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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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怎么停了?”敏格格怔了一下,转头问我,语气稍显不满。

    我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已经走近了,也就没回她的话,直接起身向他们俩行礼。

    “贝勒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

    敏格格一回身,这才发现他们,又瞥了我一眼,立刻明白了我突然停住的原因。于是跑到十三阿哥身边,嗔怪的埋怨道:“四哥,十三哥,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我正听得尽兴,就被你们打断了!”完,她还颇为不满的撅了撅嘴。

    他们俩同时笑了笑,四阿哥的目光温和,十三则是充满怜爱。园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由悲转喜,变得温馨起来。十三阿哥轻轻拍了拍敏格格的肩头,算是安抚了她的不满。之后,他缓步走向我,带着研究的神情打量了我一翻。

    “刚才的曲子凄凉,伤怀,叫什么名字?”他经过我身旁,没有停顿,径直朝身后的枯桃树走去,问这话时,他正信揪着一根细树条。

    我转了身朝向他:“回十三阿哥的话,这曲子叫作妆台秋思。”

    “妆台秋思,名字很雅,但曲调太悲切了”他评价着,‘咔’的一声撅下了那根树条,随即又问道:“这曲子可有什么背景,作者是谁?”

    “妆台秋思是塞上曲的一段,讲述的是东汉丞相曹操重金迎回远嫁匈奴的才女蔡文姬来完成汉书。文姬归汉后,面对妆台,思念丈夫和儿子时无限感慨的心情。”

    十三阿哥听完点点头,在我身旁踱着步子,只字不提曲子,却评定起蔡文姬来。

    “哎,蔡文姬才情并茂,风姿卓绝,只可惜是个女子,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最后还是郁郁寡欢,孤独终老。”

    “哎!”敏格格也紧跟着叹了口气,“这就叫天妒红颜!若我是蔡文姬,我怎么也不会回汉朝的,作为女人最要紧的就是嫁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其它的都不重要!”

    “哈哈哈。”她话音刚落,十三阿哥便朗声笑起来,“‘作为女人最要紧的就是嫁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我们的敏儿真的长大了,急着要嫁人了!四哥啊,看来我们得赶紧跟皇阿玛禀报,让他给敏儿指个好人家!”

    “唉呀,十三哥,你在什么呀!”敏格格又羞又恼,一个劲儿的推十三阿哥,让他闭嘴。她这副娇羞恼怒的样子很是有趣,不仅是十三阿哥,就连我和秋还有那个丫头也被逗乐了,我侧头看去,四阿哥的脸上也挂着笑容,虽不像十三那样灿烂,但对于他来也是很少见的了。四阿哥向来重规守矩,这些越礼的话若是从别人口中出,他肯定会出来制止的,可偏巧这二位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和妹妹,他也就随性纵容他们了。

    又嬉闹了一阵,敏格格终于安静下来,脸上的红晕也渐渐退去,只不过十三阿哥还不满意,还想去招惹她。

    四阿哥收了笑容制止道:“十三弟,别再闹了。你总敏儿没长大,我看你也不见得有多稳重,都已经二十岁了还这么毛躁。刚才的话在我府里还行,若是传到宫里去,皇阿玛定会训斥你!”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就是,咱们自家兄妹开个玩笑,我自然不会到外面去瞎的,四哥你多虑了!”十三阿哥笑着驳了几句,嘴上虽然没示弱,可上却不敢再去逗敏格格了,归,在心里,他到底还是有些敬畏他四哥的。四爷得没错,比起敏格格,十三阿哥也没成熟到哪去,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再想想那个大名鼎鼎的怡亲王,确实感觉有些距离。想到这里,我看着他,也不禁笑了笑。

    偏巧赶上他转头,正捕捉到我的表情,他的眼睛一亮,似乎又来了兴致。

    “你对妆台秋思这么了解,吹得又好,想必对蔡文姬有所研究了。”他揣着看看我,又,

    “那我也来问问你,若你是蔡文姬,你会怎么选择,是回到汉朝还是永远留在匈奴?”

