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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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晏沉默无言。

    外面狂风大作, 窗棂吹得咯吱作响, 原本明亮的屋室也在一瞬间暗了下来。

    谢昀不喜欢阴雨天,阴影笼罩下, 精致眉眼间戾气隐现,夹着淡淡烦躁。

    他压下心烦意乱, 修长手指绕着怀中女子一绺青丝转,偏凉的嗓音幽幽关切, “身子哪里不适?”

    嬴晏躺靠在谢昀怀里, 虽瞧不见他神色,却能感受到他指尖动作温柔缱绻,语调也是关切至极, 这般靠在她耳畔话, 仿若情人低语一般。

    寻常男女若是如此相处,约莫骨头都要酥了。

    嬴晏却神情紧张,愈发不知所措,搭在被面上的手指微紧,攥出了好几道褶。

    见人不话,谢昀松了手中青丝,缓缓按上她左胸口,神情夹讽,“是心里不适么?”

    所以捏造缘由, 不想去见他?

    嬴晏心口一凉,顿时大惊,垂眸看去。

    谢昀的手指骨节修长, 此时搭在她胸口,指尖如刀般尖锐,稍稍用力,下一刻便能穿破她胸膛,将心脏捏碎。

    嬴晏心跳加快,忙道:“不是!”

    谢昀撩起眼皮,“嗯?”

    嬴晏觉得头疼,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给自己惹了一身事出来。

    片刻之后,她心翼翼拽下谢昀的手,声:“没生病。”

    “脸这么烫,怎么没生病?”谢昀眉尖轻挑,语气意外。

    落在嬴晏耳中,只有无尽揶揄嗤讽之意。

    嬴晏神情窘迫,谢昀应当来了有一会儿了,方才她故意捂被子的动作,怕是全被他收入眼底,此时不过是他饶有兴致,配合她而已。

    她擅察言观色,也擅逢场作戏,昔日时,约莫会顺着谢昀的话,温声软语夸一夸。

    如今却不想了。

    嬴晏垂眸凝着锦被一处,叹了口气,她求上谢昀,不就是为了保住性命,正大光明恢复女身,再将日子过得舒心一点么?

    如今她却日日担忧惹了这位爷不愉,比往日她在昭台宫时还要战战兢兢。

    难不成她后半生都要提心吊胆么?

    嬴晏抿着唇瓣,神情思忖。

    她与谢昀,或许可以换个方式相处。

    心里如此想,嬴晏忽然挪了腿,她偏过身子,伸手抱着谢昀腰身,脑袋轻靠在他胸膛,换了个舒服姿势。

    “闷在被子里久了,脸蛋才烫。”

    女子声音轻软,带着点闷闷的娇嗔。

    谢昀神色一怔,十分意外,她的语调自然,神态亲昵,不同于往日讨好般的乖巧。

    他垂下眼眸,落在她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目光幽幽,“唔”了一声,算是应了。

    与此同时,他周身阴郁也散了许多。

    嬴晏不太知晓夫妻之间应当如何相处。

    昔日在宫里时,母后与父皇夫妻反目,多数时候两人都是横眉冷目相对,无半点温馨。她见得最多的,是妃嫔争宠,变着花样讨父皇欢心。

    可是那些手段,似乎不适合用在谢昀身上,难不成她还要同他心里故人争宠么?

    那着实没必要。

    她一开始便是为了谢昀的权势而来,也要到了名正言顺的正妻之位,再谈那些儿女情长,倒显得贪心不足了,两人做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便好。

    等日后谢昀寻到了他心中故人,或是对她生厌,念着昔日相敬如宾的夫妻情谊,一纸和离书好聚好散,总归不会要了她性命。

    如此想完一通,嬴晏不知为何,心里酸涩了一瞬。

    她压下异样情绪,唇角翕辟,声解释道:“我半路上才与十哥碰见,一同去天云楼前,不知晓十哥与其他人相聚。”

    谢昀“嗯”了一声,他慵懒靠在床背,慢悠悠地捏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把柔软身子往怀里按了按。

    嬴晏心里愈发轻松,早知不用提心吊胆便能这般舒服,她先前还纠结什么?

    嬴晏弯眸一笑,真挚又夸:“二爷龙章凤姿,燕京无人能及。”

    这句话是真心话。如今三哥不在,在诸位哥哥弟弟还有陈文遇里面挑一挑,她觉得当属谢昀风采最为出众。

    谢昀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晏晏昔年低调,鲜少出门交友,在燕京城里,与她有交情的人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无人能及么,约莫就是在她那些个兄弟与陈文遇里挑挑拣拣。

    心里虽是嫌弃,谢昀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一个愉悦弧度。

    不过谢昀没错过那句“半路上才与十哥遇见”,他手指扯上她白皙耳垂揉捏把玩,嬴晏顿时脊背僵直,身子酥软。

    谢昀很满意她的反应,眯了眯眼眸问:“陵石你下午在府邸绣香囊。”

    “……”

    嬴晏心思剔透,一下子便知谢昀在问她下午着男装去哪里了。

    想着上次被谢昀死死禁锢在身下的感觉,嬴晏呼吸一窒,原本僵直地脊背紧绷更甚。

    她硬着头皮继续道:“上午时陈公公遣人送来了贺礼,庆贺我乔迁之……”

    话未完,谢昀捏她耳朵的手指骤然用力,嬴晏吃痛轻呼。

    “你别捏我耳朵!”

