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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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同辉微微咬牙, 冷声道,“你没听到消息么?”

    余娇娇顿了一下,才回道, “听到了,只是不知道, 是不是哥哥你安排的。”

    “我安排的?我为何要将云梦泽跟那魔物安排在一起,那魔物不仅自称魔君, 还根本不听我的号令。”余同辉压着声音怒吼。

    余娇娇支吾一声,声的, “没有龙鳞和凤羽,到底还是束缚力不够么?”

    余同辉嗯了一声,低声道,“不过没想到, 竟然是魔君。”

    “真的是魔君么?会不会是巧合。”余娇娇问道。

    “应该没错,那些魔修都认他为君。只是可惜, 居然无法掌控, 看来你那些摄魂花也无甚用处。”余同辉恼恨的。

    余娇娇柔声:“哥哥,既然那魔物不受你控制,还成了魔君。你也别再留在天衍道宗, 来生死间吧。”

    “你那里都是女人, 我去了算什么。”余同辉冷冷,完, 又微微蹙眉, “还有一件事, 那东西竟然是月长空的模样。”

    “月长空的模样?为什么?”余娇娇不解的问。

    余同辉沉默半晌,摇头道,“也许是因为当时他在那里,所以法阵受到他的影响,召唤出来的魔物才会跟他心心念念的月长空一个模样。”

    余娇娇叹息着:“他倒是个痴心人。”

    “痴心得好。”余同辉笑了起来,“如今魔君是月长空模样,云梦泽又认准魔君就是月长空,跟着鞍前马后。天衍道宗已经方寸大乱,决定将云梦泽逐出师门。”

    到这里,余同辉愉快的笑了起来,“虽然他不是月长空,但到底长得跟月长空一模一样。能看看他们师兄弟自相残杀,也是痛快。”

    “是啊,如果那魔物能将他们杀了,也便是报了母亲的仇了。母亲泉下有知……”

    “她早就灰飞烟灭了,还什么泉下有知。何况她也不过是利用我,跟余峰没什么区别,母亲母亲的,听着恶心。”余同辉的脸色骤然阴暗,声音冰冷。

    余娇娇略略沉默,才又娇声开口,“哥哥不喜欢,我便不了。总之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只有哥哥。”

    余同辉看向那个茶杯,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格外温柔,“是啊,我也只有你这个妹妹了。”

    讨魔之征集结,仙道第一的仙尊并没有出现,众人便已然猜到,传闻可能是真的,心中有了些准备。却不想列缺带来了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消息。

    “仙尊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曾经诛杀魔修,救我门于水火啊。”

    “我也不相信,仙尊不可能召唤魔君,操纵魔君的。他……他那样仁善慈悲的人。”

    “没想到仙尊对武圣居然是这样的感情,执着至此。”

    列缺听着百仙谱众人议论纷纷,一时竟觉得异常疲惫。

    百年来,他独自支撑天衍道宗,没有一刻不在想念月长空。如果大师兄还在就好了,这些事情都有大师兄顶在前面,他虽然要处理众多杂物,却不用担这样的责任。

    原本以为云梦泽虽然不常在门派,但实力强横,在仙道地位渐高,更是被称为仙尊,应该可以撑起天衍道宗,却不想云梦泽竟也指靠不上。

    余峰见列缺眼神微微黯淡,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还有师兄在呢。你不喜欢这里,晚些时候便回去吧。”

    列缺摇头:“你我联手都不能制服云儿,我回去了,你不就是送死么?”

