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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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顿越菜大餐,秦九儿挺着肚子满面餍足的离开了来鹤楼。

    孟昀同往常一般站在高楼上目视着她离开,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他没有收回目光,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街尾出现了一个玄衣男子,男子生了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正遥遥望着他。

    翠竹掩映的庭院内,两人长身而立。

    “朱文俊死了,还被人抛尸在京中,他所有的下也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被人杀了。”

    “在下听了。”

    秦岚定定的逼视着他的眼睛,“是你做的吗?”

    孟昀如常淡笑,“三公子心底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秦岚双眉倏然蹙起,冷声问他,“孟昀,你到底是什么人?”

    孟昀不疾不徐的道,“一个不会伤害九儿的人。”

    “我凭什么信你。”

    面对秦岚的冷冷逼视,孟昀始终言笑晏晏,“从前你便信了我一次,何不再信一次。”

    “我何时!”秦岚正欲反驳,却突然怔住,双目骤然放大。

    “如果我没猜错,你做了一个梦吧。”

    耳边传来孟昀幽幽的声音,秦岚眼底震惊之色愈加显着,孟昀微微扬起唇角,“看来是了。”

    这次换他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三公子既然做了那个梦,就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九儿,绝对不会!”

    他收起了脸上笑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为何猜到我也做了那个梦?”半晌后,冷静下来秦岚怔怔问他。

    孟昀重拾笑意,温声开口,“在梦里,你本爱穿红衣。”

    朱文俊这一死,轰动全京,毕竟他在京城可是赫赫有恶名,死得还这么不可描述。

    据朱太尉当时只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没看到朱文俊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就当场晕了过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朱文俊死得这么轰轰烈烈,就算他不是朱太尉的独苗,那定然也会将朱太尉气个半死,世家皆重名声,虽然他们朱家的名声早被朱文俊败了个干净,但如此屈辱,朱太尉这次便是挺了过去没当场去世,往后也只会成为京中笑柄,哪还有颜面见人做官。

    这消息一早就传进了宫中,刘曜在朝堂上是大发了脾气,毕竟除了朱文俊,一夜之间还死了三四十人,京城中自刘曜上位就再未发生过这么重大的凶杀案,刘曜自然怒不可遏,勒令大理寺在一月之内必须查出作案凶。

    大理寺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就调查了起来。

    大理寺卿张译之亲自领人到太尉府,朱文俊的死相,哪怕是她亲娘怕是都没脸看第二眼,更别是让外人瞧了,是什么也不肯交出朱文俊的尸身,但张译之却直接来硬的,硬是将朱文俊的尸身给强行搜了出来,好听点儿是搜,得不好听些,那就是抢。

    北渝律法明明白白写着,若要验尸,必须征得家人准许。

    但凡是死因有辱门楣的,大多人家是不愿验尸的,如今世道做官的也好书香世家也罢,都是如此,重清誉胜过一切,张译之强行带走朱文俊的尸身,那就是在践踏朱家最后一丝颜面。

    这下可好,又气晕一个。

    朱太尉这是夫妻双双把床躺。

    毕竟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朱太尉是三公之一,张译之敢这么干自然是料定朱家经此一事,必将颓败。

    为什么刘曜会将如此重要的一职交与朱太尉?就是因为朱太尉有这么个败家儿子,有把柄的才好拿捏,刘曜想保他时,朱文俊再混账那都不是事儿,但一旦刘曜想弃了朱家这颗棋,朱文俊从前干的所有事就都能成为朱家的罪状。

    这一次,刘曜雷霆大怒,不是因为朱文俊被杀,而是他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皇威,这是在京都,他的脚下。

    仵作验完尸体将验尸结果上呈给张译之后,张译之立马便命人将包括花柳巷在内的一众众烟花场所全给封锁住了,不论是低等的窑子还是什么青楼红院,都是有男倌的,张译之推断,朱文俊在死之前或许就是被带到这些地方来被人侵虐至死的。

