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句话大概用尽了所有的羞耻心, 完之后严雪迟死死地低着头, 攥着兰瑟衣襟的五指也松懈了下来。
但虽然是松开了,衬衣上的抓痕却是一时间无法抚平。
“先从这个地方出去。太危险了。”兰瑟沉默了几秒, 最终只是轻轻地搂了搂他,没敢做多余的动作。
刚才一瞬间的恍惚, 兰瑟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神的时候,脑子才清醒了一些。出于理智和礼貌,还有周围环境, 暂时拒绝了这个要求。
完之后, 兰瑟将他架在肩上, 又对旁边的士兵命令道,“把这些已经有生命的实验体注射抑制剂, 全部带出去。”
“是,长官。”
“等等, 把严先生也带出去。还有, 让所有Omega先撤退,这个地方有问题。”兰瑟思考了一会儿, 还是将肩上的严雪迟转交给了下属,又低声叮嘱了一句, “剩下的事情军部会解决处理好, 先跟出去,你现在需要医生。”
严雪迟被放下来的先是一个趔趄, 不过幸好身边有人拽了他一把。
再一抬头, 兰瑟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往外走了, 一面走着一面不断地对着对讲通讯话。
“严探长,还能走吗?”
“能。”严雪迟尽量让自己的站直一些。
以前严雪迟记得军校有过针对Omega的实战训练课。
进入特殊时期不被准许使用抑制剂,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训练。
当时那个年纪都能忍得过来,现在这么点事都支撑不住,甚至还需要像别人求助。
回想起来那句不知道怎么出口的“帮忙请求”,严雪迟都想回去给自己一盆水清醒清醒。
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虽然意志上能够支撑,但行动上却是有点力不从心。
挣扎走了几步,到底还是靠着别的士官搀扶出来的。
这种当拖油瓶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特殊时期,身边围着一群成年的alpha,身心都承受着双重负担。
严雪迟明显感觉的到,他们其中已经有人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有所不适。
虽然面部表情严肃,但军服到底是修身。只要稍微留心一眼,很多事情就掩盖不住。
好在爆破出来的入口就在这间培育室的附近,没走多久,就上了地面。
地下空气不流通,温度尚且暖和。然而到了地上,冷风一吹,连皮肤都是刺痛的。
特殊时期的触觉敏锐会比平时上升数十倍,尤其还是在吸入了针对Omega的药剂气体,这种时候连衣料在身上的摩擦都是无尽的折磨。
严雪迟环顾了一圈,似乎所有的Omega都出现了这种突入袭来的症状,轻微的只是自己缩起来,严重的甚至…比方才他求着兰瑟的那副样子还不堪。
很显然,来到这儿之前,大家都认为只要带够足量的抑制剂,和其他药品补给,就能有效避免这种情况。
被送到医院,面对医生的时候,严雪迟才被允许稍微敞开些扣子。
“身上有激光槍灼伤的痕迹,抑制剂过度使用,加上吸入过量刺激气体,身体已经超负荷了,短时间内不能再使用任何药品。”
“镇定剂也不行吗?让我睡过去就行,我现在…感觉不太好。”严雪迟低声请求了一句。
“被永久标记过吗?如果有的话,可以麻烦对方……”
“没有。”严雪迟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医生见此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没有显示错…是alpha的信息素中提取的,浓缩之后再加上使人触感更为灵敏的药剂。对Omega的控制力是绝对的,哪怕是被标记过的,也很难抵挡住这种药剂的威力。别太担心,不是你的问题。”
“对了,我的朋友们,有没有被送进来?”
