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会撇下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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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人都起得早,五点多,窗外的鸟儿就叽叽喳喳叫,还能听到村里人赶牛上山吃草的吆喝声。李琴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哥的一只手伸给她予安全感,另外一只手撑起袋昏昏欲睡。难怪,下半夜上辈子那些惊心胆颤的事没再梦里出现,原来是大哥一直陪伴床边。

    李琴的眼睛渐渐的弥漫出了雾气,轻轻地抽回手,算让大哥趴睡会儿,还是把他惊扰了。

    “妹,你醒了?”李东揉揉眼睛,惊喜地发现妹面色没有昨日苍白,多了一些血色。

    可是妹眼眶泛红,又让李东就像捆住了手,没有一点办法。

    “妹,你又咋了?”以前的妹感情脆弱,容易发愁或伤感,哭鼻子是常有的事,但都是被村里人欺负才那样的。

    李琴脑袋摇了摇,轻声道:“哥,你睡,我去做饭。”

    “不,你睡,我去做饭。”他这身体娇弱,连凉风吹,都经受不起会感冒发烧的妹,和爹就没让她咋个做饭。

    李琴微微笑,提议道:“哥,那咱俩一起做。”

    “嗯。”李东脑袋点了点,生怕再什么又惹妹眼眶含泪了。

    李东搀扶妹从床上下来,兄妹俩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裳,只是睡觉之前,李琴去水井边舀水,把头发和脸蛋上的鸡血清理干净而已。

    兄妹俩一人去后院抱劈嗮干的木柴,一人提木制水桶,到院墙的水井舀水淘米。爹没死的时候,家里吃的是蒸米饭,先用盆把米淘洗两遍,烧一锅水把米煮七成熟,中间不停用锅铲顺锅底搅动,以免糊锅,再用筲箕控米汤,把干米倒入木制甑子,用大火蒸二十分钟就熟了。这样蒸出来的米饭,四处飘香,很可口的,而且很顶饿。

    爹死后没了经济收入,兄妹俩只能一日三餐吃稀米粥,大米还不敢多舀,就掌心的三分之二。好在后院有沙药(红薯),那是去年,爹跟购买他背篓的一位外村伯伯拿的,沙药适应性强且高产,在农村主要是拿沙药叶喂猪喂鸡,相当于饲料类。

    眼下刚入冬,是吃沙药最好的季节。李琴把淘好的米端去厨屋,平稳搁在炤台,厨屋靠墙的位置有把锄头,她走过去捡起来便朝后院去。

    李东蹲在炤台前,闷头捡干柴往炤里凑。吃饱饭妹就得上虎崖,经过一晚的接触,他相信妹并没有被邪灵附体,不然能不祸害自己吗?可妹坚持上虎崖,怕是要寻死。村里最忌讳提及虎崖,妹掉下去非但没死,也没摔骨折,大家都是邪灵庇护,目的是跟她回村祸害乡亲。

    在村里被认定邪灵附体的人,郝村长再咋个维护,今后也难逃遭人指点,排斥。这么活,还不如死了算求。想到这种可能性,李东心里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候,李琴端半碗洗干净并砍成坨状的沙药,脚步轻巧的走进厨屋。

    李东抬头看过去,目光很奇怪,“妹,你弄这干啥?”

    “哥,这和大米一起熬,能吃饱。”李琴着,把沙药倒入洗干净,并盛半锅水在铁锅里,淘好的大米也倒入,铁锅盖盖住,待闷二十来分钟就熟了。

    见妹手脚麻利,以前可是个没咋下厨的人,还拿沙药煮粥,李东就没吃过这道饭,吞了吞口水有些期待,但又担心饭后即将发生的事。

    李琴搬来一把椅子,坐到大哥身边,拉起他的手软糯糯的:“哥,你今天就别跟去虎崖了。”

    刚才洗沙药的时候,李琴有注意到,今天的雾又厚又重,白茫茫一片,连着天与地,能见度仅限三米。山里湿气重,大哥只有一只眼看得见,也是避免发生脚踩踏的意外事故。

    李东皱眉,摇头:“不行,我必须去。”

    右眼看不见那天起村里大人孩,哪个见着李东都捂嘴偷笑,他独眼龙,半瞎子,啥损人的话他都听过。要不是爹和妹心疼他,李东怕早就受不了这些口头攻击,寻死了去。如今妹这个事情,换做李东,恐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面对大哥心事重重的目光,李琴忍不住噗呲笑出声。她纤细手捂着嘴巴,目光清澈望着他,道:“哥,你是怕我想不开,让大家跟着陪葬是吧?”

    “那你啥意思?”

    李琴在大哥手背上搓了搓,安慰道:“哥,你放心,咱俩往后只能越过越好,我不会撇下你死的。”

    那双纯净的眸子,带着恳切的目光。

    李东心中的担忧稍微放松几分,但虎崖还是要去的,坚持道:“不成,哥陪着你心里踏实些。”

    李琴也没往下多劝,因为心里清楚,郝村长是个明镜人,虎崖那种危机重重的地方,能去的,也就身体硬朗的汉子。

    沙药米粥熬好了,李琴去院里井边舀水洗手,再返回厨屋,揭开锅盖,拿锅铲把粥舀了装入两只碗里。里屋,一张破旧的饭桌旁,兄妹俩围桌坐下,配菜还是昨天的萝卜咸菜干。

    “妹,真好喝。”香甜可口的粥,李东喝一口进肚,便双眼蹭亮对妹竖拇指夸赞。

    只晓得沙药叶子能给猪和鸡当饲料,没想到,结的果实还是个宝贝。照这么吃,家里剩余的大米,还能维持下个月初,下个月初李东编制的背篓就有七八个了,按两毛钱一个算,能卖一块六毛呢。

    李东一激动就忘了粥是热的,咕噜咕噜两口灌进喉咙,立刻烫的张嘴巴呼气。

    “哥,慢慢吃,锅里还有。”李琴起身,去桌上拿白瓷杯出门,舀了半杯冷水端进来给大哥漱口。

    李东喝了两口水,咧嘴巴傻笑,道:“妹,你想得真周到,咱家现在不愁饿了。”

    大早上郝村长就挨家挨户的敲门,共喊了几十人,老少都有,不是身强力壮的,就是村干部或民兵连干部。人都集合完毕,郝村长简单把目的告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毛泽东语录的拥护者,有心带头剔除虎崖邪灵这封建迷信,大家的思想觉悟高,让郝村长感到很欣慰。

    部分人信鬼神,死不愿去虎崖,郝村长就了,这就是典型的封建迷信拥护者,拿到严惩措施第一批严,罚款是肯定的,还得关民兵连。这么一吓唬,再有民兵连干部抗猎枪表示会保护,有啥事冲在前头,如此来,这些人才忸怩跟随。

    郝村长领着大家伙,浩浩荡荡往李家方向走,因为去虎崖得经过那边,正好喊上李琴。

    兄妹俩刚刚吃完粥,就听到院外郝村长的喊,“琴,东,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