    张译之命人拿着朱文俊的画像在各个青楼窑馆打探,其中不少人都是见过朱文俊的,但没有一个人在昨日晚上见过他,朱文俊恶名在外,而且是四处作恶,京城里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应该都没几个是没见过他的。

    好些人就了,就算朱文俊被带到这儿来,他们也不敢上啊。

    这天他们走遍京中所有青楼窑馆,虽没能打听到朱文俊半点风声,却查到了另一桩案子,花柳巷燕春坊的人上至老鸨下至嫖客,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今早有妇人来京衙找人,那妇人她男人昨日被官府抓了去,可他男人只是去了趟窑子,虽然嫖-妓一事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但也不犯法啊,她们全家还指望他男人挣钱养家呢,但奇怪就奇怪在,官府根本就没抓过她的丈夫。

    因是同一天发生在风月场所的事,张译之怀疑此事与朱文俊一案有关,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就在昨日,花柳巷出现了一批衙役,将通往花柳巷的各条街道都封锁了,是缉拿犯人,大约三刻钟后这些衙役就散了,还把燕春坊的所有人都抓了,但官府确实是从未派衙役去过什么花柳巷。

    那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关于朱文俊死了的这事儿,秦九儿是在太学府听的,她当时心头就是一咯噔,不会是她老爹跟哥哥们干的吧!

    这事儿她很理智的分析了一番,首先,朱文俊死的太巧合了,不仅时间巧合,连死的方式都很是蹊跷。

    如果她不是恰好被卖进了孟昀家的青楼,再如果把她弄进青楼的那些人段残忍一些,今日被扔在天桥底下的恐怕就是她了。

    其次,与她结仇的人很多,但段这么歹毒的,也只有朱文俊了,这很难不让人这两桩事联系起来。

    如果是朱文俊设计把她弄进的青楼,她爹和哥哥们发现后,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也弄进了青楼,然后朱文俊就被人折磨致死,这样一串起来,简直合情合理到煞有其事啊!

    一想到这些,她坐不住了,夫子还在上头讲着,她就冲出了学堂,一路朝家奔去,结果她到家一找,一个人也没有。

    这会儿,秦穆还堵在路上,每到这时候朱雀街就得堵,因为这时辰各大官员都差不多要打道回府了,今天又遇上了严查,进出朱雀街不管多大的官都要一个挨一个的盘查,这些京官又讲排场,出门又是仆从又是侍卫的,加上出了这等凶杀案,官员们恨不得把全府的侍卫都带上,以至于有人排了三刻钟都还没出得去。

    在满大街的车辆里,只骑了一匹马什么随从也没有的秦穆就不一样了,只见他攥着缰绳慢悠悠的在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穿梭在车辆之间,毕竟这会儿快夏天了,堵在这儿闷马车里别提多热了,秦穆只骑了一匹马,所以只要有个缝他就能挤过去,没一会儿就从最后愣是挤到了前边。

    这会儿接受盘查的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年轻人,看着背影秦穆很是熟悉,他就琢磨着,这朝中哪个官员不着蟒袍却穿着一身白衣来应卯啊,看衣着打扮还很是年轻的模样,想了半天,他终于想起一个人来,孟昀呀!

    他赶紧打马又挤到了最前边,很快接受完盘查追了上去。

    孟昀不用上朝,又是读书人,他能与他碰面的会少之又少,但他还想亲口跟他道声谢呢,若不是他救了九儿的事不好张扬,他定然就登门道谢了,借着今日难得碰面,他也正好想问他个事儿。

    “孟公子留步!”

    孟昀闻声掀帘一看,“侯爷?”

