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豆浆 第十一
顾迟心道,我是这样不禁诱惑的人吗?
是吗?
还真是。
蹭饭?可以。
修电器?可以。
带去混拳挨?当然也可以。
只要帮忙摆脱赵古董,干什么都可以。
王大串扶额问道:“顾同志,你的脸呢?”
“得了吧,你还找我要脸?”顾迟瞪了他一眼,“这可比你那什么太极手法好多了,等价代换既不伤和气也不费精力,起开,我要回去做饭了。”
王大串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看你马上就要以身相许了。”
顾迟的脚步一顿,面对下午还没完全来得及落下的夕阳,以手做刃,脸色凶狠,转身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意思就是:心我杀现场猪。
王大串毫不知情,继续挥着猪蹄抒情:“儿砸,在婆家受欺负了记得回来找爸爸撑腰哒~”
从那以后,钟从余每天都粘着顾迟一起上学,他废话不多,并不属于一路上叽叽喳喳闹不停的类型,很安静,随便往哪儿一放就是一个闭嘴和尚,默默跟着,但也绝非好欺负,如果顾迟想要旷课偷懒,那大门是别想清闲了。
六点半,绝不迟到一秒。
为此,钟从余给的理由是,我需要吃早饭,不吃早饭没法学习,没法动脑思考。
班上的人近日一共掉了两次下巴。
第一次是因为顾迟居然已经连续三天不迟到旷课了,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好比你突然发现今年感动中国的十大中选人里面有去年的连环杀人案件头目。
刺激啊!
难不成现在在顾迟身体里面的不是顾迟,而是一个时空灵魂穿越者?
第二次,便是因为钟从余了。
易七二自从上次叫了一声“父皇”,这惯性就和她的质量成了正比,没法拧回来了。在知道学神和学渣之最家庭地址距离不超过三步的爆料消息之后,连哭带爬地跑去钟从余跟前道:
“父皇!你是不是给我找了一个母后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
顾迟听得后背一寒,当即就抄起一本书砸了过去——没错,班里没人易七二当妹纸看。
易七二缩头一躲,让攻击物在头顶画出一道不太温柔的抛物线,一点也不低声地低声道:“我懂了,原来是九千岁大人!大人你好,大人吉祥!”
顾迟:“九千岁是什么东西?”
钟从余:“魏忠贤听过吗?”
顾迟:“……”
岂有此理!
钟从余:“还有,那本书是我的。”
“我立马给您捡回来擦干净!”易七二立马献媚,“那个谁,借你的抽纸一用,不还。”
一个班的神经病!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顾迟发现钟从余这个人除了嘴巴缺德以外,其他地方还是不算差,有时候甚至可以用挺给力的来形容。
比如办事效率,达成协议的第二天,他就去找赵古董了。
赵主任挂着两颗堪比电灯泡的眼珠,在顾迟身上来来回回地扫射了不下十次,在确认耳钉歪了校服口和抖腿动作依旧还没从卸去的时候,就用充满疑惑的腔调问道:“真的不是他?”
钟从余:“嗯。”
赵主任察觉出来这次钟从余是向着顾迟那边倒的,便把语气缓了缓,貌似很慈祥地继续道:“哎,钟同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是他,可有什么证据吗?”
钟从余面不改色:“需要什么证据?”
赵主任:“那个被欺负的同学,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你肯定知道,之前是为了维护他的面子没有追究,但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折,总该叫来问问当事人吧。”
顾迟心道要遭。
钟从余:“嗯,好。”
顾迟站在钟从余身边,有办公桌挡着视线,当即一脚踩了下去。
顾迟使眼色:傻啊?本来就是我的,那家伙来了肯定要穿帮!
钟从余吃痛,表情突然凝固了一下。
赵主任:“钟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后者立马将姿势恢复到原位:“老师,快叫人吧。”
赵主任爽快答应。
紧接着,顾迟看见他在桌底悄悄给自己比了一个“OK”,便弯下腰来捂着腿痛得面目全非了。
……
至于这么痛吗?
顾迟在超市里面拿着一个土豆掂量,笑道:“行啊你,那兔崽子后来真的帮了我们。诶,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钟从余把食指戳进米箱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又换了整只手伸进去:“我提前给他了,如果帮我们,我替他做一个学期的作业,并且保证帮他揍你。”
“这么猛的吗?”顾迟没有想到钟从余愿意帮忙帮到这个份上,目光瞥见了一旁的冻肉食品,“阿姨,帮我称一条鱼!”
钟从余:“什么?”
顾迟:“啊?”
钟从余莫名其妙:“你刚刚不是在叫我吗?”
顾迟接过包好的鲤鱼,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看了看,恍然大悟:“哦,你听错了,我在这条鱼,不是你的‘余’。”
随后,他一挑眉,把坏学生的痞气散发到了极致,笑道:“你这条鱼吃起来肯定硬邦邦的,没有兴趣。”
钟从余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顾迟吓得脱口一句:“卧槽!”
回家以后的日常就是一个做饭一个写作业,一般情况下,顾迟做好之后会先给红帽送一份过去,两家人离得近,来回也就十来分钟。钟从余听到楼道间那脚步声响得如同天雷滚滚的时候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到第二次响起,就知道这个人回来了。
不得不,顾迟学习不咋地,但做饭确实很有一手。
是真的特别好吃,还会玩花样,能一个星期不重样。
“学的时候就会了。”顾迟弯下身子在橱柜里面拿碗,“我爸一年里至少有八个月不在家,我要是不学,迟早得被方便面毒死,或者**面包噎死。”
钟从余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想起之前易七二的顾迟妈妈的事儿。
那你妈妈呢?
钟从余像这样问,但没能出口,也不出。
可顾迟这个人就像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不仅把他的胃拿捏到了极致,连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顾迟把筷子递给钟从余的时候道:“你想问我妈对吧?她早死了,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家里没有照片,老爸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钟从余:“可我……”
“可你什么?”顾迟大笑着坐到位置上,“你是不是听班上的同学,我妈的死是一场都市传,我脱不了干系,并且大有可能是幕后凶手?”
钟从余没话。
还真的是这样。
顾迟:“住住,不会吧大学霸,你的智商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这你也信吗?”
那天是钟从余来顾迟家后,唯一没有吃饱的一天。
顾迟的那几句问句在他的脑袋里面一直没能消失。
“你信这些话吗?”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那你怕我吗?”
躺回自己床上的时候,钟从余被手机的震动声猛地拉回意识,他看见消失了接近一个月的老爸突然发短信来了。
——儿子,月考如何?
——我和你阿姨,也就是新妈妈,决定这个周末抽空来看看你,听话一点,给爸爸面子,她真的不是坏人。
哎。
生活怎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东西?
一个人的好与坏,不是别人就能决定的,也不是在短暂的几句点头之交中就能总结的,甚至连时间都不太惯用,还是得靠相互磨合。
钟从余觉得,老爸飞花令这么多,自始至终只对了一句——你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件事。
就好比“我需要静下心来好好认识一下顾迟这个人”这个强烈的欲望,从第一眼看到这个混混后,就开始在心中不断地根深蒂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