    “你觉得,云儿会杀我?”余峰诡异的。

    “如果真的是他召唤了魔君,那么他便已然魔怔了,我们要杀魔君,他必然要杀我们的。”列缺着,轻笑一声,“几百年,也算活够了。以前都有大师兄担待,这次,我们两个也担待一下吧。”

    余峰转向百仙谱众人,轻叹一声,“下一辈,也就只有云儿能撑起门楣,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

    “都怪大师兄吧。”列缺着,难得露出一个舒朗的笑容。

    余峰也跟着笑起来,自从月长空走后,他很少露出如此愉悦的笑容。

    讨魔之征集结,魔修很快便得到消息,立刻报到月长空面前。

    “逐出师门么?猜到了。”云梦泽轻声呢喃,问来通报的魔修,“此次讨魔之征,天衍道宗都有谁?”

    魔修微微抬头,瞥了云梦泽一眼,满是幸灾乐祸。

    云梦泽微微挥手,隔空一巴掌扇在那魔修脸上,冷笑道,“在仙道行走,凡事都要礼让,我早起就不耐烦了。你想给我解闷么?”

    魔修立刻低头,心中不忿,却只能忍气吞声。云梦泽不仅在仙道受人追捧,在魔道也为众魔所忌惮,甚至可以谈之色变。

    然而云梦泽此时已经是魔君的玩物,竟然还如此嚣张,真是不知死活。等到魔君厌弃他,废了他的修为,早晚要让他哭着追悔。

    魔修在心中找到平衡,语气平静的回答,“余峰、列缺还有窦娘及门下弟子,总共二十六人。”

    云梦泽微微蹙眉,没想到余峰、列缺和窦娘竟都加入了讨魔之征,如果他们发现月长空真的是魔君,会不会诛杀月长空?月长空如今失去记忆,又会不会对他们下杀手?

    云梦泽微微攥紧拳头,无论如何,要快点想办法让月长空恢复记忆,不能让他们师兄弟相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云梦泽摆了摆手,一道劲风便将魔修掀飞出去。

    魔修望了一眼坐在云梦泽旁边,一双眼锁在云梦泽身上,始终未发一言的魔君,暗暗咬牙,退了出去。

    “阿泽,你被逐出师门,是因为我么?”月长空笑着问。

    云梦泽看向月长空,带点委屈地,“是啊,为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月长空愉悦的点头,起身走到云梦泽身前,俯下身,握住云梦泽搭在扶手上的双手,注视着云梦泽眼睛,“你不需要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

    “那你呢?”云梦泽轻声开口,“除了我,你也不需要别的么?”

    “自然。”月长空着,亲吻云梦泽的嘴唇。

    云梦泽心中突然有一丝满足,曾经,他多希望月长空不再理会天衍道宗,不再理会他那些师弟师妹,只跟自己相依相守。

    然而满足之后,又是恐慌。因为这样的月长空,不是真正的月长空,也不是他爱着的月长空。

    他爱着的月长空虽然看起来冷淡,实际上却格外温柔。表面上对任性妄为,以给师弟妹添堵为乐,实际上却给他们撑起了一整个天衍道宗。

    一吻结束,月长空还要继续,云梦泽却伸手阻止,笑着,“我们去走走,好不好?”

    云梦泽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那件事情上,他要想办法帮月长空恢复记忆,就不能总是意乱情迷。

    月长空明显不太愿意,却到底答应云梦泽。

    两人于是离开宅院,走上零落城的街头。

    云梦泽一身白衣如雪,月长空一身红衣如血,走在一起却格外和谐。

    此时在零落城的魔修几乎都是想要追随魔君的,倒不是什么忠心,大多是希望能在与仙道的战役中混到一些好处。吞吃几个修士的灵力,吸纳一些怨气,抢夺几件法宝等等。

    是以这些魔修见到月长空,均是尊敬的施礼。

    月长空不甚在意,云梦泽也没有太过留意,他其实只是想有片刻空隙,将事情整理一下。

    那日他回到天衍道宗,先是误会了余同辉。紧接着便发现喻天镜上“月长空”的名字消失,然后天地变色,月长空归来,天衍阁被毁。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月长空消失百年,又是在什么地方。难道?当年吞噬月长空的就是地狱?月长空在地狱中百年,失去记忆,又从地狱中归来,成为魔君。只是如此么?

