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终于盒饭(番外在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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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到的不算太晚。

    至少舒遥和让雪天还是有气的。

    哪怕神态萎靡了点, 气息奄奄了点,离出气多进气少这等形容词努力努力也不太远,但好歹是有气息倔强地存活着的。

    舒遥以梅枝支撑着自己。

    他肤色本白如雪,透如玉,此刻气血尽失,面无人色,愈加衬得周身冰雪黯淡三分。

    尤其是舒遥红衣如火,乌发漆黑, 原是这样艳丽浓重的颜色,两相映衬, 显得他肌肤白得几近脆弱易碎, 仿佛阳光一盛之下, 整个人便会悄无声息地逸散而去。

    但来奇怪,哪怕是到了这样强弩之末的狼狈地步,他浑身骄傲光辉未减一寸, 叫人提不起,也不敢对他有任何怜悯觑之心。

    在舒遥旁边的让雪天则更胜一筹。

    舒遥虚弱归虚弱,好歹能勉强站立住,让雪天被他梅枝一剑贯心,干脆是连最后一分站立的力气都没剩下,其情形可想而知。

    破军脑中轰然一木, 也想不及多想, 将手中的扇子搁至一边扶住了舒遥。

    “多谢兄弟。”

    舒遥声音也是虚虚飘着的,全不似平时的清润有力, 语调倒是仍稳: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先扶我坐下。”

    破军:“???”

    “不是兄弟,你难道不要在让雪天面前保持你最后的一番胜者风范和尊严吗?你的骄傲怎么会允许你坐着话?当然是要有着哪怕到穷途末路,也仍然站立不屈的骄傲!”

    让雪天:“……”

    谢谢,他还在这里好端端地听着。

    可以不用特意强调他已经输了的这个事实。

    好歹是人生最后一回,贪狼和破军,做个人吧。

    舒遥:“……”

    他真诚发问:“是什么给了兄弟你这个误会?我没有坐下去,只是单纯因为经脉撕裂得太厉害,动一动浑身疼,经脉不允许我自己坐下去。如今你来了,自可以扶着我慢慢坐下去。”

    于是破军只能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了下去,提心吊胆,生怕稍有不慎,被寒声寂影记上本本年后清算。

    舒遥垂了眼睫。

    他睫羽乌黑纤长,微微上扬,下落的那一瞬间如蝴蝶归巢,昏鸦还家,又不易被察觉的冷寂落寞,轻轻道:

    “毕竟曾经彼此什么样子没见过?鼻青脸肿躺在雪地里一样不少见,有什么好无谓顾忌矜持的?”

    破军喉咙里压着的无数句疑问忽地梗住了。

    酸涩从他心头涌动的血脉处而起,在经脉骨骼奔腾有力地跃动着,冲向四肢百会,冲到了眼底鼻尖。

    舒遥一句话像是无形中开了生疏已久的闸口。

    “是啊。”

    让雪天道。

    他心口处被舒遥捅了致命一剑,心仍潺潺不断地往外涌,随之一起流逝的是他的生机。

    这便是剑道巅峰,是天地借剑的霸道之处。

    任你是大乘体魄,被削得只剩下一句白骨仍能生机不绝,起死回生。

    但在这样的剑下,削的不是肤浅的皮毛骨肉,是本源生机,无可逆转,毫无挽回余地。

    让雪天却依然是温和的,和他先前在魔道表现的不一样,不再是暗暗压抑着癫狂的表象,反而仿佛跨越到了百年之前,变作是那种真正的温和,如沐春风:

    “正好,我有件事情想告诉贪狼你。”

    舒遥凉凉掀起了眼皮:“这么多年了,让雪天你终于算告诉我一句实话了吗?”

    让雪天无声默认。

    破军紧张地捏紧了扇子。

    舒遥自若下去:“那好,我给你一个面子,直罢,你是不是知了成的精?”

    让雪天:“……”

    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怀疑舒遥的险恶用心。

    怀疑舒遥是故意想直接硬生生噎死他,让他不出一个字,抱憾而去,遗恨而终。

    破军将扇子捏得紧到扇骨摩擦间有咯吱声,崩溃道:“兄弟,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些有的没的,正事不好吗?”

