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安氏后巷
mel左嗅嗅右闻闻,一口港腔地:“这么香的?咩香味啊?真系好好闻!”
安思远停下脚步,闭上眼睛。
是啊,那股浓郁的芬芳沁人心脾,让人无限眷恋。
“是米仔兰和鸡蛋花的香味,还有白兰花。就在围墙那边安氏别墅里,起码有过百年的树龄了!”
mel呵呵一笑:“安生,咱们主仆二人也算走遍世界了,瑞士的郁金香巴黎成片的玫瑰花园,哪儿及得上家乡的鸡蛋花米仔兰啊呵!”完又深深地吸入一口,无限陶醉。
安思远:“几乎没有人专门研究过,老树溢出的浓郁的这几十种十分匹配的混合花香,而且,都是以白色为主的花儿”
安思远到这,不免意兴凄凉,看看仍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入秋的白婵花,开始落叶的鸡蛋花,因为回暖乍放的白玉兰,还有余香的九里香,掉尽蕊芳的米仔兰,草绿转为苍翠的茉莉
一枝一枝,一组一组,错落有致,这韵味,岂是寻常人家玩味?
“这些白的香的花儿,是安氏园林的头号资本。后来也就发展为名城各区域的主打花色。然后,来到安氏别墅汇聚。单单是后巷,一拐进来,已经是满巷芬芳四溢,就别园子里了。”
张开眼睛,眼前却没有安思远所的神奇。他的,是二十年前。
mel虽不能尽领会,可已经感觉神奇,赞赏道,“真的意境十足,当年主人家,是个情种呵。可惜太荒芜太破旧。”
听到助理“情种”二字,安思远忽然悲凉。
“安生,我觉得很奇怪哦,在内地,其实这一类旧民房早就拆迁改造为摩天大楼或者铲平开路了,可这儿却能保留下来。为什么啊?”
安思远摇头叹息地:“安氏别墅曾经是经租啊。”
mel不解了:“经租?内地的地契性质屋契变化,我不是很懂。这一课真难补啊。按我理解,经租,不就是没收没了。”
安思远解释道:“我也不懂,只听五几年的时候,好些经租房产变成直管公房了。”
“什么叫直管公房?”
“慢慢了解吧,我也不懂。”安思远对这些事情一向选择逃避,他觉得自己弄不懂这些。
“可我们是华侨。陆氏民国时候举族外迁,一个也没呆在内地。开始是托一个远房亲戚的亲戚处理安氏别墅的。当时安氏别墅与石巷建筑群也年久失修了,亲戚经租了免得麻烦。我们也不理解这层意思。后来我们不同意,于是又晾了起来没有管也没人再跟进了。究竟经租不经租?我弄不明白。但的确,只有一家百年木楼的石巷,后来变成一巷子平房人家。不过这是二十年前了,现在,好像人又没了。”
到这,安思远抬头一直看到巷子尽头,破落不堪确实狗也没有一条。
mel摇头叹息:“怪不得光从外表看,也大有破坏得差不多了又住了的感觉。呵呵。”
透过眼前的半壁残垣,安思远看见里面那些比园内所有建筑都要高的老鸡蛋花树、老白兰树和长得异于平常高度的老米兰树。
或许只有他知道,这些树具体栽种的日期,远在民国,距今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mel继续他的感叹:“安氏别墅这地点也算刁钻,就处在喧哗商业中心的后背,转一条巷便是热闹非凡,一拐进后巷便是庭园深深。哇,真有诗意哦董事长,你养个深闺怨妇在这苦苦守候就过瘾啦,哈哈古装戏一样有嚼头呢!”
安思远知道mel这玩笑开得半真半假的,因为这个干净平和的香港男人,对安氏别墅的往事有一知半解。
安思远看看mel,从廿七、八岁就开始谢的顶,到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依然是那一块一样的空缺。
二十年前少年老成的mel,至今依然皮肤细腻白晰。年轻的时候,看不出他的年龄,人到中年,陌生人也无法看出他的年龄。
有些人和事,是因为每天相对,因为同时变化所以不能感觉变化;有些人和事,遥遥相隔了二十年,却还能依然一样,那是一种神奇!
象安氏后巷!
那,喻惊鸿呢?
四十三岁的安思远,第二回,来到家乡走进安氏别墅斑驳陆离的黑漆门前。
那年,他第一回来凤鸣园,是二十三岁,呆了好一阵子。
安思远闭上眼睛,想象着二十年前,他从巧的黛色眉瓦下,辨别出斑驳依稀在长春藤掩映下,用颜欧柳赵中的赵体书写着“安氏别墅”四个字,逸笑声疏落劲健、清秀隽永,显得脉脉含情。
他知道那几个字饱含是他祖辈一生的柔情。
安思远闭着眼睛,想象推开那依然潮重的黑漆木门,尤如推开层层重叠起来的悠长岁月,依次展开的是天井旁两个陶烧的睡莲鱼池;
失去进深只剩下第一道门廊的主建筑;
那长得比园内所有建筑都要高的白兰树、龙眼树,和稍低矮的米兰树还有鸡蛋花树;
绕过回廊越过漏雨轩和安息湖,倚在一角,有凤头飞檐的勾人魂魄的一座纯木质结构的二层木楼--百年楼;
然后是千层门洞的门廊,黄昏温柔的落日正惊心动魂地落在门洞正中,放射无限金光,鳞鳞于安息湖、勾勒于百年楼的金边、倾泻于漏雨轩迂回在长廊!
透过刚刚开启的木门穿越安氏园林全景的目光,顷刻被凤安氏园林传中的绝景----安息夕照,一气呵成地反照了回来!
安思远闭着眼睛,想象沐浴在那一片金色的光芒中。
安氏别墅隔着低矮的描线残墙,颤娓娓地传来一位女子的粤剧唱腔。
“相思红,断肠红,花名虽异本相同,一样相思肠断,泪飘红啊!只是夜夜夜凭栏,岂贪残月冻,谁知我有怀难寐愁听五更钟。春自怡人我自情惨痛,凄酸无过那日步芳丛,杨柳悲风钗头凤”
年青的安思远只见从米兰老树后,探出一张白晰的脸一双汪汪的大眼。
他惊艳了!
然后,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问:“这首粤曲,有点熟悉的?谁在唱?”
女孩整个儿从一片绿意盎然中清新而至,长得特别地清秀特别地苗条,日常很难找到一个成年人能天然地这么的细条软肢的。只见她白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嫣红,俊得比什么香港姐世界姐好看多了去。
安思远能对天,那是他毕生见过的最美的女孩!
女孩:“钗头凤啊,我跟奶奶新学唱的。”
安思远笑了:“新学?这曲我时候就听了。”
女孩不信:“是吗?这是后来作的新曲,奶奶从前的钗头凤词曲都不是这样的,失传了。”
安思远比较得意:“那我时听的,就是没失传之前的钗头凤”
女孩一双凤眼睁得很大,眼神却迷离如早秋的雾气,“真的?”
“真的。”
“你,你是谁?怎么会进来这儿?”
女孩的嗓音与里面传出来尖细的子喉很不一样,是温和得让人舒坦的平喉,话时候气息缓缓的,带着极致的温柔、轻软。
安思远:“我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