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头碎尸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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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边祥云绣图的短靴一般都是软底的,走起路来一点声响都没有,梁自清在傅朔身后走,勉强能听见鞋底摩擦石子地的声音。

    “看什么呢?”

    傅朔转过身来见她直盯着地上什么在看,颇为不解,只是那双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疑惑忽然让梁自清想起一个人。

    “没什么。”

    傅朔停下来直到她和他站在一排,才开始向前走动,“那你在想什么?”

    “听,你和曲老将军关系不错,那是不是和他儿子的关系也不错?”

    “你曲毅?”

    “对。他,回来之后可好?”梁自清心翼翼地问出口,可是问了出来却又觉得毫无意义。他好怎么了,他不好又能怎么样,你是能去帮他还是有身份去恭喜他?

    “你怎么会想起来问他?”

    “之前在淇阳见过,所以就问问。”

    傅朔轻轻叹了口气,“他算是摊上事了,还不知何时能被圣上放出来呢。”

    梁自清皱起了眉,难道那天在缘竹曲听到被关起来的将军是曲毅?

    “他……”

    “没想到大白天的,这酒馆生意还这么好!”

    梁自清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傅朔带进了隔壁的酒馆,是隔壁,其实两家酒馆并不是很近,中间还有一条窄窄的巷子。

    “二位……”

    “找你们老板。”傅朔并未多话亮了正公厅的木牌。

    那二一下子怂了,毕恭毕敬地将二位带到了柜台后面的屋子。

    “掌柜的,官爷找。”

    看到二那副怂样,张明深深白了他一眼问道,“哪儿的官爷?”

    “廉,正公厅。”

    一听这名字,张明眉心下意识地皱起来,“带进来了?”

    “嗯,在柜台后面。”

    张明起身将手缩进又长又宽的袖子里,走了出来,“二位官爷,快坐,这下人没眼力见,别见怪啊。”

    傅朔见他后悄悄地上下量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京师中的掌柜好像很少有走起路来这个姿势的,总感觉和谁有点像……“刚才的二可是岭南?”

    张明听到傅朔问起这个名字心下很是纠结,他装作不在意地瞧了梁自清一眼,像是在确认傅朔带了多少人。

    “问你话就如实,别想着耍花招!”梁自清一掌拍在几人面前的桌子上,颇有一番吓人的气势,适用于现在这样的场景。

    张明却好像并未被吓到,他又看了梁自清一眼,眼神好像有兴奋一闪而过,有什么好兴奋的?“刚才那个不是岭南,是新来的。”

    “那岭南呢?”

    “岭南现在在后面帮厨,人看着他有点天赋,便让手底下的大厨教教他,不定还能培养出来呢。”

    张明忽然平静下来的情绪让梁自清很奇怪,自己见过这个人吗?除了上次来喝酒见过一次之外……上次喝酒,见到的是他和……和案发酒馆掌柜在话!

    隐隐的,梁自清觉得哪里不对,明明两家酒馆对立,而且又有抢生意一,怎么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平静,就好像一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难道,他和掌柜的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朔看着张明,也觉得他奇怪,怎么正公厅在坊间的名声都是威名多于贤名,这个掌柜的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要问心无愧,多多少少惶恐是该有一点吧,这个人怎么一副见过多大场面的人一样,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正公厅的名声又好了?

    “你将岭南唤来,本官有事询问。”

    掌柜的起身向后厨走去,梁自清看他的走路姿势,深深地皱起了眉。常年边关驻军,这种走路姿势见得太多了,左肩高右肩低,走路稍稍有点垫脚。

    常年在右肩扛长槍站岗,仗时躲飞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高低肩和垫脚,就好像一腿长一腿短一样,走起路来特别显眼。

    “他当过兵,胆子很大,你觉得像不像……”

    “觉得。”

    梁自清话没完就听到了答复,疑惑地低头看向傅朔,见他正笑着看自己,自己竟也跟着笑了。有那么一瞬,时间静了,却也只有一瞬。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如此冷静之人,若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倘不是凶手,那便是分尸人。”

    “如此笃定?”

    “这话问问你自己,不就清楚了?”

    梁自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被撩了,这套路配方极其熟悉……

    没一会儿,张明就把岭南带了出来,岭南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伙子,一双眼睛在傅朔和梁自清之间乱转,像只受惊的兔子,手指在围裙的边缘不停地卷起松开卷起松开。

    “官爷好,人就是岭南。”

    傅朔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为什么取名字叫岭南?”

    岭南眼睛转了一圈,有些不知所措,傅朔又道,“你既没做错事,怕什么。”

    张明看了眼梁自清忽然用手指捅了捅岭南,“你看你那点出息,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怕官爷作甚!人家都是为人伸冤的好官!”

    岭南立马点头如捣蒜,可是他好像更紧张了。“官爷,人没做过逾矩的事情,人不是怕,是惶恐。”

    傅朔微微皱眉,还是个读书人?

