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外面狂风暴雨, 屋内昏暗寂悄, 虽已到了傍晚十分,但离就寝歇息的时辰尚早。
嬴晏抬眼, 十分意外谢昀竟要如此早安置。
“你在我这睡?”她惊讶问。
谢昀垂眸睨向伏趴在他腿上的女子,指尖拨开她头发, 轻飘飘问,“不行么?”
“……”自然不能不行。
嬴晏笑笑, “行的。”
俩人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嬴晏习以为常,如今天气渐热,晚上被谢昀抱在怀里, 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她从他腿上爬起来, 撑着胳膊坐好。
因为先前女扮男装的缘故,她的头发长度与男子一般无二,比女子的头发长度要短多,此时一头青丝垂落,刚刚过了肩头两拳。
即便不再修理头发,若想如女子一般及腰,也要两三年时间。
望着眼前人娇美温软的脸,像极了等人采撷的一朵水灵灵花儿,谢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后伸手一扯,又把嬴晏勾了过来,抱在怀里。
她的身子温暖, 如火炉一般。
因为阴雨天而起的烦躁又因怀中女子逐渐消散了。
谢昀垂着眼睫,神色莫测不定,上辈子,嬴晏就死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
他不喜欢阴雨天。
等敛了情绪,谢昀一手抱着嬴晏,另只手拎着方才放在床角的木箱子,递到她怀里。
箱子很重,沉甸甸的压在身上。
因为光线稍暗的缘故,嬴晏瞧不轻匣子的模样,只隐隐约约看见几分金光描绘纹路,摸上去时触感光滑,似乎精巧华贵,也甚是眼熟。
先前去天云楼,谢昀手里就拎着这个这个匣子吧?
“这是?”嬴晏不解其意。
谢昀轻描淡写,“拿去首饰。”
嬴晏惊讶不已,她低头诧异看了眼木箱,忽然明悟它为何这般沉了,只是这位爷好端端的送她东西做什么?
莫非是因为陈文遇送的十六箱贺礼?
谢昀手指勾了露在箱子外面的环儿,先露出一匣子圆润晶莹的珍珠,中间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皎洁圆明,原本昏暗的内室一下子被柔和的光线亮。
再拉在两匣子,里面放满了剔透的宝石,诸如祖母绿、猫儿石、碧玺珠一类的各色宝石,谢昀握着了一把,缓缓松开砸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响声。
那声音听的嬴晏心间一颤。
这么名贵的宝石,落在他手里,仿佛是毫不值钱的破石头似的。
嬴晏忽然觉得箱子烫手的很,差点扬手丢出去,只是箱子太沉,抱在怀里还容易,丢出去却有些费劲儿。
而且这箱子太贵重,她也不敢丢。
嬴晏慢慢把箱子往回推,“二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谢昀危险地眯了眼眸,“陈文遇送的便收下是么?”
“……”这是哪儿跟哪儿。
她与陈公公之间那是礼尚往来而已,吴管家人把礼抬来了,她还能原封不动让人搬回去不成?日后陈公公升迁,她自会遣人备一份更丰厚的贺礼送过去。
眼瞧着这位爷又要秋后算账,嬴晏想了想,随手抓了一把漂亮的宝石捧在手里,弯眸一笑,“二爷,这些就够一套首饰了。”
谢昀轻瞥她一眼,嗤声笑了,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怕她还不起。
谢昀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几块石头而已,放在库房里落灰,你且拿去。”
别看嬴晏平日瞧着穿戴素雅,似是不挑不拣,但因为女扮男装数年,那些女儿的心思压抑久了,其实很喜欢这些漂亮首饰衣衫。
上辈子人人皆知,十四公主嬴晏,最爱灵烟阁的首饰,每逢出新,必会前去捧场。
谢昀指尖绕了一绺柔软青丝,捏着发梢在她脖颈上留下的暧昧红痕处转,轻缓的声音蛊惑,“你我早晚为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不必计较。”
嬴晏微愣,心脏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她忍不住抬头朝谢昀看去。
夜明珠柔和的光辉虚虚地笼着男人俊美眉眼,他凉薄的唇瓣暧昧,眼底神色真挚而缱绻,带着初遇时,她曾见过的那种奇怪而又不知由来的珍视。
嬴晏垂下了眼睫,盖住了眼底嘲笑怜悯情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只是恰好与他意中人相像而已。
嬴晏轻叹一声,掩了心思,语调温软而轻,“二爷,你越来越会好听的话了呢。”
她理好情绪,缓缓把箱子放在一旁,伸手抱他,白皙巧的下巴搭在男人胸膛,扬着脸看他,眉眼弯弯,“再多两句听听。”
谢昀挑眉,觉得这个东西越来越胆大了,“是么?”
他手掌扶上她腰,忽然捏了一下,带着惩戒意味,力道不轻。
嬴晏猝不及防,娇呼出声,轻软的声音与窗外淋淋沥沥雨声相衬,往日厌烦的雨落之声,竟在方才的一瞬,交缠出点点诱人深入的欲想。
谢昀眸色渐深,喉咙微微滚了下。
他“唔”了一声,压下欲想,只在唇角扯了一个弧度,半支着下巴看她,饶有兴致道:“晏晏声音好听,再叫一声。”
嬴晏面羞耳红,她早有预料这位爷的约莫会恶趣味,不想竟然厚颜无耻至此。
感受到握在她腰间的手作祟,嬴晏反应极快地掰他手,软声求饶,“二爷,我再不戏弄你了,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可好?”
