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最终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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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遥:“???”

    他甚至无心思考自己莫名其妙丢失的雷霆一事, 只是自顾自被老掌门所村庄内的魔族占满了头脑。

    想起那位朴实热情将自己搬回来好生安置在床榻上,给他熬鸡汤炖红烧肉,还会横眉怒目叉腰对卫珩的大娘——

    想起那些连声夸赞他种田种得又快又好,东家西坊你言我语,在八卦里达成了同仇敌忾一致对卫珩的热情农户——

    舒遥只觉得自己朴素的唯物主义三观摇摇欲坠。

    他艰难道:“前辈是在笑罢。村中住民淳朴好客,怎可能是魔族?”

    要是是魔族,他怎么能完完整整保留到见卫珩的时候?

    恐怕在力厥昏迷的一个照面里,就被大娘三下五除二地拆吃入腹, 骨头渣子也不剩下一星半点。

    舒遥怀着他最后的倔强,不肯相信。

    任临流像是也很理解他的震惊, 耐心解释道:“他们祖上确是魔族, 不过他们比之寻常的魔族来, 仍有些许的不同。”

    他顿了顿,问舒遥道:“想必魔尊心中应当有所感应,那处村庄所处地带奇妙, 既无深渊中的浓郁煞气,也不见修仙界里常有灵气。”

    舒遥点头。

    原来那一处地方,是深渊底下的空间裂隙所存,曾有一队魔族猎食时不心掉了进去。

    这时候便有奇迹发生。

    没了煞灵二气对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魔族神智渐渐被唤醒,竟是不再以为吞噬捕猎而生。

    任临流三百年前入深渊, 又在深渊中沉睡了两百年, 坠进去时,见到的魔族已群聚而居, 学会生活做饭,农耕畜牧。

    除却寿命要比凡人漫长两三倍,且他们计时年法也比凡人慢得多以外,竟与原始部落,并无二致。

    任临流思忖着他们虽为魔族出身,然而终究是其先人的事,便把他遇到的村中居民当作了真正的凡人来对待,教他们念书识字,医护救急。

    久而久之,任临流融入了这个村子里,村中住民也念他教育开化之恩,敬仰他非常。

    任临流道:“我亦觉得当今现世的魔族该杀不假,然而村庄中住民,他们邻里和睦,自得其乐。所食的荤腥不过是宰杀了自家圈养的猪鸭牛羊,又与人族何异?”

    舒遥:“……”

    他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便跟着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话间,他们穿过深渊罡风,落于魔域的边界处。

    魔域寒风依旧冷彻入骨,只是风里的血腥气格外多,纷飞鹅毛般的雪,也不及将地上尸骸的面貌埋个完全。

    舒遥一上来即感觉到不对劲。

    平常魔域也冷,但是断断没有这样秋风如剑,飞雪无声的场面。

    无数场战斗磨练出来的直觉让舒遥未及看得清眼前场面,便当机立断出手拔剑!

    剑气滚滚如长江,摧枯拉朽,荡开蔽眼尘雾。

    众人眼前一清。

    “倒悬,让雪天。”玄和峰主袖间月出昆仑莹然生光,她微微扬了如黛长眉,“咦,霜涧你怎么在这儿?”

    怀霜涧低下了头,语气仍是平平的不动:“禀师叔,我常年往来除魔,知道数条不为人知的道,便与几位友人一同前来。”

    很讲义气地为引长烟扛下了责问。

    玄山掌门眼看着是一副要吃天王保心丹的样子。

    大约是发现了自己一向稳重可靠,尊师重道的弟子另一面给气的。

    在一片凝重里,唯独江素问与众不同,格外显眼。

    他带着三分的欣喜,三分的激动和三分的唏嘘,向顾迟笔道:

    “迟笔,想不到我还有认准人脸的那一天,我认的怀师姐,竟是真的怀师姐。”

    顾迟笔:“……”

    不,朋友,你是真的认错了。

    她出手,利落地封了江素问的穴道,以免他多多错,再下去,引长烟可能真的要挨。

    舒遥:“……”

    他大约猜测到了是怎样一回事,同时对无辜背锅的怀霜涧和无辜被气的玄山掌门,深表同情。

    让雪天:“……”

    他堂堂魔尊,尽管是上一任的,扪心自问以前也是举手投足之间,能引得仙魔两道风云震颤的人物——

    如今仙道六宗的几位眼见着都快开上茶话会了,自己居然还没有姓名?

