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陈宫的一手好算盘。
在他眼里, 曹操一宦官之后,一个因为自己父亲之死的疯子,这个疯子泯灭斯文, 屠戮名士, 已经不再是自己当初跟随的那个主公, 更何况此时曹操的仇恨全在徐州的陶谦身上,后方空虚, 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他是东郡守备,赵云已走,荀彧无权号令士兵,唯一有威胁的便是戏志才身边的那个姑娘,当初血染东郡的时候他也在场, 那女孩一身玄甲,宛若修罗一般可怖, 后来更是以一人之力尽数将黄巾剿灭, 如果她在的话, 哪怕自己再如何蹦跶, 都成不了气候。
这也是戏志才必须要送走燕昭的原因,陈宫此人性情刚直, 而且足智多谋, 哪怕之前曹操待他再好,他也能为了自己好友反叛曹操,燕昭在他不敢妄动,只能暗地里来, 长此以往,只会是养虎为患,不若令他早日暴露出来,一能令主公的脑子清醒过来,二能早日剿灭他还未成气候的势力。可谓是一箭双雕,所以在燕昭离开之后,戏志才便跟荀彧来接他的人会合,一同趁陈宫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离开东郡,来到了东郡治下的鄄城,整兵备战。等陈宫收到消息,派兵来捉拿戏志才的时候,发现整个别馆空空荡荡,派去请荀彧的人也一无所获时,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还是中计了!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对方等着的就是来这么一出。
然而陈宫已经没有退路可走,燕昭离开了三天,他确定短时间内对方不会回来之后,已经通知了自己的盟友,举兵来东郡了。
吕布也在前来濮阳的路上,他别无选择。
然而也不是没补救的方法。燕昭前往东阿,如果令张邈来追击的话——
陈宫主意定,立刻飞鸽传书,通知张邈改变线路,直取东阿。
既然几百黄巾杀不死她,那几万人总可以吧?
可是这也在戏志才的算计之中。
他发现陈宫有反意之后,便装作不经意的透露消息,令燕昭的武力值被特定的人知晓,然后口耳相传,最后传到了陈宫的耳内,陈宫不由得不信,在他相信的那一刻,他便注定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牵制以及围攻燕昭之上,而不会太过注意其他。
思虑不周乃是谋士的大忌,陈宫不可能不知道,然而血漫东郡一事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纵然以吕布一世英才,也很难一人之力做到这点。所以他绝对不过燕昭。有燕昭在的地方,除非以同归于尽的觉悟去拼,否则只会失败。
陈宫不敢去赌,东郡就在濮阳的边上,这里太重要了,不能有一丝闪失,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选择让张邈去追击燕昭,从而放过了唯一能歼灭戏志才和荀彧的机会,他们一行人几乎是大摇大摆的从东郡离开,在鄄城安置了下来。
等到陈宫终于察觉到时,后悔不迭,这都是后话了。
陈留在东郡西南方,本就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燕昭等人已经出发了两天,就算张邈直接赶过去,也要多花费上不少的时间,一个追及问题算下来,等张邈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他们的时候,燕昭三人已经走了一半了。
而这个距离,无论是回援东郡或者濮阳,都要再耗费上同样的天数。
张邈,字孟卓,东平寿张人。少时以侠义闻名,接济贫困,助人为乐,倾家荡产,壮士多有归附于他的,被称为“八厨”之一,曹操、袁绍都是张邈的朋友。也是陈宫这回除开吕布之外所找的最有力的助力,等到陈宫发现自己中计,想要快速占领鄄城县时,会发现不仅吕布在赶来濮阳的路上,鞭长莫及,张邈这个本来能跟他形成内外夹击之势的助力也被他调去追击燕昭,纵然能赶回来,也会错失良机,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最为重要的便是把握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无论陈宫发没发现自己中计,他都会永远的失去这个将荀彧和戏志才,曹操的左膀右臂一网尽的机会!
戏志才仅仅用了几句话,就将这个帮手所带来的助力消散于无形,甚至反而有可能成为累赘,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危机化解于无形,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离开东郡,赶到鄄城,并且筑起防御工事。他甚至还有闲暇给燕昭寄去了一封信,交代她在东阿多玩几天,好好吃饭。
“这封信估计到不了阿昭手上吧。”荀彧看着戏志才将信装在鸽子腿上,只觉得脸皮都在抽抽。
“是呀,”戏志才笑道,坦白道,“这本来便是给陈某人看的。”
荀彧把自己置换到陈宫的立场想了想,感觉自己可能会气死。
“放心,他比你脸皮厚多了。”戏志才安慰他道。
……他应该感到安慰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戏志才把陈宫耍了,坑了燕昭一笔之后,在燕昭等人离东阿还有一半路程时,张邈终于追上燕昭了。
东阿地处鲁西平原,东依泰山,南临黄河,四季分明,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也是程昱的家乡,程昱本受荀彧所托,准备来东阿游乡亲父老稳住,路过范县,为了顺便游范县县令从而停了一停。
也正好是这么一停,便和燕昭还有张邈错开了。
幸哉,不幸哉?
