前急速一转,场景第三次变幻,他又被换到一处全新所在。

    这一次舒遥未曾犹豫,眉梢不动,抬手一道雷光直劈而下。

    哗啦啦掉了焦黑一片人,场面蔚为壮观。

    唯有少年的舒遥不知所措立在原地。

    舒遥明知他是幻境虚化,无半点自主神智,自然看不见自己。

    他依然对着少年时的舒遥幻象,很罕见露出一个温柔笑意。

    如明月下散开的片片彩云,流泉里水镜似倒映着的灼灿流霞,被月光泉水般的一层朦胧温柔光晕柔化了本来彩云流霞一样的艳丽色彩。

    你会成为那个你想成为的人的,强大且无所畏惧。

    舒遥非常不要脸想。

    即使有过很难的时光,但修行大道上,歧路千般,坎坷万种,能好生生走下去不走偏,已经是很不容易。

    接下来的几道阵法,一一在舒遥雷霆下湮灭至虚无粉末。

    他每劈一道雷,紫微星就要暗上一分,往后挪两寸地方。

    到最后,恨不得将退到角落里扯两片云把自己盖起来,免招眼前魔修的雷霆觊觎。

    舒遥有点不太满意。

    他道:“你日后是要被我挂到长安城城墙上去的,日后长安城为魔尊所居之地,必定有八方来客远道前来,你这般畏畏缩缩,怎登得大雅之堂?”

    天空缓缓聚合,吞没仅仅来得及滚两下的乌云,不等其吞吐雷霆闪电,便干脆利落换了一副晴空万里,朗日长天的景象。

    紫微星终于承受不住舒遥剑气和言语双重夹击,先行溃败。

    崩溃到明明舒遥未出手破幻境,已然积极主动地给他跳转到下一个幻境里,只盼能封住舒遥口就好的地步。

    它成功了。

    肃风萧萧卷过浸润鲜血的潮湿泥土,泥土之上是塌了半边,满地残砖碎瓦,不见昔日高耸华丽的楼宇建筑。

    舒遥在风里沉默下来。

    他听见七杀一字一顿立下心血誓,决心莫大,字字如山。

    这一辈子不碰魔种,不入孤煞,违则天雷劈,魂飞魄散。

    舒遥缓缓停了扬手欲劈雷的手。

    倘若他在幻境中劈的这一下有用,舒遥一定不会吝啬剑下雷霆。

    可惜幻境外时间过了将近两百年,苦果早酿,一切无法倒转。

    舒遥有点兴味索然。

    紫微星像是贴心地读出他的意兴阑珊似的,立马就给了舒遥一个大的惊喜。

    证杀裹着一身漆黑袍子,把面目遮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枯瘦如干尸,出现了七杀面前。

    舒遥一惊。

    七杀也是一惊,他七杀朝斗随时可脱鞘而出,杀意弥漫:“你是证杀?”

    证杀话,嗓音嘶哑似石子摩擦,桀桀然道:“是我。”

    七杀朝斗滑出鞘外的剑光映亮七杀面目。

    他森然道:“你与贪狼有血海深仇,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是以为我不会为了贪狼杀你,还是以为我杀不了你?”

    “哪怕几十年来在下避身世外,也晓得七杀朝斗剑威名,不敢托大。”

    证杀不咸不淡应道。

    他的喜怒哀惧像是同他身上的血肉一起被剥夺,无波无澜得叫人心中一紧,“在下此来,当然是有不得不见的理由,譬如阁下的师门中人。”

    七杀眼瞳一缩,握剑的手却缓了。

    证杀没有骗七杀。

    七杀嫡亲的师父,师兄弟姐妹确实存活于世。

    托庇于魔种,入了孤煞一道苟活也是活。

    证杀对七杀抖得握不住剑的手,微微颤动的嘴唇和眼中深切得悲怮似是熟视无睹,只沙哑怪笑道:

    “世人愚昧,所的魔种是最普通,最不稀奇的那一种。”

    渐渐上狂热的色彩攀上他的眼睛,衬着他干枯面容如僵尸,活像是漆黑夜里森森跳动的两团鬼火:

    “真正的魔种,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给人第二条命。我有幸得到的,即是这样一颗魔种,而令宗门,想要炼制而出的,亦是此类魔种。令师门几位有幸以身试之,方能在一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可惜令师门炼制而出的,比至我所得到自上古流传下来的,难免有所缺憾。同样是死过一次的人,令师门诸位,也不如我多矣。”

    舒遥冷眼旁观。

    一百多年前的七杀为人如何,舒遥最清楚。

    表面看着俨然是个冷酷魔修,实则内心爱操心得很——

    也重情义。

    七杀抖了半天,仍是没能对已然失去大半神智,面容呆滞如死的同门下手,甚至好生安顿,隔三差五时不时探望。

    哪怕他们炼制魔种,身入孤煞。

    哪怕他们形如活死人,行将就木。

    舒遥没有招手劈雷,也没继续用言语伤害紫微星。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七杀的悲喜与挣扎,至最后闭上眼睛。

    天刑一道,单单从字面意义而论,也可以是掌天之刑罚。

    刑自己,刑他人。

    自从七杀安顿他同门的那一刻起,他在天刑一道上注定…走不远的。

    于是七杀一步步看着他的同门一日比一日更加行尸走肉,终于有一日,肉身脆弱到不堪呼吸与空气的重压,破败似老旧棉絮,陈腐散落成灰。

    那些形容可怖的干尸也曾经是伴他长大,在他摔倒时会被他一双有力的手,在他欣喜时会举杯为他祝一杯酒的人。

    是在孤冷魔道里唯一亲情友情的慰藉来源。

    七杀有了铺天盖地的恨。

    恨自己宗门为何要转入孤煞,炼制魔种。

    恨自己从头到尾全被蒙在鼓里,被人玩弄在掌心转,无力护不住宗门。

    更恨自己优柔寡决,到最后一刻也无法痛下决心杀手。

    他被全然的恨所支配役使。

    七杀入了孤煞。

    舒遥安安静静地看完全场,然后道:“多谢你告诉我七杀入孤煞的缘由,我对此困惑已久。”

    “但恕我直言——”

    舒遥不解道,“你该不是个磨练人心境的心魔幻境吗?在这儿放他人旧事真的合适吗?”

