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Act8·终焉
陆九清清楚楚的记得, 最后一通电话被挂断的时候, 楚歌他已经上车了。
他没有告诉楚歌,自己已经掐着时间点来到了车站, 然而等过了一班又一班, 从晚霞绚烂到暮色四合, 依旧没有等来他想要见到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之后, 心脏已经被紧张与焦虑攫住。
陆九不通电话, 手机已经关机。
这时候,他简直是无奈于楚歌的固执, 都什么年代了, 为什么还要用那款古早得早应该被淘汰的破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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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流逝, 暮色笼盖四野。
最后一班公交车来了,司机不断地示意收班了,陆九冲到了后门前。
楚歌已经不敢再看下去。
车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乘客,一个一个的从后门下车,直到最后一个人跨出了车厢, 陆九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见到的人。
他冲上了车厢。
司机给唬了一跳,连忙道:“伙子, 已经收班啦, 不走了!”
陆九比划着, 着急的问司机,有没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人。学生,十六七岁的样子,不高, 长的很瘦,经常坐这班公交车。
来来往往的乘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么多的人,司机哪里想的起来呢?
“没有哦,伙子,你是不是记错啦……要不电话,问问你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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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一声苦笑。
他倒是想要电话问啊,他也已经了许多个电话问了,可没有一个能得通。
自从楚歌上车以后,就再也联系不到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下车,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陆父的助理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一张脸如同苦瓜开了花:“……少爷,今天是您的生日呢,您怎么还到处乱跑啊,家里的人都在等您呢!”
陆九嘴唇微微抿着,有些不耐,忽然间想起,连忙问道:“楚歌到了么?”
“您同学?”助理愣了一下,道,“……还没呢。”
他看着陆九这样一副写满了抗拒与不配合的样子,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苦口婆心的道:“唉,就算您不想见……陆旸先生和颜莲女士,可他们都已经来了,您总不能拿自己的好日子来开玩笑吧?”
陆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事实上他出门之前根本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会来到现场,此时他关心的全是另外一件事。
忽然间,手机铃声响起。
特定的铃音立刻唤回了陆九的神智,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把手机给摸了出来,在见到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一刻,欣喜若狂。
悬在空中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实地,他接通,劈头盖脸就道:“楚歌你人呢,跑哪儿去了?!”
然而回应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有些迟疑:“你好,你……是他同学陆九吗?”
陆九闻声剧震,心中有淡淡的不安,拼命地镇定下来:“我是,不知道您是……?”
“那就好。”那个人好像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紧张起来,促声道,“……他好像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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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鸣笛声划破了天际。
陆九脸色沉沉,几乎可以滴得出水来。
他只要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心脏一阵阵绞痛着,无法呼吸。
那家蛋糕店的老板报了警。
县城里治安并不好,他当初就是用的这个理由让楚歌搬去和他住到了一起。
就间隔了这么短短一天的工夫,离了他的眼皮子,就这样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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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在了站台后方的蛋糕与钢笔终于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有人循着包装上的电话过去,这才教老板知晓。
他听见了行人的描述,回忆起是店里不久前售出去的那一个,当时那个孩子还高高兴兴的今天要去给同学过生日,特意来做的蛋糕。
被摔得稀烂的蛋糕还有裂成几块的手机,一地狼藉,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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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跟着警察上下奔波。
陆父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要为了他的任性而呵斥,可听到他几乎要哽咽的声音,终于把那一肚子严厉的话语都咽了下去。
那两个不速之客还在这里,颜莲和陆旸似乎十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很快就知道了来龙去脉,颜莲满怀担忧,而陆旸,神情略有微妙。
不肯跟着他们回去也就罢了,眼下。
——为了一个同学而撂下这么一大屋子客人?
在外面养了十八年,养成了这样的心性,如此的不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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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根本就不在乎。
循着蛛丝马迹,调出录像,终于找到了面包车停下来的地方。
混混办事并不仔细,到处都是破绽。
警犬沿着血迹搜寻,穿梭过巷与危墙,终于来到了废弃的水泥地。
砖块与钢筋四处散落,陆九眼尖,捕捉到了地面上干涸的鲜血,刹那间,一阵阵的晕眩。
这个地方……
在这里不远处,那条巷子,楚歌曾经就出了一次事情。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又到了今天,他没有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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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飘在了半空中,楚歌怔怔的看着陆九强作镇定的眼睛。
他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却要不停的安慰自己,自我麻痹着,或许没有出事情。
有警察从下面的废弃火车站包抄过去了,发现了一点儿线索。
对讲机里传来“嗡嗡嗡”的声音,电流紊乱,嘈杂不清。
警察转过了头,看着陆九,目光凝重。
那目光带着一点点儿叹息的,不出的沉痛,叫陆九的喜悦被泼了冷水,一片冰凉。
陆九颤声道:“发现他了吗?”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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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开到最大,炽目的白光眩得人发晕。
陆九跳到了废弃的火车站台上,见到一行人匆匆而来,带着从山壁上解救下来的身体。
楚歌低声道:“转过去呀,不要看。”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会有多么吓人的,只要看一眼,恐怕就会噩梦缠身,夜夜翻覆。
“真的,我求求你了……太丑了,我不想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然而陆九已经冲了过去。
他的眼中血丝遍布,刹那间腿脚一软,竟然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被抬来的人满脸是血,他颤着手试了试鼻息,“噌”的一声,脑海里那根弦,彻底的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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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鸣笛凄厉,如箭一般在道路上疾驰。
楚歌被送去了抢救,“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几乎没有个完好的地方。
然而最令人崩溃的是,连呼吸都已经失去了。
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看不见起伏的折线,唯有大脑,还没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