    让雪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稳语气:“是关于皆空的事。”

    舒遥和破军无声注视他,示意他下去。

    都到了这个地步,几个字少几个字,让雪天索性不做遮盖,坦然痛快地承认道:

    “早在百年前,我便与他有过交集来往。”

    舒遥浑身上下刺痛无比,唯独口舌仍是完好的:

    “我发现皆空似乎有个谁和他有交集谁倒霉的惯例,这样一,还是让雪天你道行不够啊,你和他交往自己倒霉也就算了,竟没能让他近朱者赤变成知了精。”

    破军:“……”

    他扇子挡脸,痛苦地低嚎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兄弟算我求你,正事罢。”

    “皆空我被天道所不容,我虽不欲信,但有天刑脉主落在贪狼你身上在先,有万川和代表紫薇秘境意志来寻你在后,我不得不信。”

    让雪天早练就一身把舒遥冷嘲热讽当作过耳清风的本事。

    许是事情莫大过于生死,死到临头,他起来也能心平气和:

    “我一开始只是不服天道,不服自己一切作为在天道眼里犹如微尘不值一提不,反被天道不容。想做的不过是想违天而行罢了。”

    两人沉默了。

    他们在魔道时间之久,修为之高,世间也很难寻出比肩者。

    自然对孤煞一脉知之甚详。

    起来,让雪天与七杀入孤煞一脉的形式何其相像?

    一步错,步步错。

    让雪天自嘲地笑了笑:“凡事最怕意难平。我一开始不过是想违逆天道而行,不受其摆布,等后来就想要无穷无尽的力量,恨透了天道,欲壑难填,恨意难平,一步步走向了孤煞。”

    “哦。”

    舒遥声音平平,里头嘲讽意味十足:“那你可真是天才想法,想要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入了孤煞,如今一样被枝梅枝一剑捅了,晃晃你的脑袋,听见了水声吗?”

    他将唇抿得更紧。

    早知如此,那天刑脉主的身份,那天罚之雷,他不要也是可以的,是无伤大雅的。

    让雪天:“……”

    他怀疑舒遥真的是记恨在心,有意报复,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心。

    “够了!”

    吼这一声的是破军。

    他破天荒吼了一句舒遥,胆气正壮,又冲着让雪天冷笑了两声:

    “我心里给你,给七杀找了无数个你们入孤煞的理由,个个有理有据,忠孝难全。结果你告诉我你入孤煞,是因为这种犹如儿戏般的理由?”

    破军顿了顿,他心里的憋闷达到顶峰,闷得他双目泛红,声音带颤:

    “那你把你过去做过的,把你过去理想,把我和贪狼当成了什么?”

    “正是因为我在乎我过去做过的,才无法忍受我所作所为被天道轻易抹杀,我为天道不容。”

    舒遥接在破军后面冷笑:“那天道可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

    他话哪怕是刺人时,也讲究一个冷嘲热讽,一个阴阳怪气,弯弯绕绕。

    很少有这样露骨直白的时候。

    可见是真的动了气的。

    “贪狼。”

    让雪天叹道。

    他这声叹息里的意味很普通,没了百年前的温情关切,也不是近来针锋相对的水火不容,反而像是在唤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名字,淡淡无奇。

    “我发觉你似乎从没恨过天道,哪怕天道对你算不得好。”

    “我为什么要恨天道?”

    舒遥反问一句,倒是奇怪起来:“天道对我不见得好,也没特意出过手针对我想让我活不过去。不过是将我当作芸芸众生间一个对待。我偶有时运不济,也是自己倒霉。”

    舒遥下了定论:“比起天道,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又是熟悉听不懂的词汇。

    让雪天大笑起来。

    他此时的情况,其实已经支撑不起大笑这种动作,笑得很吃力,一声笑隔着一声咳的。

    却笑得很畅快。

    收了笑声,让雪天方道:“破军得不错,实则是皆空故意诱导于我,引我入的孤煞。”

    堂堂魔尊,声名仅次于日月照璧,竟也一不留神被人抓住了弱处,成了人手中刀。

    破军心有戚戚:“我就,老万那个不靠谱的样子,怎么可能代表得了紫微星意志?不得紫微星要先被他气死。”

    让雪天:“……”

    万川和知道你这么他吗?

