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暴躁的原地绕圈, 闹了半天没结果, 一矮身就蹲地上了。好在狠话没放多久就有人吭声了，这回倒不是赵面子大，面子大的是赵宣！

    自从赵宣学了写字儿，成了这村里的孩子王，村里一群子瞧见赵宣就比瞧见亲爹还积极的往上头凑。

    原因很简单, 跟着赵宣, 时不时就有张絮阿么给做的零嘴儿。

    跟着赵宣混, 时不时学一两个大字儿, 回家给自己阿爹看, 哎呦！准把自家爹么乐的跟过年一个德行。

    平日爹么看自家儿子跟看狗都嫌的牛犊子一样，听到学会写字儿了, 那就又变成一家人里头的香饽饽, 牛犊子都是爹么贼乖巧的乖儿子了！

    既然是乖儿子，还会怪罪他们钻草垛子弄得一脑袋草么？还会在意他们在泥水里滚弄得一身泥巴印儿吗！？

    直接一句话, 陪着赵宣去钻的草垛子！想人的爹么们立马老实了。

    有了这个好处，村里的孩子都乐意跟赵宣混, 即便赵是个不着调的，他们也不怕了。

    因着这一层, 赵在村头上发了飚, 村里人都不乐意触他霉头，竟然还有两个不大的崽儿敢往他身前凑。

    这可是他们老大的大哥, 处好了关系只有他们的好处。

    两个娃看见赵也不是真不怕, 虽然是往那边凑了, 离着赵还有两步远。眼巴巴看着赵，欲言又止的。

    赵蹲在村头上，本来就生气，这脸色就不太好，一抬头看见俩，一个离的远的扭头就跑，另一个离得近的倒是没跑，张嘴就开始嚎：“别我别我！不是我偷得牛，我看见是谁偷得了！哎呦！”

    这最后一声叫是脚往后蹭一个没站稳坐地上了，赵就无奈了，他有那么吓人吗！看看赵宣，现在饭桌上都敢对着他吆五喝六了！

    赵站起身上前两步，坐地上的崽儿眼睛都闭上了，才六七岁，跟赵宣差不多大，赵拎着衣领口就把孩儿提起来了，孩儿人都快哭了，张嘴就嚎：“我真看见了，你别揍我！”

    赵撇嘴：“谁要揍你了！？你，你看见谁偷我牛了？”

    孩听见问，倒是把眼睛睁开了，怯生生的吭声：“看见了，我早上窝草堆里玩儿瞅，瞅见的。”

    赵从怀里摸出个铜板放孩手里：“你，我不揍你。”

    手里拿了大钱，这子彻底不怕了！张嘴就来：“就是村头那家姓马的，我认出他了！”

    前阵子马六拐孩子被抓，不少村里人带着自家孩子去老马家，不是串门，是去认认人，记住老马家的谁谁谁，以后离这群人都远点，不然哪天被拐跑了，那他们就要吃不饱饭还要挨揍！

    这一闹村里没几个孩子不认识马家兄弟的。

    刚窜出去的崽儿不知道啥时候又窜回来了，隔着老远喊：“我也看见了，是马老四还有马五，他俩要把牛带城里卖了，我都听见了！”

    赵又拿出个大钱，冲着那个孩子招招手，孩看见钱刚那点怕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溜烟跑过来，话都溜了。

    “他们俩一早看见牛就牵走了，别人都没看见，就我们俩看见了。”

    “我们还没告诉别人，就告诉你了。”

    “嗯，你是宣子大哥，我们就告诉你。”

    “他们卖了牛就有钱了，你......”孩瞥了赵一眼，没敢继续。

    赵道：“我咋？”

    “你这个王八蛋牛养的还行，能卖不少！”

    赵太阳穴突突直跳，气的真跟个牛似得，另一个崽儿接着道：“马老五不敢卖来着，怕你找他报复，马老四偷偷卖了，谁也不知道，你就报复不了了！”

    赵听了一耳朵，就把俩孩子轰跑了，扭头就往折阳城那边去，这十里八乡的都认识，一瞅见马家兄弟都绕道，谁敢买他们俩的牛？这俩人要卖，肯定就是往城里去，赵走到也急，就怕他去的晚了，牛就没了，要找这俩人的晦气，还真就少了点由头。

    赵运气还不错，正碰上车把式往城里去，三两句一，车把式甩着鞭子就往城里跑。

    “天杀的缺德玩意儿，牛啊，那可是牛，牛都敢偷别人家的，这是不要脸面了！”庄户人家最宝贝牛，车把式听赵牛丢了，简直跟他自个儿牛丢了似得。进了城，连车钱都忘了要，赶着赵找牛去。