    他很快从马车上下来,抬长揖到底,“参见侯爷。”

    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孟昀,秦穆突然觉得读书人也不是那么讨人烦,因为陈煜的出现,他如今看这种长得好看的后生是顺眼了不少,加之昨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九儿指不定会如何,他可是他们秦家的大恩人。

    他赶紧伸将他扶了起来,“孟公子不必多礼,老朽此番可是来与公子道谢的,哪有让恩公行大礼的道理。”

    “侯爷言重了,九儿是在下的朋友,又哪有朋友遇难还袖旁观的道理。”

    “你们只是朋友?”秦穆眉梢一挑,语气颇为意味深长。

    孟昀一怔,还没来的及开口便听秦穆又道,“老朽是个粗人,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秦穆双眼半眯,“听,你喜欢我家九儿?”

    孟昀猛然抬头,又忙忙低下头去解释,“侯爷莫要误会,在下对九儿绝无非分之想!”

    “为啥不想!必须想!”秦穆立马就急了,叉腰瞪眼的发出三连问,“我家九儿不好看吗?不可爱吗?配不上你吗?!”

    孟昀: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世,着实是与上一世不同了啊。

    他唇畔溢出一丝笑意,温声道,“九儿很好看,也很可爱,若要配不配的上,也是在下配不上九儿。”

    秦穆又将眼睛给眯了起来,“没但是吧。”

    “没有但是。”

    秦穆嘴角一撇,“那你刚还不想。”

    孟昀犹豫了两番,顿声道,“在下以为侯爷”

    “你以为我不会同意?”秦穆阔然笑了一声,“只要你是真心待九儿,九儿也喜欢你,你便是个奴仆,老朽也不会棒打鸳鸯。”

    孟昀淡淡笑道,“侯爷开明。”

    秦穆朗笑两声,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跟九儿处,处不好你找找自个儿原因继续处,九儿对男女情爱一事还没开窍,你得有耐心。”

    “对了!”他语气陡然加重,“你要心淮安世子!那子对九儿绝对没安好心,你可别让他把九儿抢了去!”

    孟昀微微一愣,“谢将军提醒。”

    其实他一直有个不太明白的事,既然秦家有人也做了那个梦,或许还不止一个,既然如此,他们最该提防的是他才对,毕竟当初为了救九儿,他做的那些事

    即便当时秦岚信了他,那也是已至绝路,而且后续之事他应当不晓,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却是终于明白了,竟是陈煜替他背了锅。

    他心中失笑,他倒要谢谢他了。

    但这锅是怎么盖到陈煜头上的,他还是想不明白,他与陈煜毫无相似之处吧,只能,是老天也在帮他了。

    告别孟昀后,秦穆慢悠悠的骑马往家走,刚拐过家门的弯儿,一个声音就传到了他耳朵里,“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秦九儿皱着眉头朝他跑去,秦穆瞧她这愁眉苦脸还火急火燎的模样,就问她,“看你这急的,找老爹我有事儿?”

    在这大街上自然是不方便,秦九儿就忙拉着他往府里走,找了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后,她就把自己的分析跟他了一遍。

    秦穆听她得有模有样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干的了,但他真没做过呀,他了他没做,但秦九儿不信,眯着眼一脸狐疑的瞅着他,“真不是爹你干的?”

    “真不是!”秦穆当即竖起三根指,“若是你爹我干的就叫我从今以后再讨不着媳妇儿行吧。”

    哟,这对他爹来可是毒得不能再毒的毒誓。

    “那会不会是三哥?”

    秦穆想都没想就摆了摆,“他没那个本事。”

    “可咱家嫌疑确实很大呀。”

    秦穆想了想,突然想起一点,“你被卖去青楼的事没几个知道,大理寺应该查不到你头上。”

    秦九儿却连连摇头,“大理寺的人个个都是怪物,被逼急了八百年前的案子都能给你翻出来,何况我最近跟朱文俊不对付的事儿谁不知道,大理寺能想不到我?”

    秦穆觉得她的也是没错,但现在他们想这些也没用,“等等看吧,清者自清,咱也不怕查。”

    虽是清者自清,但万一有人故意泼浑水呢?

