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反向猎杀
往回走,便有些麻烦了。
他们来时便是顺着这条河一路走来的,明亦尘记得清楚,这条河流溯回往上,会经过一个巨大的湖泊,这条河的水,便是自那湖中分流而下的。
若是让这条冥鲛入了湖,一时半会儿定然难以逼她现身,而且深水之下情况复杂,不比这简单明了的河流,不知道水底还会不会有其他出口,让她逃之夭夭。
若是让她久拖上一会儿,安月兰怕是要成为她果腹之肉了!
好在这条河没有支流,明亦尘索性收了纸人,御风而起,飘逸的道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宛如同风竞速。
必须赶在她遁入湖中之前,追上她!
冥鲛在水中速度极快,安月兰只看到一条条游鱼从自己身边淌过,不时有几声间的鸟鸣清脆的传来。
十丈宽的河并不深,她依稀能透过层层清波看到河岸的情景,借着匆匆而逝的青葱幽谷定了自己的方位。
她游得这样快,不知道明亦尘能不能够追得上。
安月兰有些担心,瞥了眼禁锢住自己腰肢奋力前游的鲛人,看她面色依旧不善,心中不免有些发憷。
果然如谢道长所,她遇到的东西越来越厉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来了。
“美人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
安月兰平复了下心情,虽然害怕,依然卯足了劲努力让声音变得甜软,想要分下这鲛人的心。
不想鲛人只是狠厉地瞥了她一眼,猛地抬起另一只手,乌黑的十指尖利细长,不由分的就往安月兰唇齿间戳来。
还真要割她舌头啊!
万幸冥鲛不曾禁锢她的四肢,安月兰慌忙抬手架住袭来的手掌,让她得了延缓之机,急道:“我不了不了!”
可是那冥鲛法力微运,轻而易举的就将安月兰的双手震开,钳住她的下颌,伸出艳红的舌舔了舔唇角道:“还是割了舌头更可信些,反正就要吃了,先让我先尝尝你这条聒噪的舌头味道如何。”
“你皮肤这么嫩,味道一定鲜美。”冰冷的爪子拂过脸颊,让安月兰忍不住一阵颤栗。
鲛人冷笑着看着安月兰无谓的挣扎,像是在看着一条被放上砧板的鱼,眼中满是猎食者的精光。
不料她刚刚捏开这个猎物的唇齿,猎物突然暴起还击,一巴掌又脆又响的拍在她脸上,带着蛮横的法力,将她整个人都掀飞出去,狠狠拍在河岸上。
冥鲛何曾想过竟然会被猎物反击,而且还是扇她巴掌,一时又羞又怒,狠狠擦掉嘴角沁出的鲜血,咆哮着露出尖利的獠牙,恶狠狠道:“找死!”
话音未落,巨大的鱼尾已然攻向安月兰,那鱼尾坚硬如铁,边缘仿佛上好的剑刃,若是被她划到,不死也伤。
可是她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逃得开。
安月兰咬着牙不闪不躲,双目微敛,掩去眼中划过的一丝锐利,在鱼尾袭至身前时猛然抬手,一掌狠狠劈在鱼尾之上,这一掌比方才匆忙甩出的那一巴掌更加大力,鲛人只觉得鱼尾仿佛被利刃穿过,惊恐莫名,梭的窜出去几丈。
隔着几丈清溪水,冥鲛愤恨又忌惮的盯着安月兰,鱼尾在水中微颤,缓缓晕开一抹猩红。
安月兰险死还生,心有余悸,轻轻抚上手腕上的温热的四骨钱,关键时刻,它又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显然还未能全然脱离险境,安月兰明白自己不过是趁其不备抢占了先机,如今冥鲛虽然有了惧意,却也有了防备,再想轻易伤她必不可能,还是要先上岸再。
安月兰一边提防着冥鲛,一边迅速的胡乱往岸边游去。
冥鲛看她笨拙的泳姿忽而眉锋一挑,冷笑一声,抬手收了之前施在安月兰身上的避水咒。
安月兰并不会凫水,这点怎么会逃开以水为生的冥鲛的双眼,失去避水咒的安月兰顷刻感觉到冰冷的河水疯狂灌入口鼻,犹如千斤压顶,将她整个人不断压入水底。
眼看着离岸边不过一臂之遥,却仿佛隔了天堑。
河水冲得她睁不开眼睛,被窒息围绕的感觉让她心中发慌,一口水呛入胸膛,炸裂的痛意瞬间席卷而来,宛如濒死,双臂划动的更加毫无章法,可是在河面却没激起一丝水花。
只能任由身体一点一点沉下去,恍惚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勾魂使者黝黑的锁魂铁链。
冥鲛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猎物从困兽之斗到疲累不堪束手就死,才舔着艳红的唇缓缓游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点点沉入河底的安月兰。
河底昏黑,冥鲛这才注意到,安月兰手腕上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微微发着光。
她本来想吃鲜活的,可是猎物不听话,那么委屈一下自己吃死后的,也没有关系。
看河底的猎物已经不再挣动,冥鲛这才谨慎的游了过去,捉起安月兰手腕去瞧,可是腕上的东西却又没有了异动。
冥鲛抬手摸上那枚钱币,触手冰凉,她试探着分出一丝法力查探,隐约感觉到一股与自己法力近似的浑厚气息正静静沉寂在钱币内。
这个发现让冥鲛一惊,立刻收回手,生怕惊扰了那道气息,不及思索的又为其套上避水咒,眼神古怪的量起双目紧闭的少女,眼中有些疑惑。
她方才,似乎是感觉到了,魔界的气息?若是钱币里的力量是她自己沉睡的力量,那么试图虐杀这样一个魔显然是不太明智的举动。
可是这少女相貌清秀,根骨纯净,半点也不像魔界族类。
而且冥鲛转念一想,若是当真是一个强横无比的魔,那么自己今日这样对她,若是往后她力量苏醒,自己还不是一样要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趁她最弱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得了她一身精血,不定自己还能涨个百年修为!