    让雪天匪夷所思。

    但他转念一想仙道作风,就觉得这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匪夷所思的。

    再一想仙道那些盛行话本,让雪天发自内心认为,这种姓名还是不要有会比较好。

    让雪天心平气和,开口道:“我在此处,是为去杀皆空。”

    有倒悬山主和舒遥在,七域主自认丝毫不怂让雪天。

    他开口也没有丝毫的顾忌:“以往我认为知了成精的谣言是人编出来诋毁魔尊的,如今嘛——”

    七域主意味深长一顿:“听了魔尊三句话没有一句不离去杀皆空,看起来空穴来风,并非无因。”

    舒遥:“……”

    作为全程参与了让雪天所有谣言编撰的人,知了成精,是舒遥唯一信的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两拨人,没有撕破脸皮,剑拔弩张。

    不是因为舒遥或让雪天的养气功夫太好,而是另有异变突生。

    在仙道的西面处,有一轮金光旭旭升起,拱在天际。

    那轮金光极耀眼,极威严。

    若是论耀眼,日月照璧剑下一轮能逼退正午太阳的天门朗日已是世间极限。

    若是论威严,妆点在西天神佛身后一抹光辉,也是世人想象里的无与伦比。

    偏偏这一轮金光兼而有之,两者俱全。

    “是无妄寺那里的动静。”

    玄和峰主最挂念牌友,一眼认出金光所在。

    她摸不着头脑,只道:“莫非是无尘因祸得福,因在六道寺中受的伤,飞升在即?”

    不至于罢?

    但这样浩大的声势,除却飞升外,玄和峰主想不出任何其他可能性。

    她一时内心五味陈杂,极为复杂。

    按理来,老友飞升是莫大的好事,很该为他高兴庆祝一番才是。

    然而无尘万一飞升,自己、江云崖和院长,哪里再去寻一个磨合百年,得心应手的牌友?

    “不是。”

    任临流出声道。

    他眸色很沉,宛如山雨欲来时的阴风卷过如镜水面,搅碎了里面倒映出的蔼蔼乌云。

    “是无妄寺那边的动静,却不是皆空。”

    任临流叹息一声。

    他这声叹息的意味也很沉重,仿佛是警钟长鸣,内中带着某种莫名不详的预兆:“如我没料错,应当是六道寺万余年前的一位先人,轮转重生了。”

    “???”

    全场呆滞。

    在场无一不是站在天下风云顶端的大修行者,却皆用了一番时间,费了一番力气去思考消化任临流所言。

    玄和峰主:“师父,轮回转世乃是常态,可我从没听过修行者轮回转世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他不是六道寺先人,是天帝投胎吧?”

    因为不可置信,玄和峰主话里犹带颤音。

    “六道寺名字取自六道轮回之意,其秘法亦与六道轮回,密切相关。”

    这一次话的是卫珩。

    日月照璧的天下第一终究不是虚名。

    任临流出言,是他早生众人几百年,对六宗秘事,知道的远较众人为多。

    而卫珩,却纯粹是凭着他与天道相合之道,衍算天机:

    “将秘法一旦修炼至极处,若非升仙飞升,若非就是如无妄寺中那一位,静待轮回,身携修为转世重修。”

    这不能怪他们眼界狭隘。

    实在是很难想象,世上竟有这样的奇葩,甘愿放弃飞升的机会不要,还要隔着数千数万年谁也不定的岁月,再来一次重新为人的机会。

    舒遥:“……”

    他闭了闭眼,淡声道:“如我没记错,根据两个秃驴所言,屏障似乎是六道寺搞了万余年的东西。”

    众人听懂了他言下之意。

    正是听懂言下之意,刚才面面相觑。

    江云崖:“……就是魔族当前,我们劲敌又多了一位万余年前能够飞升的老怪。”

    舒遥:“这么也不错。”

    “够了!”