    “仙上,看看这株月见草吧,也许你需要。”

    少年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梦泽怔了一下,惊讶的转头看去。

    少年极其清秀,一双眼睛大而圆,眼底有些发红,笑起来狡黠而天真。

    “彼迦?”云梦泽不敢置信的看着彼迦。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蓝幽联系了,没想到竟会在此处见到彼迦,且是完全正常的彼迦。

    “仙尊,是否方便借一步话。”彼迦着,微微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茶楼。

    “好。”云梦泽笑着,抬脚就要往茶楼里面走。

    月长空却伸手拉住云梦泽,不悦的看向彼迦,“他是谁?”

    月长空看向彼迦的眼神明显阴沉,带着警惕。

    云梦泽拉住月长空的手,轻笑着,“是我的朋友,陪我去坐坐。”

    “你不需要朋友,你只需要我。”话间,月长空将云梦泽拉进怀里,强势的搂着云梦泽要离开。

    云梦泽试图挣扎,却没有挣开,反而激怒了月长空。

    月长空猛然出手,血色长剑劈向彼迦。

    彼迦想要躲避,却躲闪不及。幸好一柄黑色的镰刀及时出现,架住了月长空的长剑。

    蓝幽从茶楼的二楼一跃而下,落在彼迦身前,冷冷看着月长空,“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你可有什么想法?”云梦泽问蓝幽。蓝幽浸淫邪术,也许能看出什么来。

    月长空猛然松开云梦泽,攻向蓝幽。

    云梦泽也出剑阻拦,挡在两人中间,试图哄劝月长空,“他无趣的很,不要理会他。”

    月长空操纵魔气,化成黑色的巨爪,将云梦泽抓到身边,不悦地,“这些东西,我帮你处理。你以后,都不用再理会。”

    “我本来也不理会的,何必浪费时间。”云梦泽赶紧。

    月长空却根本不听,跟蓝幽战在一处。

    蓝幽曾经跟月长空平分秋色,如今却不是月长空的对手,镰刀挥舞间陷入被动。

    云梦泽实在无法,只得挣开魔气的束缚,挡在蓝幽身前,“带彼迦走。”

    寒冰长剑对上血色长剑,同样的招式在空中对碰,魔气和灵气激荡开去,将下方的建筑尽皆摧毁。

    蓝幽将彼迦罩在自己的斗篷之下,化成黑烟离去,只用传音入密对云梦泽,“我闻到摄魂花的香气。”

    云梦泽微微一愣,摄魂花他也很熟悉,却没有发现。片刻的出神,云梦泽的剑招微微停滞,立刻被月长空削断一缕发丝。

    月长空伸手接住那缕发丝,停手恼怒的瞪着云梦泽,“为什么要激怒我?”

    云梦泽回过神思,瞬间下了决定,他冷声道,“因为我受够了,你我是你的,我就是你的?凭什么!”

    完,云梦泽御剑而去,夺路而逃。

    月长空追在云梦泽身后,速度极快。

    这一刻,云梦泽忽然怀念起邪王鼎,如果邪王鼎还在他体内,他便可以吸纳周遭的灵气,将速度再次提升。

    就在云梦泽即将被月长空追上的时候,云梦泽的经脉忽然颤抖,云梦泽猛得运转灵力,经脉中的灵力仿佛旋涡一样旋转起来,开始吸纳周边的灵气。云梦泽的速度再次提升,到底还是没让月长空追上。

