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面罩下露出的下巴和唇形毫无变化,看起来像是因为迟来一步完全没有听到他们之前了什么一样——在场的另外两人在心中都对这种可能性嗤之以鼻。

    惩罚者是因为很久以前就来过这座城市一趟,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和蝙蝠侠做过一场。那次的经历十分令人不快，他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蝙蝠侠逐出了哥谭,但他同时也承认,对罪犯维持不杀的做法需要比杀死他们更强的实力——尽管他和蝙蝠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彼此认同或互相理解。

    至少在他的城市，大大的罪犯听见他“惩罚者”的名号都闻风丧胆，勃然变色。而蝙蝠侠呢？只有不入流的那些才畏惧他。就跟夜魔侠一样，有几个罪犯把他放在眼里？他们讥笑他，贬低他,他还要抱持着对法律的神圣信仰维护他们的命——向存在与不存在别无二致的上帝发誓，弗兰克卡斯特对马特默多克的评价中不含丝毫恶意,只有对这种反复推动落石行为的淡淡尊敬和怜悯。

    而士郎则直接得多。

    此前曾过，蝙蝠侠的行动原理对士郎来不是难以理解,而是过分好懂了——在抛弃掉所有感情只凭理智决断的时候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总是殊途共归的。

    突兀闯入的蝙蝠侠看也没看惩罚者和拼图一眼,面罩下两点灰白色的护目镜只和士郎的头罩对视着。

    “他在哪里。”

    “我也在找。”

    士郎。

    蝙蝠侠还没瞎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士郎和杰森的身材虽然差不多,但实际上的数据仍然有一定区别，更不要提袖口和领口处露出来的肤色差异——杰森死后过去了四年，蝙蝠侠仍能一眼认出复活后形貌大变的他，那也绝对不会错认相同制服下的另一个人。

    “”蝙蝠侠深深地看着士郎,似乎在思考今晚的情况。

    冰山俱乐部今天突兀地停业，并恰好在傍晚遭到了袭击。根据gcpd局长戈登的线报，现场发现了大量参与袭击的职业杀——大部分都没有死，但攻入总办公室的那个把自己炸成了两截。

    “我要带走他。”他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巧,我也有话要问他。”士郎毫不退让。

    “我不信任你。”

    “我也不信任你。”

    蝙蝠侠思考计划的时候总是从a排到z，罗列出多种可能性。虽然概率比较，但今天的事情也不排除杰森自导自演、引蛇出洞，或者希洛埃米亚图谋不轨，趁夺取红头罩势力的可能性。

    “我什么也不会的！”被彻头彻尾当成了道具，完全没人在乎他的个人意志的拼图气急败坏。

    “你会开口的。”蝙蝠侠继续用古井无波的语气。

    虽然没有话，“红头罩”望过来的眼神也传达了一样的意思。

    “听起来还不如早让我杀了你，还能少受点罪。”惩罚者在一边凉飕飕地道。“看来你们是打不起来了？我还以为有一场好戏能看呢。”

    “至少不是这次。”士郎平静地。

    蝙蝠侠同样平静地回望他：“你对我怀有敌意。”

    他自认为对对方的不信任完全是出于合理的可能性考虑。

    “我努力让他欢笑，而你令他哭泣。（ideg，ndydery）”

    “”

    这一句话蝙蝠侠如遭雷击般呆立原地。

    “你不会明白的。”良久，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这是他应得的。”

    “所以你亲眼看到了他哭，还让他在你眼前跑掉？”对方的话很难不让引人燃起怒气，士郎在面具下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他值得遭遇这些。你给他留下的伤害至今存在。什么都不明白的那个是你。”

    “”

    蝙蝠侠抿紧了嘴唇，不屑于同他多。

    他和杰森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插。他和杰森自有无言的默契在，他们沟通的方式和游戏规则旁人不会理解也不需要懂得。

    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浪费这么多口舌和时间，已经是看在他确实照看了杰森许久的份上的极限了。

    但士郎的话确实让他起了一点疑心。

    两个对自身的羁绊都异常骄傲的男人绝不退让地瞪着彼此。

    “这确实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相信他‘留给我一点空间’什么的鬼话。”士郎忽然开口的同时，从袖口掏出的/枪一甩。大口径的沙鹰立刻将顶楼的地板击碎。

    “我应该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根本就不该离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场振动和巨大的响声瞬间引起了连锁反，数道裂纹在建筑物墙面上快速扩。趁所有人注意力移开时，士郎一把冲过去掐着拼图的脖子带着他跳出了窗外，顺带扯了一把惩罚者。