    江云崖捂住书院院长张张合合,瞧着很像是要吐出些惊人之语的嘴巴,绝望道:“我是没算到!院长你别了,你饱览书院藏书,不是一样不知道六道寺有这么一回事?”

    院长一想,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彼此手握对方把柄,到头来自然不好意思互相攻讦。

    只能惺惺相惜以眼神遥遥拼凑出牌害人四个字。

    院长眼神意犹未尽:如有来生。

    江云崖眼神会意跟上:还要再。

    真是难为了他们眼睛没抽筋。

    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反正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有更倒霉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如割不完的韭菜,让你坚强笑对人生。

    倒悬山主按着眉心,眉眼间神色如合上鞘的名剑,沉重难窥:

    “倒悬剑山,出事了。”

    “倒悬剑山怎会出事?”

    玄和峰主脱口而出。

    她实在是很难想象一群心里只有着练剑的剑修中间还能有人搞出事来,大胆猜测道:

    “莫不是倒悬剑山把其他哪一个六宗之一给上门砸了?”

    “……”

    倒悬山主一想玄和峰主描述的噩梦场面,竟然有点透不过气来。

    对比出结果,原本让人心下担忧的事情,似乎变得也没那么糟糕。

    倒悬山主神情稍缓,道:“没那么差。”

    引长烟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师父为人有如山如岳般的可靠,不由自主令人信服。

    既然倒悬山主那么差,想必篓子不会大到哪里去。

    倒悬山主:“被七域主废去修为的余长老一脉在倒悬剑山颇为势大,有所不满,如今逼到执法堂前,想要索要倒悬剑山镇山大阵。”

    “执法堂前禁制是我亲手立下,如今被人触动,我当然有所感应。”

    引长烟刚呼的一口气猛然卡在喉咙间。

    这叫事情不大?

    这叫没那么差?

    原来在他师父心里,倒悬剑山一分为二的内乱,竟比不上要赔偿六宗的钱财要紧吗?

    引长烟看破真相,恍惚之间,居然品味出一种人生灰暗的无望来。

    人在失去希望的时候,总是容易干些傻事。

    引长烟也不例外。

    他不经思考,问出了一个傻问题:“余长老一脉是如何挑动的人心?”

    倒悬山主冷然道:“我亦不知。”

    引长烟:“可是我记得我离山之时,师兄弟们都很感激师父您为倒悬剑山做出的牺牲。”

    倒悬山主神色再霁。

    顾迟笔心道不好,正算伸手去掐引长烟一把点住他穴道时——

    只听引长烟语速极快,流利如走珠:

    “他们都,师父你为了能倒悬剑山上下,为了七域主钱财,连自己都能牺牲,何况是区区一个余长老的修为?不足挂齿。”

    “……”

    顾迟笔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她的手,默默在心里给引长烟上了一柱香。

    救不回来的。

    可以直接填土埋。

    倒悬山主:“???”

    他语气更见森然,一字一句,仿佛是砥砺着剑锋磨出的杀气:

    “引长烟,你练剑不练,一天到晚,想着的是什么东西?”

    “唉倒悬,不必如此动气。”

    玄和峰主惊叹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倒悬。”

    原来几百年宁折不弯的剑修骨气,在金钱之下,也可以丢就丢。

    怪不得倒悬山主从来对自己邀他牌的传讯符不屑一顾,看过就丢,到最后为图清净,干脆直接闭了关。

    玄和峰主觉得自己先前对倒悬山主的种种偏见,实在很不应该。

    谁还没有个为金钱所苦的艰辛岁月呢?

    七域主:“……”

    他欲言又止,看向舒遥道:“尊上,我不是,我没有,我真不是。”

    千万别把他和倒悬山主的话本给安排了。

    舒遥欣然应道:“我明白的。”

    回头就拜托顾迟笔,把倒悬山主和七域主的话本给安排了。

    以报魔尊秘史一本之仇。

    江长星:“……”

    他转头望任临流,企图寻找一点安慰:“老友…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仙道吗?”

