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清理门户

A+A-

    “师叔,你躲清静的地方,选的可不怎么样。”明亦尘苦笑着扭头看着下方正与暮景在争执着什么的飞凰和志在劝止的安月兰,又复望向谢秋溯,“师叔既然来了,不妨帮侄代为解决一下?”

    谢湫朔嬉笑道:“有什么好处吗?”

    明亦尘坦然道:“没有,不过我想,师叔会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师妹的事,师叔可是调查清楚了?”

    谢湫朔眨了眨眼睛,不曾言语,明亦尘心中便已了然,敛了面上嬉笑,半垂着眼皮起身,毕恭毕敬的向谢湫朔揖礼,“弟子明亦尘,劳请师叔,正我玄清宫门风。”

    他虽为代掌门,但是如今是守关弟子身份,若是让旁人知晓出现在此地,终究不是好事,况且这件事,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的必要。

    “最烦你这副样子。”谢秋溯不厌其烦放挥了挥手,挑着眉梢,看似吊儿郎当,眼中却透着三分厉色,斜睨着云端下方的几个年轻人,素来带笑的声音也骤然冷下,“本来我是想等选徒大会之后的,既然你开口想请,那便先将他押回去吧。”着,若有所思的敲了敲腰间酒壶,又狡黠的笑了。

    “一壶好酒,不许还价。”

    言罢,也不等明亦尘如何作答,身化流光,径直投下。

    明亦尘失笑摇头,默默道:“最后还不是照例被师妹罚没。”而后,又复御剑悠悠飞往最后一关阵中。

    暮景对安月兰能够走出阵来不可谓不惊,却将心中震惊压制得很好,他素来对情绪把控得极其精准。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谢秋溯隐身在一旁,听着暮景冷冷斥责安月兰并非从既定的出阵结界出来的,必然不是正途,成绩作废云云,淡淡瞟在他身上的眼神愈发的沉。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侄心比天高,只是未曾想过,会这样狭隘阴郁。他与安月兰,算来应该只在青阳村见过一次吧,还是自己发他陪轻鸢去接明亦尘回山,只这样短短的照面,也能在心中结仇?

    这样的发展,实在有些超乎他的认知。

    再看安月兰一脸无奈又急切的解释,只怕这傻丫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人了。

    谢秋溯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得罪的暮景,不过他并不想深究,这不重要,暮景对安月兰所设的杀阵被明亦尘破了,未铸成恶果,尚可给他改过的机会,他要与他算的,是轻鸢的账。

    飞凰正在与暮景力争,暴脾气被点燃了,眼看要与暮景动起手来,谢秋溯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在暮景抬手之时将在身边带了一天的木偶娃娃丢了过去。

    暮景耳中闻得破风声,连忙抓住了迎面袭来的“暗器”,垂眸一瞧,眼中立即被震惊填满,飞凰奇怪的瞧着前一刻还咄咄逼人气焰嚣张的他瞬间偃旗息鼓,甚是怪异,戳了戳身边的安月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安月兰摇了摇头,“不清楚。”

    几人扭头四顾,并没有发现旁人的存在,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宋清,飞凰率先问道:“那东西你丢过去的?”

    宋清连连摆手撇清,“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阴毒的东西,那是用来施展诅咒之术的木偶娘。”

    诅咒?

    两位少女惊讶的齐齐掩住了自己唇,安月兰更加奇怪了,警惕的量四周,她想会用这种东西的必然不是什么善茬,却全然不晓得那个“不是善茬”的人就站在他们眼前。

    暮景神色闪烁几番,浑身都在微不可查的发抖,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上冒出,当即召出一枚“平”字级的桃木符甩给安月兰。

    “你……怎么了?”

    “滚!”

    安月兰奇怪的瞧着他,还待再问,暮景立刻恶狠狠的喝道:“滚啊!”

    “凶什么凶啊!好心当做驴肝肺!”飞凰耸着鼻子哼了一声,拉起安月兰就走,“安姐姐,别理他,还有最后两关,才没时间在这儿与他耗呢。”

    安月兰看暮景满面不耐,又惶惶难安的神色,猜想是急于掩饰什么,多留无益,便也不再多问,随着飞凰宋清二人继续往山顶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风,又静了下来。

    暮景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木偶娘,不安的吞咽着因为惊慌而不断上涌的唾液,整个人定在那儿,崩得紧紧的,心中想走却又不敢迈开半步。

    良久,直到汗水被夜风吹干了两三层,黏在背脊带出一片凉意,一旁的夜色里,才渐渐浮动出一个人形,在他视线里慢慢变得清晰的同时,一甩手,罩下一面结界,将此间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在世界之外。

    “师……师叔……”

    谢秋溯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闲闲道:“看来,你是我为何而来了?”

