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一口咬得不轻,淡淡血腥弥漫,让人忍不住饮茶漱口。
嬴晏眉眼闪过懊恼,神色忌惮地觑了一眼谢昀,他为什么会如此问?难不成他还有什么生啖血肉的嗜好?如此一想,遍身生寒。
若不甜,谢昀这古怪的性子不会让她再尝尝吧?
可是这“甜”之一字,着实不出口。
嬴晏温软一笑,“二爷笑了。”
谢昀看出她心中所想,心中嗤了声她这胡思乱想的毛病一点也不改。
喜欢把他想成如此凶神恶煞么?
“人血补身。”谢昀轻扯了下唇角,眼底光色涌动,故意问:“要再尝尝么?”
着,他起身,迈着长腿缓步走去,直将嬴晏逼到角落,后背撞上半支着的窗子。
只听“哐当”一声,木窗紧闭,退无可退。
“……不尝了吧。”
嬴晏声音艰难,眼睫微颤。
谢昀轻笑,伸指点过她眉心,漫不经心道:“瞧你怕的。”男人居高临下,微凉的嗓音缓缓划过,恶劣至极,“吓你玩儿的。”
嬴晏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禁微恼,微笑道:“二爷莫要再开如此玩笑了,我勉为其难饮血倒是其次,二爷你失血过多就不好了。”
明明是温软的声音,却处处刺人。
谢昀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嬴晏了,半眯了眼眸,望着她熟悉的胆大包天,他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周身的气势也倏而平和,倏而扭曲。
嬴晏呼吸微紧,连忙朝他软软一笑:“二爷,怎么啦?身体哪里不适?”
声音关切极了。
谢昀讨厌硬骨头,更讨厌虚与委蛇,偏生这两样,眼前人都占了全。
上一刻还在硬声刺他,下一刻便能软声讨好。
谢昀冷哼一声,幽凉的目光在她白皙娇柔的面庞上流连,直到瞧见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眸时,顿了一下。
周身起伏危险的气势骤然收敛,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谢昀垂眸,饶有兴致地盯了好一会儿,觉得她如此模样甚美。
他喜欢在嬴晏眼里看到自己。
却不想嬴晏突然垂下眼眸,盖住了一汪秋水,不再看他。
眼前人容貌俊美,眼角眉梢都透着精致,尤其一双内勾外翘的眼眸,漆黑惑人。
看多了是要被勾魂的。
嬴晏不敢久看。
谢昀神色不满:“怎么不看我?”
嬴晏乖巧夸道:“二爷容貌俊美,嬴晏不敢直视。”
谢昀嗤笑,“假话。”
嬴晏温声软语:“是真话。”
谢昀:“……”
一口气犹如在了棉花上,软软的叫人心肝疼,谢昀扯了嘴角,阴森森一笑:“我若是命你看呢?”
嬴晏:“那嬴晏只好却之不恭。”
这话时,她的目光恰好落在他破了皮的唇角,淡樱色的唇此时被鲜血染红了几分,带着几分诡异之感。
回想方才的触感,嬴晏总算红了脸颊,心里暗暗不甘,怎么没再咬重一点。
谢昀托着她下巴扬起,轻笑着问:“是不是想咬掉我的嘴?”
“……”
嬴晏面前却不显,只掩去心思,“二爷笑了。”这般欠的嘴巴,缝上才好。
见她模样,男人轻挑了眉尖,心里知道,这可怜心里不定在怎么骂他。
谢昀“嗯”了一声,声音意外的温和:“下次不能再咬了。”
方才那一下,也算得上是轻薄了,却被谢昀如情人低语般宠溺地坦然出口,嬴晏顿时觉得周身凉飕飕,他对她的情绪,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嬴晏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安,他不会是想要她吧?
谢昀的确是想要她。
只是这种情绪还很淡,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尖,在冰凉诡异的气氛中逐渐涌出了点暧昧气息。
嬴晏一颗心怦怦直跳,耳尖已是微红。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不自然,咬牙切齿:“自然不会再有下一次。”
不会再有?