    “不是。”

    任临流就十分冷静。

    这年头,魔尊都能女装,他徒弟都能变渣男,他三徒弟还能一天到晚沉迷牌。

    这仙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人家倒悬山主,为钱折个腰,有什么不可以?

    老年人呐,思想不能太僵化,太冥顽不灵,才能跟得上这个时代的步伐。

    让雪天看他们各人各态,看这风水轮流转的谣言,居然感受到了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快乐。

    倒悬山主终于忍受不住,剑下一圈秋风暴虐横扫,剑外十里八里的魔族哗啦啦地倒。

    场面蔚为壮观。

    扑熄了众人的八卦热情。

    倒悬山主眼风随着秋风一同冷冷横扫:“为今之计,难道不是如何在六道寺与魔族两面夹击之下,得过保全?无妄寺中,无尘方丈重伤在身,恐独木难支。倒悬剑山分裂,亦是大大不利。”

    在这里讲什么为钱折不折腰???

    讲什么霸道魔修俏山主的动人爱情故事???

    倒悬山主很有点窒息。

    魔道的天刑有天姚魔尊,镜月破军和七域主在,怎么看是怎么不靠谱的。

    不知道让雪天孤煞那里缺人吗?

    算了。

    倒悬山主心头浮上万娘的传言,瞬间消这个法。

    饶是冷硬如他,此刻亦不禁感受到了一瞬天大地大,无处可去的悲怆感。

    ******

    被倒悬山主记挂的无尘方丈,情况也的确不很好,正面临着生死难关。

    他眼睁睁见着好端端听他讲经的六道寺沙弥,忽而身体一僵,如雕塑般静着不动。

    等无尘方丈想查探一二时,沙弥睁开了眼。

    再不是圆头圆脑,笑口常开的讨喜模样。

    他眼里化进了浓到融不开的墨色。

    那种墨色很矛盾。

    仿佛是入世人经历无数次轮回转世,苦难磨后历练出来的通透圆融。

    又像是出世天上人,远远望着人间百态的怜悯大慈悲。

    三十三重天,西方极乐,隔得那么远。

    远到人间浓墨重彩的悲欢喜乐足够被东风吹得只剩一具苍白无力的壳子飘上西天,远到世人对诸神而来不过如草扎刍狗。

    不曾体会爱恨悲欢。

    自然很平等。

    沙弥眼中墨色渐重,身后金光渐起。

    他仍是七八岁稚童的模样,却绝难让人将他当作七八岁真正的稚童来对待。

    无尘方丈被大作金光震得倒飞了数十丈出去。

    他呕出一口心头血,于众多断壁残垣之中,挣扎着爬起来:

    “六道寺的轮回秘法,你是六道寺的哪一位?”

    同为佛门,无尘方丈与皆空方丈曾为交往密切的友人,对六道寺了解,与其他人自不可同日而语。

    “名字啊。”

    沙弥念了一遍。

    他的声音仍是童音的清脆稚嫩,却飘飘渺渺如一段一吹即散的烟雾,让人思及沧海桑田,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沙弥微笑道:“一万多年太久,久到我自己也有些忘了我的名字。”

    “罢了罢了,名字不过是世俗一个代号,何足在意?”

    沙弥是真的随意,“你若想知道我真身,我不妨和你直,我是紫微星现世时候,六道寺的那位方丈。”

    无尘方丈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纵使他精研佛法,六道寺百代方丈历任名讳法号,也并不在无尘方丈精研的那个佛法范围内。

    他看着沙弥似乎一副随和好话,并无敌意的样子。只能试探性问道:

    “能练成六道寺轮回秘法,想来前辈已经摸索到可以飞升的那一边缘,何苦万余年后转世重来?”

