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好戏云集(番外更啦)
一个和尚为什么会有头发, 这委实是个好问题。
毕竟先生印象里,他在仙道时,是个和尚就会把光头擦得锃亮,合掌微笑时配合上悲天悯人的神情,俨然有佛光普渡。
当然是因为舒遥不喜欢光头。
他威胁卫珩:“你要是把自己变成了光头,还变成皆空那个体态,哪怕等你变幻回来,我三年不让你抱, 三年不让你亲。”
于是“皆空”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头发。
面对先生的灵魂拷问,舒遥早想好措辞, 应对自如:
“因为我与皆空在仙魔两道树敌甚多, 为安全起见, 皆空常常变幻易容。他初入此地时,不知吉凶,便是易容而来, 与现在先生你看到的长相,又是不同。”
顺便不动声色地将卫珩以本来面貌出现在村民面前一事给勉强圆了过去。
先生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转而提及更重要的问题。
他瞧着明明亲切温善,语气也与咄咄逼人一类大相径庭,但出来的言语, 莫名给人以不可抗拒之感:
“按理, 你们年轻人的情爱之事,我是不好插手的。”
舒遥气定神闲, 老神在在。
先生这个法,就是要不按常理出牌的意思。
果不其然。
先生道:“依我看来,若是真正两情相悦,仙魔之差无碍,佛修…倒也不是不能有回转余地,仅仅于此,我自不会出来煞风景。”
得此处,他容色蓦然一厉,“但他先是不顾出家清净,仙魔之差招惹于你;后是抛下你独身身受重伤面对追杀。仙魔两道所做所为固然偏狭,患难见真情却也不是虚话。”
“……”
一片沉默。
面对先生字字如刀的质问指责,卫珩一言不发。
毕竟任是谁遇见自己近三百年未见的师父,却无法师徒相认,互问安好,而是挨师父突如其来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心态都会有点崩溃。
卫珩能静默如初,已是三百年天下第一修出来的好涵养心性。
话既完,先生也长长舒一口气:“我想娘你是聪明人,该的我了,该做的,便是娘你的事。”
“其实…并非是先生所想。”
舒遥低头一瞬,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再抬头时面上难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我不该相瞒的。”
且不先生听见他这一句是否感动,卫珩倒是先眉头微微一跳。
以他对舒遥的了解,恐怕精彩之处正是在舒遥口中“隐瞒的地方里”。
舒遥:“我先前与先生过,我有万川和与让雪天两重身份。”
先生点头应了句是:“我记得。”
舒遥:“魔道险恶,我身居高位,难免招人觊觎。”
先生也似被引起些许感慨,叹道:“孤煞一脉一日不肃清,确实如此。”
先生给他搭好了台子,舒遥当然是顺着下去,轻咳一声,露出少许赧然:
“为自保原因,我在魔道有两个身份,明面上为让雪天,暗中则是我真正身份为万川和。不久前我遇到了一桩麻烦,于是我以让雪天的身份追杀了万川和。”
卫珩:“……”
可以,一桩一桩都对了起来。
或许让雪天此后再也不真正现于人前,对他而言反是个好选择。
先生如有所悟,抱着对吃瓜八卦的莫大热情,倾耳聆听舒遥下去。
舒遥自是不会让他失望:
“我是以万川和身份结识的皆空,与他相知相爱。怪我当时未将让雪天身份告知于他,后来又发生了些事,让雪天被人追杀,皆空恨让雪天先前追杀万川和之故,也参与进来。”
“直到此刻,我与皆空真真正正开,一切误会解除,自是不存在隔阂的。”
舒遥上前一步,握住卫珩的手对他一笑。
那个笑意本来温柔脉脉,如天边的霞光艳色倾倒在清平江水里,却让卫珩微微僵了一僵。
实在不能怪卫珩定力太差。
是这三个名字,一旦被狗血缱绻的爱情故事强行联系到一起——
再夸张的反应也算不得夸张。
不过结合语境,也可理解为误会乍肖,仍尚未完全消化。
先生不太知道这三个名字在外界代表着什么。
这不妨碍他觉得瓜有点撑,八卦绕得他有点晕。
不过没事就好。
冰释前嫌总比负心薄幸来要得好。
先生很好话,摆了摆手:“如此便好,那我也不必讨嫌地多插嘴。”
他看向卫珩:“娘想必与你过,我们这边有了三个人,重回外界便轻而易举,可以动身了。”
舒遥为他的痛快吃了一惊,下意识道:“先生你的鹅该怎么办?”
