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来了。”

    “谁啊？”秦九儿刚问出这么一句，就瞧见一个身影迈进了庭内，看见来人她一双瞳子倏地就瞪圆了,“华阳！”

    华阳也看到了她,并且向她走了过来，只是整个人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架势是来找茬捣乱吧,不像，是来庆贺她及笄吧，那就更不可能了。

    华阳朝这边又走进了一些后,她才发现华阳今日奇怪在哪儿，从前走到哪儿都跟一只炸毛老母鸡一般的她,今日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颓丧，眼底也没什么亮光,神色黯淡,但脸上又透着一股十分矛盾的坚毅。

    眼看着华阳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她还反射性的退后了一步,“华阳，你”

    华阳在她面前停下来，定定的看着她，“秦九儿,帮我一个忙。”

    她微微一愣，华阳竟然会找她帮忙！简直比母猪上树还稀罕！但看她这表情还怪重要的样子。

    她实在不习惯华阳这个模样，一时有些失措,长长的睫毛扑闪个不停，好半晌她才抿了抿唇，半吞半吐地问她，“什什么事啊？”

    “我有话要跟云陵公子。”

    她眉心一跳，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孟昀在的方向，又转眼回来看向眼前表情肃然的华阳，半晌，一声叹息在她心头响起：算了，就帮她这一回吧。

    她知道华阳为什么有事和孟昀不去找孟昀却反而来找她，想来她对孟昀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看她这模样要跟孟昀的事也不是能在人前的，但要借一步话的话，她就这么过去找孟昀，依着孟昀的性子，铁定是会拒了她的。

    “十三娘，你带她去归云亭等着吧。”

    看着十三娘带华阳望归云亭后，秦九儿便转身去找了孟昀。

    方才孟昀就一直在远处她们，此时又见她面色有异，便问她，“发生了何事？”

    “那个”秦九儿挠了挠耳朵，蹙着两道眉头像是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过了片刻她才抬起脑地袋来看向他，低声道，“孟昀呐，华阳有事要跟你，看起来挺重要的，你看去见她一见？”

    孟昀眸色沉了沉，没有立马回答，却是问她，“你希望我去吗？”

    问她这话时，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她无端心头一紧。

    “我”她是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紧张，只觉心头像堵了一团乱麻，最后她实在是浑身不自在，直接把头埋了下去，抬起就把他往华阳那儿推，一边推一边道，“就只是话而已，她不会把你吃了的，我就在一旁守着你！”

    然而，把孟昀推到归云亭后，她冲华阳比了个势就立马一溜烟遁了。

    孟昀：好的守着呢。

    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心虚狂奔而去的背影，他无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站在他身前神色颇为紧结的华阳，神情淡漠。

    “不知公主有何贵干？”

    “云陵公子，我”

    看着眼前仅有一步之遥的那张俊脸，原本她早已在心头默念了数百遍的那短短四字，却突然梗在喉头，怎么也不出来，但今日再不，往后怕就再无会了。

    如是想着，她下定了决心，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腿，闭上眼豁了出去，大声冲他喊道，“我喜欢你！”

    面对如此表白，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会毫无动容，至少会惊讶会错愕，可孟昀却置若罔闻一般，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便是一丝讶然也遍寻不出。

    末了，他只淡淡道了一句，“公主怕要芳心错付了。”

    “哇！没想到云陵公子是个狠人呐！这么直接就把人家给拒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九娘压低声音惊叹道。

    方才十三娘领华阳过来的时候给她们使了个眼色，她们连茶杯都没放下就火速奔过来蹲在了这墙角。

    十三娘抬起里的茶杯抿了一口，啧啧感叹道，“这云陵公子连公主都看不上，那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此时一旁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三娘开了口，“我觉得孟昀估计看上我们九儿了。”

    “噗——！”正喝着茶的一众娘集体喷了。

    三娘怒了，“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不是我们九儿无敌可爱吗！”

    一众娘里，性子较活泼的基本都把九儿当姐妹，但三娘不一样，三娘都快四十的人了，虽然她行为举止还跟个年轻姑娘似的，但年龄摆在那儿，也是实打实从看着九儿长大的，所以九儿在她这里就像是她的亲闺女，她看九儿那自然就是亲娘眼里出西施了。

    十三娘就了，“九儿是很可爱，但做人要讲良心，云陵公子会看九儿这事儿，属实有些不太现实，除非他瞎了。”

    “嘘，别了，我都听不到他们在什么了！”专心致志偷听的九娘伸伸扒拉了她们几下，正准备回嘴的三娘努了努嘴，骂骂咧咧的又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你是不是喜欢秦九儿？”

    众娘们刚把耳朵贴上墙就听到华阳问了孟昀这么一句，顿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能把耳朵削尖了塞墙缝里去，好听清楚孟昀的回答。

    孟昀没有片刻迟疑，当即给出了答案，“是。”

    瞎了瞎了！众娘在心底大惊嚎啕道：云陵公子真的瞎了！！！

    ****

    秦九儿在离归于亭十丈开外的月门处等了没多一会儿，就见华阳走了出来，眼睛有点儿红。

    她一直知道华阳是个爱哭鬼，也见她哭了不知多少次了，却不知为何这次见她只是眼眶有点红，她心里堵堵的，颇有些不是滋味，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没能出口。