    旁人或许不知,无尘方丈却是清楚的。

    六道寺这一种传世重来,阵仗风光无限,代价也明明白白。

    终其以后和其后轮回,不得飞升。

    “自然是因为我看见了万年以后的后世。”

    沙弥掸了掸袖子,轻叹道。

    他态度很好,无尘方丈有问必答,俨然是一位真正无私的前辈高人:

    “当时紫微星降世时,天雷劈了九九八十一天,多威风,多浩大?所有人都以为孤煞穷途末路,从此天下一片清静。”

    “可惜不是。”

    这个时候,沙弥看起来方有一点此世中人的味道。

    有执迷不悟的牵绊:

    “这天道…终究还是不肯绝了孤煞,我当时修为臻至化境,看见万年后,孤煞横行的将来,便做下了决定布局,势要彻底根除魔修,以绝后患。”

    无尘方丈为他混乱神奇的逻辑大开眼界。

    纵使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安静如鹌鹑,点头嗯啊哦万能三字诀回应求生。

    无尘方丈就是忍不住想话:

    “紫微星明明是天道降下来根除孤煞的神物,怎么能天道不欲孤煞灭绝,无所作为?”

    这个锅让天道背得有点委屈。

    “谁紫微星是天道降下的?”

    沙弥现出古怪笑意。

    很琢磨不透,也很让人不舒服。

    “紫微星明明是有人逆天改命,贯穿时空,过去方降世的。”

    既然了,就要个清楚明白。

    沙弥也够意思,不藏着掖着,敞开来:“如我推测没错,那个人应就在当今天下罢,紫薇秘境里应留着点他的东西。”

    “师父!”

    有个年轻俊雅的僧人,横穿过倾塌庙宇废墟,拦在无尘方丈面前。

    他便是无尘方丈交付以无妄寺重任的亲传弟子静光。

    无尘方丈年岁要比玄和峰主等人长些,他弟子自然也要比引长烟等人更为年长,已是可独当一面的大乘佛修。

    静光仍是镇定不乱的,向无尘方丈道:“师父,我看事态不好,遣散了寺中弟子,如今只剩下你我两人。”

    “好。”

    无尘方丈点了点头。

    下一刻,金光平地起,阵纹如水波!

    沙弥眼色一厉。

    可惜无用。

    他想追击时,无尘方丈与静光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无尘方丈哪怕身负有伤,仍是大乘巅峰的修为。

    他于委以虚蛇敷衍沙弥时,不断以佛心算,算出在这四面八方唯一可能有一线生机的出路。

    等来静光后,无尘方丈便不再犹豫,发动了皆空寺护山大阵,以给他两人逃跑之机。

    独独坏心眼地留下数本话本在原地,给沙弥好生品味。

    沙弥被这几本话本勾起自己仍未觉醒时的回忆。

    见到皆空方丈手里的玄山秘史。

    六道寺里的流言蜚语。

    他神容缓缓扭曲。

    好得很,这一届的徒子徒孙,在清规戒律上,好得很。

    “师父。”静光问他,“方才六道寺那位前辈,所的当世逆天改命之人是谁?”

    若是旁人,一定会疯狂摇晃静光肩膀,我哪儿知道,我就想好好修个仙个牌唠嗑个八卦看个话本,哪有那么多事?

    但静光问的是无尘方丈。

    修无妄寺秘法到深处,可看破虚无伪装,看穿世间因果连线的无尘方丈。

    无尘方丈轻咳一声:“有吗?为师在他话时,忙着推算出路,哪像你一样能听个壁脚,为师没听清。”

    静光与倒悬山主一般,皆是修行上遇到瓶颈,闭了关,近来才破关而出。

    对修仙界近况一无所知,也就分外正直。

    他见得自己敬仰的师尊如此劳心劳力,不由肃然起敬:“不费事的;弟子再给您讲一遍。”

    “不必。”

    无尘方丈知道自己弟子的死犟脾气,万般无奈压了声音:

    “是魔尊。”

    静光:“???”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自己师父为何临时改口,魔尊是哪一任魔尊,就被无尘方丈带到玄山一座峰头停下。

    与一只神气活现的大白鹅深情对视。

    静光:“???”

    他深深迷惑了:“师父,这只鹅,莫非是我们要来求助的前辈高鹅?”

    那可真是真鹅不露相。

    深受秃毛困扰的大白鹅炸起羽毛:“嘎!!!”

    没毛秃驴,莫挨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