冥鲛尾巴上的伤口不停往外渗着血,晕染红一片水面,不远处正行来两男一女三个少年人,行在当首的锦衣男子一柄折扇在手,脚步轻松透着愉悦,与行在最后的看上去就疲累不堪拖着步子缀在他们身后的女子形成强烈对比。
行至河边,男子突然停下脚步,走在他后头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不防撞在他背上。
“大师兄?”
少年揉着撞疼的鼻头疑惑的唤了一声,却见男子正面容沉肃的盯着沉寂幽幽透着诡异粉红色的河面,一点一点收了折扇。
“欸!师兄你看,那好像是玄清宫的掌门弟子。”
男子循声望过去,果然看见明亦尘匆匆落在河滩上,男子眉头猝然拧紧,明亦尘在此,那么也就是他刚刚的感知没有错!
河面之下有魔。
明亦尘落地连招呼都来不及,召来佩剑便冲河面而去。
尖利的指甲宛如利刃,狠狠刺向安月兰胸口,可是未等她得手,一道强横剑气便分水而来,生生劈开了河面,冥鲛一惊,连忙闪身躲过。
折身看了一眼,便瞥见一袭淡蓝色的道袍投入了水中,她就是自认斗不过这道士才掳人跑路的,不想竟然这么快就被追上来了。
冥鲛恨恨瞥了一眼拖了自己时间的安月兰,收回那人身上的避水咒,头也不回的遁走。
若是连命都没了,还怎么享受以后的美味,自然不值得为一餐死斗一番。
她料想明亦尘定然没有时间管自己,明亦尘也确实无暇顾及,入水便抛出白索将安月兰拉至身前,带着她游出水面。
可是冥鲛算的极好,却也只算中了明亦尘一人。
在她频频回望之时,一柄折扇横空出世,猝然插入自己身前水流,结界应势而生,生生阻了她的去路。
冥鲛没能刹住脚步,一头撞在结界上,被震开好远。
水流陡然停顿了一瞬,而后从折扇处搅动起龙卷,带着摧枯拉朽的磅礴气势,瞬息之间便将冥鲛卷了进去,抛上了河岸。
重重落在地上的冥鲛呕出一口鲜血,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缎面白靴。
“多谢阮兄。”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转了头去看,是那个道士,正急切又心的为安月兰按压胸腹,好让她将积水排出。
男子面容沉肃眼神冰冷,一点也没有昨天晚上冥鲛悄然窥视之时的温柔,仿若变了一个人。
冥鲛看着那人神情,心底陡然涌起一股惧意,脑中一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可是她才刚刚一动,一柄利剑便破空而来,穿过她肩头,将她死死钉在地面。
剧痛让她忍不住哀嚎,身前白色靴子的主人也终于蹲下了身子,让她能够看清他的容貌。
“你还想去哪儿?”男子勾唇冷笑,眼神狠厉。明明是个极为清隽的男子,此刻叫冥鲛瞧来,却有如勾魂夺魄的厉鬼。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准备赶去四明山的阮云何!阮云何看了一眼冥鲛肩头的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剑的主人。
那人看都没有看冥鲛一眼,依然沉默的按压着安月兰腹部,阮云何也不禁握紧了手,心下焦急不已,直到安月兰轻咳了一声,缓过气来,阮云何才跟着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