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

    “hell,蝙蝠～好久没见到你了。想我们吗？”

    “让我们看看，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你逃不了的,终有一天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贝恩总有一天会打败蝙蝠侠——然后击落你！”

    像弄臣跪迎他们身着新装的皇帝到来,像落下的军舰鸟隔着牢笼的护栏围观被隔离的人类，阿卡姆的精神病罪犯争先恐后地趴在玻璃窗上，甩着他们嘶嘶作响的舌头，念叨着蝙蝠侠的名字。

    那其中有甜蜜的诅咒、下流的赞美、高贵的鄙弃和恶毒的虔信。

    而哥谭的暗夜骑士只是充耳不闻。

    他笔挺而骨架支离的披风轻盈地垂在身后,像一只黑猫一样迈着无声而迅捷的脚步,静静地自两侧的牢房前飘过。

    一切都恰如以往。

    他回身、旋停、驻留脚步，努力嗅着空气中每一丝有别于以往的气息。

    可今日的阿卡姆并无异常。

    蝙蝠侠细细地扫过趴在玻璃窗上的每一张脸，试图辨认每一丝边边角角中的情绪。即使他知道每一个精神病的感情都不可在正常的领域内衡量,他们的心理学博士学位让他们比任何人都善于管理自己的神态和情绪，但他仍然抱有万一的希望。

    “你看起来在找什么东西，蝙蝠？出来,也许我们能帮助你。”

    这是毒藤女的声音。

    她的嗓音中酝酿着陈年的毒酒。她热爱植物胜过活着的行走的人类。比起阿卡姆的其他罪犯,或许她更有原则、更容易被动一些,但蝙蝠侠仍然不敢对她抱有万一的信任。

    毒藤比一般的女人更加反复无常。

    他不能出自己在找什么。语言一旦落为有型的波纹，它就会化为实质的弱点。

    阿卡姆的所有人都知道丑和黑面具各杀死过一位未成年的罗宾,但他们试图阻止过吗？没有。他们有为杰森和斯蒂芬妮感到过遗憾和愧疚吗？也没有。

    他们只想看到孤家寡人的蝙蝠侠,只渴望于他的抵抗和挣扎，他们盼望着踩在蝙蝠侠披风上的胜利,追求自我欢愉的解放。至于他们为蝙蝠侠身边的人带来的痛苦？那只是披风斗士自己将他们卷入这场事业的过错罢了。

    “比起指责他们，蝙蝠侠更应该责骂他自己”，伤害义警的罪犯们总有理由为自己辩护,而他们知道蝙蝠侠总会如他们所愿地憎恨自己。

    阿卡姆的罪犯们不在意任何普通人的生命，即使前一刻那还是他们的合作伙伴，眨眼的瞬间他们就会翻脸拧掉他们的脖子——但阿卡姆的罪犯从不伤害阿卡姆的同僚，即使反复无常如丑，憎恶人类如毒藤，势力冲突如双面人和黑面具，在杀光了对方的所有下属后，他们也终究会留下对方的性命。超级罪犯的阵营看似松散，却似乎有着强大的阶级觉悟，在维护彼此的底线利益时的团结远胜于英雄们看似紧密的联盟。

    因此，蝙蝠侠什么都不能。

    没有一个阿卡姆的罪犯是可以信任的。无论他或她入狱前有着多么情非得已成为反派的理由，双是否染上过无辜者的鲜血，他们都享有着其他超级罪犯的庇佑，也曾有意思或无意识地为其他人提供过庇佑。

    更何况杰森的失踪与阿卡姆有关只是一个推测——或许他早就成功逃脱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养伤，但倘若蝙蝠侠在这里露出了一丝马脚，这个原本仅是猜想的猜想就会立马变成事实。

    他的大脑回放着刚才看过的阿卡姆各处的监控，双眼借由地砖上落下的每一丝纤维编织着还原后的现场。

    但是一切都干干净净。

    “丑在哪里？”

    最终他只能这样问道。

    蝙蝠侠撕开了挂着丑名牌的牢房，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哦，蝙蝠爪爪，南瓜他不在这里，呵呵呵呵，你要不要来和人家玩呀——”

    “你吃错药了吗，蝙蝠侠？我很惊讶你现在才发现丑不见了。”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什么东西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恐惧”

