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还是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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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光横看竖看大白鹅, 恨不得将其翻来覆去几番,愣是没看出前辈高鹅应有的风范。

    大白鹅表面装得凶猛异常,伸出扁而红的喙作势要啄,然而紧张地抖了两下的翅膀已经能证明一切。

    这两个秃驴看着一片佛光普照人模人样的,莫不是内心阴暗,瞧着它羽毛丰盈,又摸着自己秃溜溜的光头,就想来拔毛报复罢?

    静光静静等着无尘方丈话。

    他闭关许多年, 在他师父的印象仍刻板停留在很久前的那位厚德高僧身上,自然觉得自己师父一举一动, 自有深意, 即便看不透, 也不会去多做置疑。

    无尘方丈轻咳一声:“这只鹅倒是无妨,我原来是想来玄山找玄和。”

    无尘方丈对他们之间情比金坚的牌友情有着不容动摇的信任。

    看在会失去自己一个牌友,即将凑不齐一桌人牌的份上, 玄和峰主定然会出手相助,义不容辞。

    静光哦了一声,肃然起敬。

    他是听过玄和峰主的月出昆仑的。

    能让自己师父此时特意为之一提,想必玄和峰主在剑道上修为必是登峰造极,声名不如道尊和玄山掌门响亮,想必也只是为人低调, 不爱张扬的原因。

    静光在心里暗暗对玄和峰主, 更多了几分敬重。

    一旁照顾鹅的临云鹤弱弱出声:“师父她和师祖、两位师伯,一同去魔域除魔。”

    无尘方丈决定道:“一切是由魔道牵引而去, 也理应在魔道解决,那便去魔道。”

    他嘱咐静光道:“带好鹅,这鹅不同凡响,地位金贵,如今又是非常时期,万一有个留在玄山有个意外,不好与玄山老掌门交待。”

    静光应了一声,依言抱起鹅,与无尘方丈两人飘然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临云鹤:“???”

    他好歹是玄和峰主亲传弟子,论起地位金贵,论起非同凡响,竟然不如一只鹅???

    这世道人不如鹅???

    ******

    沙弥自认自己在万余年前,见过紫微星横空降世、天雷百日;也离升仙不过一步之遥,只手可及,最后仍是毅然转世。

    算得上历经大风大浪而面不改色之人。

    直到这一刻,沙弥翻阅着手中秘史,方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他一张白嫩嫩的脸硬是被逼出铁青颜色,翻页的声音一页翻得更比一页响,哗啦啦抖出沙弥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翻书的手,微微颤抖。

    若不是多年修心自持,沙弥恨不得一页页将秘史撕过去,撕成了它个杨花满天空中飘。

    那一刻,沙弥懂了比万年时光,百世轮回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本该继承你宏伟遗志的第一百八十代徒孙,暗恋贪狼,又爱上魔尊,夹在两条船之间,难以翻身。

    为他夺权,为他灭魔,为他黑化…

    “师弟,你怎么突然看起这些?”

    有不明所以的僧人眼见着动静平息,就大着胆子回来一探究竟。

    他自不会将一个可爱童认成是金光之主,便蹲下来,和声教导沙弥:

    “师弟,你年纪尚,这些秘史多言情爱,颇为污糟,不该是佛门清净中人看的。”

    沙弥:“……”

    可它偏偏是佛门清净中人做出来的事。

    那位佛门清净中人还是如今佛门中数一数二的大能。

    是他的第一百八十代徒孙…

    让他有何颜面去见六道寺先人???

    僧人见沙弥不答话,自度是言语得重了些,微微笑道:

    “再,师弟年纪,不知世道险恶。这些话本里的故事看着离奇魔幻,多是世人刻意编撰,引人眼目罢了,空穴来风,不可多信。”

    沙弥:“……”

    他咬着牙道:“是真的。”

    要不是真的,自己神智尚未觉醒时,拿着玄山秘史去找皆空方丈,何至于被他恼羞成怒,罚洒扫庭院?

    对…

    他还命自己一个一百八十代前,该放在香案灵堂里好好供起来的祖师爷,洒扫庭院。

    沙弥咯吱握进了自己拳头。

    这笔账,是该好好算一算。

    “什么!竟是真的?”

    僧人不由皱起眉头,话里带了三分谴责之意:“皆空方丈身为六道寺方丈,佛宗之首,该为众人表率才是,怎可以这样荒唐?”

    “师弟!!!”

    待僧人回过神,沙弥已然不见踪影。

    他大惊失色,四处张望:“师弟你在哪里师弟?是师兄的不好,你爱看多少本秘史看多少本,师兄日后不你,先出来罢!”

    尽管遁走数十里仍将他这句话清晰听入耳中的沙弥:“……”

    要多少遍。

    他不爱看话本。

    更不爱看自己第一百八十代徒孙的话本。

    沙弥只恨不能呕一口心头血,用以自证清白。

    ******

    “大白!”