    云梦泽一路将月长空引向生死间,如果这件事跟摄魂花有关,那生死间肯定脱不开干系。

    天衍阁之前一直是余同辉看守,此时月长空身上又有摄魂花的味道,那这件事背后很可能有余同辉操纵。

    云梦泽到达生死间上空,毫不犹豫的落下去。

    生死间之前被云梦泽破坏,如今却已然恢复原貌,两个女弟子在摄魂花田中忙碌,见云梦泽突然到来,均惊叫出声,抽出武器。

    云梦泽挥出两道符咒,便将那两个女弟子击倒,速度丝毫不减的冲进生死间的正门,一直到正厅才停下。

    月长空几乎不差分毫的停在他身侧,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捏着他的下巴,双眼赤红的瞪着他,“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便生气,左右我不能反抗,你要如何就如何吧。”云梦泽着,试图撇开头,却并不能办到。

    月长空周身的魔气暴涨,化为实质,疯狂的涌动,瞬间将生死间的正厅摧毁。

    瓦砾和碎石四下纷飞,生死间的女弟子惊慌躲闪,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余娇娇则终于姗姗来迟,落在正厅外面。可此时正厅的墙壁早就不复存在,她站在门外,便看到月长空和云梦泽纠缠,一时脸色苍白。

    月长空在啃咬云梦泽的脖颈,云梦泽却看向余娇娇,轻笑着,“仙子,现在可还喜欢我?”

    听到云梦泽的话,月长空猛然抬头,看向余娇娇。

    那双凤眼本就凌厉,此时染上杀意,更是凶戾异常。

    余娇娇后退两步,呼吸都有些急促,她尽量平稳的开口,“仙尊此话怎讲,娇娇自知丑陋,怎么敢喜欢仙尊。也便只有魔君如此人物,才能配得上仙君。”

    云梦泽冷笑一声:“魔君?你是如何得知他是魔君?难道他不该是武圣么?”

    余娇娇笑着:“魔君跟当年武圣一样形貌,是百仙谱发下来的消息。”

    “百仙谱会给你发消息,真是可笑。生死间什么时候上的百仙谱?”云梦泽讥讽。

    余娇娇的脸色一白,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无法轻易过关,划破手指,将血抹在所戴的戒指上。他跟哥哥一直靠血脉互相联系,这戒指也是联系之物,知道她出事,哥哥一定会来救她。

    云梦泽闻到血腥味,开口问,“你在跟余同辉联系,这件事也有他的关系。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长空瞥云梦泽一眼,并没有断他,只是仍旧紧紧搂着云梦泽。

    余娇娇微微咬牙,开口道,“哪件事?”

    “不用拖延时间,你以为余同辉来了,就能救你么?”云梦泽着,下意识的抓紧月长空的衣袖,问道,“天衍阁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长空会回到凡间。”

    余娇娇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出现恨意,突然伸手指着月长空,声音尖利,“你真以为月长空回来了?可笑,他根本不是月长空。”

    一道魔气从月长空手中激射而出,化成血红色的刀刃,切断了余娇娇指着月长空的那根手指。

    余娇娇闷哼一声,猛然将手收回,紧紧握住。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月长空的声音冰冷,盯着云梦泽的眼神满是不悦。

    云梦泽撇开眼,不敢跟月长空对视,只仍旧逼问余娇娇,“你他不是月长空,那他是谁?”

    余娇娇强自镇定,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没有刚刚的尖锐,非常识时务。

    “他是我跟哥哥召唤出来的魔物。哥哥看守天衍阁,发现其中灵宝仙器竟隐隐组成一道极为复杂的召唤阵法,他研究一番,发现那是召唤地狱魔物的阵法。”余娇娇,“她向我要了摄魂花,改动了阵法,希望召唤来的魔物可以听他号令。没想到,松鹤突然回山,拿走了龙鳞和凤羽,导致阵法不稳。”

    “阵法不稳,他却还是在我回去当晚发动了阵法。”云梦泽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错,他担心你发现他的计划,便直接将阵法激活。可惜那阵法的束缚能力不够,召唤出来的魔物并不听他号令。”余娇娇着,看向月长空,神色颇为复杂,“只是没想到,召唤出来的竟是魔君。”

    云梦泽此时已经松开月长空的衣袖,声音颤抖的问,“那他为何会跟月长空长得一模一样。”

    余娇娇露出笑意,语气颇为愉悦,“大概是因为你一心想着月长空,所以魔君,才幻化成了月长空的样子吧。地狱之中,又有什么样貌呢?”