    同时响起的三三两两应答声和窗口铁栏杆乒铃乓啷的摇晃吵得人耳朵疼。

    蝙蝠侠走到谜语人的牢房前，从栏杆间伸抓住了他的脖子：“你刚才在什么？”

    谜语人被他勒得直翻白眼：“蝙蝠侠，这不合规矩！你要回答出我的问题才能抓住我！”

    在阿卡姆的罪犯当中，谜语人对杀人本身没什么兴趣，也不借此获得愉悦。他执着于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一“提问、解答”的过程，他就会陷入空虚和痛苦。比起其他人随着时代标准的放宽或许只会被归因为野心、生理变态、稀有人格的异常，他至少承认或许自己真的陷入了一种精神疾病。

    “答案是我的拳头。”

    砰。

    鼻青眼肿的谜语人捂着鲜血直流的牙床，不情不愿地：“好吧，蝙蝠侠，你赢了。答案就是谜面”

    “嘿，爱德华，你不要坏了规矩！”

    “你不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谜语人滚出阿卡姆！”

    松开缩成一团的谜语人，蝙蝠侠猛然回头望向丑的牢房。

    在它对面，是门上标注着“罗曼&p;#226西恩尼斯”的黑面具曾经使用过的牢房，里面同样空无一人。

    他早就学会了用金钱伪造精神鉴定报告书和用钞票保释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阿卡姆了。

    他立刻转身飞奔。

    被无数把长短不一的黑色枪支指着，头戴红色头罩的青年镇定自若地踏入了“西恩尼斯化妆品公司”的大门。

    无数脸上覆盖了一个抽象防毒面具似的骷髅打像无声的械一样望着他。

    但他们表现出了异常的谨慎和克制，似乎只要来访者不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他们也不会扣动扳。

    “让他进来。”

    一个似乎声带遭到了烟熏火燎，被严重破坏的人声在所有人头顶上的广播中响了起来。

    此间的主人落落大方地作出邀请。

    既然他这样慷慨，士郎也没有动的理由。这不是在战场，敌人也没有在侵害他人，他实在没有迁怒他人的习惯。

    在弟们如芒在刺的目光中踏入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来到顶楼后，迎接他的是优雅坐在红木长桌前，双支成塔型的黑面具。

    ——这是士郎第一次见到杰森口中曾经提到过的敌人，哥谭半壁江山的主人，战争游戏的胜利者，黑面具。

    他身上穿了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高级西装，和他黑色的骷髅脸互相映衬，完全非常符合人们对“黑色的反派”这一词组的一切想象。

    如果不是他今天与他在各类通缉令、百科图鉴性质的证件照上的模样不同，西装上方没系领带，衬衫松开了第一颗扣子，像是不久前经历过了一番运动，也许会更加富有余裕的中年成功黑道人士的气场一点。

    “我关照过他们，只要你来，一路都畅通无阻。”黑面具的鞋尖一点一点地拍着地面。

    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开场白。各种意义上。

    士郎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用毫无感情的声调：“我不记得我们有熟到这个地步。”

    “怎么没有呢？至少过去你来同我共进晚餐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走过正门。”

    黑面具用滑溜溜的语气：“我们可是熟稔到可以敲对方窗户的程度了，不是吗？”

    士郎陷入了短暂的惊讶，旋即醒悟过来，立刻掏出/枪对准了对方。他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只是黑面具的试探，而对方已经猜出了他并非原本的红头罩。

    虽然士郎原本就没有觉得自己能骗得过红头罩原本的熟人和这个世界上的超能力者，但事情已经变得棘起来了。

    “既然你认出了我，就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他沉声。

    “放轻松、放轻松，大家何必搞得这么剑拔弩张？我放你进来的时候可是怀着和平友好的心灵，从没料到来的不是红头罩本人。”

    但士郎压根没有相信他的辞：“我记得你是黑面具吧，可不是什么白面具。刚刚的话骗骗孩子倒够了。”

    “那是因为我以为来的是蝙蝠侠！”士郎的话似乎让黑面具燃起了怒火，他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他妈当然知道我和红头罩有仇！外面现在乱成一团，蝙蝠侠不来找我的麻烦还能找谁？但我可不想在这个关头惹麻烦，如果红头罩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宁愿把精力留下来收回他从我这抢走的地盘。”

