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有幸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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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月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在明亦尘只作未闻,将粥碗放到她手中,“我看你厨房内有些青菜,自作主张熬了一锅粥,望姑娘不要嫌弃。”

    “怎会。”

    安月兰送了一勺粥入口,而后由衷赞道:“好吃。”

    浓稠得当,绵软适中,青菜的鲜味也完全没有被掩盖,与粥的香味完美融合,在喝到这碗粥之前,便只有母亲当年熬得粥,能给她同样满足的感觉了。

    她虽然自己下厨十来年,但是在厨艺一道实在没有天分,索性对付了事。

    她是个自认连信仰都没有的人,自己一个人的饭食,自然更没有了追求。

    明亦尘看着她囫囵喝完一碗粥嘴角牵起一抹笑意,“粥还有,姑娘不用着急。”

    明明他是正常的关怀语气,安月兰藏在碗后的脸却热得发烫,一时羞窘的不知所措,只能装作没有听到。

    良久,到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又藏在碗后看了许久的碗底,明亦尘又出了门,她面上的热度才稍稍褪去些。明亦尘的温柔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陌生人的善意了。

    当安月兰从屋中出来的时候,明亦尘正穿着一袭素净的白衫在收着晾衣杆上的道袍,天色已经放晴,正午的阳光晃得人有些恍惚,安月兰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觉得院里的人仿佛发着光。

    抬手揉了揉眉心,明亦尘已经发觉了门口的她,报以一笑,而后道:“炉子上温着药,姑娘餐后一刻钟方能服用,莫要忘了时辰。”

    安月兰心中一暖,对萍水相逢的自己都能周全如斯。又忽然意识过来,讶道:“明公子,你一夜未眠?”

    明亦尘未曾回答,只是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

    她睡下不久便发热开始胡话,明亦尘又哪里睡得着。一时间安月兰心里竟不知道明亦尘的这份恩情,该如何去还了。

    明亦尘要赶回玄清宫的,从灵砚城到玄清宫,必须渡沣江,安月兰给明亦尘指了渡头的方向,倚门目送明亦尘背着包袱离去。

    不是她不想送明亦尘,只是她在灵砚城的大名可谓无人不知,渡头的船家都是周边的穷苦人家,更是都认识安月兰,若她去相送,怕是明亦尘就找不到肯渡他的船家了。

    看着那一袭白衣渐行渐远,安月兰心中怅惘,悄然抚上心口,不知道自己欠下的这份情,往后可还有还的机会。

    哪料一个时辰之后,明亦尘却一脸无奈的又出现在了草庐门口,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安月兰抱拳道:“怕是要多叨扰姑娘几日了。”

    原来今日渡头停摆,不止今日,往后几日,都没有船渡江。

    昨夜的大暴雨引得江水大涨,险些溃堤,沣江水下本就奇诡多变,水湍浪大,没有船夫敢载人渡江,哪怕是大的帆船,也怕水下暗流。正逢夏季多雨,往后几日还会持续降雨,要等几日,雨势稍歇,水位降下去,才有人肯摆渡了。

    明亦尘只能在灵砚城先留下来,本想着去寻家客栈,哪知城里的客栈都被这场大雨困在此间的行商旅人挤满了,连城外的道观也不例外。

    一时别无他法,只能又背着行囊,寻回了安月兰的住处。

    这灵砚城里,他便只认识这一个人了。

    安月兰听了有些忍俊不禁,问他:“你不是可以御剑么?何必执着于渡船?”

    她只是趣,明亦尘却一本正经的答道:“在下此次下山是为历练,又怎么可以走捷径?路总是需要一步一步走,风雨总有停歇的时候。”

    安月兰明眸漾上一抹亮色,低头轻笑:“明公子这番话听起来,比我当先生的父亲都还要有学问。”

    明亦尘望着她,薄唇轻启,似要问什么,又及时止住了,安月兰将他迎进屋,放下包袱后,明亦尘便将长桌搬了出来。

    他要留下,安月兰自是欢迎,只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昨夜事出有因也便算了,再与她共寝一室,明亦尘决计不会做的。

    因此一放下东西,便一言不发开始帮安月兰修补房屋,这些事情,以往都是安月兰自己来的。

    安月兰端着温热的药碗看着明亦尘忙上忙下,热气氤氲了双眼,视线里的那袭白衣,都有些模糊朦胧了。

    黄昏的时候,阮寇来了一趟,给安月兰送了一包银子,安月兰心下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阮府自然不会再让她继续干下去,这便算作是辞退她的工钱,便是不赶她走,她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阮家了。

    好在阮清荷没有大碍,已经醒转,只是要将养上好一阵子。

    安月兰想去看看她,阮寇却冷冷道:“安姑娘若当真为了六姐好,便离她远些吧。”

    而后甩袖离去,留安月兰愣在当场。

    这是阮家与安月兰之间的事,明亦尘一个外人,不知其中曲折,也无法插嘴,全程默然修补着草庐,阮寇离去后才飞身下来,呆呆的看着神情凄然的安月兰,不知该如何安慰。

    沉吟了半晌,也只指着她手中的那包银子挤出一句:“其……其实,你可以养活自己不是吗,并不需要去做婢女……”

    安月兰怔了一怔,随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故作轻松道:“是啦,我一个人一张口,怎么也饿不到的。”

    她屋后有一大片菜圃,因为她的缘故,这一片地方的菜地是无人要的,所以都是她的,她根本不愁生计。

    明亦尘有些不解,疑惑道:“那你怎么……”,话未尽,他怕安月兰以为自己是瞧不起婢女身份。

    安月兰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淡淡道:“我想攒钱给父母修葺坟墓。”

    哪怕装得再洒脱,眼角终究有一丝苦涩伤感掩藏不了。

    “抱歉。”明亦尘讷讷言道,心下歉疚,他方才便是想问安月兰为何孤身一人,略一思考她的情况心中便明白了,及时止住了,偏又在此时戳人痛处。

    安月兰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角,笑着散去心中一点伤感,“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许久的事情了,没有什么提不得的。”

    她觉得自己早就不会因此伤心了,安月兰撇撇嘴,又恢复了那副俏皮的模样,“公子修为高深,应该看得出来月兰身上的不同吧?”

    明亦尘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姑娘气弱,易引来邪祟,这也不是姑娘之过。”

    “嗯,还是公子眼光好嘿嘿,可惜了,灵砚城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煞星,自然我也是请不到工匠的,只能多攒些钱,去远些的城里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