    “胡!你们分明是发现了长空的踪迹,用卑劣的手段害他成魔,还洗去他的记忆,妄图操纵他,结果失败了!”云梦泽厉喝道。

    “你要自欺欺人,随你。我只告诉你,他不是月长空。”余娇娇笑着,“月长空早就死了,不存在了。你永远也等不到他回来。”

    “不可能!”云梦泽猛得甩开月长空,冲向余娇娇。

    余娇娇却娇喝一声,用断指的手在空中画了一条线。红色的血线宛若红绳,瞬间结出符阵的图案,云梦泽想要后退,却已经被红线缠住,被拉入幻境。

    月长空伸手去拉云梦泽,竟也跟云梦泽一起入了幻境。

    月长空和云梦泽凭空消失,连余娇娇都呆了一下,没想到竟能将这两人同时拉入幻境。

    “他们是有情么?越是情谊深厚,越容易被这迷阵困禁,可是……分明不是月长空啊……”余娇娇呢喃。

    ***

    尸横遍野的战场,冤魂与恶鬼纠缠,浓重的死亡气息。

    云梦泽御剑而过,微微叹息。

    生逢乱世,命如草芥,当权者的游戏,筹码却是普通人的生命。

    忽然,在浓重的死气之中,云梦泽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生气,他于是御剑而下,停在那个男人身旁。

    男人身中数刀,一只手臂被砍去,浑身都是鲜血。脸色苍白得厉害,显然已经濒临死亡。

    可是他还没死,不知道是怎样的意志,让他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仍然苟延残喘着。

    云梦泽将一颗丸药放进男人口中,帮男人处理伤口,又将男人带离。

    男人是第二天清苏醒的,他被云梦泽带到一处林间屋安置。

    云梦泽原本在屋外的林间闭目凝神,感觉到男人醒来,这才回到屋中。

    男人在床上费力的挣扎,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看到云梦泽,这才停下动作,干涩地,“你,是你救了我么?”

    云梦泽淡淡点头:“我正好路过,见你还活着,便将你救起,你好好养伤。”云梦泽完,走到床边将男人扶起来,又从百宝囊里拿出一些鲜花饼,递给男人。

    “你先吃些饼子充饥,我去给你烧些水喝。”云梦泽完,便往门外走。

    男人赶紧:“我叫月鸣,恩公高姓大名。”

    云梦泽回头,淡淡的,“我叫云梦泽。”

    云梦泽救下月鸣不过是举手之劳,总不能看着月鸣死去。可月鸣却对云梦泽感恩非常,养好伤便请云梦泽到他家去做客。

    “我原本在黎塘镇开一间酒馆,被征兵才上了战场,如今既然残废,去军营报个到,便能解甲归田。正好回家与妻儿团聚,云仙上救我一命,我十分想要报答。可云线上乃世外高人,所见所知远比我广博,根本不会有需要我的地方,不若就到我家酒馆尝尝我酿的竹叶青,也游玩一番。”月鸣话做事非常得体懂礼,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市井之徒。

    云梦泽本来就是在到处寻找月长空,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既然月鸣邀请他去喝酒,他也便欣然应允。

    黎塘镇坐落在南方水乡,有两条河流流过,风景秀美,物产丰富,并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倒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

