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豆浆 第十二
经过了这么一个工作周的心理斗争,钟从余决定了一件事儿——他想把顾迟他们家这套房子买下来,哪怕是以后上了大学,毕业了,也能名正言顺地常来住一住。
很奇特是不是?
不过什么时候能实现就是后话了。
转眼便是约好的星期天。
钟从余对这一天的期待明显比顾迟来得更加兴奋,大清早,就站在门前准备上手拍。
其实他还是有思考一下时间问题,比如会不会太早了,会不会顾迟还没起床,他们约的时间会不会不是早上。
“可我又没有过群架,我怎么知道?我理所应当地该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他不可能怪我。”钟从余眨眼就找好了理由,毫不犹豫地落下了巴掌。
砰砰砰——
“妈的!今天周末!你脑门进水了吗?!”
顾迟的骂声意料之中地从屋子里传出来,带了一点朦朦胧胧的睡腔,没有平时那么多地杀伤力,但也丝毫没能减少他情绪愤怒的表达,“你信不信我明天把你家门板给卸了?”
钟从余觉得这句话有点问题:“可我家门板不就是你家门板吗?”
顾迟:“……”
好像又有点道理。
是他没错了,活了十几年,只有钟从余能一句话把顾迟怼到墙角半天吐不出一口淤血,感觉像是硬拳头在了软棉花上,真操心。
顾迟把脑袋夹在枕头与床单中间:“钟大神,求你了,我求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钟从余:“你不急着去架吗?”
“我们晚上六点,不是早上六点!坏学生也是需要充足睡眠的!”
这句话在钟从余的脑袋里面转了一圈,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觉得也有道理:“好吧,那我晚点再来叫你。”
顾迟以为自己耳根子终于清净下来了,刚翻过一个身,把被子裹好闭眼,就听到丢在一旁的手机骤然响起,和催命符没有什么区别。
顾建宇?
老爸这时候电话来干嘛?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钟从余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点无事可做。
平时那些周末是怎么混过去的?
没来这里之前,他的日子被各种补课比赛和兴趣班所填满,好不容易得了空,也只会跑进书房钻进书堆,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他的爱好,可用来消磨消磨时间还是挺不错的。
大城市的生活节奏是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奔跑,无论多晚入睡,多早起床,总会在大马路瞧见赶去投胎的车辆和行人。
但这里不同。
工作日和周末的界限格外分明,白天和黑夜也被区分得井井有条,到处都上了“随缘”的标签,大概意思就是:别指望你多给我两个钱,我就要提早为你开店半时。
确实很有个性。
钟从余收拾了一下东西,双肩包,作业,钥匙,手机,钱。准备四处溜达溜达,逛逛风景。
一路上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自然而然地避免了招呼假文寒暄,如此一来倒也清净,地方不大,属于三四个时就可以看个遍的郊区。
他最终的落脚点在一个咖啡厅,不是星爸爸,是老板自己无聊张罗的原创店,名字取了一串不知道是哪国的语种,没法念,估计语法都不对,逼格过盛,显得傻逼,口味不咋的,但人少,清净,价格不贵,用来写作业不错。
又这么一晃,做了几张试卷,已经是下午两点。
钟从余刚把书本从桌子上塞回书包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贯彻了整个店。
“父皇!!!”
易七二没事的时候要来这里工,挣点买运动鞋冰淇淋的零花钱,此时刚换午班,就发现了这位顶着一股与四周格格不入气息的学神陛下。
易七二:“父皇,你今天没和九千岁大人一起出巡啊?”
九千岁是指顾迟,他俩从那次以后天天黏在一块——钟从余单方面地黏。突然之间见到了单独行动的一个人,按照普通人类的三大惯性,肯定是要多嘴问闲话的。
钟从余:“他在睡觉。”
“啊?”易七二不解,“这都下午两点过了,还睡?你们昨晚干嘛去了?”
钟从余有仔细思考别人问题的习惯,虽然回答与否会另外结算,可被抛出了这么一个问句,再回想了一下昨晚他帮把手和顾迟一起提东西去红帽家里的事情,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带孩子去了。”
易七二:“……您恐怕是在和儿臣开玩笑。”
“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在睡觉,我刚刚在来上班的路上还看见他在外面晃呢,还是那副一脸臭凶臭凶的样子,去的方向好像是后山。”易七二站在收银台前,大言不惭,“熟人可以个八点八折,记得保密别出去啊。”
钟从余拿钱的手一顿:“后山?”