    嬴晏去拽他作祟手指,却拽不下来,她心里闷气,借劲环在他腰身上的另只手,扬着莹白脸往上,在他下巴上要了一口。

    谢昀气笑了,“还敢咬我?”

    他眉眼阴鸷,捏着她脸颊,将人拉了下来,。四目相对时,嬴晏将他神情看了个真切,男人俊美面容埋在阴影中,萦绕着淡淡戾气,稍显诡异。

    嬴晏心里忽然有点害怕,眼睫不安轻颤。

    她抿唇:“你先捏我耳朵的。”

    很好。

    顶嘴的本事见长。

    谢昀好脾气一笑,松了手。

    他冰凉指尖抚她眉眼,凉飕飕问:“去陈府了?”

    嬴晏倒没隐瞒心思。

    神鸾卫与东厂不睦,可谢昀与陈文遇却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若非她与谢昀相处,也不知这俩人竟然隐隐约约看不对眼。

    不过这无伤大雅,等日后改朝换代,新帝登基,陈公公便会告老还乡,到时候与谢昀没有了利益冲突,两人间的矛盾便解了。

    嬴晏轻轻点头,“嗯,吴管家陈公公病的很重,我遣素秋送了些药材过去。”

    谢昀冷笑一声,“你倒懂得以德报怨四字如何写。”

    他指腹落在她额头狠狠一戳。

    “愚蠢。”

    嬴晏垂下眼眸,声音而轻,“二爷,我的确怨陈公公在我汤药里加了乌芝草,可是我不想与他血刃相向,反目成仇。”

    谢昀不搭腔。

    正如陈文遇所言,嬴晏的确心软,念旧情。

    在她十六载光阴里,得到的关怀与温暖太少了,陈文遇无疑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陈文遇失策了,嬴晏远比他心中想的更懂得及时止损。

    若是反目成仇,横眉怒瞪,或许还更痛快些。

    这样心神疏远,昔日亲密无间之人转眼便成了点头之交的路人,反而如钝刀一般割人心肉。

    谢昀瞥她一眼,敲敲指尖:“后来。”

    嬴晏见人阴沉的神色稍缓,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素秋在陈府待了一个多时辰,回来时陈公公晕倒了。”

    晕倒?

    陈文遇腹部受了刀伤不假,如今虽未痊愈,但哪里虚弱到晕倒的地步?

    谢昀舌尖抵了抵后牙,眼神阴森,陈文遇真是连廉耻都不要了,以为自己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么?竟编出这等荒唐事情来骗姑娘!

    到后面,嬴晏声音愈,“我……”

    谢昀勾唇嗤嘲,断了她的话,冷声问:“陈文遇在陈府和你了什么?”

    嬴晏不明所以,茫然抬眼:“啊?”

    谢昀垂眸看她,又重复了一遍,“陈文遇还和你了什么?”

    两人间的谈话,虽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但若向别人转述,十分不妥当。

    嬴晏抿了唇,不想。

    谢昀幽凉语气不耐,“话。”

    嬴晏蹙眉,难不成这位爷以为陈文遇同她了什么话?

    嬴晏无语凝噎,她又不是父皇,岂能被人三言两语拐了神智,便朱唇微启,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了幽州难民和海边的一些趣事儿。”

    谢昀语气夹讽,“平日里读书时见的趣事儿还不多么?”

    嬴晏:“……”

    谢昀嗤笑一声,他深长睫羽盖下,落在嬴晏腰肢上的手轻轻摩挲,神色莫测。

    陈文遇此人心狠手辣,些趣事儿哄人开心倒是他作风,怎么好端端会提难民?

    谢昀偏头,凝嬴晏眉眼,却瞧不出什么异样。

    “没了?”谢昀问。

    嬴晏摇摇头,“就这些。”

    谢昀神色阴晴不定,而后蓦地手掌用力,握了她腰一把,声音幽沉,“以后不许再见陈文遇。”

    嬴晏两手去掰他手,“你别捏我,痒……”

    本以为得费一番力气,不想轻而易举掰开了,不等心中一喜,嬴晏忽然觉得脖子上一疼,只见谢昀那厮埋在她颈间,咬了一口。

    牙齿尖锐,轻磨慢咬,又麻又疼。

    “……”嬴晏总算体会了一次顾下不顾上的滋味。

    谢昀意犹未尽松口,瞧见她白皙脖颈留下印记,神色稍显满意,先前的阴沉戾气总算散了些。

    “记住了?”

    嬴晏知道谢昀问的是陈文遇,她乖巧点了点头。

    纵然他不提,她也会避免与陈文遇相见,两人间如今隔了一层过不去的坎,倒不如不见。

    两人话的功夫,窗外的的风似乎又大了一些,如寒冬北风一般呼啸嘶吼,院内树枝轻摇,树叶簌簌作响,屋内愈发昏暗了。

    嬴晏不若谢昀眼神儿好,天色一暗,便有些看不清眼前人了。

    “我去点灯。”

    话音落下,一道闪电划过了天际,将昏暗的屋室照亮了一瞬,紧接着便是一道惊雷,而后便有雨点砸下,雨势很大,劈里啪啦斜在窗户上。

    嬴晏从谢昀怀中起身,腿刚搭到床沿,却被谢昀伸手一勾,跌了回去,脸蛋砸在他大腿上。

    嬴晏揉了揉脸,不明所以委屈看他,“你做什么呀?”

    谢昀“唔”了一声。

    他话音简洁:“下雨了,睡觉。”

    作者有话要:  嬴晏:我吃我自己的醋。

    #除了三哥,十哥最帅#

    #除了三哥,二爷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