    看起来修孤煞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和贪狼破军这两个人摆脱了百年关系。

    舒遥冷静道:“我看未必。就紫微星那个模样,不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紫微星:“???”

    不敢话。

    让雪天闭了闭眼,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感受到过生机在他体内流逝。

    大乘不惧寒暑。

    他也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冰雪严寒,沁入心肺。

    少年时总是热血沸腾的,有满腔意气,一身傲骨,严寒酷暑自可一概论之。

    而等做了魔尊以后,那样高的位置,也沾不到地上的四季轮回。

    让雪天:“无论如何,七杀那个宗门的魔种出现得始终诡异,我怀疑也是六道寺手笔,所图不。等我大约知道是皆空布局后,我便想杀他。如今看来是杀不了了,你们自己心罢。”

    还有——

    “对不起。”

    许是让雪天终于支撑不住,这一声道歉声音很低,几乎可以被掩埋在呼啸风雪里。

    但他终究是一声道歉。

    破军的扇子掉在雪地里。

    那把扇子为他本命法器,陪伴他百年,与他的意义,较之寒声寂影于舒遥无异。

    可是破军顾不上去捡。

    他只是僵立在雪地里,仿佛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忘了做。

    “我会杀了皆空。”

    舒遥对着让雪天了最后一句话。

    他驻着梅枝,慢慢地站了起来。

    舒遥挺直脊背的一瞬,让雪天闭上了眼睛。

    舒遥一步步往前走,雪地里脚步蜿蜒。

    他走得很慢,又有无可撼动的坚定,头也不回道:“破军,我们去深渊。”

    破军:“???”

    不是兄弟你疯了吗?

    就你这个身体状况去深渊?

    要我回来给你们两个收两条尸,两任魔尊同时风光大葬惊动魔道吗???

    可惜舒遥一句不听。

    ******

    深渊底下的胜负已定。

    大家一样是大乘巅峰,到了这个境界相差的不过是毫厘,玄和峰主那方人数显著的多,以多欺少,当然胜得很轻易。

    玄和峰主人如其剑,剑如月光

    月光静美,而玄和峰主人瞧着也是仪容秀丽,谈笑不羁,毫无杀伤性的。

    然而明月高悬天际,怎可能泯然众人?

    玄和峰主为月出昆仑剑主,于剑道上怎可能是平凡之辈?

    她的月出昆仑,轻薄莹润如一弯月光,抵在皆空方丈的喉间,旁边有玄山掌门掠阵。

    而另外一边的不空和尚,被江长星、江云崖与院长三人团团围住,无法腾手。

    任临流专心对付雷霆。

    无尘方丈专心抱白鹅。

    在如此尽占下风的情况下,皆空方丈也显得不慌不忙:

    “诸位出来这两日,莫非不在乎门内弟子安危吗?”

    这话的,笑里藏刀。

    玄和峰主就听着不高兴了:

    “你以为我玄山是你六道寺?护山大阵抠抠索索地留着不用等困着仙道众人做幻境?”

    玄山掌门缓缓接口,“我们离开门派之时,便启动了玄山大阵。两任魔尊彼此拔剑为敌,魔道为魔族精锐尽出,魔族被拦于仙魔屏障之外,寻常人等,自是无法破我玄山护山大阵的。”

    “寻常人无法破。”

    皆空重复了一遍,点头微微笑道:

    “那不知道宗内的人如何呢?”

    院长目光如电,锐利扫过他师徒两人,喝问道:“你什么?“

    皆空方丈慢悠悠道:“院长问得好。”

    “据我所知,院长的大争书院学风最自由,于魔道上,便有诸多争议。有温和天刑孤煞不应一视同仁的,也有极端激进,区分对待的。

    若是极端激进的受我鼓动,对学院其他学子悍然出手,院长当如何?”