可能是幸的吧,否则枣祗身为东阿县令玩忽职守便要被他发现了。
此时他和燕昭还有郭嘉三人沿着野外路而行,东阿沿黄河一带有11处残丘,除此之外为大量缓平坡地,燕昭等人将马车赶到另一条线路引开张邈注意力,趁此时机迅速往东阿而行。
张邈看到了马车轴,以为三人是以去东阿为幌,实际上是转道寿张欲于程昱会合夺回寿张,便自作主张的往寿张而去了。这么一来,便又和燕昭等人了个时间差,拉开了距离。
“先生真是深谋远虑。”燕昭召唤出了双人坐骑——反正郭嘉对她知根知底,枣祗这个人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三个人坐在大乌龟的背上慢悠悠的往东阿走去。
“……”郭嘉看了看身下的大王八,抽了抽嘴角,道,“你有没有走的更快一点的?”
“噢,我有的。”燕昭点了点头。变戏法一样的把王八收回去后,又召唤出一辆羊车。
郭嘉脸色稍霁,拉上已经处于震惊状态一脸茫然的枣祗,三人驾着羊车便往东阿飞驰。
“要是能就这么跑过去就好了。”燕昭感叹道。
“不可能。”郭嘉和枣袛同时看了她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郭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现在到处都是吕布的人,陈宫并非有勇无谋之辈,此番举事定是有备而来,此刻怕是除了范,鄄城以及这人的东阿之外,都站在吕布那边。”
“虽有道理,然而杀孽太多。”枣祗道,“曹公失了不少人心。”
“毕竟是爹被杀了。”燕昭道,“虽然他是做的有些过分,不过还能理解,当初先生中了一箭,幸亏没事,否则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燕昭只是随口感叹,郭嘉却听在心里,不由叹息。
“可是你已经做了。”枣祗在一旁道。“跟曹公差不多,真是一路人。”然后他又补充道,“而且比曹公爱生气。”
“别逼我把你踹下去。”燕昭面无表情地道。
“别。”枣祗道,“把我踹下去,你可找不到路在哪。”
“什么路?”燕昭挑眉。
“一条无人发觉的路。”枣祗道,“我过来东郡的时候发现的。”
“诶?”燕昭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你是……”
“我们爬山。”枣祗道。“正好山羊也可以爬山。”
“但是车太宽,”燕昭犹疑道,“我怕出事。”
“这样吗。”枣袛闻言不免叹息。
“先走着吧,”郭嘉想了想,道,“等过不去再,不过在那之前——”
那时候的山可不像现代这般有开凿好的山路可走,否则也不会成为天然屏障,徐霞客也不会被称为‘千古奇人’,李白更是写过蜀道难来形容登山不易,也就是——
野生的泰山,当真难爬。而且一旦在山间迷了路,可就做了豺狼虎豹的饵食,纵然有燕昭在,这些不足为惧,然而他们早一刻到东阿,便能早一刻安定人心,如果在山间耽误了时机,便适得其反了。
郭嘉看着枣祗,“你确定不会迷路?”
“放心吧,我以性命担保。”枣祗拍了拍胸口道。
“走吧。”燕昭估摸了一下,感觉张邈应该快追上来了,便驾着羊车钻入了山林之中。
就在他们刚刚深入泰山不久,一只白额吊睛的猛虎,便朝他们扑了过来。
见势不好,燕昭一抖缰绳,两只山羊违反游戏系统的设置,撒腿狂奔起来。
“等等,走错了!”慌乱的山羊冲错了方向,枣祗连忙道。
“哇啊啊,来不及了!”燕昭道,她努力收紧缰绳,然而山羊却根本不听她的命令,眼见前面有一处深壑,已经无路可走,它们奋力一跃——作者有话要: 今天依旧跟基友了个赌——结果我没输,她没赢,又不用双更了。老赢也没意思,想着换赌注。顺便问个问题,吕布和赵云起来谁会赢?又到激动人心的仗了,不然我以后干脆就全写仗算了……写这些男人互相算计真带感。郭嘉程昱戏志才荀彧四人隔空联手,不信算计不死你陈宫。看我怎么坑他。【突然激动】话真的有人想看双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