    紫微星被他把好心当作驴肝肺的不解风情气到了。

    气得它自己主动从云层里跳出来,光芒大亮,向舒遥证明,自己远不止止能告诉他七杀旧事。

    还有让雪天的。

    场景跳转过魔宫大殿中。

    舒遥勉强从一些细节中发现,这时的魔宫大殿尚未经历几次灭顶之灾,应是第一次修建时最原汁原味的那座。

    自己未和七杀让雪天先后反目。

    让雪天在殿上宝座喃喃自语,不似舒遥前期与他相识时疏然磊落,也不似后面的沉着不动声色。

    甚至隐隐带几分不甘的癫狂之态。

    他:“以万川和与紫薇秘境的联系,他竟…去了长安城。”

    让雪天这一句平平收尾,却似含了无限的未尽之语。

    令舒遥很想拿寒声寂影架着他脖子,逼他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可惜幻境到底是幻境。

    舒遥只能眼睁睁看让雪天苦笑一声:“他…是被天道所择的那位天命之人啊。”

    舒遥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厉害。

    “是天要亡我啊!”

    舒遥反复确定了一下,让雪天只了这三句话。

    他唇角一抽。

    莫非百余年前,让雪天对他的情谊已经塑料至此吗?

    得知自己是天命之人,不大张旗鼓昭告天下帮忙摆酒席庆祝,舒遥也是可以理解的。

    修行到他们这般境界,世俗权力钱财,珍宝享受全不放在眼里。

    是大道之争,谋求的就是天道之下那份有数的气运。

    舒遥抬头看天,接着低头看地。

    他像是给自己听,又像是给朗朗乾坤,清明日月,和浩荡天下所泽被的万物苍生听:

    “我不是很意外。”

    “我心知肚明让雪天和七杀入孤煞,必然是有他们的缘由。”

    “然而他们这一百年来炼制的魔种,挑起的战端,屠杀的无辜人等,是他们实实在在做下的。”

    “寒声寂影下的人头,也该由寒声寂影收回。”

    不等紫微星欣慰拭泪,感动于舒遥有一回正正经经了人话时,它又听舒遥质疑道:

    “不过旁的不,你确定让雪天这三句之间,没有被你略去其他言语吗?”

    “从万川和与紫薇秘境息息相关,到他来我长安城,是因为我为紫薇秘境所择,尚可理解。然而他是如何从我为紫薇秘境所择,跳脱到天道亡他?”

    舒遥无法想象让雪天是通过何等的天才想法,神奇逻辑,方得到“天要亡他”的结论。

    他撇开眸光,嘲讽一笑:“我记得让雪天不至于傻到这地步吧?”

    也许是紫微星累死累活,带舒遥看让雪天和七杀一回的旧事消耗不。

    也许是被舒遥几番话接连气个倒仰,紫微星定主意不伺候。

    也有可能是将该给舒遥看的全给他看完,紫微星便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宫殿幻灭,冰雪消融,白光又是密密匝一片,舒遥转眼不在十二阵内。

    自然也看不到在十二阵最中心,幽幽然洒着星辉的那把长剑。

    花枝缠绕,通透幽蓝,精致纤巧。

    与舒遥腰间所佩寒声寂影一模一样。

    那把剑处于十二阵核心,剑光流转间,一把剑,似组成了一方星空无限绚丽。

    与紫微星遥相呼应,似有冥冥玄妙气机连结。

    星空之中,方有紫微。

    像是紫微星力量光亮的来源。

    舒遥眼前被白光遮蔽,无缘得见阵中景象。

    他的本命佩剑寒声寂影,是舒遥从剑三里带过来的武器。

    七秀坊使的是用双剑的剑法,武器自然也是一双。

    舒遥来此方世界后,发觉于武侠世界的秀坊剑法,放于仙侠世界中,难免美中不足,有所缺憾,于是随着他阅历渐增,修为渐高,将冰心剑诀逐步做了改善。

    因此寒声寂影也从一双,被舒遥熔炼成了一把。

    它原该在天下独一无二。

    却在秘境中出现了第二把。

    ******

    让雪天的劝没有动卫珩。

    他仍是一意孤行,算拔剑把幸存的十二阵残骸砍个粉身碎骨。

    他的劝也没动仙道众人。

    他们一个赛一个地虎视眈眈,佩剑半出鞘外,恨不得直接给卫珩递剑。

    一个人从天而降。

    是个眉目圆润讨喜,口角含笑,像是佛前侍立童子的和尚。

    他挠了挠头,对自己身处的情况有点不明所以,双手合十向见礼,一板一眼道:

    “诸位施主,僧叨饶。先前僧在六道寺中遍寻不到方丈,故而斗胆拿了方丈临走前所遗最后一物,以敝宗秘法施以阵法传送,来寻找方丈。”

    沙弥腼腆一笑,自怀里掏出那一本人人眼熟的册子:

    玄山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