    院长的脸色刷一下铁青下来。

    皆空方丈的目光不紧不慢在他们几人中间转了一圈,笑道:“诸位不会是以为倒悬剑山的分裂仅是意外,自己宗门能侥幸逃脱吧?”

    “倒悬剑山那位余长老,对三百年前金翠羽出手,不是为了那个可笑的炉鼎借口,只是他受我煽动,觉得应当灭绝魔道。”

    “而金翠羽所在之地,又恰好倒霉地在仙魔屏障之处,为日后仙魔屏障的开启,须得疏通人口去他地,所以余长老不得不找了一个拙劣借口而已。”

    皆空唇边浮上志得意满的微笑:“而这样的人,绝不止倒悬剑山里有,六宗中皆是不缺的。”

    “等于诸位的弟子门人全在我手中,诸位当真要和我下狠手?”

    信息量太大,听得众人一阵窒息,脑子险些当机。

    玄和峰主大约是众人里窒息的最厉害,脑子最卡的那一个。

    她月出昆仑的剑锋抖了抖,往皆空脖子上擦出两条血痕,欲言又止,不敢置信:

    “你七域主名字叫金翠羽?”

    皆空:“???”

    这是重点吗???

    偏偏院长还一本正经,仿佛这真的是个重点般的煞有介事道:“名如其人,这名字金碧辉煌,和七域主当真相配。”

    江云崖很赞同。

    玄和峰主提炼了一下皆空方丈言语重点:“所以是倒悬剑山余长老在三百年前,驱赶七域主家人在先,后来被七域主报复回去的。”

    皆空应下。

    他有点欣慰。

    看起来玄和峰主终于是认识到,他六道寺同盟是多么强大,如星火点点,绵延不绝,甘愿为所想达成而不择手段。

    玄和峰主感慨道:“是我误解倒悬山主了。”

    皆空方丈:“???”

    院长也深有同感:“倒悬山主确实不容易。”

    江云崖擦了一把辛酸泪:“太难了。”

    无尘方丈因为有伤在身,被迫与时代脱节一段,在一边抱鹅安静吃瓜。

    玄和峰主:“原来七域主和倒悬山主的故事,不是霸道域主,多金邪魅,纯良山主,为宗卖身。”

    皆空方丈:“……”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

    玄和峰主:“是为自己多年前惨遭欺压的心上人有理有据地讨回公道。哎,难,太难了,我不该因为玄山和倒悬剑山始终不绝的敌对而歧视倒悬山主的。”

    她下定决心,诚恳悔过:“等我回去,我就效仿玄山秘史那位笔者,亲自下笔写一段倒悬剑山秘史,为倒悬山主和七域主之间的爱情做澄清。”

    皆空:“???”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所以你的弟子难道就是养来牌的吗?连个眼神都吝啬给。

    任临流渐渐地,被雷劈出了经验。

    他能在雷光电雨之间穿梭自如,游刃有余。

    当然,骂这个剑主不讲道理是要骂的,动静也是要眼观六侧,耳听八方的。

    任临流很是喟叹:“老头,不想多年不见,你是越活越回去,手段越来越下作,竟连威胁他人弟子门人这等法子也想了出来。

    不空扯了扯嘴角一笑,全将其当作赞誉:“无奈行事而已。”

    任临流话锋一转,言语里就有了一点由衷而高扬的庆幸:

    “果然还是佛修了解佛修,你看人家无尘方丈,心思就多细密,早料到你们会来那么一处,把我的大白给我带来了。”

    任临流沐浴在雷光里笑道:“若是大白在你们手上,我不得要让太乙,让阿微为难。”

    “可大白如今好端端的,能吃能跳能跑,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白鹅耷拉着眼皮,无精采。

    不,一点都不好。

    自从知道这村子里有许多鹅以后,就和能吃能跳能跑没有缘分了。

    玄和峰主:“……”

    玄山掌门:“……”

    真的,师父您前半截可以不用出来的。

    那您还是我们的好师父,我们还是师友徒孝的好师门。

    ******

    深渊底下,皆空方丈他们在七域主和余长老的事。

    深渊顶上,舒遥也在和破军七域主和余长老的事。

    他简略提了两句,道:“我怕不止是倒悬剑山有余长老这样的人物,六宗宗主尽出,余下的大乘虽不少,能挑大梁的终究罕见,我怕他们经不起这样的内乱闹腾,不如你过去看看。”

    破军问道:“那你呢?”