    赵也没傻了吧唧自个儿风风火火的找，跑着去了福临门，一个人找哪儿有找帮手来的快，事儿跟福临门管事儿的一，福临门能抽的开手的伙计一窝蜂的往外头窜。

    赵可算的上是东家，酒水还有着他的份儿呢，旁人不知道的，福临门管事儿的能不知道吗？

    赵给的指示也很明确，贼头鼠脑的兄弟俩卖一头身彪体壮的大黄牛，那就没错了！

    别，这可有效率多了，赵坐在桌子边才喝了两碗儿茶，那边就回来信儿了。

    城西菜市场呢，那边一堆卖菜卖肉卖牲口的，马家俩兄弟还挺能躲，找了个犄角旮旯藏着卖，瞧见人就声问人买牛不，跟地下党接头似得。

    跑那边的店伙计是平日里给福临门买菜的，那地方他熟，进去仔细找了一遍就瞄上马家两兄弟了，留了个人看着，一伙计就冲回来禀报。

    等赵过去的时候，喝，可不就是这俩。

    场面还挺混乱，一个土财主样儿的汉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对着福临门的伙计吼：“我怎么就不能买这牛了，这又不是你家的牛，我跟人家卖家话，一个乐意买，一个乐意卖，ganni啥事儿啊！？”

    伙计急了，这牛可能是赵家的，但他又不敢确定，生怕重了，这牛又不是赵家的，那可咋整。

    土财主又要去牵牛，伙计没了法子，扯着牛缰绳就是不答应。那边上马四马五也着急，他们俩就急着把牛卖了呢，哪儿寻思碰到这个胡搅蛮缠的，兄弟俩恨得眼睛都红了，两步上前就要把伙计扯边上修理一顿。

    伙计也是个精明的，扯着嗓子就喊：“杀人啦！杀人啦！这乡下来的乡巴佬胆子大了，要杀人啦！！！！”

    赵扒拉开人群，冲进去听见这声，忍不住就乐了，福临门的伙计，都特么是人才啊！

    马四还要上手，赵一把扯住马四胳膊摔回去，大声道：“哎呦，马四，你卖牛啊，我咋从来没听过你家有牛！”

    店伙计听见赵的声音，一溜烟爬起来，找到组织了一样，在赵后面站的溜直，顺便把牛也牵赵身后，赵都认出来人了，这牛不是赵家的是谁家的！？

    马五可没他哥胆子大，一听见赵话就想跑了，马四梗着脖子就喊：“我怎么就不能有牛了，这就是我的牛，我早上捡的！”

    土财主瞧见不对，在边儿上见缝拆针：“哎哎，我你们俩，有仇你们去别处报去，这牛我已经买了，赶紧的，把牛给我。”

    赵扭头看过去，一扯嘴角，眼神冷的和刀子一样：“你买了，我卖了吗！？你特么傻吗，刚老子话，你就不会好好寻思寻思，我他家没牛，他他捡的牛，你就不问问他他在哪儿捡的？你买牛，你花了多少钱？”

    四边没人搭腔，牵着牛的店伙计一声高音儿：“七两！”

    赵手指着土财主骂：“正经来的牛有这么便宜的！？”

    店伙计又是一个高音儿：“没有！”

    土财主气的老脸通红，话都不利落：“现在牛在他手里，我就跟他买的，我管他牛是哪儿来的！？”

    赵也火了：“这特么我家的牛，你跟他买，你买个屁！”

    “你是你的就你的了！？”

    赵道：“我早上刚丢了牛，他们就捡了一只，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儿？我们家的牛头上两个白花，村里人都认识，这不是我家的，这特么还是大风刮来的？非得让我拉你去我村走走，叫整个村子给我证明？”

    土财主气的直拍胸口，不接腔了，马五道：“赵，两个花儿的牛多的是，你这法谁都能！ ”

    人群里又冒出来个人，灰布衣服，边角带红，正是衙役的扮，一来就开始吆喝：“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聚众扰民，这堵了路了知道不！”

    马家兄弟一瞅见衙役就怂，话都不敢了，赵哪怕这个，看见官差反而更得瑟了！扯着嗓子就喊：“官爷，正好你给评评理，这是我想聚众的吗？我哪儿想聚众了，这不是有人偷了我们家的牛要卖了！这是我家的牛，他拿跑了就是他捡的，我来找，他还我没有证据，这牛不是我家的！放屁！拴牛的绳子还是我夫郎前阵子编的，出来走这么一会儿，这牛都不是我家的啦！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赵骂完，就差坐地上撒泼了。

    别是细柳村，折阳城都有不少认识泼皮赵的，这名头叮当响，衙役们更没一个不知道赵的，不过赵这人不着调，倒是也没不讲理，他也不假话。

    赵这一吼，衙役就知道咋回事儿了，虎着脸就对着马家兄弟道：“他的是真的？你们把人牛给偷了？”

    民怕官，就算是马家兄弟这样的见到官差也腿软，也就赵这一个另类，马四结结巴巴的了一句：“不是偷，我，我们捡的牛，不知道是他家的......”

    “哈，笑话。”赵一口唾沫呸过去，“我家牛拴树上的用你捡？马四马五，别以为一大早的就没人瞧见你们俩干了啥龌龊的！”捡了牛和偷了牛那可不一样，要是偷了，那是要下大牢的！赵生气了，哪儿能让这俩人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