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魔王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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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秋溯最终也没告诉她究竟为何发笑,只是笑叹:“若是叫那条近万岁的‘白蛇’听了,也不知道三升血够不够吐。”

    安月兰自然知道沥戌修为深厚寿数也不会低,可她总觉得谢秋溯笑得并非这个,想要问个究竟,谢秋溯着哈哈扯开了话题,最后将依旧云里雾里的安月兰,大发了回屋继续研究修炼。

    夜幕悄悄降临,玄清宫宫灯随着黑暗吞噬的脚步一盏接一盏慢慢亮起,一道黑影宛如鬼魅,悄悄融入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潜入。

    巡逻的弟子整齐划一走过山门,待他们脚步声行远,山风过境,带着些许不同往常的烈,雕凿着“玄清宫”三个大字的山门界碑散出昭示危险的红光。

    刚刚漫过阶梯的黑暗骤然停下来,慢慢往上生长出一个人形轮廓,冷冷的一声哼笑从轮廓口中传来,而后一扬手,夜色覆上界碑,将红光一并吞噬掩盖。

    苍穹星子明明灭灭,在今夜也显出几分暗沉。

    黑影立在原地,暗夜的颜色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消退,露出一张邪魅俊俏的面庞来,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却艳红一片,剑眉入鬓,冷冷的丹凤眼轻挑,桀骜酷烈,眸色阴沉冰冷,仿佛众生万物,都未曾入他眼眸。

    男子微微闭上双眼,昂首轻嗅从鼻端飘过的风与浮动的空气,在杂乱的信息里迅速寻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抹,登时身化流光,迅速掠向另一处山峦。

    腰间弟子佩闪过那一丝界碑传来的血光之时,若非安月兰到访,明亦尘也许也不能及时发现。

    安月兰在心中扭捏了许久,才抱着件这段时间赶制好的披风来敲响他的房门。

    披风是她在收到明亦尘赠送的那一件时决定为他做的,只是做好之后一直未敢送出,若非他要远行,安月兰都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将它送出去。

    敲门声响起,房门应声而开,明亦尘刚刚沐浴完毕,只着了一身雪色单衣,姣好的锁骨半隐半现,突兀的撞入安月兰眼中,将她激得一呆,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副光景,双颊腾地一下变得火红。

    未等明亦尘迎他进屋,安月兰立马将手上的包袱双手递上,支支吾吾一句话得稀碎,看明亦尘忍笑的那一双眼睛,不禁在心中懊恼得直敲自己的头,明亦尘隐忍着笑意道谢,“进屋坐会儿吧?”

    “不了不了,我这就回去了,大师兄你一路保重……啊……”

    “欸心!”

    安月兰哪里还敢进屋,忙不迭的边边退,一个不防,撞到了身后柱子。

    “疼吗?”明亦尘连忙走过来查看,安月兰连忙摆手,“不疼不疼。”

    胡乱挥动的双手蓦地被大掌钳制,男子微微垂下头,还带着水汽的发丝滑过肩膀落在安月兰眼前,幽微的松香直往她鼻子里钻。

    安月兰脸上烧得更加厉害了,“大……大师兄,我真的没事,我我我,要回去了……”

    明亦尘抓起她腰上的弟子佩,反复摩挲,赤红警示一闪而没,他再想探看时,弟子佩却又恢复了常态。

    明亦尘立刻放开她,匆匆回房拿了佩剑,安月兰才发觉似乎出事了!可明亦尘连与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将她推到房间严正叮嘱:“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从未听过有妖魔敢直闯玄清宫山门,可师尊被伤的前事还未有结果,明亦尘片刻不敢耽搁,一路飞纵急急掠向山门,空荡荡的山门口,原本的界碑,只余下黑沉沉的一块巨石。

    明亦尘一剑劈开隔绝界碑的障眼法,耀目的血光立刻从黑暗撕裂的缝隙里迸射出来。

    当真有妖魔闯山!

    明亦尘双眉紧锁,心中陡然如压重石。

    黑幕分崩离析,界碑露出原貌,不安的闪烁示警,静谧的夜色倏然被破,各路弟子纷纷往山门涌来,几位长老也迅速赶到。

    谢秋溯环伺四周,未见安月兰身影,心头一紧,连忙问明亦尘道:“她呢?”

    “在我寝殿。”明亦尘不明其意,待看到谢秋溯脸上焦急时陡然明白过来,“师叔的意思是,闯山的是厉桓池!?”

    谢秋溯郑重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界碑上黑色的尘,“他的手法,我不会看错。”

    明亦尘一惊,连忙纵身往寝殿飞去,只匆匆留下一句:“这里拜托三位师叔了,弟子拜谢!”