“警部的伤员只有一个。”医生完之后,抬起来头来看着严雪迟。
“……”
“再等十二个时,可以注射少量麻醉,进行灼伤处的切除手术。不过如果没有alpha的帮助,这次期间只能靠您自己挺过去了。”
严雪迟听到这儿心里不禁一沉。
以前受过多大的伤,甚至有一次即将面临截肢的时候,严雪迟不过都是觉得“有点疼”,忍忍就能过去。
但独独特殊时期,一直是心底的噩梦。
性别分化之前,严雪迟一直觉得自己应当是个alpha,毕竟肢体力量早就超过了身边所有的同龄人。
然而性别分化的那个晚上。
严雪迟记得是军校就读的第二年。
雪夜的晚上,愣是穿一层衣服都热得要命。身上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又或者是渴望着什么。
挣扎了两天没去上课之后,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医务室,被注射了抑制剂。
那两天的生不如死,严雪迟现在还记得。
被隔离到单人间的时候,严雪迟倚着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虽然房间并不宽敞,而且还有很浓烈的消毒水味。
关进来的时候,护士告诉严雪迟,为了保护隐私,监控只有在病人生命体征强烈变化的时候才会开启。
身上碍事的衣衫终于可以敞开,能好过不少。
不过严雪迟到底还是保留了几件,贴着冰冷的地板,让自己好受一些。
躺在地上的时候,严雪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身上的外套,似乎还是昨天出门的时候,兰瑟给他的那一件。
虽然已经伤痕累累,很多地方都有激光灼烧过的痕迹,甚至是血迹。
但原主身上遗留下来的特殊气味,并不会因为这点儿外界伤害就消退。
虽然刚才求助的时候被婉拒了。
但这种时候,alpha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的确是一种能望梅止渴慰藉。
抱着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衣物,狠狠地将头埋进去,甚至在抱在怀里,只为了感受上面的信息素。
这种行为并不光彩照人。
甚至是变.态都不足为过。
但是这儿只有他一个人。
并且没有人监视。
陌生的环境,虽然不比家中那种安全感,却是更为令人兴奋。
有些极度隐私的个人喜好,从第二性别分化之后,严雪迟就一直到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虽然没有和别人过,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严雪迟将头整个埋在外套的里面,尽可能的呼吸着上面的气息。
清冽的味道,如同其人一样,总是不苟言笑,但有些时候却是意外的令人心安。
这个动作保持了好一会儿,严雪迟似乎是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便稍微大胆了起来。
外套是薄毛呢的。
顺着摸手感倒是顺滑,但如果倒着来,粗糙的颗粒感就有些扎人。
不过这种时候,反倒是正好用得上。
.
“霍克先生,所有已经拥有生命的培养体已经装上了战机,开始往安京星运输。捉拿到的人质已经有警部人员带回来联邦。”
兰瑟听完助理报告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捂紧了左肩的伤处。
现场已经乱成一团,隔音警戒盾都扎到了是几千米之外,警部剩下来的人员
“伤员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联邦分部的附属医院。问题不大的明日可以回安京星,严重的需要留在这儿观察治疗。”
“您……还好吗?处理完之后,您也去一趟医院罢?”
兰瑟抿了抿唇,艰难的问道,“他人呢?”
“穆顿少将基本没有受伤,已经——”
兰瑟抬头瞥了他一眼,“我问的是严探长。”
“在医院。单独病房隔离,现在可能情况不太理想。本来应该直接手术的,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短时间内不能使用任何药剂,包括抑制剂。”
“这边处理完去医院看看。”
天色见晓的时候,凌乱的现场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兰瑟把善后工作交给手下的士官之后,便直奔着医院的方向。
隔离病房是在医院最里面的那栋楼里。
只是刚到楼下,兰瑟就被护士拦住了。
“找人。刚送进来的警部伤员,叫严雪迟。”
“病人情况不太好,不允许非亲属探视。”
兰瑟想了一会儿,编道:“合法同居,但由于种种原因,未完成标记,这种情况能进去试探吗?”
这幅漠然的表情,哪怕真的是编的,出来也和真的无异。
“可以。请出示有效证明。”
兰瑟想了想,好像这个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出行任务,没办法随身携带证件。”完之后,兰瑟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纸质的照片,“这个行吗?”
