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终于挑战了木鱼儿的底线。她宫门口有棵银杏树，木鱼儿日日去树下捡伞样的银杏叶，木鱼儿煌煌的肚子扎的她心都在滴血。

    她给了尘师太筹备了别出心裁的寿辰，在紫荆墨羽定制了一个大大的寿桃，寿桃上插着一张贺卡，是卡，其实是赵子易一遍一遍浆洗麻布，做内衬，让生日卡有立体感谢，还用足金打制了一座观音像。

    了尘师失去孙子，不能回到现实生活，她不相信活蹦乱跳的孙子生命夭折，坐在皇子画像前一动不动，回想起孙子的音容笑貌，泪流满面，拉着神针王要去寻找。

    寿辰请了“金陵十二钗”的娘子们表演节目，她们穿着黄色长裙，脆悦的声音集体唱道：“一家人欢聚一堂，祝妈妈花甲大寿；

    欢歌笑语喜气洋洋，暖流涌上心头；

    啊妈妈呀，祝您长寿，祝您长寿，

    儿子儿媳摆花甲盛宴敬酒祝您长寿。

    您为儿女费尽心血，儿女们记在心头；

    祝福您老晚年过得好，敬您这杯美酒。

    啊妈妈呀，祝您长寿祝您长寿，

    闺女姑爷向你祝福敬酒祝您长寿。

    您养大孙子孙女，他们也向您拜寿，

    翩翩跳起欢乐的舞蹈，祝您幸福长久；

    啊妈妈呀，祝您长寿，祝您长寿；

    孙子孙女站在您面前，敬礼祝您长寿”。

    张贵妃端着插了蜡烛的蛋糕，给了尘师太祝寿：“祝妈妈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妈妈'就是娘亲的意思，我们都是你的孩儿！

    了尘师太听得热泪盈眶，她盘桓在心间多日的悲伤减轻，拉着张贵妃的不停摩挲道：“好娘子！模样儿俊，心眼好，怎么就没子嗣呢？”

    赵官家“咳咳”咳嗽两声道：“师太多想了！木鱼儿已有身孕，生产在即，太医是男型胚胎。”

    张贵妃扶了鬓角的蔷薇道：“师太挂念，若官家心思多分几分在我身上，怕是诞下龙子也不遥远。”

    王德用将蛋糕切成块，给师太的特意保留了樱桃，又添几颗，摆成一个寿字。

    师太想都没想，将蛋糕递给身边的曹娘娘道：“你在安阳受罪了！这块蛋糕赏你，略做补偿吧！”

    曹娘娘回宫是赵子易和张贵妃做的交易，他设计了整场生日宴席，蛋糕的创意深得师太欢心。

    王德用飞鸽传书赵子易，而赵子易选择和张贵妃连，而不是木鱼儿，出乎王德用所料，他遂抱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奇观战。

    赵官家只道张贵妃心思缜密，顾及师太的悲伤，花力气讨师太欢心，体谅自己不能公开尽孝的难处。

    他给张贵妃赏赐了一副西域进供的羊脂玉镯，深情款款地戴在张贵妃腕。

    这一幕，正巧落在听闻消息赶来的木鱼儿眼里，她的消息是王德用假装走错路径告知的。

    师太看见木鱼儿行至门口又转身离开，背影零落，遂道：“贵妃雅兴老身感激，能否陪我去木鱼儿处瞧瞧？”

    张贵妃仗着师太宠溺，官家眷宠，高声道：“师太莫要急着去认孙子，你可知木鱼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此话一出，举坐哗然，赵官家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这种伤风俗的事发生在堂堂天子之家，岂是诛九族能了结的事？

    张贵妃面色微酣，就着一块蛋糕送到官家面前道：“她是山间野鸡，抱窝生蛋想混进皇宫，欺辱官家求子心切呢！”

    这些话若从普通民妇嘴里出，不足为奇，但是贵为官家妃子的女人粗鲁地出，让官家情何以堪？

    师太修行多年，一心向善，何曾听到这样的龌龊事，气得拍桌子道：“我儿九五至尊，沦落到被你们这些妇道肆意羞辱了吗？”