    谢秋溯仰头看了眼天,星光除了暗沉,没有方位变动,提起的心略放下一半,陶成玉看着疏忽不见了踪迹的明亦尘飞走的方向皱了皱眉,朝他凑过来,“师弟,你是,厉桓池闯山了?”

    谢秋溯点了点头,他也没想到,厉桓池竟然敢不顾自己破阵受的伤势,闯上玄清宫来。

    “师兄,烦请你领一支精锐弟子去后山守好掌门师兄,师弟带着余下的人守好山门、丹房与藏书阁,我与亦尘去寻他。”

    “师弟,就你们两人?”陶成玉有些担心,“数百年了,也不知他如今修为究竟如何,上山目的何在,我一人去护持掌门师兄便是,让这些弟子随着你吧。”

    “多谢师兄关心,只是,如果厉桓池当真比数百年前更加厉害,这些弟子跟着我当真遇上了厉桓池,岂不是枉送性命?”谢秋溯拍了拍陶成玉的肩,“放心,我若是当真不过,脱身还是可以的。”

    “你的伤……”

    谢秋溯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陶成玉只得叹了口气,知道多无益,抽调了二十位内门弟子,飞向后山。

    谢秋溯偏头望了眼舒千里,那人容色依旧淡然,略略点头致意:“放心,某一定不会负师兄所托。”

    明亦尘一掌拍开房门冲进来的时候,安月兰被吓了一跳,明亦尘脸上忧急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那一刻消散,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大师兄?怎么了?”

    “没事,你没事就好。”

    明亦尘捏紧了手中剑,才发觉自己手竟然在发抖,嘲讽似的笑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有人来过吗?”

    安月兰摇了摇头,明亦尘也不过为求心安多问一句,他也察觉到了,这屋中,并没有妖邪之气。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般急?”

    “厉桓池闯进来了。”

    “什么?他在哪儿?”

    明亦尘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们正要去寻。”明亦尘手上捏了个诀,正想在这殿中布下防护结界,可终究还是不放心,厉桓池的修为他虽然未曾亲眼得见,却也知道决不能掉以轻心,谢秋溯都忌惮的人,他这点修为又能怎样,索性挥散了指尖法力,“你……跟着我吧,别怕。”

    谢秋溯将守山事宜安排妥当,从界碑遗留的法力余韵收集起来注入草人身上,那草人没有任何涂抹的脸上突然闪起红光,露出一双邪佞赤红的眼睛来,身子一阵抖动,缓缓从谢秋溯掌中立起来,黑气氤氲,桀桀邪笑,扭了扭头,似乎是在盯着谢秋溯。

    谢秋溯嗤笑一声,屈指在草人天灵一弹,躁动的草人立刻安静下来,只一双赤红的眼睛,依然不时闪着邪光。

    “师叔,怎么样?”

    “师父。”

    “嗯?”听到声音的谢秋溯扭身,看见明亦尘身后的安月兰不禁蹙了蹙眉:“你怎么将她带来了。”

    “还是在你我身边比较安全。”

    谢秋溯想想也确实如此,若厉桓池上山当真是为了她,留她一人可不正是送羊入虎口么。没有再什么,将手中的草人丢给明亦尘,“你来吧。”

    明亦尘看了眼手上完全被邪化的草人,眉峰都快拧成了一个结:“只一点余力,竟然都如此霸道了。”

    指尖在虚空划出一个符咒,勾出最后一笔后迅速将凝成的符力一掌拍入草人体内,可那方符咒入体后,草人颤动了一阵,非但没有被牵引着指出厉桓池的方位,双眼红光反而更甚,体内的邪气竟然将符文之力尽数吞噬了。

    氤氲的黑气挑衅似的在明亦尘掌中飘忽缠绕,草人又机械的扭了扭头,邪佞的双眼紧紧盯着明亦尘,明亦尘竟然从这么个草人身上看出了一丝桀骜难驯的态度。

    谢秋溯挑了挑眉,忽而道:“给她试试。”

    明亦尘一脸疑惑望向谢秋溯,谢秋溯又朝安月兰努了努下巴,看他不是玩笑,明亦尘虽然不解,还是依言将草人递给安月兰。

    草人入手,安月兰才发现这东西竟然冰冷刺骨,犹如霜冻。

    “我要做什么?”

    谢秋溯附耳在她耳畔了什么,安月兰面色陡转惊诧,豁然扭头看向谢秋溯,后者却只挑了挑眉,“按我的做便是。”

    安月兰神情茫然中带着困惑,闭上双眸,伸出一指点在草人天灵位置,再无旁的动作,只双眉轻蹙,额上慢慢渗出细密汗珠来。

    草人身上的黑气从最初的缓慢飘忽,陡然转为躁动涌动,不断向外撕扯着,似是想要逃离,在逃不出去之后,又转而缠上安月兰指尖,谢秋溯并指点在安月兰后背,为她渡去一丝法力。

    那些黑气便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无形的法力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