    排除黑面具因为烧伤而坏死的面部神经，他的发言听起来合情合理，并且还算有几分黑道大佬的气度和风范。

    士郎皱眉：“你为什么笃定蝙蝠侠会来找你的麻烦？”

    “en，这还用想吗？”黑面具露出了无奈的眼神，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可闻。

    “红头罩在哥谭上蹿下跳，搞得黑暗世界不得安宁，他杀了这么多人蝙蝠侠都没把他怎么样，任由他蹦跶到现在，他们没什么特殊关系有谁相信吗？”

    凭良心讲，谁都得认可黑面具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杰森和布鲁斯关系如此，对彼此的能力和行为模式极有默契，后者在前者身上屡屡受挫，红头罩早就被蝙蝠侠扔进阿卡姆啦。

    但是——士郎怎么看都觉得唯独热衷放高利贷、用残酷的刑法折磨还不起钱的受害人，还没事枪毙不顺心下属的黑面具没资格讲这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位无名卒，但是非常时期，我希望我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伤害你，你也不要让我为难。我确实很想在这里做掉你，但就像我刚才的，我可不想在这关头被蝙蝠侠找麻烦。”

    黑面具得落落大方。

    “我猜你是红头罩的二把吧？考虑一下，这可是一个大好会，取代他夺去他的势力和财富——当然，我也会和你公平争夺的，这毫无疑问。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一直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男人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别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的忠诚心。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黑面具将伸到桌面下方，似乎按下了什么按钮，从两侧的墙壁上各浮现出一排自动武器，它们调转着黑洞洞的枪口，同时瞄准了士郎。

    仿佛没有看到那两排火力组成的交叉似的，士郎陷入了沉思。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黑面具的表现都没有破绽。

    他没有装作没有认出自己，也没有表现得心虚或未卜先知。他态度委婉，但又不失于黑道大佬的强硬。

    资料显示黑面具也是精通心理学和拷问技巧的大师，曾经做出过自/焚的壮举——他现在的黑骷髅脸就是拜他自己所赐——所以至少在这方面黑面具没有弱点。

    既然找不到证据，那么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士郎放下枪，转身离开。

    -

    目视着他的背影，黑面具刚刚露出无声的笑容，只见戴着红头罩的青年猛然转身，中凭空出现了一柄比他自己的身高还要高的长弓。

    在人类反应不过来的间隙里，他虚虚搭箭，作出弯弓射击的动作，一秒不到的光景后，三十多个光点自他中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将办公室四周两侧的墙壁和落地窗瞬间击得粉碎。

    失去了与楼面连接处的楼顶自半空中直直坠落，却被又一发光箭击中——这一箭的威力远比之前零星的光点强得多，威力堪比坦克主炮，直接将摩天大楼还连接着避雷针的天穹对穿，射入高空后在半空中炸成一朵烟花。

    失去了四周围遮挡物，高空的罡风疯狂围绕着办公室旋转，将一份份资料、文件和电话线卷起，瞬间投入城市高空谁都够不到的远方。

    黑面具跌坐在地，表情少见地露出一丝呆滞：“你他妈的疯了？这是4层？！你和绿箭侠是什么关系？！你是红箭，还是快？你没有证据就对我这样的无辜人士动，毁坏私人财产，我告诉你，等蝙蝠侠来了你就完蛋了！”

    士郎无视了他的叫骂，直接奔过去把他掀到一边，找到他之前脚下所踩的大理石砖——下面果然有一块微型电路板，隐藏着一个关。

    他低头，再次弯弓拉箭，数道光柱瞬间擦着承重柱击穿了整整4层楼的各处隔层。

    顺抓起黑面具的领子，士郎从箭矢制造出的缺口一层一层往下跳，同时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每一层。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眼见着楼板瞬间千疮百孔，无数头无数头戴面罩的黑面具下就像蚂蚁一样慌乱地拼命向下逃离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人潮退去后，其中只有一个被扒去了外衣的家伙倒在地上处于昏迷之中，但他的面容和骨骼都极为普通，也不是杰森。

    ——没有。

    士郎坠落到地底，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

    ——怎么会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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