“是啊。”易七二傻啦吧唧的,没看出什么端倪,继续扯着嗓门道,“他们那种人,三天两次就往后山跑,那里没人么管,是架劫财好地方。”
“估计又是去架吧,男生都喜欢玩那套……”
“后山怎么走?!”
钟从余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昂奋的状态,细长的眼睛居然睁大了,吓了易七二一跳。
他平时的性格就像一只木鱼,看着挺超脱于凡俗世间的,可稍微用对了工具敲,就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至于吗?
这是要捉/奸吗?
易七二颤颤巍巍指着门口:“,出租吧,不远,就是位置不好形容。”
“嗯。”钟从余扔下钱就跑。
三个时以前,钟从余还觉得这个清净的镇不错,但心情是要随着时运变化的,他现在后悔了。
人流量太少,车辆肯定也就不会太多,个出租太困难,而且那地方很多司机还拒载——因为距离近,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回程基本上拉不到客,利润又得砍掉一半,是换任何人都不愿意做的亏本生意。
钟从余就是个成绩好一点的愣头青,一脚踏了进生平都不会遇见过几次的冲动之中,智商和情商立马成反比例函数增长,做事情直来直去,自己还毫无察觉。
他干脆直接拦了一辆车,对别人道:“三倍价格,送我去后山脚。”
司机当然很开心,连忙问道是否需要返程预定。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丢了爹妈胡乱蹿的孩,心乱如麻,无所安顿,一边在纠结顾迟为什么要背着自己悄悄去,一边在内心激烈地骂着此人太渣,天地不容。
司机笑嘻嘻地问:“同学,你是有什么急事儿吗?女朋友跑了?”
钟从余:“有人架不叫我。”
司机觉得这个原因怎么听怎么奇怪,愣了愣,道:“呃,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是他不想你挨?”
话一出,钟从余那前一面还满腔的烈火就被“哗啦”一下浇灭了。
如果是真的……
他想,如果是真的,那顾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这样做的呢?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袋里面又转悠了许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
路段从山脚开始就比较崎岖,很有野外作战的逼格,老远就能听到一群人的走动声,不干净的脏话声,还有烟味,酒味,笑笑的——他们不会管什么森林防火预警,只要不出事儿,就不收手。
钟从余一眼就看到了顾迟那群人。
现在是下午三点。
他琢磨了一下时间,顾迟告诉自己的约架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如果真的老老实实地按照这个时间去集合,那他估计只会看到一摊剩下的烂摊子和几个被残的失败人士,然后什么风浪都没法参与。
呵,算计得真好。
钟从余犹豫了一下,没有走出去,也没有给顾迟发消息我到了这事儿,就算躲在背后看,等有必要再露面——毕竟了也没有意义,别人又不愿意看见自己。
顾迟走在最前面,他在学校大多数时间是穿校服,在家里就那么两三套纯白色短袖和睡衣换来换去,都没什么新意,可现在,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挂在身上,线条比例都被勾画得恰到好处,显得腿特长……
有点帅。
好吧是很帅。
一种很凶残的帅!
太帅了酷毙了简直是男神啊!
王大串拍了拍顾迟的肩膀:“他们来了,最中间那个就是我刚刚的龙哥,太妹背后的老大。”
“嗯。”顾迟皱着眉应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继续走吧。”
只要是本地人,对着后山都挺熟的,没过多久,两批人就在半山腰的空地上碰面。
“对面的朋友你们好啊!”龙哥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一样不缺,他张开双手,以一种学生拥抱大自然的方式道,“准备好玩受死的游戏了吗?”
“傻逼吗?”
“才出院?”
“找错人了?”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太丢人了,就连钟从余都很无语地捏了一下鼻梁。
王大串:“好了好了,那个大龙哥,现在已经三点了,我们赶紧按照之前好的开始吧,大家都还有各自的事儿,早点结束早点收拾。”
龙哥拍拍手:“很好!爽快!我就欣赏干脆的年轻人!”
全员:“……”
顾迟往前迈了一步,他把冲锋衣脱下来递给王大串,露出宽肩细腰的上半身,后面的弟都上挨个前拍了拍顾迟的肩膀。
两遍的人都渐渐往边上退去。
其中一人举起了手,看着作势待会要落下,是一个起跑的指令。
要干嘛?
还没等这个疑问完全蹦出脑袋,电光火石之间,顾迟就像一支箭似的飞了出去,每个步子都使出全力张开,他起飞前的那一秒,快速地从一旁的乱树堆里拿了一根枯木棍。
而五颜六色大龙哥看着他冲向自己的那一刻,居然笑了。
看到这里,钟从余猛地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顾迟他们所的群架,可能跟普通群架,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