    “会写字吗?”

    岭南点头眼神虔诚,傅朔给梁自清递了个眼色,她立马就走到张明身边,“掌柜的,你带我去你们这儿的客房看看。”

    见梁自清带走了张明,傅朔才从柜台上拿过来纸笔,“把你名字写给我看看。”

    傅朔放下官架子,把本官换成了我,努力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拉进距离,可岭南始终在二人之间加固围墙,这很不正常。

    岭南颤抖地拿过笔,正要写,却听到傅朔在一边道,“儿时练字总是被父亲,我写得不好,总把我的字同鸡爪相比,我写得还不如鸡,可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是不是?”

    岭南终是笑了,“大人笑了,恁写得再不好也比人的字漂亮。”

    傅朔拿过他手中的笔,“那我写一个字你写一个字可好?”

    岭南点头。这若是被那群备考的书生知道傅朔竟然带着一个酒馆二写字,那可真是要气死的!

    傅朔撩起自己宽大的袖子,白皙的手指握着深色的笔杆,随意地写了一个字,岭南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花”

    跟着傅朔后面写了花,还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人读书少,也就识得几个字,再难些的,就不行了。”

    “那便再写两个。”

    傅朔写了两个字,“祭坛”,岭南像是炫耀一般,“这两个字我认得,祭坛。”看着他终是恢复一副少年该有的样子时,傅朔又写了两个字,“南方”。

    岭南下笔写完了这四个字时,梁自清和张明也走了下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张明正欲看看二人写了什么时,傅朔将纸对折收了起来,“隔壁酒馆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你二人当天夜里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如实来。”

    岭南的手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抖动了两下,复而语气平淡道,“人当天夜里在酒馆当值,老板关了门便也上楼歇息了。”

    他现在镇定的语气倒是有几分气力,只是越是这样越让在场的两人觉得他有问题,而且嫌疑很大。

    傅朔看向张明,端详着他,可他的眼神却从未离开梁自清,这让傅朔很不解,是认识?可梁自清若是认得眼前人没理由不相认,若不认得,这人对梁自清……难道有非分之想?

    想到这儿傅朔微微抬头看向她,英挺的长眉飞入双鬓,一双像是饺子皮了褶的杏眼,鼻翼收紧有种高贵冷艳的气质,下面的唇……

    呸呸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她是我未来媳妇,哪来的非礼……非礼的是他,张明!

    正想些什么,忽而想起路上某人飞踹谢公子的那一脚,啧啧啧,还有胆子对她下手?早晚得你亲爹都不认得!

    梁自清可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某人已经在心里唱了一出冗长的黄梅戏,面对张明直勾勾的视线她一早就察觉了,只是毕竟她有亏心事,生怕这人哪里见过自己不记得,所以半点不敢声张。

    “你呢?”

    张明似乎毫无知觉战火已经蔓延到自己身上,“岭南了,这一关了门人就上楼歇了。”

    “当晚隔壁吵吵闹闹,你们二人还能睡得安稳?”

    张明和岭南两人短暂的相视,明显是隐瞒了什么,梁自清用手指轻轻怼了傅朔的脊梁骨一下,使了个眼色。

    “这东西,岭南认认?”

    着傅朔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在酒馆桌子下面的字条,岭南第一眼看到字条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张明的眼神收紧然后向前一步挡住了岭南,正欲话,却被梁自清抢了去,“掌柜和下人的关系这么好,还真是不多啊,难道……是什么错事留下的种?”

    梁自清的话得难听,岭南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都散射出了不寻常的目光。

    “拿这眼神看我作甚,我只是了一种相对不难理解的关系,不是就不是呗。”

    张明回身好像瞪了岭南一眼,反正他收回了眼神,紧张地盯着地面。

    “两位官爷,这东西是哪里得来的,岭南一向规矩,赌场那种地方,他不会多喜欢。”

    傅朔双眼微眯,量地看着他,“不会多喜欢也会去的,掌柜还是让他自己来的好。”

    “官爷,句冒犯的话,你们现在并不是审讯,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东西的真假,那我们也就没义务在这儿回答您的问题,慢走,不送。”张明向前几步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

    张明得不无道理,若是被谏议院那群老学究听了去少不了一番教,没证据拿人还真是没办法,两人起身正欲离开,就听见那熟悉整齐地跑步声。

    “把所有干活的都给我抓起来,封店!”

    屋里的四个人脸色各异,傅朔无奈地叹了口气,“成蹊有的时候就是太冲动了,真不晓得往后在正公厅,他能不能待长久。”

    “冲动有的时候并不是坏事,比如,现在。”

    作者有话要:

    忽然涨起来的点击量吓到宝宝了……

    清清:才这么点就吓到了,没出息,想当年老子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

    傅朔:看没看到,我媳妇就这么厉害!

    我:好好好,对对对

    PS:都是自己家的傻孩子,见笑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