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孤注一掷
木鱼儿斜倚在锦榻上,一往嘴里扔进一颗樱桃,一抚着肚子,悠悠道:“你定的好计谋!差点要了我的命,这肚子拧着疼了好几日。”
王德用端着托盘,堆着笑陪着心:“这圆子酒酿我让御膳房特意做给你的,补气养血,你鼓足精神喝几顿,让太医再调理一下,哪能那么容易掉呢?”
“依我性情,就将老的的一并炸死,免除日后立储之艰难。”木鱼儿端起玉碗,舀起剔透的汤汁扬了扬,又放回托盘,眼神腾起丝丝杀意。
“朝中有韩琦一日在,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如今除掉了皇子,别无外患,你安心养胎,官家那里我会一直盯着。若生男孩,落地就逼他写诏书立储君。”
王德用眼神闪动缕缕阴翳,耐心地将酒酿又递给木鱼儿。
“我不想吃了,没胃口,你给官家送去吧!他有几日没来我这了,张贵妃那个狐媚子,一把年岁,廉耻不顾,又施了什么媚术吧!”
木鱼儿气呼呼骂道。
“你在金陵十二钗读书时,身边跟着个毛头丫鬟,我记得有几分姿色,你唤了来,着她服侍官家。”
王德用一甩拂尘,妇人和人难养也,这女子心思难揣摩,自己无法侍寝,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还真当自己是正宫娘娘了吗?
“哼!你的馊主意怪多,我难道再给自己拉个敌人吗?你本事大,去毁了张贵妃的容貌,让她永世不能在男人跟前献媚。”
木鱼儿撅着红红的嘴巴道。
王德用听得浑身寒意飒然,后背惊起冷汗,美人如虹,蛇蝎心肠啊!
他是瞅着皇子长大,人儿抱着他的拂尘咯咯笑着,沥沥在目,他不想谋害他性命,他的身体一直羸弱,立储把握不大,待得木鱼儿肚子诞下龙种,按计划让官家立下遗诏即可,何须开杀戒,尤其这么的生命!
“张贵妃的表弟在她身边,想要动难,她宫里的丫鬟换了几茬,俱已成心腹,若动静太大官家知晓,会危及我们的身家安全。”
王德用劝道,他上沾的血不多,靠着智圆滑,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的梦里不能出现索命鬼,这是最后底线。
木鱼儿脸色骤变,抬就掀翻了托盘,玉碗当啷掉地,托盘打在王德用胸口,她恼羞成怒道:“你若不去办此事,我就绝食,让你的美梦破灭,想稳妥你的地位,你就乖乖听我的。”
王德用眉宇轻挑,拂尘啪地打在木鱼儿肩头,厉声喝道:“你一个宫里洒扫丫头,能有今日以为是靠自己姿色吗?我能扶你上位,就能拖你入冷宫,不信的话,咱们走着瞧!”
木鱼儿肚子里的脚丫一下一下踹着她,她浑身血液上涌,歇斯底里喊道:“王德用杀人了!王德用”
王德用惊惧不已,急上前用力捂住木鱼儿嘴巴,哭笑不得道:“好娘子快些住嘴吧!你我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这一喊,我遭了官家彻查,你能落着什么好呢?”
木鱼儿吠吠喘着粗气道:“你逼我的,你逼我的!我要张贵妃立即死在我面前,你速去请她到我这里,我一刻都不能忍受!”
王德用捡起托盘道:“你这两日情绪不稳,歇息两日,我定将她找个辞打入冷宫。”
木鱼儿猛然起立,指王德用骂道:“我豁了肚子里的孩子,要你们这些人现出原形,看官家相信谁!”
王德用听闻噗通跪在地上道:“老奴给你下跪求情还不成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官家若彻查起来,我家里还藏着一些火药,我倒了,谁给你做靠山呢?刘太后终是不相信你的。”
木鱼儿被王德用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知道王德用的利用价值,遂道:“好了,你起来吧!我也不知怎的,脾气抑制不住地灶烦,想起张贵妃的那张脸,就想起当初她硬生生踩着我的走过去的情形。”
“嗨!我当什么事呢?她如今未曾生养,靠姿色能拴得几日官家的心呢?”王德用嘴里如是,心里对木鱼儿的狠辣已起戒备,这种女子狭隘阴毒,难成气候,不如早日除去,尽快请曹娘娘回宫,扶持宗实上位。
王德用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木鱼儿故意大闹于他,就是要他起了杀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姓赵,王德用一日知晓这个秘密,她一日就没有安全感,处处受制于人,只剩俩月就要生产,她的被害明明确确落在官家和韩相公眼里,彻底让王德用难以翻身。
“张贵妃昨日差人给我送来一对菊花枕头,枕套用缭绫制作,刺绣精美,可安神养心,我不敢用,公公鉴别一番!”
木鱼儿挥让丫鬟去取枕头。
王德用摆道:“不用了,她善心也好,歹意也罢,你扔了即可,以后但凡有其他人送来的,你交给丫鬟拿出宫卖了,所得银子在大相国寺捐了灯油。”
木鱼儿恍然大悟道:“公公指点极是,我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善,祈愿他康康健健,漂漂亮亮!”
王德用告辞木鱼儿,前去紫宸殿见过官家,他见官家闭着眼养神,遂站在一旁静等。
“你有话还能憋在肚子里?”官家不睁眼,凭着脚步声就知道王德用是来打报告的。
“我怕扰了你的清净,你且养精神,我的事不急。”
王德用黯然道。
“怎的还挂了伤心?”官家耳灵醒,淡然问道。
“皇子走了后,奴才日日思念,他是曹娘娘从月子里抱大的,活蹦乱跳的,曹娘娘去了安阳,皇子就一日日忧郁寡言,被李美清折腾的瘦削不堪,若曹娘娘在的话,今日之事断不会发生。”
王德用声泪俱下,倒不用演戏,他和曹娘娘的感情确实很深,他敬重曹娘娘阔朗大气的胸襟,仁爱宽厚的德操,从心底里希望曹娘娘能执掌后宫。
赵官家突然睁开眼睛,抓住王德用臂,厉声道:“曹娘娘怎么了?”
“老奴太想念她了,触景生情,又想起皇子当日的活泼来,这才殿前失仪”
王德用撩起衣襟,擦着眼泪。
“你实话,这风筝怎会携带炸药?我们在安阳见过赵子易制造,汴京城里尚无此物,夏竦为了得到此配方,失了儿子,害了王县丞他当我是软柿子,任意捏揉,我等会已久,也没有证据。
不想,祸事竟然烧到皇宫了,你能解释于我吗?”
赵官家慈眉善目顿时再现君王威严,盯着王德用厉声问道。
“我我,老奴有罪啊!”王德用噗通跪地,尖声嚎叫。
“抬起头来!休要是赵子易指使的,你老实交代!”赵官家柔声道,语气不容抗拒。
“赵子易都疯了,我怎敢诬陷于他,我是自己一时糊涂,当日见赵子易放烟火新鲜,遂从安阳带了点火药来,被徒儿们拿来玩耍做摔炮,但怎么就绑在皇子风筝上,老奴确实不知。”
王德用声泪俱下地交代,苍白的头颅嗵嗵磕在地上。
赵官家突然心酸不已,赵子易去了安阳再没回来,他想起他的风趣幽默,想起他最后在紫宸殿吃得吐出来,心里不禁难受,王德用的头磕得他更难受,他真真成孤家寡人了!
王德用不敢抬头,他浑身一哆嗦,感受着官家的眼神秒杀,他只能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