    暮景自知自己所为瞒不过了,连忙拜倒在地,急道:“师叔恕罪,弟子……弟子一时糊涂,误伤了师妹,绝非有意的!”

    “哦?精心算计迫害同门,原来是误伤?”谢秋溯一弹指解了木偶娘身上的禁制,那个无知无觉的木偶立即苏醒过来,扭身挣开暮景的钳制,瑟瑟拜倒在一旁。

    颤着声音告饶:“道君饶命,道君饶命啊。”

    “能炼出木偶娘这种东西做媒介完成一个活的咒术转嫁,确实挺费心了,若是一般的东西,以轻鸢的修为,怕是算计不到她啊。暮景,是我以前太看你了,你天分挺高的嘛。”

    暮景深深叩首,恨不得将头埋进泥土中去,心中暗恨自己太过大意。

    因为谢秋溯常年不在山门,甚少相见,故此他自然对其有些忽视,在对轻鸢施加之前,已经在山门道童身上的试验过一次,他自认咒术连自己师父都瞒过了,不可能有什么差错,没想到不到三天时间,谢秋溯连木偶娘都翻出来了。

    “我记得你出自潇湘一带是吧?家传的咒术?一直在修习吧?学的不错啊,炼成这只木偶娘想来也花了你不少功夫吧?”

    谢秋溯玩笑似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过来,越发让暮景惶恐,他知道,谢秋溯这是在告诉他,自己在他面前,与透明的也没什么两样。

    修仙成道,自然是不能沾这阴毒之术的,十二年前的选徒大会,他便是一直掩藏自己会咒术一事,才能拜入玄清宫,成为执法长老门下首徒。

    今次对轻鸢施加咒术被谢秋溯抓了个现行,一直暗中修炼咒术一事也被他洞察,暮景心中一片黯然,无比惊恐地想,自己是不是要被废了道行逐出师门了?

    不,怎么可以,那样屈辱的事情,怎么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自己抵死不认,谢秋溯又能奈他何?

    思及此,暮景立刻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哑着嗓子急道:“弟子早已不再修炼咒术,这次所用的,也只是十二年前的粗浅功法,一时心态失衡,才会做出出格之事,请师叔降罚!等……等回山之后,弟子一定亲去向师姐谢罪!”

    偷眼见谢秋溯只是淡淡的瞥着他不发一言,心中一横,咬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只木偶娘拍出一掌,磅礴法力挥出,立即将木偶娘击得粉碎。

    “这木偶娘,是家族旧物,非弟子所炼!今次弟子毁之明志,望师叔明察!”

    也是个狠心的。

    谢秋溯挑了半条眉毛移目看了眼一地狼藉,木屑纷飞,木偶娘的魂魄被一并得粉碎。不禁冷哼道:“你倒是舍得。”

    暮景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再不发一言。

    谢秋溯便逼近了两步,半弯着腰,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盖在暮景身上,给他以莫大的压迫感。

    带着笑意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他耳边又道:“我不想因一事而毁了你,却也没算多简单的放过你,像你这般无礼的后生,该长些记性,可得记好了,我门下的人,不是你能动的,入道修仙的路,也不是走捷径可行的。”

    言罢起身,弹指分出一息法力,在原地造出一个与暮景一模一样的分身来,轻轻哈一口气,那个“暮景”立刻如同生人,毕恭毕敬的朝谢秋溯行礼。

    谢秋溯拍拍暮景肩膀,凉凉道:“你这抢来的考官位,便到此为止吧,后面的,不劳你操心了。”

    着将人提起来,踏云往玄清宫飞去。暮景残害同门触犯门规,既然已经出面将他这档事儿戳破了,谢湫朔自然也不会等选徒会后了,径直提了人回山,将人关入思过崖。

    至于他师父那儿,便等选徒之后,再去明了。

    谢秋溯看着暮景一脸忏悔与羞恼交织的模样走入思过崖的结界时,不禁摸着下巴想了想自家那位二师兄,颇是有些头疼。

    陶成玉虽然看似公正严明,但是私心里,护起短来,与自己怕也是旗鼓相当了。

    苦笑着摇摇头,瞧着远远的秋原峰,正欲回去一趟,忽而心口大震如遭重锤,剧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心血翻涌直冲喉口,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脸色更是霎时苍白如纸,几番努力才压下喉中腥甜,心中大惊,连忙勾起左手食指尝试唤动与之牵连的法阵,果然,毫无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