    算着日子,好像离她老爹口中所他们要被抄家的日子不远了,所以她这么焦虑的原因,是因为她怕他们家被诬陷的就是这个事儿,但看她老爹的模样似乎并不担心,她心头也就稍安了不少,想来还没到抄家的时候。

    但实话,她还是有些怀疑这事儿就是她自家人干的。

    结果半个多月过去了,大理寺那边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就纳闷了:是大理寺无用还是朱文俊的死真的就是巧合?难道她真的想多了?

    “九儿,出什么神呢,还有五天可就要试了。”

    秦九儿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神色颇为无奈的孟昀,她赶紧又捧起了书来,甩了甩脑袋将那些有的没的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读起书来。

    没错,她已经在这儿学了大半个月了,她本来是对考进前十不抱什么期望的,但这大半个月下来,她开始觉得,她能行!

    试要考的内容共有六门,诗赋书画,还有筹算与会计,诗赋什么的她当然不会作,但孟昀会呀,知道她记性不好,他没有让她背太多,只让她背了三首诗三篇赋,还把这几篇诗赋的意思给她讲了几遍,免得夫子怀疑问起,只背这么一点儿她咬咬牙还是能背下来的,只是到时候对不对得上试出的题目她就不知道了。

    至于书画,孟昀是把的教她写字作画,孟昀还教了她好些技巧,这大半月下来,她写的字也算能看了,画画也不至于跟以前那样凤凰画成鸡了,孟昀也估了下题,让她着重学画牡丹,还自己画了一幅,教她临摹。

    他画的牡丹线条明快而流利,极易临摹,且只画了一朵,而世人绘牡丹,多富丽雍容,花团锦簇,以示牡丹富贵之意,但他画的这一朵牡丹与寻常牡丹有所不同,普通的牡丹花蕊都是密而纤细,然而他画的牡丹花蕊却有一根却状若好女,亭亭而立,视之如有仙子于花间起舞。

    孟昀能生出这种花蕊的牡丹十分难得,大晁永乐十五年间,曾有一位使臣在去大晁觐见的途中偶然发现一朵这样的牡丹,引以为奇,遂采之献与大晁皇帝,在那之后的近百年光景,大晁国富兵强繁荣昌盛,后人便将这种牡丹称之为牡丹花仙,更谓之“牡丹花仙显,百年盛世临。”

    孟昀还在画上做了一首诗,诗里就有这个典故,那诗的每个字儿都很简单,意思也很易懂,就连她都能看明白,估计是以她的水准来写的这首诗,听了孟昀将那个典故,再看这诗,她再蠢也明白了,孟昀这是想用一朵牡丹艳压群芳,不管别的牡丹画得有多么栩栩如生,馥郁华贵,又怎比得上盛世之美。

    如果到时候试真要画的是牡丹,在作画这一门儿上她铁定能得一甲。

    最后是筹算与会计,这两门没有什么捷径可言,但需要背的东西也不多,主要看脑子,好在她虽记性不是很好但脑子还算灵光,以前这两门儿她考得差那是因为这两门极重基础,但在她老爹没跟她讲那个梦之前她压根儿就没听过课。

    这次孟昀从基础开始给她讲授,她进步可谓迅猛神速,但有进步归有进步,比起别人十多年都认认真真读书的大家闺秀来,她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能不能进前十就看孟昀押不押得对题了。

    对此她对孟昀是很有信心的,因为看孟昀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多半有路子!

    虽如此,她还是决定去烧几根高香。

    这事儿她没瞒孟昀,直接跟他了下午想去烧香,孟昀听了后非但没取笑她临时抱佛脚,还要陪她一起去,这也事关他的终身大事。

    秦九儿一听还以为他是要去求姻缘,但这事儿关他姻缘啥事儿?

    她一脸茫然的将他瞅着,慢吞吞吐出那四个字,“终身大事?”

    “弃笔从商岂非终身大事?”

    秦九儿恍然大悟,“是这个终身大事呀,我还以为你事关你讨媳妇的终生大事。”

    孟昀淡笑着看着她,“自然也是有关的。”

    秦九儿大惊,“嗯?”