    任临流激动地搂着大白鹅,万分欣喜:“太好了,我一直担心里玄和那个叫白云鹤还是丹顶鹤的徒弟能不能喂好你,抓不抓得到你要吃的鱼干。”

    大白鹅亦是欢快地跟着叫了两声。

    莫名其妙改了名的临云鹤:“???”

    任临流又动情道:“再,我听了倒悬那宗门分裂的倒霉事,特别担心我们玄山跟着一起分裂了,那到时候他们拿着你来威胁我,我到底是帮你,还是帮太乙阿珩他们?”

    大白鹅仿佛看懂了险恶前景,往任临流怀中拱了拱藏住脑袋。

    倒悬山主:“???”

    玄山掌门:“???”

    敢情师父您那么盼望着玄山分裂的吗?

    玄山掌门不敢细想万一玄山有事,任临流究竟会选择谁。

    一想就想吞天王保心丹。

    玄和峰主也拉着无尘方丈,和任临流一样激动,一样热泪盈眶:

    “无尘,幸好你平安无事。在我得知那见鬼金光所在之地是在你无妄寺时,砸了六道寺的心都有了。”

    毁人牌友,天雷劈。

    这个道理玄和峰主希望六道寺能知道。

    静光在一边,很是敬佩。

    自己师父不愧是厚德高僧,即便是精心研习佛法,也能有至交好友为他的品格风度所折服,从而有了一段高山流水般的交谊。

    不似自己,天资愚钝,只能尽全部心思潜心修炼,闭门造车。

    任临流抱着大白道:“我要去深渊底下的村庄看一圈,那里住的虽是魔族,到底无罪。以不空心性,多半会斩草除根,我不能眼睁睁放任此事发生。”

    众人皆很平静,示意自己知道了。

    玄山掌门被任临流伤透了心,不想话。

    唯独卫珩郑重道:“师父此去,务必心。”

    任临流:“???”

    他抱着大白,感觉大白温暖的体温,蓬松的羽毛,也治愈不了自己受伤的心:

    “阿微,我此去村庄,纵有被通的通道,但需要贯穿上下万丈,罡风无数,另有不知其数的发疯魔族,你莫非对为师放心至此?”

    一贯刻板的大徒弟,素来清冷的二徒弟也就罢了,连贴心乖巧的三徒弟都没有得到一句。

    任临流心态崩了。

    难道在三徒弟眼里,自己的份量及不上一个和尚吗?

    “师父保重。”玄和峰主仿佛想起了什么,平平淡淡仪式性加了一句。

    她有点奇怪:“师父为何会担心魔族?师父在深渊底下,与魔族相处近百年,和乐融融,岂不是明在魔族眼里师父的血肉毫无诱惑力?”

    兴许是又老又柴,太过难吃罢。

    起来自己师父在深渊三百年,有注意过沐浴清洁吗?

    玄和峰主不敢细究。

    一寻根问底,就怕任临流伟岸英明的形象,崩塌在自己脑海里。

    任临流:“……”

    他怀抱着自己唯一的安慰大白,和一颗破碎的心走了。

    引长烟亦向倒悬山主请道:“师父,如今倒悬剑山内乱,外有魔族现世,六道寺谋划,您恐难以脱身,我为您亲传弟子,责无旁贷该去倒悬剑山走一趟。”

    引长烟并不是很怕。

    内乱之所以为内乱,必然是要有派系分门别类的。

    倒悬山主纵然百年闭关不出,执法堂里只认剑的剑修仍是敬他万分,为他铁杆不动的直系。

    引长烟不认为自己这一趟回去是去送死。

    总好过随时随刻被从魁剑统治的阴影。

    “拿着我的剑去。”

    倒悬山主解剑递他,告诫道:“从魁剑下,挑拨人心,造谣传谣之人可以尽斩。”

    要是引长烟再将他那段可笑的流言蜚语变本加厉传遍整个倒悬剑山,就等着连自己一块斩吧。

    引长烟:“……”

    哪怕是回倒悬剑山也逃不过的从魁剑阴影…

    引长烟认命了。

    “阿珩,你与诸位一起去除魔,或者去杀皆空不空,怎样都好。”

    舒遥眉眼不抬,他眉尾攒着剑的影,眼里淌着刀的光,艳色同锐意一起咄咄逼人:

    “让雪天我来杀。先前我就过,自我寒声寂影下放走的人命,自该由我寒声寂影来收回。事不过三,让雪天从我寒声寂影下逃了两次,这次也该收个尾。”

    冰天雪地,唯余一袭红衣。

    舒遥扬剑前指:“阿珩,我是你可以交付此生,后背相依之人,不是你要费尽心思保护之人。信我。”

    卫珩的一个“好”字凝在喉间。

    因为冰天雪地里,又多了一袭僧袍。

    沙弥缓步走进,合掌称一句佛号:

    “诸位施主可有见我六道寺皆空不空那两个孽徒,贫僧正要前去清理门户。”

    “这不就是被皆空罚着洒扫六道寺的那个沙弥?”

    七域主眼尖,他发自内心感慨:“晚辈欺师灭祖,长辈清理门户,妙啊,天生一对。”

    “会玩还是你们六道寺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