“不给它们找一处好心的人家,寻一处妥善的去处吗?即便是先生你再想念你原来那一只,这积年的情分总不能让它们任人宰割变成盘中食吧。”
先生:“……”
他被飞来一口锅砸得晕了几息,才捡起来坚强把这口锅丢掉:
“鹅和村民,自然是不必担心。我原来苦于一个人受困此处,孤立无援。等我出去以后喊宗门开辟传送阵也不费事。”
村庄犹在深渊之下,传送阵岂是好开通的?
先生嘴上得轻松,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底气已足以让人敬畏。
可惜先生矜持地等了半晌,没等到舒遥和卫珩来殷殷询问他出身何门何派,是何方神圣。
先生只好略带挫败感地自我介绍道:“未和皆空友过,我叫任临流,是玄山前一任的掌门。”
舒遥冷漠道:“哦。”
要不是你叫任临流是卫珩他师父,能用寒声寂影解决的事情何必绕那么大圈子,拉万川和让雪天皆空三个人出来顶锅?
卫珩:“……嗯。”
开辟传送阵,他想来是少不得要来帮他师父一把的。
任临流:“???”
现在的年轻人,对上一辈风云人物都那么冷淡的吗???
是不是自己三个徒弟的宣传工作没给他做好?没有让他的美名飘进千家万户?
还真是。
要不然舒遥当时何以听得任临流的名字,却一点没反应,丝毫不知他就是玄山的老掌门?
即使先生反复强调是几天的告别,村民们依然是万分的依依不舍。
要不是他们三个跑得快,可能回去掏鸡窝的多半捧出热气腾腾的鸡鸭蛋过来;回去杀猪的抗着刚下沸水滚过一遍毛的猪肉来送别。
没有猪肉和鸡蛋,眼刀一定是要有的。
其中以大娘剜卫珩剜得最狠,兴头最足。
啧,想来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被万人鄙夷千人唾弃,竟然还遮遮掩掩带了笠帽挡脸。
大妈万分看不起这藏头露尾,没有担当的男人。
她抓着舒遥,千叮咛万嘱咐,不厌其烦。
来去一箩筐的话统统化成一句:
擦亮眼睛别心软,听大娘的。
舒遥也是哭笑不得。
奇怪的是平时听七域主哪怕多一句,也会拔剑让他知道好看的魔尊,竟是出奇地不厌其烦,一句句地应下来。
他们三人寻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僻静角落离开。
离开前舒遥随口问道:“突然想起,先生你还没过在深渊底下的村民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
先生看一眼卫珩,口中草草敷衍道:“紫微星你们想来是见识过的,一不心误拉几个人下去,多正常一事。”
舒遥和卫珩无声点头。
紫微星:“???”
三人隔着两层万丈之差,瞧不见它的光芒逐渐黯淡。
仿佛是紫微星在沉默中酝酿爆发的阴暗内心。
我不做点什么,你们是不是真以为我好欺负???
随便来个人随便往我身上瞎泼脏水你们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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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深渊,来到紫薇秘境上,舒遥即刻找了一个要回魔道不让朋友担心的理由和老掌门告别。
等确认老掌门的身影远得放不见,舒遥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变回自己本来面目。
不用随时随地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己暴露身份的舒遥第一次觉得这世界这样可亲可爱。
看天也青碧青碧的,白云飞鸟,美丽动人。
看地也土黄土黄的,植株扎根,敦实放心。
连悬挂在天上的那颗紫微星也是那样明亮闪烁,挂在他长安城上一定够独特,够气派。
当然——
最好看的还是卫珩。
舒遥一把抱上卫珩,他刻意拖长的声音埋在卫珩衣物之间,便显出一种懒洋洋的软来:
“阿珩真是好看。”
比起在地下的皆空易容要赏心悦目无数倍。
尽管那副皆空易容并不是皆空方丈的真正相貌,相对来讲,已然符合了舒遥审美。
舒遥又道:“我也好看。”
卫珩应他:“好看。”
简简单单两个字,由他来,硬是出日月为证,山海为盟的心血誓味道来。
舒遥于是在他肩头笑开,愉悦道:“所以我们合该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舒遥并没有机会用更多的词藻来赞扬他们感人爱情。
传讯符大约是在天下之间如无头苍蝇般穿梭了好几回,跑断腿都未曾寻得舒遥气息,好不容易灯舒遥出来,便嗖地一下向他飞来。
整张符蔫搭搭躺在舒遥掌心,透露出一种跑断腿的气息。
“是破军给我的。是六道寺前几日广传讯于天下,皆空方丈为魔王所伤,邀仙魔两道共同商讨?”
