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处处受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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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氏书香传家, 可甫一见面, 长子出言不逊, 目下无人。幼子更是荒谬,一开口, 就要别的“男子”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私奔……

    谢无咎:“二公子,您别这么幼稚……”

    孟濯缨隐隐的瞥了他一眼,谢无咎闭嘴了。

    孟濯缨道:“二公子,如今真相不明,我们自然能想办法查清楚,您不必如此悲观,也不必冲动……”

    长孙润安失魂落魄的坐下,使劲的摇摇头:“我没有冲动, 语儿再不走,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你们不知道,兄长、母亲还有嫂子, 他们都亲眼看见了。语儿把孩子摔在地上, 等再抱起来, 孩子就没气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要不是母亲拦着, 大哥那一脚就踢到语儿身上了。这是大哥最期待的孩子,他等了五年,才等来的。他亲眼看见有人伤害孩子, 自然急怒难当,他对语儿动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 语儿也是我的妻子,还有了身孕,大哥就没想过,这一脚下去,语儿还有命吗?”

    孟濯缨听他碎碎念,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长孙家的二公子,出乎意外的天真,温房娇花也不为过。

    孟濯缨道:“二公子口中的嫂子,是指谁?想必,不是指大少夫人吧?”

    长孙润安理所应当的看她一眼:“就是嫂子的妹妹,戚家二姐,现在是我哥哥的贵妾。你们不知道吗?”

    孟濯缨略一颔首:“我记得,二公子的父亲,长孙家的老太爷,追溯至太老太爷,四代人不曾有过纳妾之事吧?虽不至于定下家规,但历来并无妾室。”

    这多半也是牛濛语嫁进长孙家的最大缘由,图个清静。

    “可为何,大公子却有一位贵妾?”这贵妾也就罢了,好不好的,偏偏要是戚明乐的亲妹妹。

    “因为,我嫂子入门两年,一直不曾有孕,后来更是卧病在床。甚至三年前,太医院的院判都下了断言,活不过当年冬了,然后,嫂子就过来照顾嫂子……”长孙润安挠了挠头,“不过,孟大人,这个和语儿的案子有关系吗?”

    孟濯缨道:“有没有也不好,但自然是要多了解一些讯息。二公子,家中既然要开祠堂处置二少夫人,那就是大家都认为,二少夫人是蓄意伤害孩子,而不是什么失手、不心之类。是吗?”

    长孙润安有点艰难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母亲和大哥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孟濯缨更疑惑了:“为什么呢?长孙没了,对二少夫人又有什么好处?”

    长孙润安直接道:“语儿也有孕了。长孙没了,她生的孩子,就是嫡长孙了。”

    孟濯缨很是沉默了好大一会。

    连谢无咎都半晌没有出声。

    这种缘由么……呵,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

    可她为什么要亲自动手?还当着人孩子奶奶、亲爹还有这么多侍女的面动手?

    孟濯缨无奈的问:“二公子,您信这种缘由吗?”

    长孙润安睁着湿漉漉圆亮亮的眼眸:“不信啊,我肯定不信。可是,眼见为实,他们全都亲眼看见了!”

    孟濯缨已经认输,对这位单纯可爱二公子彻底服气,正要问问还有什么别的证据证人。长孙清平目不斜视,大步过来,身后跟着谢中石。

    这般来势汹汹,孟濯缨暗不好。

    果然,长孙清平一进了亭子,冷冷道:“孟大人,昨夜,你去见了我岳母?”

    昨夜戚府不少下人都见到了她的名帖,长孙清平一查便知,无法辩驳。

    “孟大人去见我岳母,通我岳母去大理寺告状,自然不是因为闲的发慌,想越俎代庖,管管我长孙家的闲事。而是为了牛氏那毒妇。”长孙清平冷笑一声,对谢中石道:“孟大人与那毒妇交情匪浅,如此亲厚,这桩案子,难道不该避嫌吗?”

    谢中石轻咳一声:“孟少卿,这个案子,你就暂且放手吧。大理寺中,也还有其它公务,需要你料理。”

    孟濯缨道:“大公子的有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容我一问。”

    长孙润安下意识的看向兄长,长孙清平并未阻止,他才声道:“孟大人,您要问什么?”

    “二公子,迎娶二少夫人,不知是谁的意思?”

    长孙润安露出梦幻一般的笑容:“我,当然是我!那日公堂审案,我也偷偷去看了,语儿生的那般美,我看过一眼就念念不忘,回来央求我娘,幸好娘亲很快就同意了!”

    长孙清平十分嫌弃的转过脸。

    在场的其他三人,神情都十分的微妙。

    孟濯缨被撵了出去,自然也不会空等,也查到不少讯息。但谢中石和谢无咎这一日问询,所获甚少。

    “出事时,是在乳母房中。看顾孩子的是乳母钱氏,目击证人除了钱氏,还有一个丫头。他两的证词是,牛濛语用力的把孩子扔在地上。这两人距离最近。至于其他人,当时虽是亲眼所见,但长孙清平、长孙家大夫人,还有戚明秋都从廊檐外过来,还有一段距离,且被绣花纱笼挡住,看的并不真切。不然,以长孙清平的身手,不会来不及救下孩子。”

    谢无咎完,自嘲道:“真正的苦主,孩子母亲没有见到,被告牛濛语也没有见到。我进大理寺,还是头一次查案这么憋屈。”

    孟濯缨问:“那牛濛语的确有身孕了吗?”

