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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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货买全之后, 没几天,岁除之日来临。

    一早起来, 朝露坐在铜镜前, 拿着笔, 点了一红色膏体,往额头正中央描去, 一朵梅花跃然于眼前, 后又换了支笔,轻描黛眉,抹了些许脂粉, 最后是口脂。

    这兴起而来的妆面, 在除夕这一天,不光朝露会这般, 村里的妇女都会在这一天,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扮自己。

    铜镜里,一张面容,浮现。

    眉如墨画, 肌如白雪,肤如凝脂, 眉梢眼角藏灵气。

    姑娘望着镜子里的人儿,有些出神,这似乎是第一次这般扮。

    下巴忽地被人轻轻捏住,移了过去。

    “”血云?”姑娘对上眼前琥珀色的双眸, 一怔。

    男子忽地松手,一抹她唇上胭脂,放在口中,抿了一抿。

    朝露哭笑不得,“这不是吃得啦,你饿了吗?”。

    “嗯,饿了,”血云点点头,看着眼前跟他只差一寸距离的姑娘,回道。

    姑娘好奇的问道,“刚刚的口脂是什么味道啊?”。

    她还是第一次有人吃口脂的,这个笨蛋。

    “甜得。”

    “那我去尝尝。”

    朝露手一伸,就被血云捉住,十指紧扣,“我饿了。”

    成功将这位少女带出了房间,还一瞬间让她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饿了啊,那走吧,想吃什么?”。

    “都好。”

    早膳后,朝露转悠到了院子里的桃树下,量着要摘取哪一根,桃树柳枝下来。

    片刻后,对着血云,伸手一指,头顶上方一根东南枝,“能摘下来吗?”。

    男子身形轻轻一晃,就到了桃树上,摘下了刚刚她所指的那一根桃枝。

    “哇喔,真棒。”

    朝露夸赞后,将这根新鲜的枝条,插在了门户之上。

    血云望着姑娘开心的神情,扯了扯脸。

    还是、不会笑呢。

    亭子外,阳光下,照着暖阳,朝露正在数着,前几日从镇上买的,春贴,上头有着一些寓意来年的好兆头。

    血云站在对面屋檐下。

    暖阳透过屋檐落下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姑娘数完后,一抬头,便是看见对面阴影里,扶额的男子。

    紧着,朝露走了过去,来到了阴影里,抬头够好到他肩膀,冲他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春贴。

    “一起贴吧。”

    “好。”

    两人一路走过,就寝的房间,灶房,侧屋,香料屋,最后是整个院子,一起走过的地方都被贴上了春贴。

    喜庆的红色,贴满了所有木窗,屏风,让院子里也跟着有了一些岁除之日该有的的氛围。

    接下来的一步便是,“悬春幡。”

    朝露拿着青色旗,到了木窗旁,悬挂起来,迎春过节。

    姑娘这时跑到屋里拿了一支笔,拉着血云,来到了院里,靠中,最大的木门前,让他大手握上笔,自己则握上他的手,一笔一画,勾勒着虎头。

    “以前,婆婆画虎头的时候,也是这么教我的。”

    眼前似乎也回到了,时候的一幕。

    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容慈祥,握着女孩的手,一笔一画的落在门上。

    年幼的朝露,看着笔下的图案,问道,“婆婆,这是画什么啊?猫吗?”。

    “哎,这可不是猫啊,这是大老虎呢,”婆婆被她的话,逗得一乐。

    朝露惊奇的看着,不过几笔之间就成形的虎头,“婆婆,以后我也可以教别人画虎头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婆婆还是希望,溪以后能找到与你相伴一生的人,画虎头呢,”婆婆乐呵呵的道。

    朝露疑惑道,“什么是相伴一生的人啊?”。

    “就是一直陪在溪身边的人。”

    画面散去,朝露松手,放开了手,望着虎头,抿唇一笑,侧头对男子道,“画的真好看。”

    血云猛地抱住了她,低头,道。

    “你也很好看。”

    姑娘柳眉弯弯,端的是顾盼流转。

    午时刚过没多久,同样扮的俏丽,家碧玉的姑娘,金香玉也带着金鸣玉来到了这里。

    “阿溪,该走了喔,驱傩仪式要开始了!”。

    驱傩,是一种驱逐疫鬼的仪式,神秘而古老,流传到了现在。

    朝露出来,看她便是一笑,“往常都是我来找你,今天还坐不住了,来催我了。”

    “这不是鸣玉想去玩,爹和娘也想去看,不然我才不去呢,”金香玉回道。

    “走吧,再不去,待会有人着急了。”

