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冲突
“这就是那所谓的仙女姊妹么?”罗津自语。他恨不得看清眼前人的每一寸肌肤。圣人忘情,难忘娉婷。
囚车中的女人在震耳欲聋的哀号中忽然醒来,涕泣涟涟,呕心吐肠般的抽噎声传遍村野。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悲状惊呆。嘶喊声愈发响亮,终于惊动全村人循声而出,走来的村民似乎因向着单家大院前行而气势汹汹。左径看到这幅光景,擦去眼角的泪水挖苦道:“刚才的将军如果看见有这么多人的话,肯定就不会那么轻易走了。”他再转回头去,见艳绝停步囚车旁,离着自己如此近,就不由得睁大双眼品鉴。
“她在哭什么?”左道望着囚车里的人喃喃出声,“肝肠寸断也不过如此”
“哭什么?”囚车旁之人反问,“你们应该最清楚才是,为何要用将她囚住?”
“姑娘别动怒,她可不是被我们囚禁起来的。”左径解释。
“那是谁?”她并未因而平静,语气始终游离于为人的情绪。洛秋仔细聆听,感到她的话音若即若离。
罗津有同样的感受。他解释:“是姒政的远征军。那车骑将军这女人是鮨鱼之母,胸前有个什么梅花印记。你应该也清楚吧,我如果告诉你我能看见你身上缠绕的仙气,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与你同为学堂弟子。对我们来,巫阳古籍的记载荒诞乏味。那将军却从中看到希望,非得要我们拿这女人去蜱伺山上换巫阳写下的千匹良马,为此我们还搭进了一个人质。在这之前,我们从未见过她。”
她正用一把铁制的锉刀摩擦着囚笼上的铜锁。她仿佛听见了这番话,又像是因专注而忽略了所有的声音。囚车中的女人看见她后慢慢变得平静。
“你为何不用仙法弄开那锁呢?”罗津问她,未获回应。
村民们也终于走到了单家门口。他们持械至此,围成一个圆圈堵住大门。左径从中看到多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一半老年,围上来的村民全是男性,另一半则尽是壮年,不见弱冠辈。为首向前的壮汉显然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他瞧了瞧囚车,又被车旁之人吸引片刻,随后把目光落在看上去最为年长的左道身上:“单家父子呢?”
“在屋里。”左道不解而问,“你们这是?”
“甭管我们,你们是谁?”他气焰嚣张地用中短的铁锄将眼前的陌生人挨个指了一遍,“既然是和单家有关系的人,那就应该一块算在约定里。”
洛秋出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什么样的约定?”
壮汉把目光移过去,“什么约定——”定睛一看,瞠目大喊:“你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
他用更高的嗓音盖过村民的私语和惊叹。“我现在又活过来了,你们和村长到底有什么样的约定?”
壮汉清了清嗓子,困惑依然停留在脸上,“修仙这事黄了,他已经不是村长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如果不想办法让我们修仙的话,这事就没完!”
铁与铜摩擦的声响异常地刺耳,可似乎没人打算去制止。单家大门里终于响起不耐烦的嚷叫:“是谁在门口咯吱咯吱的吵死人了!”她于是放弃了尝试,牵起瘦马的缰绳,带着囚车打算一同离开。左径忙出声叫住她:“姑娘你可不能走,这关系到我外甥的性命!”
囚车中的女人猛然回头,通红的双攥紧栏杆,咬牙切齿地瞪过来。牵马人停步转身,“这与我们无关。”复而前行。
“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吗?”左径焦急地望向罗津。
“我了那蜱伺山上绝没有什么万匹良马,鮨鱼虽有,但成群结队又在水中生存,守山的是哪一个?”
“那海标怎么办啊!”左道激动地喊出声来,“既然知道你还让他跟着将军走了吗?”
“不然你们俩就得跟着去了。”
左径左道哑然失语,不知该如何反驳,不约而同黯然低头,去往大门左右的门枕石上入座。陷入惆怅之前,他们安慰自己不必惊慌,等先天能力恢复,自然能想出办法营救外甥,到时再求这仙人帮忙便是。
单丁五从大门里出来的时候,村民们正准备进去。牵马人和囚车则已不见了踪影。门前聚集的村民让他怒从心起,想到自己的一箱白银就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还是村长呢!昨天才给你们他妈的一箱银子!不把我当回事的话别修仙,你们这些蠢货连修茅房的会都别想有!”
村民们看上去并不愤怒。“你要骂就骂,这三天你怎么叫唤都行,三天后如果没找着法子让我们满意,你就和你儿子在柴堆上等着被烧死!我们来是告诉你,这些人也得扣下来,之前就过了,出村的只准你一个,来你家的也不准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藏点什么东西趁带出去。”
他们已不像自己认识的村民了,洛秋想。“你们穷疯了吗?”
“一码归一码,你娘之死虽可惜,但这还轮不到你话。”
“我们要走的话,你还能时刻都守着不成?”才把话完,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就准确地砸在他的眉骨上,比起火辣辣地刺痛感,他最先燃起的则是怒火。
人群中两鬓花白的老翁赫然而怒,横眉相对:“还想走?先给这目无尊长的臭子一点教训!打!”
村民冲锋向前,昏昏欲睡的刘青猛然惊起,准备迎击而被洛秋拽住。罗津往旁一步,挡住村民前路。
寒雾自他们后方袅袅升起,绿草地瞬间干枯了大片,将要起的罗津忽然僵住,愕然望向人群之后突然出现的两个身影:这二人各着一黑一白衣裳,一个背负巨镰,一个握魂幡;各顶黑白细长皮弁,冠上大字醒目,左边黑底白字写一见生财,右边白底黑字是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