    见她一瞬瞪大了眼睛,他哑然失笑,“商贾可能娶得王侯将相之女?”

    他这话的时候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每次孟昀这么看着她时,她心底就有种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乱撞。

    于是,每每这时候,她就会抬起一只,“嘭”的捶向自己胸口——锤死那玩意儿。

    这招很管用,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立马就没了,不知是那玩意儿被她锤死了,还是因她这一锤,孟昀的眼神就变得迷茫了起来。

    京城里最灵验的寺庙是佛山的金光寺,就在城门外大约七里的地方,骑马两刻钟就能到。

    佛山不能算是一座山,顶多就是个山包,只是像尊卧倒的佛才叫佛山。

    金光寺在佛山顶上,但这个山顶也就九重塔那么高,爬个百来步的阶梯就到了。

    金光寺香火鼎盛,寺庙里和尚也多,秦九儿与孟昀登上阶梯后,很快就有和尚迎了过来,来的是个和尚,看着十分灵。

    和尚双合十向他们微鞠一躬,“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是来我寺算姻缘?”

    “姻缘,”秦九儿是第一次来寺庙,她知道可以求姻缘,但还是第一次听庙里还能算姻缘,遂问,“这姻缘能怎么算?”

    “万事皆可作签解,”和尚着就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竹签筒来,“施主可要抽上一签?”

    秦九儿没来过寺庙,不知道抽签是用摇的,直接伸从竹筒里抽出一签来。

    和尚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抽签真就用抽的,一时有些傻眼。

    见和尚表情怔愣,秦九儿眨了眨眼,“不是这么抽的吗?”

    “是这样抽的,”着,孟昀也从竹筒里抽出一根竹签来。

    抽完签,他转头冲秦九儿笑了笑,将她里的竹签也一并交给和尚,“劳烦师傅为我们二人解签。”

    和尚接过两人的竹签,暗暗转了转眼珠子瞧了孟昀一眼,而后他立马挺起腰板来,像是在领悟天道一般闭上眼睛同他们道,“签上解,二位的有缘人皆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句话秦九儿还是明白的,就是近在咫尺却难以发现的意思嘛,她当即伸长脖子张望起来,“这哪儿有男人啊,不都是和尚吗。”

    来也是巧,本来金光寺香火极旺,偏偏这时候庙里除了和尚就是女子,还真难找到一个男的,所以和尚这话可以已经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和尚见她这一点不通,准备再加提点,却见身前的男子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和尚眼珠子又是一转,张口道,“僧所言是指二位的有缘人就在身边,而非在此庙中。”

    秦九儿觉得他这得不是废话吗,有缘人不在身边还叫有缘?

    她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扭头去找烧香的地方了。

    见她没了兴致,孟昀便与她道,“九儿,你先去烧香吧。”

    秦九儿如获大赦,脸上立马绽出一个笑来,“那你们慢慢聊。”

    完她就往庙里蹦去了。

    见她走远,孟昀转过头来看向身前的和尚,温声笑道,“师傅慧眼识人。”

    和尚客气一笑,“施主过奖。”

    孟昀向十九伸过去,拿过来一袋碎银递给和尚,和尚眼睛一下就亮了,“施主淑人君子,定能与方才那位女施主结得良缘,休戚与共!”

    孟昀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那抹红色身影,淡淡一笑,“愿得师傅吉言。”

    辞别和尚,孟昀进庙的时候,秦九儿正跪在蒲团上祈愿,孟昀便就站在门口静静注视着他。

    从前他不信神佛上苍,如今却对上苍满怀感激,若非神佛上苍垂怜,他何以重来一世,再得会,护她周全。

    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转目看向山下,佛山虽不高,在这里俯瞰,皇城也是一览无余,尽管皇城之中雕梁画栋无数,一眼望去,始终还是那高墙红瓦最为夺目,都江山如画引英雄折腰,可若真爱山河,又怎愿一生囚于高墙之中,无非为那一把龙椅,无上权力罢了。

    他看着那恢弘宫门高楼殿宇,神色渐沉。

    “还是什么都查不到吗?”