照片上是两个人的合影。
严雪迟的手搂在他肩上,笑得正好。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仿佛真的是一对新婚的夫妻。
背景是军校的礼堂中间红色的帘布,到真有些像结婚时的场景。
这是严雪迟毕业的时候,兰瑟鼓起勇气去找他要的合影。这么多年贴身收着,没想到今天也会有用武之地。
护士扫了一眼,递给了兰瑟一个门卡,“三楼,走廊尽头最里面的房间。不允许让病人情绪激动或者做出激烈运动,不允许吵闹喧哗,两个时的探视时间。”
“谢谢。”
走到房门面前,兰瑟并没有直接用门卡开,而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毕竟合法同居的关系是编出来的。
所谓的“结婚照”也不过是毕业留念时的照片充数的。
然而敲门之后,兰瑟并没有得到回应。
开手环,给严雪迟发了条讯息。
依旧是没有回复。
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除非里面发生爆炸这种天大的动静外面听得见,其他的声音会全部被挡在墙内。
信息素也是。
兰瑟以为他睡着了,便尽量轻柔的用门卡,将门开了一条缝。
然而不过才开了一条缝,鼻腔立刻被甜腻腻的牛奶味填了个满。
兰瑟知道这是严雪迟的信息素。
和外表及其不符的味道。
然而调整好呼吸,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兰瑟第一反应是他会不会摔着了。
毕竟那个时候看着站都站不稳。
想到这儿兰瑟也顾不得礼貌或是不礼貌,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大抵是兰瑟的动作太过轻柔,以至于严雪迟一时间根本没有发觉有人来。
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和动作。
攥着兰瑟的外套,像只猫一样不断地在上面磨蹭。
不仅仅是用脑袋去蹭。
至于身上的衣衫,早就散乱到不能出门的程度。
兰瑟一时间看得有些呆滞,似乎是眼前的场景太过有冲击力,以至于脑子转动的速度跟不上眼睛看见的事物。
如果没有看错,严雪迟抱着那件衣服是他的。
而且,这么强烈的信息素,仅仅是特殊时期是绝对不可能的,肯定伴随着其他举动才能到达这种程度。
兰瑟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借出去的衣服,会被人拿去做这种事情。
兰瑟没急着发出声音,轻轻地反手将门锁上,一步步走向严雪迟的方向走去,蹲下,开口话之前,先是在严雪迟耳边吹了口气。
严雪迟这才发觉不对,抬头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身上的动作僵在了一瞬间。
整个人甚至还带着些许颤抖。
蜷缩成一团,显得有些无助。
平日里那副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样子消散的淋漓尽致。
取而代之的则是让人想好好的怜惜疼爱之余,又玩到支离破碎。
“真是没想到,昨天把这件衣服给你的时候,你明明那么抗拒。”兰瑟开口的时候嗓音沙哑了好些,像是低吼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严先生真是太会给人惊喜了。”
“抱…抱歉……”严雪迟一时间除了抱歉,什么也不上来。
“衣服…衣服我会赔给先生的。”
兰瑟没接话,只是先一步伸出手,准备去将自己的外套夺回来。
然而还没触碰到严雪迟,手却是先脏了。
温度比血更加灼人。
严雪迟一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咬着牙,攥着外套。
低头尽量不去看兰瑟的表情。
以为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就能逃过一劫。
突入袭来的这一出,兰瑟也明显愣住了。
过了好久,才勉强反应过来刚才这场离奇至极的“意外事故”。
将指尖沾染上的甜腻,凑到了自己的唇边,像是品尝什么珍馐一般。
“刚才严先生不是需要帮忙吗?怎么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严雪迟:“……”
“如果不需要帮助,我就先走了。”兰瑟完之后,便故作要起身离开。
“别…别走。”严雪迟见着他真的要走,赶忙挽留,“帮我一个忙。”
“严先生想让我怎么帮你?”
严雪迟咬了咬牙,似乎有些开不了口。纠结了好半天,才轻声道:“麻烦您,标记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