    月鸣开的酒馆叫月下酒馆,虽然不大,却十分雅致。

    月鸣的妻子孔氏,俗名叫安娘。而月鸣的儿子,十分凑巧,竟然叫月长空。

    月长空这年十二岁,英姿勃发少年郎,长得十分俊俏,只是顽劣调皮得不像话,让云梦泽十分头疼。

    “月长空,把笔放下。那是画符咒用的,不能拿来写字。”云梦泽只是将符笔在桌子上放了一下,立刻就被送点心进来的月长空拿起来把玩。

    月长空拿着符笔,凭空画了几笔,觉得没意思,就将符笔扔给云梦泽。没想到这几笔竟成了个符,掀起一道土墙,轰隆一声将屋顶拱破了。

    安娘急急忙忙跑过来,拎着月长空的耳朵训斥,“臭子,是不是你又乱动云仙上的东西。”

    月长空哎呦呦的痛呼,推卸责任道,“我没有,我没有,是云仙上在用符笔画符。”

    云梦泽见月长空的耳朵被扯得通红,竟有些心疼,开口,“确实是我的错,实在抱歉。我出钱赔偿吧。”

    “不不不,怎么能让恩公赔偿。等他爹回来,修葺一下就行。家里太过窄,仙上不方便施展,实在是我们的不周。”安娘松开月长空,赶紧。

    “不,你家的酒很醇厚,是我贪杯,才多有叨扰。”云梦泽笑着。

    “仙上不嫌弃便好。若仙上喜欢,愿意一直叨扰下去,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安娘完,将云梦泽请到旁边一间屋子里,又让月长空去倒茶拿点心。

    云梦泽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他救下月鸣,换几日招待,不算占便宜。

    安娘安排好月长空,又匆匆出去,往前面酒馆招待客人。

    不一会儿,月长空便端着茶水点心过来,放在桌上。自己则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凤眼,盯着云梦泽看。

    云梦泽早已习惯了月长空的纠缠,也不理会,只喝茶吃点心。

    月长空见云梦泽不理自己,便凑上前,讨好的,“仙上,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云梦泽只是摇头。

    月长空上前拉云梦泽袖子,撒娇的,“为什么不好啊。仙上,我很聪明的,你教我仙术吧。”

    云梦泽轻叹一声,柔声解释,“我有要事要办,没有时间教你。你若真的想学,我带你上天衍道宗,让我的师弟白浩清收你为徒,可好?”

    这话云梦泽跟月长空过几遍,可这臭子居然不同意,理由更是奇怪……

    “不,我就要跟着云仙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的跟着你,保护你,免得你被山贼抢走,当压寨夫人。”月长空着,一脸的英勇。

    云梦泽无奈的撇嘴,今天又是压寨夫人了,昨天还他会被皇上选成妃子。孩子的心思,真是奇怪。

    月长空拉着云梦泽,一个劲儿的央求,无论如何,就是要拜云梦泽为师。

    云梦泽想了想,吓唬他道,“你要拜我为师,就要跟我去流浪。到魔窟里面,跟我一起降妖除魔。”

    “我要去,我要去!”月长空立刻激动起来,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云梦泽。

    “我还没完呢。那魔窟面全是些吃人的妖怪,他们不会直接吃了你,而是把你关起来,今天吃你的心,明天吃你的肺,后天吃你的肝。还会让虫子爬满你的身体,将你咬得全身是洞。”云梦泽着,自己都觉得浑身难受,月长空竟没有一丝胆怯。

    “我不怕,你会救我的。”月长空笃定的。

    云梦泽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最后只得闭嘴沉默,放弃哄骗屁孩儿。

    虽然月长空缠人得紧,但黎塘镇确实是好地方,云梦泽颇为惬意的游玩了一段时间,这才再次启程。

    离别那日,月长空抱着他的腿,死活不让他走,月鸣和安娘两个人死拖活拽,都没办法将月长空从云梦泽的腿上撕下来。

    “仙上带我一起走,我要跟你一起走。”月长空大喊大叫,引来一种邻居的围观,都笑着看热闹。

    云梦泽一时也有些头大,正算用符咒拍晕月长空,突然听到马蹄声,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兵马疾驰而来。