    谢无咎点点头:“证实她有孕,且蓄谋杀害嫡长孙的,就是牛濛语自幼的陪嫁丫鬟,名叫澄珠。”

    “那就难怪了。那么不通的杀人动机也被落实了,原来,是有这么关键有力的人证。”孟濯缨揉揉眉心。“可曾见到太尉大人?”

    谢中石也觉得有些许古怪:“并不曾。”

    谢无咎口舌更毒一点:“不止没见到长孙太尉。问话时,后院的仆从侍女,口口声声都是大夫人,仿佛,太尉与后院泾渭分明,没什么关系一样。”

    长孙家的讯息得来的越多,反而越是杂乱,毫无头绪。这个家中的一切,都仿佛蒙在一层薄雾里。

    孟濯缨将所有的讯息,聚拢碎,思量了片刻,揪出一个最为重要的中心点:“豪门大家,秘密多,也不为怪。”

    谢无咎和她想法一致,附和道:“没错,那些乱七八糟的豪门密辛,咱们就不管了,当前最主要的,是先见到牛濛语,洗脱她的嫌疑。”他完,突然一言难尽的道,“不过,长孙家这个二公子真是……他断奶了吗?”

    孟濯缨一手捂脸,一手撑开阻止他:“别了!”

    太难受了!这么奶了吧唧的公子哥儿,她七岁以后,就没见过了。而且,自己都这么幼稚的人,如今居然都要做爹了。

    谢中石瞥了几人一眼:“你们如今的青年人,话怎么如此刻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情,何须奚落?”

    他捋了捋胡须,“不过,我家谢十岁以后,就没这么冒过傻气了。咳咳……这位长孙二公子,还真是难得的赤子之心。”

    唐秀哈哈大笑,差点从墩子上滚下来:“到底什么性子?能把孟大人都逼得露出这幅表情?我今晚非得去见识见识。”

    晏奇白他一眼:“你安分些吧。万一被人捉住,我们一整个大理寺是不是都得被避嫌?”

    谢无咎颔首:“你别看长孙家世代文官,长孙清平可是十几岁就自己跑去军中历练了,不过前两年才回了家中。不他自己武艺不错,看门护卫的都是他带回来的人,各有本事。你不要大意。”

    翌日一早,谢无咎几乎是浑身冒着黑气一般,进了大理寺,见了嬉皮笑脸的唐秀,突然道:“你昨日不是要去长孙府看稀奇吗?怎么没去?”

    唐秀可不是颜徐那两个,还怕他这点脾气呢?若无其事的咬了一口夹着辣子花生的大锅盔:“老谢,不是你,我去了就断我的狗腿?”

    谢无咎顿了片刻,扯起一点嘴角,不知是恼还是气:“牛濛语那个丫头,叫澄珠的,今早上没了。”

    唐秀嘴张的老大:“怪不得你脾气这么差。”

    谢无咎吐出一口闷气:“孟世子来了吗?先别让她知道,我去长孙府探探风。”

    刚转过廊檐,孟濯缨灵目如洗,正站在门槛内,直直的望着他。

    谢无咎本来脸色欠佳,一脑门子的无名火,冷不丁见了她人,火急火燎的换一副表情,笑了一笑。——只不过,他这咧嘴一笑,落在唐秀眼里,格外的傻气。

    孟濯缨也跟着一笑,轻声道:“谢大人,再去探探风,我恐怕牛濛语就要畏罪自杀了。等到那时候,我们做的一切,就为时已晚了。”

    谢无咎微叹口气:“长孙太尉声名在外,这案子还真是处处掣肘。”

    孟濯缨道:“也不算。只不过明里不大好查而已。”

    谢无咎顺着她的目光,落到唐秀身上。

    唐秀咬锅盔:“……你们真够可以的。昨天死活不让我去,今天倒请我去。我告诉你们,我可不能保证,绝不会被发现。而且,长孙府我也不熟地形,深宅大院的事情也不精通,未必能探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孟濯缨:“没关系。我相信你,谢兄也过,你是偷鸡摸狗一把好手。”

    唐秀:“…… ……”

    算了,越是好看的人,嘴越毒。嘴皮子上,他惹不起。

    谢无咎再去长孙府,这次除了颜徐二人,还带了晏奇一起。孟濯缨也不能空等,先去落花巷子找澄珠的家人。

    刚出了大理寺,行不片刻,就看见燕衡的马车从眼前过去。孟濯缨也没在意,绕过一条大道,却又见到了燕衡的马车。

    这回倒好,看马车的方向,是往凌云坊而去。

    凌云坊,正是长孙府所在。

    孟濯缨心中一动,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