越念,舒遥的语调便越扬起。
卫珩轻轻按住他:“不碍事,我们一同去六道寺,再看事态究竟如何。”
魔王到底是舒遥从中牵线,他魔尊之位初定,魔王若真是有个闪失,且伤的又是身为六宗宗主的皆空方丈,是颇为棘手一桩麻烦。
不料舒遥非但瞧不出苦闷之色,反而突发奇想:“不知道万川和有没有跟着破军一起去?”
卫珩:“何出此言?”
舒遥挑挑眉,倒是笑了:“万娘子自该和她的情郎皆空在一处啊,我是个好人,棒鸳鸯的事情怎么能做呢?”
卫珩:“……别闹。”
话虽如此,几分斥责,几分纵容,有待商议。
“诶呀,昨天各种哄我,万事依我,随我高兴。”
舒遥指尖轻撇过唇,他眼眸一转,漫过一层浅浅笑意生光:
“道尊是亲过了便不认人?这样一看,道尊和村子里那个负心薄幸的皆空,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撒娇撒嗔,委屈胡闹全被他一个人占了去。
简直像是裹了蜜糖的软刀子,沾着麻药的毒酒,酥软到人心里,根本无从招架。
卫珩大约也是被迷昏了头,的两个字竟是:“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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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临流其实也不是很能够明白,局势为何会发展到如今地步。
前任的玄山掌门回玄山,没有震天鼓声,自山脚一路排列到山门的整齐逶迤弟子相迎。
这不是很要紧。
毕竟任临流自认也不是一个很讲究虚名派头的掌门。
没有见到自己视若亲女儿,如掌上明珠般的三弟子,见她笑语相迎来唤一声师父;也无从关怀自己的二弟子,看看时隔三百年,二弟子是否已经青出于蓝——
这也不是很要紧。
毕竟大弟子任临流亦是一样关怀重视的。
自己不是那等偏心固执的老头子。
但是任临流现在不是很能够听懂玄山掌门和临云鹤在谈论些什么。
事情发生在任临流和玄山掌门师徒之间叙完三百年别离情,正兀自热泪盈眶,执手相看时——
任临流出声道:“太乙,我见过你,可以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你师弟师妹如何?我也要见见他们,方能够放得下心来。”
太乙是玄山掌门的道号。
玄山掌门在眼里的热泪,凝固了。
他诉衷肠的话语,僵了。
重逢的喜悦,没了。
只剩下思索该如何告诉自己师父,师弟他和这一任的魔尊双双不见这一事。
以及他们之间相隔两本秘史的感人曲折爱情故事。
不错,短短数日之间,玄山秘史的第二部 已风行仙道。
玄和峰主看后赞叹不已,出于三百年同门情谊,给掌门一起捎了一本。
没有然后了。
空的两瓶天王保心丹就是最好答案。
玄山掌门回忆起秘史内容,额头青筋仍跳动不已。
他决定避重就轻,唤来临云鹤寻问玄和峰主去处。
被他唤来的临云鹤急得满头汗。
他一边紧紧记牢玄和峰主“别告诉掌门师兄”的叮嘱,一边又清晰残酷地认识到,耿直告诉玄山掌门玄和峰主不让自己告诉他,是行不通的。
师父真是我亲师父吗?
临云鹤战战兢兢,绞尽脑汁:“禀告掌门,是这样的…师父她与几位同道前辈…一起去论道了。”
任临流听得颔首微笑。
不想自己在深渊的三百年里,连最闲不住的阿微也静心养性,沉浸于修道之中。
实在是叫人很唏嘘自豪了。
玄山掌门对着任临流和善笑容,以及临云鹤支支吾吾的神态,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自己掌控。
跳得格外快。
他呼吸微微急促,沉沉语声在了临云鹤心间:“玄和她又去了牌???”