    赵官家冷冷道：“王德用，着马禁军彻查此事。”

    完愤然离席，留下张贵妃不知所然，他在亲娘面前被后院的女人抹了面子，他无言以对亲娘的慈容。

    曹娘娘进宫是赵子易附带在给王德用策划里，他不能看着曹娘娘没名没分住在曹府，木鱼儿若真的如赵旭推测，为上位，选择最蠢的办法，只能舍弃她了，免得日后东窗事发，牵累自己。

    曹娘娘扶着师太回了寿春宫，她脚步沉滞，浑身疲累，后宫的乌烟瘴气，让她胸口憋闷，她要借师太之除去后宫的桎梏。

    “师太，我给你煮碗豆奶茶吧！”曹娘娘柔声，她都愤懑难当，何况师太孤洁高傲之人呢！

    师太和赵官家娘俩同样秉性，张贵妃的话让她羞愧，无言以对，默默端起豆奶茶，口啜着。

    “这豆奶茶还可碾碎坚果，撒入其上，养颜补气，或加入野蜜，口味别样，饱腹解渴。”曹娘娘在玉钵内压碎炒过的核桃，杏仁，糯米，芝麻，轻轻洒在豆奶茶里。

    她不急，她也给师太准备了生日礼物，是她亲绣制的皇子的画像，整整二十幅，绣尽皇子的各种神态。

    师太的心比官家的更疼，她宁可这些伤痛都在她身上，她翻看像册，泣不成声，她拉着曹娘娘的摩挲，刻意保养过的掌细腻，指关节却粗大僵硬，她哽咽道：“你怎能舍得官家？后宫狐媚妖孽横行，我如何放心啊！”

    曹娘娘刚要跪地磕头，张贵妃宫里的侍女面无血色地跑进来，噗通跪地道：“贵妃贵妃她”

    师太抬眼看了惊慌失措的侍女一眼道：“以后，这等事不要来麻烦娘娘！”

    侍女眼睛圆睁，浑身颤栗道：“贵妃死了！”

    曹娘娘站定身子，啪地一巴掌扇在侍女脸颊道：“师太跟前也敢胡言乱语，拖下去杖责！”

    挨了板子的侍女凄惨的叫唤，她终是不知道压倒木鱼儿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曹娘娘送去的，她告诉木鱼儿，张贵妃将代替她执掌后宫，官家将宗实过继在张贵妃名下，所有人不得随意议论立储之事。

    木鱼儿听此消息，冷哼一声，进入内室涂脂抹粉，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着人去请张贵妃，是有事要与贵妃商议，和喂出生的皇子有关。

    张贵妃在师太面前失仪，正忐忑不安，木鱼儿的邀请让她倾诉的**有了去处，想都没想就跟着侍女来到木鱼儿的宫里。

    木鱼儿笑吟吟挽住张贵妃的胳膊，坐在案几前，斟满酒给张贵妃看看，自己一饮而尽，并不劝酒，夹了菜顾自吃，也不相请。

    张贵妃戒备消除，遂取竹筷夹菜，拎壶倒酒，望着木鱼儿的肚子道：“妹妹好福气，他日若诞下龙种，这后宫就是你的了，曹娘娘都得拱相让！”

    木鱼儿接连给自己斟满酒，豪爽地喝下，斜虚着眼睛道：“姐姐已是贵妃，我侍寝却没名分，官家我做答应足矣！以后我若有福，能生下一女半男，都过继在姐姐名下，我也安心了！”

    张贵妃听闻，喜得眉毛上扬，眼神烁烁，抓住木鱼儿的：“你？没有骗我吧？”

    木鱼儿斟满酒，递给张贵妃道：“我真心恳请姐姐抚育我的孩儿，我在你身边做牛做马都行。”

    张贵妃接过酒盅，全部灌进肚里，木鱼儿又敬了张贵妃几杯酒，就称自己肚子不舒服，让丫鬟送客。

    张贵妃心里欢喜，急步快走，想把消息告诉自己的表弟，若没有他，这计谋怎能如此顺利得逞？

    行至自己宫门前，张贵妃心跳加速，面色涨红，嘴角流出串串涎水，扶着门框软软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