    被拼图当作据点的豪华大楼像被打飞了最下层的蛋糕塔整齐地下落。惩罚者是身出众的义警，早已习惯了处理这种情况，又被士郎带了一把，立刻警醒过来，当立断扑出了窗户。

    唯有蝙蝠侠看着士郎中那把一闪而过的沙鹰喃喃自语：“rh”那和杰森惯用的爱枪是同一款式，把上还标识着原主人代号的简写。

    某种错愕令他的动作迟缓了些许，但能当滑翔翼使用的蝙蝠披风和抓钩枪都是常备装备，从即将倒塌的大楼中逃脱对他来是家常便饭，根本不可能对蝙蝠侠造成威胁。

    当然，慢了半拍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先。

    惩罚者从废墟里爬起来，拍完身上的灰，蝙蝠侠才姗姗落地，“红头罩”已经拎着拼图重新丢到了他们面前。

    这名同样精通拷问、意志坚强的超级反派像无助的孩子一样哭泣着。

    “不要动我的脸、不要动我的脸”

    他紧紧捂着自己上面多了几个血洞的臂，害怕对方真的如他威胁的一样将它弄在他的脸上。

    他好不容易才在丑帮助下整容完毕的脸虽然再一次被该死的惩罚者用碎瓷片划伤了，但这伤害并没有前一次那么严重，还有希望治愈。

    惩罚者看到拼图臂上的几个血洞中有鱼鳞一样的晶簇一闪而过，但它们呈现的图像太过诡异，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他什么都不知道。”

    士郎给出了审讯的结果。

    在蝙蝠侠走过来，伸想要领走拼图的时候惩罚者先一步抓着他跳开了。他被这类人阻止过太多次，实在已经感到厌烦。

    “这家伙参与杀死了我全部的家人，任何阻止我复仇的人我都将视为挡路者。”

    他没有立刻拧断拼图的脖子只是看在面前这两个家伙确实在急着找人的份上，而没看好自己的仇人让他跑到其他城市捣乱也不能不是他的失误。

    蝙蝠侠仔细观察了一遍拼图，确认他确实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又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他一遍。

    然后他转向士郎：“你有什么看法。”

    “他和丑有合作。”

    “那么很可能就是阿卡姆。”

    士郎挑眉：“关于这个，我有不同的看法。”

    “等一下，”被迫围观，吃瓜都快吃撑了的惩罚者差点没看懂这两个前一刻还像斗鸡似的互怼的人怎么又能心平气和地交流情报起来，“你们要找的人是谁？我能帮上忙吗？毕竟这也算是我的责任。”他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直抽抽的拼图。

    “你去帮他（你去帮他）。”

    “红头罩”和蝙蝠侠异口同声地，然后他们又瞪了彼此一眼。

    “你们几乎要让我相信那些道消息，蝙蝠侠和红头罩曾经是养父子了。”

    “”

    “”

    士郎和蝙蝠侠同时沉默了。惩罚者的话简直让人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惩罚者看着蝙蝠侠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显著下弯的嘴角，冷笑道：“让我来猜猜，你们要找的人是韦恩二少爷？所以那个传言是真的？”

    感谢斯塔克工业不遗余力地为人类拉动科技树，这个时代的社交络还是颇为发达的。本来只能对自己地盘内的事情如数家珍的超级英雄们开始对其他城市的超级英雄的事也有所耳闻。

    即使弗兰克卡斯特不是那么好事的人，纽约的那一大票超级英雄中也不乏热爱上冲浪的年轻人。在不涉及理念争端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坐在一起协商合力完成任务，步入中年的惩罚者不得不被灌输了很多他原本不想知道也不在意的东西。

    至少惩罚者这一次来哥谭有别于以往，还是踩了点的。

    “什么传言？”这是蝙蝠侠。

    “哼。”这是“红头罩”。

    “okfnefne”见多识广、阅历异常丰富的惩罚者察觉出了别样的味道。既然有所猜测，他倒懒得蹚这趟浑水了。

    他报了一串数字给两人。

    “我知道你们暂时不想看见我，如果有任何需要，打这个电话。”

    弗兰克捏着鼻子。

    他惩罚者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从来只有那些不杀原则的超级英雄追在他的屁股后面求合作。

    然而“每一个超级罪犯在逃跑后伤害的人都该记在负责同他对抗的义警头上”，这话是他自己的。所以拼图卷进去的事情，他还得为他收拾烂摊子，尽管每次妨碍他杀死拼图的都是别人。

    还能站着的另外两个人反应各不相同。

    “红头罩”了声“谢谢”，蝙蝠侠则毫无反应。

    他们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各奔东西。

    当然，在彻底离开之前，蝙蝠侠又再一次折返带走了拼图。

    他就在惩罚者面前把这名来自纽约的超级罪犯绑好了塞进蝙蝠车的后备箱，在后者的瞪眼之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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