任临流:“……”
他劝玄山掌门道:“太乙,我知你操心素来不少,但你总不能这样去揣度阿微。阿微性子是活泼了些,但她也乖巧听话…”
话未完,任临流倒是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
他大弟子一副无法呼吸的模样,而徒孙望自己的目光,微微抖动,难以言喻。
没办法。
玄山掌门只得顽强吞咽天王保心丹,顽强问下去:“玄和她去了哪里牌?”
不是,自己的大弟子怎固执至此?
任临流纳闷想。
一定要认定阿微去牌才肯罢休。
不过他很快释然。
也是,仙道如今的风气想来多半顽固,要不然万娘和皆空也不会沦落到深渊底下。
得潜移默化,春风润物般改变他们才是。
任临流暗下决心。
临云鹤踌躇不定。
他想着掌门知道玄和峰主去牌,总比知道玄和峰主去架要好。
也算是不辜负玄和峰主要瞒着掌门的嘱托。
临云鹤照实回答:“去六道寺。”
玄山掌门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发黑。
“六六六道寺???”
“她祸害了人家无妄寺皆空方丈也就算了,如今是不甘心,要把隐逸的六道寺一起拉下牌桌吗?”
临云鹤心想这我哪知道。
拉下牌桌总比拔剑好罢
但他嘴上仍低眉顺眼应道:“弟子不敢妄议。”
任临流刚刚散去的疑惑又回来了。
他纳闷插嘴道:“我听着阿微像是和六道寺皆空交情很好啊,还一起论道。”
玄山掌门喉咙中绝望发出含糊不清的否认声。
任临流:“那玄山应当不会反对皆空与魔道一位叫万川和的娘的姻缘啊?”
临云鹤失去了他的言语。
他虽然不知道此万川和是不是彼万川和。
但他听懂了六道寺的皆空和姻缘这两个字。
这就够了。
临云鹤顾不得跟前的是他威严师伯,和另外一位深不可测的高人。
他仿佛丧失了神智,只会重复着喃喃一句话:“皆空方丈原来……那么会玩的吗?”
顾师姐笔下的六道寺秘史,仍然是太觑了他。
及不到真人万分之一的精髓。
任临流叹气:“是啊,不是我。人家和那位万娘情投意合,你们干嘛非要去做棒鸳鸯的事?闲得慌吗?”
“掌门师伯!”
临云鹤大惊失色,吼声慌张得过了头,听上去很有点撕心裂肺:
“师伯您还好吗?您怎么了?您还能话吗?您要天王保心丹吗?您倒是醒一醒啊!!!”
最后一句充满着欲哭无泪的彷徨无措。
“不好不好。”
任临流不慌不忙地给玄山掌门塞了一瓶天王保心丹,教导道:
“你所修剑气本就偏于土属,因早年经历郁结于心脉之中,加之你近年操劳门派事务,忧思过度,竟使得心肺脆弱至此。”
这还真不能怪掌门师伯。
临云鹤幽幽想。
这事要不是自己年轻力壮的看多了顾师姐的话本,自己也晕。
“既然阿微在六道寺,不如你我一起去看看,正好为皆空个情。”
任临流起身道:“对了,不知我的鹅怎样了?阿珩料想是不会亏待它的。就是不知道最近掉不掉毛?睡得好不好?还喜不喜欢扑别人头上?”
托鹅的福,任临流这才想起被他抛之脑后的二弟子:
“阿珩他最近的近况又如何?唉,不消你,我能想到他那副清清明明的冷冰冰不近人情模样,也是忧煞旁人。”
“……”
不,不是清清明明冷冰冰不近人情。
掌门一想到玄山秘史,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头脑再度发热。
“掌门师伯?!!!”
临云鹤撕心裂肺的惨叫再度响起:“掌门师伯!您怎么又晕了?您还好嘛?天王保心丹要来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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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第一域,照常的人流如织,覆冰盖雪,原处魔宫巍峨,无数台阶扶摇至云霄。
不寻常的是一处普普通通书摊前,立着气质容貌迥异,却无一不出彩的四个人。
引长烟下意识拿手挡了挡眼睛,以免直视太阳下浑身绚丽如披流光的七域主:
“七前辈怎会在此?”