谢昀俊眉轻挑,慢条斯理拒绝,“不好。”
嬴晏:“……”
谢昀压着她后腰,低头咬耳朵,“晏晏想听什么?”
微热的气息卷着冷香,嬴晏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她神情有些紧张,也不知不安由何而来,只觉得这种情形似乎很危险。
嬴晏心里安慰,两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只是……
谢昀衣衫整齐,外衫的刺绣纹路隔着薄薄的中衣有些硌人,腰上系着的玉勾带雕刻着凸起的兽纹,正好压在她腹上,有点疼。
嬴晏使劲推开他,“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谢昀稀奇挑眉,慢慢重复了一遍。
嬴晏低头揉了揉腹,“你的玉勾带硌到我了。”
谢昀慵懒靠在床背上,垂了眼眸睨她,也没搭腔。
周遭一片寂静,嬴晏不明所以抬头,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眼眸,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的话有多不得体。
嬴晏耳尖红透,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昀半支着下巴逗她,“嗯,我知道。”
这句话一堵,又显得方才是她自作多情了,嬴晏又羞又恼,谢昀眼底含笑,兴致极好瞧了半响,只觉得她这副模样有趣极了。
嬴晏很快理好了心思,她一向脸皮厚,纵然羞恼,一会儿便能释然了,没等思忖着什么话,忽然听见悉悉窣窣得脱衣声。
只见谢昀那厮不仅解了玉勾带,连外衫都被他嫌碍事脱了一半。
恰在此时,响起一阵叩门声,因为外边雨势很大,素秋的声音有点不真切,“殿下,汤药熬好了。”
罢,素秋推门进来。
一眼便瞧见二爷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殿下的床榻上,正在宽衣解带。
三人六目相对,一片尴尬在漫延。
素秋反应极快地深埋头颅,将盛药的托盘举到与眼同高,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只佯做平静道:“殿下,药好了。”
嬴晏:“……”
她轻咳一声,下床走到素秋面前,瞧见漆黑药汁时,眉头不显的皱了一下,而后端着瓷碗,一饮而尽。
“方才……”
嬴晏似乎想解释,可是话到口边,却不知如何。
素秋见惯大风大浪,声音平静,“奴婢知晓。”
嬴晏简直是百口无言,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与谢昀的关系,的确如此,也怪不得下人误会,索性便不再往心里去。
她道:“退下吧。”
素秋捧着木托盘,躬身退下。
洗漱用的香胰与香茶一类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谢昀与嬴晏收拾好后,同床而眠。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水搭在屋檐窗角,由顺着青瓦滑下,淋淋沥沥砸在地上。
屋内只有轻浅的呼吸声,隔着鹅黄色床帐往里看,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
床幔里。
嬴晏咬牙切齿,“二爷,能别咬了么?”
往日时两人睡在同一张床榻,谢昀动作并不多,反而还会因为她蹭出一点动静而不耐拍她,再低哑嫌弃般上一句“别动”,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抱着她一直啃。
仿佛她是香气诱人的肉骨头,而他被勾来的狼犬。
往日咬俩下便算了,今日着实过分。
感受到肩头一痛,嬴晏再也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会不会惹得谢昀动怒,伸手扯他头发往外拽,“二爷,你不是要早些安置歇息么,如今都什么时辰了,您老这张嘴,是不是也要歇上一歇了?”
而且被这样一咬,嬴晏觉得身体怪怪的,狂风暴雨,夜里本应该十分清凉,她却觉得浑身燥热,很不舒服。
谢昀终于离开了她肩头,似是餍足般拽下她扯他头发的手,也没计较如此放肆,只懒洋洋道:“好了,睡觉。”
嬴晏松了一口气。
她动作利落的扯过另一条被子,将自己卷了进去,翻身背对谢昀,只留下一头乌黑青丝,不想再理这位一口利牙的爷。
谢昀轻嗤一声,伸手一扯便将她身上被子丢了出去,而后长臂一揽,将人拽入怀里。
又回到冰凉怀抱的嬴晏:“……”
罢了,阖眼睡觉便是。
嬴晏心里如是安慰,正要闭眼,谢昀的手又不安分地捏上了她巧秀气的鼻子。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嬴晏心里窜火,神色气恼,“二爷,睡觉成么?”
谢昀指腹在她细滑肌肤上摩挲,“嗯,成。”
每次这厮都答应得痛快,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嬴晏无奈,知晓他约莫是还不想睡,被这么一折腾,她也没了几分睡意,罢了,就做是秉烛夜谈,俩人话好了。
嬴晏轻抿唇红,心里思忖要些什么。
谢昀不满意她走神,稍稍用力在脸蛋上一戳。
嬴晏吃痛,抬了一双朦胧眼眸瞪他。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照亮了屋室,也将谢昀眉眼照得清晰。
嬴晏一向不是好奇的人,更不喜窥探别人秘密和往事,只是此时,却不知为何,心底倏地腾起了一种奇异情绪。
谢昀估摸着时辰,已至夤夜,便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他珍视般地揽着她细腰压紧怀里,“睡吧。”
嬴晏却是不想睡了,折腾了半夜,他是困了,可她却清醒了。
“二爷。”嬴晏忽然喊了一声。
谢昀懒懒地抬眼,“嗯?”
嬴晏犹豫几息,伸手抚他右眉眉骨处的细疤痕。
好奇问:“这疤痕是时候磕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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