    “我?”

    舒遥一笑,“我去深渊底下看看,我寒声寂影就在深渊,有寒声寂影在,我能有什么事?”

    破军质问他道:“你这副样子,有什么事不能出?你一根破树杈子捅死了让雪天还不够,还算用它大展神威捅死魔族吗?”

    满满讥嘲。

    舒遥不以为然道:“怎么不可以?”

    破军简直要被他气得不出话来。

    舒遥却怡然自得,只等他话。

    最终还是破军败下阵来。

    他一字一句,眉峰里扬起的,眼里藏着的,是对他这等素日里闲散没个正形的人很少见的凝重:

    “舒遥,让雪天和七杀都死了。”

    他禁不起百年好友的离开了。

    舒遥笑意微滞在唇边。

    破军语调一转,故作轻松道:“我们怎么得好好活下去,证明他们两个是两个傻子了对吧?”

    舒遥了两个字:“放心。”

    于是他们就此别过。

    紫薇秘境入深渊的裂口,是深不见底黑洞洞一片,站在入口处,都能感受到贴肤而过的罡风切骨。

    舒遥甚至连一丝一毫多余的魔息护身也不能够。

    他扬手抛开梅枝,闭目跳了下去。

    舒遥冥冥中有所预感:

    深渊不会伤他。

    再,皆空的性命是他答应过让雪天的,理应有寒声寂影的剑锋取。

    破军则赶往了倒悬剑山。

    倒悬剑山处。

    引长烟持着从魁剑,一步步登上倒悬剑山竦立入云霄的万级阶梯。

    他昔日看倒悬剑山峥嵘岩石如冲霄之剑,也觉可亲可爱。

    今日不是如此。

    引长烟只觉自己内心比山石更冷更硬,漠然难撼。

    这是他从走到大,最熟悉,最刻骨铭心的地方。

    也是此刻最陌生,最去向未知的地方。

    但魔族现世,天道未复,六道寺密谋浮出水面。

    他一介辈,所能做的,不过尽人事而已。

    “引长烟!”

    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叫住他。

    引长烟诧异转头,见到三张熟识面目:“顾师姐、怀师姐、江师兄,你们怎到了这里来?”

    怀霜涧最直接:“怕你有事。”

    江素问大约知道这里是倒悬剑山,竟是感天动地认对了引长烟的脸:“其他地方用不着我们,来这里总归放心。”

    顾迟笔叹气道:“你师父的,从魁剑下斩造谣传谣之人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引长烟:“……”

    当然很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才害怕自己被从魁剑秋后算账,死得不明不白。

    顾迟笔将手中倒悬剑山秘史一扬:

    “有我在,架可以帮你一起;回头造谣传谣,将山主和七域主之间的爱情故事编得感天动地感人肺腑,收复你们倒悬剑山人心时,也可由我来编。”

    “等你师父秋后算账时,造谣的罪名也是落在我头上,你是他清清白白好徒弟,感动吗?”

    引长烟:“……”

    不敢动不敢动。

    ******

    沙弥那边的故事讲到尽头。

    当他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卫珩那位横跨时空,逆天改命到万年前的大能姓名时,就听卫珩道:

    “拔剑吧。”

    卫珩没有再多的多余言语。

    沙弥也没有多话的机会。

    日月照璧明光灼眼,剑下旭日初升,明月满地,兼有阴阳日月。

    沙弥只能一边疲于招架奔命,一边崩溃大喊:

    “我只是看不顺眼自家不肖子孙,想有一个去清理门户的机会,有错吗?”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拦在这里,连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