    朝露也不拆穿他,拉着血云,几步就到了她前面。

    四人一路过去,看见了村里人都在往镇上赶去,都希望驱傩仪式开始前,到达地方。

    天都镇,虽然只是一个镇,可每年的驱傩仪式都快赶上长安城了。

    花阁二楼,窗户前,凤珏静坐,身后的跟班,苏雀尽职尽责在他五步之外的距离站着,问出了他心里的疑惑。

    “殿下,长安城的驱傩仪式比这里要壮观许多,为何今年不在长安城内观赏?”。

    凤珏:“只是觉得,这里更有生气。”

    长安城里的驱傩仪式,规模比较大,光是参与这个仪式,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童男童女,都有五百人,可在这太子殿下心里,这些朴实百姓的笑脸比城内观看驱傩大臣的假笑要好看的多,让他心情很愉快,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紫裳在一旁,苦笑,“殿下,你这般任性出来,回去时,耳根也不会清净了。”

    “顶多是被骂两句,他还能怎么样?”凤珏冷淡一笑,“他心里那点对于母妃的亏欠,倒是让我很好办事。”

    当年后宫一场大火,让他没了母后和刚出生的妹妹,也让他讨厌了父皇整整二十年。

    “殿下,或许您的妹妹还在世上呢,”紫裳安慰道。

    凤珏并未回话,反而看向窗外,道,“苏雀,你也去玩玩吧,别闯祸。”

    “是,殿下。”

    苏雀拉走了,还想安慰凤珏的紫裳,关上门,两人走到一楼,这才深深呼一口气。

    “紫裳姐,殿下心情不好,我们就别在他跟前,蹙霉头了,你瞧,刚刚殿下都不想关于他妹妹的事情。”

    紫裳叹气,“我一看殿下那般难过,就想多安慰几句。”

    “你是每每再劝,可殿下也听不进去这些话啊,”苏雀也同样担忧道,他真的怕殿下哪一天,为了这个心结,哪一天跟当今圣上闹起来,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啊。

    紫裳:“上次听你来信,殿下不也还在寻找着吗?那证明殿下也相信公主还在世上。”

    提起这个,苏雀一脸尴尬。

    紫裳瞄了他一眼,“你干得好事?”。

    “哎哎哎,这可怪不得我啊,殿下发病时,我这不是怕殿下熬不下去,随便胡诌了句吗,”苏雀咳嗽一声,回道。

    皇宫出事时,那时候凤珏才六岁,一夕之间,没了母后和刚出生的妹妹,承受不住这个击的太子,也跟着倒了,后头每逢出事那一晚,凤珏整个人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有时犯病厉害时,连自个儿都伤害。

    圣上派了御医过去,也于事无补,没有查出病因,只能回了,这是太子殿下的心病,需得他自己熬过去,旁人帮不了他。

    这一熬就是十四年,凤珏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有几次差点就挺不过去了,苏雀也见着十分难受,只能编了个理由,给当时疯癫中的太子一个希望。

    紫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你该不是了,在这个镇上能找到公主吧?”。

    “咳咳,是的。”

    “难怪我见这几年,殿下常来镇,是你的原因是吧!”紫裳没好气的道。

    苏雀撇撇嘴,“紫裳姐,算起来,我这也算帮了你吧,这样你不就能常看见殿下了吗?怎么如今还起我来了。”

    这事想来还挺不划算,紫裳这里没给他点好处也就算了,殿下面前,他还有点心虚。

    “谁让你撒了谎,骗了殿下!到时候,找不到公主的话,我看你怎么办!”。

    紫裳眼里心里,那只有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那就是凤珏,理所当然都会为他的一切着想。

    苏雀了个冷颤,望了望外边,边走边道,“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哈哈哈哈,紫裳姐,我去看驱傩仪式了啊,我还没有见过民间的仪式呢,就先走了啊。”

    紫裳看着一阵风跑出去的苏雀,呼出一口气。

    “胆子也是忒大,翅膀硬了,连殿下都敢骗了,到时候收不了场,你又该如何。”

    她知苏雀的好意,殿下肯定也知,可这骗人的活儿,就算是善意,后头圆不回来,不也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空的希望。

    这时,一旁的下人拿着卷轴过来,满脸喜色,来到跟前,“管事!管事!上次你得天山雪莲,有消息了!”。

    凤珏的身体是要慢慢养起来的,天山雪莲搭配那些药材,能够让他的身体更快好起来,紫裳自从在苏雀那里,听到消息后,私下里一直都在听着雪莲的消息。

    花阁里这些人都是凤珏的人,办事也是竭尽全力,为着太子殿下服务。

    “是吗?我看看,”紫裳拿过地图,展开,看着上方的一个红点,“天山雪莲是这个地方吗?”。

    “是的,管事,不过那里地势陡峭,来回这么一折腾,要花费上半个月的时间,”下人回道。

    “这么久吗?不过要是能摘到的话,就不算白去一趟,”紫裳收了卷轴,想了想,“准备人手,后天出发。”

    今日是岁除,明日是新年,今晚和明天,她自私的想陪凤珏多待上两天。

    在她出神间,一旁的下人退远了去。

    “是,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