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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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念么?

    听到燕昭的话, 戏志才一愣,忽然露出一丝轻笑。他本就生的俊美无俦,如今笑起来, 更是如画中人一般典雅昳丽, 举世无双, 饶是黑化的燕昭见了,也不禁为之一愣。

    “我该感到怀念, 还是不怀念呢?”怔忡间,戏志才已经将这个问题轻飘飘的奉还给了她。

    “哼。”燕昭不欲与他饶舌,收刀,然后道,“带走。”

    “祭酒大人, 这……”之前被燕昭从马上一脚踢到一边的士兵战战兢兢地道。

    “跟她走。”戏志才不紧不慢地道,“没看出来吗?我们这是被劫持了。”

    “跟祭酒大人话就是轻松, ”燕昭闻言, 哼笑一声, 道, “也罢,我今天心情好, 再多几句, 若是好好跟我上山,看在祭酒大人如此知情识趣的份上我能不为难各位,然而若是想做些什么不安分的事么……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这是自然。”戏志才道。“只是不知,你如今又是以何种身份带我上山?”

    “对我们老大尊敬点!”燕昭还未开口, 便已经有人替她了出来,“我们老大可是现在的黑山军统领!”

    “噢~”戏志才不紧不慢地道,“可为什么我之前听闻黑山军的统领是个男的?”

    “那是副统领。”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统领大人?”戏志才唤了一声。

    “何事?”燕昭淡漠的声音在马车旁边响了起来。

    “旅途寂寞,”戏志才道,“统领大人既无事,何不与在下同车,畅聊解闷呢?”

    “太颠。”燕昭干脆的道。

    山路崎岖,确实很颠,戏志才顿了顿,感叹即使性情大变,率直这点还是分毫未改,然后苦笑道,“那给在下一匹马吧。”

    这倒是可以。没过多久,戏志才便如愿以偿,骑着马和燕昭并肩而行。

    “先生想知道什么?”没等戏志才发言,燕昭便率先开口道。

    “我想知道许多事情,”戏志才的手紧了紧,道,“你确定要我在这里问?”

    “无妨,”燕昭淡淡地道,“这里全是我的人,草丛里的岗哨也被我清理了,先生想问什么问题,大可现在问,否则到了地方,我们关起门来话,反而更要惹人生疑。况且,”她凉凉地扫了戏志才一眼,道,“先生要问我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必须关起门来的话题不是么?”

    这倒确实。刚刚见面,戏志才确实不算上来便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话题,而是——“你做了什么?”

    “二,给祭酒大人讲一遍,”燕昭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来,她念起‘祭酒大人’这四个字来的时候总是颇为悠长婉转,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戏谑,“关于我是如何当上这统领的。”

    “好嘞,”之前让戏志才对燕昭尊重些的人应了一声,开始滔滔不绝地了起来,“要我们统领大人,那叫一个神勇无比,独自一个人斩杀了一千黄巾,就连那边的头头也敌不过她一招……”

    即使让血浸透了半个东郡,这却不是燕昭的根本目的,俗话得好,擒贼先擒王,她之所以这么做,除开震慑人心之外,还有就是趁此时机看出黄巾的统领在哪里。

    自从血气开始弥漫的时候,范仁便和卞喜两人在剩余的亲兵护送下往城外逃离,好容易逃出了城,便看到守在城外的张燕。

    “哟,两位好啊,”张燕坐在马上笑嘻嘻地道,“洒家是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见两位,原来是心疼洒家的弟兄,先冲到前头给洒家开路吗?”

    他刚完,身后的黑山军便应景的哄笑了起来。在场有眼睛有脑子的人如何看不出黄巾这是在拿他们当盾牌,自己借机想拔的头筹,张燕也不傻,在听到范仁提出的赌注之后便猜到了他的鬼主意,所以整个黑山军在吸引了守城的军力之后,便根本没有人入城,不仅如此,还好整以暇的在城门等着,直到现在。

    “你……你早就知道?”范仁颤抖地道。

    “怎么能这么呢,”张燕大笑道,“洒家只是想跟那少年大战一场,攻占东郡只是次要,所以何必去跟你争这个头筹,看你现在狼狈模样,可别是吃不了螃蟹,反而被夹了手吧?”

    “哈哈,大哥,”身后的弟兄道,“这模样可不只是夹了手啊,没准下面那东西也被夹得不轻呢,抖抖索索的站都站不稳,别是废了吧。”

    完便又引起一番哄笑。

    范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心里默念‘不忍则乱大谋’,然后道,“统领,我……”

    然而他永远也没机会完下面的话了。

    如同暗影一般,燕昭骤然出现在范仁身后,一刀结果了他和卞喜两人的性命。

    “你就是那个少年?”张燕饶有兴趣地问道。

    燕昭甩了甩刀上的血,正眼都不给他一个,“黑山张燕?”

