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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你今日回来的倒早。”苏凤竹边着边去看苏勉。

    “姐姐,听姐夫这两天你去看风峦海了?” 苏勉急切地道:“他还是坚贞不屈?倒是难得。我身子无碍了,我也要去看他。”

    “你去作甚?”苏凤竹皱眉。

    “咳咳,我想着,勉儿这整日里闷在屋子里憋闷的慌,兔儿青儿走了没人陪他也未免孤单。”周玄便笑眯眯道:“现下他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媳妇儿你再去看风峦海时候带上他,让他出去透透气。”

    “那牢狱污秽不堪,哪里是透气的地方?”苏凤竹不肯。

    “风卿既然能住在那样地方,我如何连去探看他都不能?”然苏勉已然拿定主意。

    “对啊,再勉儿也可以帮咱们劝劝风峦海,不定风峦海就回心转意了呢。”周玄帮腔。

    苏凤竹只以为周玄的是这主意,便应了。

    第二日一早苏勉便催着苏凤竹去。周玄也体贴地道:“让弟弟与风峦海多回子话,不必急着回来!”

    到了牢中,风峦海自是大吃一惊,纳头便拜。而苏勉扶起他,拉着他的手热泪盈眶:“风卿,你受苦了!”

    “让社稷君王蒙羞,臣有何脸面受苦二字。”风峦海恭谨道:“惟愿一死以报。”

    “再没想到风卿是如此坚贞之士。”苏勉已经开始抽抽搭搭抹眼泪了:“那时候,在南边那时候,很多人都风卿的坏话,朕,我也因此疏远你,这都是我的不是......”

    “陛下切莫这样的话,陛下年龄尚,又未亲政,这家国覆灭,与陛下无关。”风峦海安慰他。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我是这大虞的君王啊,与谁无关也不能与我无关。”然苏勉反倒哭的愈发厉害:“我一点法子也没有,我没用......我上不能安社稷,下不能护黎民,风卿你我活着作甚......”

    “陛下切勿这样想,”风峦海一听这话急出了一身的汗,赶紧跪下:“陛下,陛下......”却是找不出话来安慰。

    “风卿要以身殉国,该以身殉国的是我才对。风卿,在你面前我真是羞愧无地。可是死吧,我又放心不下姐姐......”而苏勉也跪坐在他面前,哭哭唧唧把这样的话翻来覆去念叨。苏凤竹过来百般劝解也没用。风峦海只好把头伏到尘埃里,听着他叽歪。

    嗯,看来效果还不错。又跑来门外偷窥的周玄却在暗笑。

    159、 ...

    苏勉只觉着, 唯有这风峦海是真真懂的自己。他情不自禁,直哭了半个时辰, 这才收了收泪。风峦海与苏凤竹已是给他急的满头大汗。“该渴了吧, 快喝盏梨汤, 这么热的天。”苏凤竹忙唤随从拿来带来的食水。

    “陛下身子羸弱, 哪里受的住这牢狱里的肮脏气息。臣乞陛下速速回转宫中。”风峦海则道。

    “我没事的, 我没那么弱。”苏勉摇头:“风卿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我如何就能连片刻踏足都不敢呢!”又把苏凤竹端给他的梨汤夺下, 双手捧到风峦海面前:“风卿,你喝, 你喝!”

    “臣不胜惶恐。”风峦海忙又跪下接了。

    “你不必这般拘礼。我知道你腿上受过伤, 以后都不必下拜了。”苏勉又贴心地道。

    “哟, 一下子这么懂事了。”苏凤竹不由得好笑。

    “和风卿在一起,我觉着甚是自在。”苏勉认真地道。

    “好, 喜欢风卿呢, 那姐姐以后带你常来, 只是不许哭了。再哭绝不让你来了。”苏凤竹又接过一碗汤,边喂他喝汤边道。

    “姐姐你别总把我当孩子。”苏勉不高兴地挺了挺胸膛。

    “哦?孩子都哭不出刚才你那样。”苏凤竹笑道。

    “我, 我那是情之所至么,为风卿这样的忠贞之士感怀而泣, 不丢人。”苏勉嘴硬道。

    却给苏凤竹使帕子给他擦过嘴, 又喂一口汤:“好好好。不丢人,再喝一口,姐姐的男子汉。”

    苏勉便涨红了脸:“我决定了, 我不要再来了。”

    “嗯?这又是为什么?” 苏凤竹只当他戏言。

    “因为今日我就不走了。”苏勉面露坚毅之色:“我要和风卿一起坐牢,同生共死!我要做风卿这样的大丈夫!我要和风卿一起,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流传千古!”