    围观的邻居见官兵前来,赶紧四散而去,躲回家里。

    月鸣本来也想拉家人躲进屋中,可月长空却死抱着云梦泽腿,不肯听话。

    那队官兵赶马到达附近,立刻散去,挨家挨户的敲门。其中一个官兵来到月下酒馆傲的睨着月鸣,大喝一声,“征兵。”

    月鸣和安娘均是脸色煞白,月鸣拍了拍安娘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冲官兵行礼,“这位军爷,我这胳膊便是在战场上没的。如今一个残废,还怎么去仗。”

    官兵刚刚拿鼻孔看月鸣,似乎并没有看到月鸣断臂,听月鸣完,这才冷哼一声,一指月长空,“你不是还有儿子么?”

    月长空被这样一指,立时恼了,放开云梦泽的大腿,跳起来就要冲到官兵面前。

    安娘赶紧抱住月长空,不让月长空冲动。

    月鸣陪着笑脸:“官爷,我儿子才十二岁,上了战场又能干什么。”

    “废话少,立刻跟我走。”官兵着,马上前,弯下腰就要去抓月长空。

    云梦泽微微蹙眉,抬手想要阻止,月鸣却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握住那官兵的手,将一锭银子塞进官兵的手掌心。

    “官爷,您通融通融。”月鸣谄媚的。

    官兵收回手,掂了掂手里的银锭,似乎不太满意。

    月鸣立刻会意,冲安娘使了个眼色。安娘赶紧回到酒馆,拿了一包银钱,递给月鸣。

    月长空没了束缚,张嘴就要喊,被云梦泽一道禁言符咒封住了声音,一把拉到身边,不让他妄动。

    官兵收了月鸣那包银钱,总算满意,脸上倒显出几丝温和,“不是现在,也是以后,生儿不如生女。这几年让他好好享受享受吧。”

    完,官兵马而去,往下一家征兵。

    官兵走了,云梦泽这才放开月长空。月长空却没又再做什么,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月鸣看了儿子一眼,突然噗通一声冲云梦泽跪下。

    云梦泽知道月鸣什么意思。这样的世道,想要保住儿子的命,就只有送儿子去修仙。

    不等月鸣开口,云梦泽便,“我答应你。快起来吧。”

    月鸣没有起来,反而冲着云梦泽磕了三个响头,“恩公二次救我性命,月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云梦泽轻轻摇头,他的力量再强大要如何?又怎么能抗衡天道,挽救乱世,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云梦泽终于答应收月长空为徒,月长空却不肯走了,不放心父母。结果被月鸣一个手刀劈晕,硬塞给云梦泽。

    云梦泽带月长空天衍道宗,亲自给月长空启蒙,教他心法剑术。一教便是五年,直到月长空已经可以自行修炼,云梦泽这才收拾行囊算继续自己的旅程。

    五年的时间,月长空彻底从少年长成了青年,身姿挺拔如松,面目皎洁如月,在左锋那一群野猴子里面十分惹眼。

    他听云梦泽要走,立刻上前追问,“师父,你为何要离开。”

    “我不是了么?我要去找一个人,留下来教你五年,已经耽误得够久了。”云梦泽着,顺了顺月长空的头发,“你留在左锋好好修炼,不准与人斗殴,知道么?”

    “师父你要找什么人?”月长空问。

    云梦泽轻笑,眼中流露出温柔,“他也叫月长空,是我的道侣,我把他弄丢了。”

    “月长空?月长空不就是我么?你还去找什么。”月长空不解的。

    “不,不是你。是我的月长空。”云梦泽着,转身就要离去。

    月长空却强硬的拉住他的胳膊,赌气地,“不准你去,师父不要离开我。”

    云梦泽无奈的看向月长空:“我必须去,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不就是么?”月长空委屈的看着云梦泽,漆黑的瞳仁宛若清水中的黑珍珠,泛着引人心动的波纹。