    张译之暗暗抬眸看了一眼座上面沉如水的刘曜,只觉殿内寒气四起,不由得微微蹙了眉才缓缓吐出那一个字,“是。”

    “他们做的如此明显都查不到?”刘曜威怒不扬,语气低沉,但他越是如此压抑自己的怒气越是叫人害怕,那阴鸷如枭的双眼,视令人望之生寒。

    “是微臣无用。”张译之将头再度低垂。

    “当真不是秦家?”

    “微臣相信郡主与朱文俊的死有一定有联系,但此事确非秦家所为。”

    刘曜眼底掠过一道阴影,沉声问,“何以断定?”

    张译之便将调查到的事一一与他陈述:

    最开始那批假扮府衙的人出现在花柳巷时,秦府上下都还在满城找人,直到酉时末秦九儿才被找到,是被一位侠士所救带回了客栈,那家客栈的掌柜恰好见过秦九儿,便派人去秦府通报。

    后来他去调查过那个客栈,客栈并无可疑之处,是百年老字号了,在那间客栈常住的客人也见过一个貌如好女的公子从客栈里接走了一个红衣女子,至于那名侠士,身份却是假的,且那人就在当日下午就离店了。

    作为大理寺卿,一向比常人多个心眼,当时他就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那个假身份的侠士已无处可寻,他遂遣人盯住了相国府,可以确定的秦家人当晚并无人出入相府,也没有发现信鸽,这是他确定非秦家人所为的第一个证据。

    第二个证据出自于朱文举下被杀的那些人身上,那些人全部是一剑封喉,且看伤口剑势应是一人所为,而秦府上下惯用大刀阔斧,虽大刀不易佩戴,他们平日也都是佩剑,但惯用大刀的人与惯用长剑的人,两者留下的伤口是大相径庭的。

    惯用大刀之人,力重势狠,所致伤口也会很深,但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却不深不浅,一剑封喉断声又未割至颈骨而发出太大声响,且看伤口的绽裂程度,此人剑法快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然也不会悄无声息在一不到两刻的时间内杀了这么多人。

    秦府上下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可能只有秦岚了,但显然若非是经常杀人的杀,做不到下如此干脆利落,而这样顶级的杀人,他敢肯定便是影卫里也找不出几个,不可能是秦岚。

    当然,若他们养了杀那就不一样了,但秦府当日确实是连一只苍蝇也没有飞出来。

    至于他为何觉得朱文俊的死与秦九儿有关,是因为秦九儿他打听到那日在花柳巷,有人看到一红衣女子被抬进了燕春坊,京中喜着红衣的人少之又少,秦九儿又恰好在那时候被人掳走,那人自然只可能是她。

    秦九儿虽树敌众多,但也无人敢冒如此大险去动她,敢将她掳走卖进窑子的人,无非两人,二皇子与朱文俊,但二皇子若如此阴损秦九儿是断活不到今日的,可朱文俊是近日才与秦九儿结的仇,此人又劣迹般般,会做出这种阴损之事再正常不过。

    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很容易猜,不过就是朱文俊报复秦九儿将其卖入燕春坊,却遭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毁掉了一切证据。

    “所以你是有怀疑之人对吗?”

    张译之犹豫了片刻还是出来那两个名字,“淮安世子陈煜与太子太傅孟昀。”

    “孟昀?”淮安世子他还不惊讶,但孟昀竟会被张译之列入可疑之人他是没有想到。

    见他似有疑惑,张译之解释道,“他们近日与清河郡主走动颇近,若要除了秦家谁还会如此为清河郡主出头,恐怕只有这二人了,只是”

    张译之顿了一顿,“在这二人身上微臣并未查到可疑之处。”

    “无妨,”刘曜摩挲着上的翡翠扳指,轻勾薄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