    “噗!”苏凤竹差点没笑出来。赶忙收敛了,正色道:“勉儿别闹了,你赶紧帮姐姐劝风卿归顺、脱离这牢笼才是正经。”

    然苏勉用力摇头:“对不起姐姐来之前我跟你了谎话,我不会劝风卿归顺的,我要与风卿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呃.....”苏凤竹风峦海相顾无言。在外面听了这半天墙角的周玄沉吟了一下,跟身边的狱卒附耳吩咐了几句。狱卒急忙去了。

    “陛下,臣这败军之将,于江山社稷、于陛下有罪,臣无颜苟存世上,可是陛下不一样......”里面风峦海长篇大论地跟苏勉讲道理。

    然任他舌灿莲花,苏勉只道:“不,朕意已决!卿不负朕,朕亦不负卿!哪怕天崩地裂,此志不移!”他昂着头,一脸稚嫩的倔强。

    这可如何是好,苏凤竹便觉着头疼了起来。

    而外面狱卒已提了一物回来:尖嘴长尾,却是一只耗子。周玄接过来,从门眼中轻轻扔进去。

    此时里面众人都把目光投诸苏勉无暇分神旁顾。那耗子落地后,闻到那边吃食芳香,嗖地窜了过去,正窜过苏勉身前。

    “啊啊啊,耗子啊!!”苏勉顿时一蹦三尺高:“护驾,风卿护驾,有耗子啊!!”

    “什、什么,陛下莫怕,已经跑远了。”风峦海忙把苏勉护在身后。

    “耗子,耗子,刚才似乎碰到我了!”苏勉还在不停地两□□换跳啊跳,唯恐耗子近身的模样。

    “这牢里自然有耗子咯。”苏凤竹从容道:“有很多很多的耗子。唔,你若是住在这里,晚上会有耗子钻到你被窝里哦!”

    “啊~”苏勉又是一声惊叫。

    “咬你的脚指头!”苏凤竹冲他抓抓手。

    “哈,哈哈,姐姐你吓我。”苏勉勉强道:“才不会有呢,是吧,风卿?”

    “是,公主笑了,耗子如何会咬脚指头。”风峦海笑道。

    “嘘——”苏勉用力拍了拍心口。

    “它们更喜欢咬耳朵,耳朵软。”风峦海扭头看向苏勉,并揪了揪自己耳朵,那里正有一个未痊愈的伤口。

    “啊!!!”苏勉急急推开他后退,发出愈发凄惨的叫声。外面周玄捂着嘴,忍笑忍的好不辛苦。

    “我,我是要与卿同生共死的,但并不包括这耗子。”最后他为难地道:“风卿放心,我就是不和你住一起,但这心思是不会变的!卿不负朕,朕不负卿!姐姐,咱们要不先回去,寻点耗子药再来?”

    第二日他还真捧了包耗子药往牢里去了。第三日又抱了古琴去,第四日带了画具......苏凤竹却不再去了。“勉儿那粘人精粘他粘的紧,我去了也是无趣。”她告诉周玄。

    “怎地,勉儿霸占了你的哥哥不和你玩儿?”周玄嬉皮笑脸地搂住她腰头往她肩上一靠:“不怕,还有你玄哥哥在,你玄哥哥谁都抢不走!”

    “讨厌!”苏凤竹戳一下他额头:“不过多谢你,这次这般大气,一点都不乱吃醋。”

    “那是!”周玄骄傲地一杨头:“我这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大气大度大丈夫当如是也!”

    “奖励你!”苏凤竹莞尔一笑,侧头在他下巴亲亲。

    “这个奖励可不够。”周玄又正色道。

    “大白天的!”苏凤竹娇嗔道。

    “大白天的,正好做这事——媳妇儿你教我读书写字吧。”周玄道。

    “啊,啊?”苏凤竹讶异道。

    “你当是什么?你这脑袋瓜子乱想什么呢?!”周玄憋笑道。

    “坏人!”苏凤竹捶一下他胸:“不过话回来,你以前不是不肯读书识字么,如何又肯了?朝政上吃力了?”

    “嗐,我以前不是不肯,原是有一桩事。”周玄叹一声。

    “与我听,不许存在心里。”苏凤竹做出倾听模样。

    “起来怪丢人的。”周玄难为情地道:“我时候挺想读书来着,可是交不起村里私塾先生的束脩。恰巧久没音讯的刘桂兰从外面回来了,知道这一茬,她那时候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心想装贤妻良母,就她去央求先生,让先生教我。实则她哪儿是央求,她把那先生勾搭上了,故而先生不仅免了束脩,笔墨纸砚一概是他给我。然他的娘子是个精细的,就从这儿看出了端倪,不消几日,抓奸在床。更是当着所有同窗的面,把我的笔墨纸砚撕的撕、砸的砸,一池墨更是泼我脸上,道我这□□的杂种,如何配读书......从那以后,我听到读书这事儿就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