    “哈哈,某就是,你待如何?”张燕问道。

    “撤军,饶你一命。”燕昭并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刀尖,淡淡地道。

    “哈哈,如果我不呢?”张燕笑了一阵,道。

    就在这时,血河终于流到了燕昭的脚下,与之前死去的范仁和卞喜两人流出的血会合,停在了燕昭的脚边。

    燕昭闻言,缓缓地笑了起来,然而张燕却笑不出来了。

    之前看范仁和卞喜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不太信,直到亲眼目睹,才知道之前吓破胆的士兵口中喊得鬼并非虚假。

    如果世上真有黄泉之鬼的话……大抵也就是这样吧。

    张燕纵横沙场多年,却从未在敌人身上感到如此恐惧。血腥味实在太重,重到身后有些兄弟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然而那少年却依旧神色如常,甚至还笑了出来。

    “那么也许黑山军要换一个统领了。”燕昭漫不经心的甩了个刀花,一寸一寸地抚过刀身,“啊,对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现在投降,我能让你做个副的。”

    这话的实在太拉仇恨,张燕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如何能忍的了被一个少年两次三番的看轻,于是即使知道那少年很厉害,他还是拿着武器就冲了过去。

    偏生那时燕昭也许杀的累了,或者看张燕着实有趣,竟然也不急着杀他,而是像猫捉老鼠一般,遛着他玩。

    张燕恨极,然而在精疲力尽之后,却又不得不承认,除非那少年放水,否则他连少年的衣角都摸不到。

    “还要吗?”燕昭在他不远处抱着双臂,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之前跟张燕来了一出猫捉老鼠的人不是她一般,依旧以那样散漫的语调道。“现在的话,随便挑个人都能杀死你呢。”

    确实,因为在长时间的你追我赶之后,张燕虽然没受什么伤,然而体力和精力却已经到了极限,话都很困难。

    “玩腻了。”燕昭看了他一眼,道,陌刀的刀身贴在张燕的脖子上,“那么,从此以后,黑山军的统领就是我了,有人有意见吗?”

    “……”除开不出话的张燕,无一人敢出声。

    “撤军吧。”燕昭收回刀,“把你们的副统领带上,他的马我骑了。”

    这便是燕昭当上黑山军统领的全过程。

    戏志才一开始还神色凝重,后来已经在全力忍笑了。

    “很好笑?”燕昭有些不满,问了一句。

    “哪有,”戏志才一本正经的拍起了马屁,“我是觉得那张燕实在愚蠢,太不识趣,所以可笑罢了。”

    “……呵。”燕昭并未露出得意或者受用的神态,反而十分的不以为意,“是么,不过我却敬重他的勇气,把他留了下来。”

    “这样吗。”戏志才点了点头,“统领惜才之心日月可鉴。”

    “是不是我什么,你都会找到词来夸我?”燕昭不置可否,噙着笑道。

    “是啊,”戏志才的理所当然,“统领大人一身都是优点,哪里又需要我特意找词来夸?”

    “呵。”燕昭又笑了一声,“我们快到了。”

    “统领准备如何处置我呢?”戏志才问道。

    “祭酒大人想要如何?”燕昭挑眉。

    “一切谨遵统领吩咐。”戏志才道。

    “哎,”燕昭叹了口气,“要是这群东西有祭酒大人十分之一的智慧,我只怕也要省心许多。”

    “真是如此么?”戏志才问道。

    “是啊,”燕昭下马,无所谓地道,“毕竟杀.人往往比留下他们容易。”

    “阿昭……”纵然有心理准备,然而面对如此草菅人命的发言,戏志才还是忍不住为之叹息。

    “哦?”燕昭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仿佛一直在等待这句话一般,道,“先生现在应当是不觉得怀念了吧?”

    “非也。”戏志才摇头,“我只觉得心痛。”

    毕竟他的阿昭,曾经如此温柔。作者有话要: 黑昭毕竟不像白昭,黑昭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嘛就是霸道总裁的款吧。更贴近苍云后期被安禄山背叛之后的性格,文武双全,深沉多思,冷漠,不容易信任他人,却会在付出信任之后毫不犹豫为他人付出一起,乃至自我牺牲。而且非常的霸总,非常的。【而且是个抖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