因为七域主在倒悬剑山中居住过一段时间,对引长烟格外另眼相看的原因,引长烟态度尊敬归尊敬,不似对其他大乘魔修般警惕拘谨。
七域主也很随便,张口就答:“这里卖魔尊秘史。”
这一点三人当然知道。
要不然引长烟也不至于被顾迟笔单独拎出来,要他一起去魔域看看传中的魔尊秘史是何模样。
不错,同行相忌,可怖如斯。
而怀霜涧虽一脸莫名其妙,也放心不下他们两个,只能一起跟着来。
至于江素问…
他大约还在坠青天中被他师祖考校“医修的一百零八种施针方法”。
值得庆幸的是江素问终于能够认出他师祖的脸,百发百中,再无错漏。
引长烟很懂道:“所以七前辈也是为魔尊秘史而来?”
七域主的心在滴血:“我是为销毁魔尊秘史而来。”
顺便看看能抢救几本。
三人:“???”
魔道难道还玩焚书坑儒这一套吗?
七域主强忍心痛:“若是被尊上看见这些书,想必是要大动肝火的。”
可能是要拿他去给寒声寂影祭剑的。
“七前辈其实不必这般担忧。”
引长烟信了顾迟笔的魔尊脾气很好,加之对曾经舒师弟的固有印象,张口就来:
“魔尊他虽然身份尊贵,一不二,为人却是极好,断然不会为此点事迁怒的。”
七域主:“……”
想想寒声寂影冰冰冷的剑锋拍在脸上…
我信了你魔尊脾气很好的邪。
他谨慎道:“上一任的魔尊脾气是不错。”
至少他见人间骤雪的次数,就比见寒声寂影少很多。
“哟,咱们瞧见了什么啊?仙道的子。”
不等引长烟一头雾水,对七域主所言应答之时,桀桀怪笑声突兀响起,如石头刮过地面的尖锐摩擦声,极不协调地插进谈话中。
以他多年仗剑游走魔道的经验,引长烟不必回头多看,凭声音就能知晓身后是孤煞魔修。
有个大乘…
有些麻烦。
引长烟暗自嘀咕了一句,大乘如今是这般不值钱的吗?随随便便走街上也能碰见不长眼的撞上来。
“是仙道的子。”
一道阴冷冷的声音和着先前怪笑,道:
“看这般年纪,这般修为,想来是仙道几个首席,倒是让我们捡到了宝。”
很好,是自己没见过,也没见过自己的孤煞。
七域主确认过后,身上气息顿时一缩,连珠宝也不及先前光鲜。
他躲到引长烟身后,惊惶喊了一声:“师兄!”
引长烟:“???”
“七…七七——”
他被七域主这一惊人举动弄得舌头结,硬是没把后面两个前辈出口。
“师兄!”
反而让七域主更用力地喊了他一声。
七域主眼里泛起泪花:“我是你七师弟啊!师兄你不能因为师父要把我逐出师门便不理我!”
“逐出师门?”
捕捉到这一关键字的魔修饶有兴致发问。
“是。”
七域主低着下巴点了点头,眼里含泪,像是惊吓之下,怕得什么都交代得干干净净:
“我和我师兄俱是倒悬山主的弟子。我师兄名字你们想来是晓得的,叫引长烟。”
孤煞魔修:“据我所知,倒悬山主并无二徒。”
引长烟:“……”
据他这个倒悬山主的正牌弟子所知,也是如此。
“那是外人道!”
七域主好似被他一句话激起心火,竟有骨气梗着脖子冲魔修吼了一句。
又很快怂回来,颤颤道:“师父他一直嫌我胆子太,又爱穿金戴银,没有剑修风骨,便不向外人认我这个弟子。这一次更是要将我除名,我一气之下跑来魔域,师兄为来寻我,带着他友人追到魔域。”
十分的合情合理。
就是——
引长烟:“???”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倒悬剑山有钱穿金戴银??!!
魔修恍然大悟,不再追究:“原来有此等秘史。”
“两个总比一个好。”
他歪了歪嘴角,笑得颇为狰狞:“去告诉仙道,倒悬山主两个弟子如今在我们手里。”
顾迟笔:“???”
怀霜涧:“???”
他们大争书院和玄山没有资格拥有姓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