谢昀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心中的压抑十数年的不甘和不满又腾起来了,蓦地转身,凉凉声音传来:“读第七卷 。”
感受到他气息离开,嬴晏身子稍稍一软,而后侧过身,把关上的木窗重新支好,风儿卷过,吹散了她心中隐隐冒尖的奇怪情绪。
第七卷 讲的是酆都御史,阴曹地府。
女子轻软的嗓音在屋室内响起,比外头逐渐升起的春日太阳还暖,恍若和煦春风吹过,足以吹散所有过往阴霾。
谢昀看着她的脸颊,神色莫测。
于他而言,两人是久别重逢,于嬴晏而言,却是重新相识。
要让嬴晏卸下心防,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谢昀难得耐心,竟然心中还觉得颇为享受。
眼前这个女人,总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心中情绪翻涌。
*
读过书后,谢昀便要出府。
嬴晏则在肃国公府多留了一会儿,准备化身女装去医馆问诊。
梳闺阁女儿的发髻,得散下几缕头发编成辫披在肩头,而她的头发不够长,会引起别人注意,嬴晏便将一头青丝全挽了上去,梳做妇人状。
谢昀进来的时候,嬴晏已经收拾妥当。
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淡雅交领上衫,隐约可见白皙修长的肩颈,下着一条绿色曳地长裙,腰间系着一根腰带,衬得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少女青涩娇美。
谢昀幽黑的眸子在她发髻上扫过,顿了下,倒没挑刺。
姑娘似是犹豫,手指在两根簪钗上划过,似是犹豫选哪一个。
一支嵌宝石花蝶金步摇,一支白玉衔珠簪。
谢昀眸光微闪。
他挑眉上前,拿起那支嵌宝石花蝶金步摇插入他发间,微微俯身,卷着淡淡冷香,笑问:“晏晏想恢复女身么?”
轻飘飘的语气嗓音带着蛊惑,嬴晏微怔,平静无波的心底瞬时荡起数道涟漪。
想吗?当然想。
一时间,嬴晏竟连谢昀为她簪钗都没留意,只偏头问道:“二爷……愿意帮我?”轻软的声音里带着紧张。
谢昀觉得这个问题稀奇,冰凉的指尖拂过她如墨青丝,“我何时不帮你?”
嬴晏抿唇,心生动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再等一等吧。”
她不敢堵父皇会不会对她痛下杀心,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谢昀“唔”了一声,没再搭腔。
目光落在她未被紧束的胸前,神色幽深。
可是他等不及了呢。
……
因为身份侨变,嬴晏出门,不再适合带着素秋等人。
谢昀又给了她两个护卫,一个叫陵玉,一个叫陵山。
是肃国公府养的暗卫。
嬴晏大为惊讶,这谢昀是否对她太过信任?培养一名忠心耿耿的暗卫,其中要花费多少心血,她也略知一二。
“二爷,我……”
话未完,便被谢昀开口断:“要还的。”
嬴晏沉吟一会儿,没再迟疑,盈盈一拜:“多谢二爷。”声音也真挚了几许。
不管谢昀为什么帮衬她,这份情总归要记到心里。
谢昀深深地看她一眼。
去看看宫墙玉瓦外更广阔的天地。
去看看陈文遇之外的人。
……
医馆在城南,离肃国公府稍远。
嬴晏坐肃国公府的马车前往。
嬴晏面上系了一方面纱遮住容颜,又准备戴了一顶皁纱帷帽,这样才觉稳妥。
陵玉与陵山站在她身后:“晏姐,请。”
彼时谢时正要离府,遥遥地就瞧见了一身子纤弱的女子上了自家二弟的马车。
谢时挑了下眉,淡声问:“这位姑娘是谁?”
随从摇头:“属下不知。”
谢时若有所思。
他这个二弟自幼性情凉薄,没见对哪个姑娘上过心,从雾枝山学成归来之后,父亲本有意为他一分姻缘,却被二弟冷漠拒绝,再后来便是征战三年。
如今已经二十又二,这终身大事还未有着落。
人人皆道,肃国公府二公子凶神恶煞,戾气甚重,不堪为良配。
谢时却不以为然。
他们谢家府邸清净,没有世家望族的勾心斗角,二弟性情虽古怪难缠了些,但若娶妻,一定会把人姑娘捧到心尖尖上。
父亲常年为母亲身体奔波,正谓长兄如父,他难免要操心。
谢时沉吟一会儿,吩咐:“今日二弟回府,告诉他我有事寻他。”
随从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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