    “你这是去哪儿？”就在华阳即将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终于张口问出了她这么一句。

    “回宫。”华阳冷冷吐出这两个字，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走着。

    “不留下来吃个饭？”

    华阳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不吃饭，喝杯酒也成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她，但话都出口了，也没法收回来。

    这次，华阳停了下来，只是依旧没有回答她，过了良久，她才哑着嗓子沉声开口。

    “秦九儿，再见了。”

    完这话，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秦九儿望着她的背影，两道眉毛蹙在了一起，这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这时，孟昀也走了出来，秦九儿本来是没打算打听他俩的八卦的，但华阳举止这么怪异，着实令她有些好奇。

    “孟昀呐，你跟她了啥？”

    “公主她喜欢我。”

    孟昀回答得这么干脆直白，惊得她两只瞳子一瞬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其实她也猜到了的，只是没料到孟昀会得这么直截了当。

    “你把她给拒了？”她刚这么一问，又立马啧了一声，自问自答道，“我这不废话吗，看她那样子也猜得到。”

    “不她了，”她摆了摆，转过头来看向孟昀，脸上突然绽出一个笑来。

    “孟昀呐。”

    “嗯，”孟昀看着她，一反他在华阳面前的冷淡漠然，笑如轻风暖阳。

    “我今天及笄了，是大姑娘了！”秦九儿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

    孟昀不禁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送你的。”

    秦九儿接过他里的物什，拿起来一看，眼底骤然雀跃的欢喜。

    “这也太像了吧！”她惊喜的看着里的木雕，这木雕刻的是她的模样，那鼻子眼睛，简直跟她是一模一样。

    “你自己刻的？”她惊讶的问他。

    孟昀笑着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她眼睛又瞪圆了一些，兄弟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刻木雕都这么厉害！

    震惊完后，她突然收起笑来，一本正经的指着里的木雕道，“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亲妹子了！”

    孟昀长睫微闪，静静看着眼前正经了没一会儿又笑了起来的姑娘，天光从庭院中洒下来，落入他如墨浓郁的眼眸里，他眼底映着月门前笑得眉眼生动少女，目光温柔至极，带着万般纵容。

    ****

    宴席散后，秦九儿揣着怀里的人，正准备回房去放好，没走出两步，她却被娘们拉到一角摁到了椅子上，接着娘们便纷纷搬来板凳将她团团围住，然后一个个郑重其事的齐声道，“我们严重怀疑云陵公子看上你了！”

    秦九儿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嗨呀一声，“你们想什么呢，我跟孟昀是兄弟！”

    “男女之间哪来的什么纯洁的兄弟情。”

    十三娘没有把方才听到的话直接出来，她们商议过了，她们家这九儿还没开窍，既然人家云陵公子都还没急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她们先了那岂不坏了人家的计划？

    她们对云陵公子这个女婿是相当满意的，所以她们得帮他呀！

    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那旁敲侧击总可以的呀，再了，九儿缺了根筋，哪里知道什么喜不喜欢的，不定明明喜欢人家，还觉得只是兄弟情谊，那她们自然得先给她疏导疏导，通一通筋呀。

    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她们对姑娘的那点儿心思门儿清门儿清的，这姑娘家可能真对一个人没什么意思，但这时候若有人在一旁打趣挪逾，非她喜欢哪家公子，着着，姑娘可能就真的喜欢上了，她们就决定采用这个起哄战术！

    于是在秦九儿又非常笃定的她与孟昀之间的兄弟情就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时候，十三娘就问她道，“万一他还真就看上你了呢，那你对云陵公子是何看法？”

    秦九儿一下懵了，她一直只当孟昀是兄弟，还真没想过这个万一。

    见她一脸茫然，十四娘瞅得心焦，索性直接问她，“你觉得这云陵公子长得好看不？身材好不？品行好不？你喜欢他的性格不？”

    秦九儿很诚实的答道，“孟昀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了，身材也没得，他什么品行这京城没人不知道吧，而且我都跟他成兄弟了，他性格我当然喜欢了。”

    十四娘两巴掌一拍，“那不就对了嗦！”

    秦九儿：？？？

    十四娘撇了撇嘴，不耐道，“请问，耍朋友不看脸，不看身材，不看性格，那你难道是要看哈人家内脏嗦，再顺便给人家把一哈脉，看看人家健不健康？”

    十四娘着着就翻起了白眼，翻完继续跟她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人家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品行没得，性格你又喜欢，那就跟他耍朋友撒！”

    “我的仙人板板！”十四娘那表情像是恨不得立马按着她头跟孟昀拜堂成亲，“有这么好个哥哥在面前，你还挑啥子喃！”

    秦九儿十四娘被怼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愣愣道，“呃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看看感觉？”

    想了半天她终于想到“感觉”这个词儿。

    十四娘又撇嘴啧了一声，“那你对长得丑的有感觉吗？”

    秦九儿当即否定，“绝对不会有！”

    十四娘双眉斜挑，“那不得了。”

    秦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