    云梦泽摇头:“不,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月长空又问。

    云梦泽的眼中一瞬间迷茫,他略略思索,开口,“你如果是,那你必然能开天衍阁。”

    “那是什么?”月长空不解的问。

    云梦泽笑了,突然拉住月长空的手,道,“我带你去。”

    完,云梦泽带月长空来到繁花谷之后的金色迷雾之前,对月长空,“天衍阁就在这片迷雾之中,你如果是月长空,一定能开这片迷雾。”

    “这有何难。”月长空随手一挥,那片迷雾便自动散去。

    金色的阁楼出现在眼前,云梦泽立刻惊喜的看向月长空,“你真的是长空?”

    月长空轻笑起来:“是啊,就是我啊。”

    着,月长空搂住云梦泽的腰,不容拒绝的亲吻云梦泽的嘴唇。

    云梦泽也激烈的回应,几十年的思念溢出眼中,化成泪水。

    一吻结束,云梦泽露出甜笑,拉着月长空御风而起,“走,我们去天衍阁看看。你还没告诉我,天衍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月长空似乎有些不虞,却到底被云梦泽拉着上了天衍阁。

    两人沿着广场的步道走到正殿门口,正要进去,云梦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放开月长空,走到喻天镜前面。

    “起来,这上面还有……”云梦泽看着光亮干净的喻天镜,怔了一下,“这上面,应该有你的名字啊。为什么,没有了。”

    云梦泽正自疑惑,月长空却上前搂住他的腰,诱哄的,“没有就没有吧,有我在不就好了么?”

    话间,月长空将灼热的气息吐在云梦泽的耳边,激得云梦泽周身颤栗。

    月长空亲吻云梦泽耳尖,又顺着耳尖亲吻云梦泽的脖颈,轻轻的咬着云梦泽的喉结。

    云梦泽微微闭眼,将眼中的酸涩压回去,再睁眼时,瞳仁中便只剩下一片厉色。他猛地汇聚灵力,推开月长空。

    “别碰我,你不是他。”云梦泽冷喝道。

    月长空被推开数丈,一双眼紧紧盯着云梦泽,血色绵延上瞳孔,“我迁就你,陪你玩游戏,你居然还如此不知道好歹!”

    云梦泽心中一片酸涩,又始终带着那么点期待,“你到底是谁,你来自哪里。”

    “我是魔君,我从地狱来。”月长空着,猛得一挥衣袖,白色的衣袍燃起红色的火焰,烧遍他全身。等火焰消失,月长空已经是一身红衣。

    云梦泽摇头:“不对,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凡人,你到底想要如何?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月长空压着声音,隐隐含着怒气。

    “我只想要月长空。”云梦泽着,手中凝出寒冰长剑。

    月长空也凝出血色长剑,不过并没有攻击云梦泽,而是骤然跃起,仿若开天辟地一遍,一剑斩向天空。

    天空骤然破碎,好像镜子的碎片,反射出光怪陆离的影像。云梦泽仰头看去,只见那些碎片快速的蹦碎,化成光点,最后将真实暴露出来。

    两人仍旧站在生死间的正厅之中,余娇娇却扑倒在地,呕血不止。

    “原来,这幻境也跟你有所联系么?”云梦泽看着余娇娇,冷漠的。

    余娇娇抬起头,脸上一片死灰,显然行将就木,“是我自寻死路,将魔君困入幻境,被反噬至此。”

    云梦泽轻声问:“余同辉,来救你了么?”

    余娇娇低下头,自嘲的笑了一声,“他不会来救我的。是我傻,想要有个哥哥。”

    月长空不耐烦两人废话,一道血色刀刃甩向余娇娇。云梦泽出手如电,也甩出一道寒冰刀刃,撞歪了血色刀刃,割破了余娇娇的喉咙。

    “我的月长空,是不会杀人的。”云梦泽的声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