    我抬眼看他,他神情中有几分玩味,看得出来他是有意刁难戏耍我;我侧头看看,周围的人也都兴致勃勃地望着我,四阿哥那看不出什么表情的目光也投射在我身上,都在等我的回答。

    这个问题的确刁钻,我低下头想了想,没什么结论,最后还是照实了:“汉朝是故乡,有翘首企盼的亲人,而匈奴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丈夫和儿子。亲情与爱情,哪个都无法割舍,若奴婢是蔡文姬,也不知如何抉择”这话与其是在谈蔡文姬到不如是在我自己,我面临的不正是这样的难题吗?我摇了摇头,最后又下意识的补上一句:“所以,要是可以选的话,奴婢宁可不做蔡文姬!”这句话真是道了心里,若是真可以选的,我是怎么也不去那个该死的香山的!

    “呵呵,答非所问!”他古怪的笑着,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继而又问,“你不想做蔡文姬那样的女子吗,她可是个才女!”

    我觉得他是非要把我问倒不可,心里不觉有几分恼怒,不加思索的答道:“奴婢想得到蔡文姬的才智,但是却不想要她的命运。”

    “哈哈!”十三阿哥听了又是一阵爽朗的笑,他边笑边退到四阿哥旁边,“又想要幸福,又想要才情!你可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呵呵,四哥,你这个乐师外表看起来恭顺,得体,可这骨子里的个性和咱们敏儿还真有些异曲同工呢!”

    “是啊,是啊。”不等他完,敏格格跑到他们身边,很是兴奋的,“十三哥,我早过她和她师兄都是顶有趣儿的人,你还不信!”

    这“有趣儿”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呢我不好,但眼下十三阿哥把我和敏格格相比是抬举我了,按理数我得谦虚几句。

    于是我上前两步,正要开口,就听到了四阿哥的声音。

    “好了,敏儿,园子里冷,别在这儿站着了,去前厅喝碗银耳莲子羹,休息一会儿,让十三弟带你去马厩看看,你选中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又长大了不少!”

    “哦,真的吗!那十三哥我们快去看!”一提到动物,敏格格的情绪就高涨起来,拉起十三阿哥就走,对于这个的安排胤祥看起来有些不满,但是四阿哥很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就没什么,跟着走了。

    “你们俩也退下吧!”四阿哥又对秋她们吩咐道。

    看来他是有意要把所有人都支开,让我单独留下。眼看着主子下人们一个个的离开,原本闹哄哄的花园,渐渐变得安静了,最后几乎演变成为寂静,我的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在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四阿哥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住,我们俩面对面站着,他看着我,我低着头;他不话,我也不敢出声。周围出奇的静,连一丝风都没有,平时经常在花园里叽叽喳喳的喜鹊和偶尔光顾几次的哇哇乱叫的乌鸦今天都没来。上天似乎有意让我独自面对凝重的寂静和眼前这个强悍的男人,可偏偏我是这么胆懦弱,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行,我得打破沉默,要话!

    在角度允许的范围内我调整着视线。

    “贝勒爷的可痊愈了?”我注意到他左上的白绢已经没有了,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话题。

    可是等了良久,我却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答。无奈,我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依旧像往常一样清冷,但仔细端详就会觉察到他眼底有一丝暖意——是温柔,虽然很淡,可我还是轻易的发现了。霎那间,我有些迷惑,很快转为羞怯。在对视中,我占了下风,难以想象,我的脸在正月的寒风里居然会感到异常!

    他终于笑了,像一个胜利者般满意地笑了。

    “那晚你为什么哭?”他柔声问,同时把我紧紧交叉在一起的双分开,轻轻握在他的里。他的温温热热的,被他握着很温暖很安全,那晚怦然心动的感觉又一次萦绕在我心上,浓浓的挥之不去,这一刻,真希望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一直被他拉着但是,不行,我要的他永远不会理解也永远不能给我,我迟疑了一瞬,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抽回了

    对于我的这个动作,他没有表现出像往常一样的坚持和强硬,任由我抽出了。我抬头看他,他眼中充斥的不是被拒绝后的恼怒而是星星点点的失望。我心里一阵酸涩,踌躇半晌,含含糊糊的道:“那天贝勒爷喝醉了”

    “是,我的确喝醉了,但是那晚你得每一个字,做得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告诉我——”他上前一步,眼中又重燃起了希望,“那晚你为什么哭?”

    我缄默着,没有出声,因为无论我出什么,那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雨霏?出你的感受就这么难吗?”

    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还是不的好。”

    “罢了,我不逼你,想的时候你自然会。”他调转了视线,转过身,倒背着走了几步,

    “不过,雨霏,你要知道,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想逃也逃不掉!那天,我去见福晋,你可知道他对我了什么?”他停住脚步,背对着我问道。

    我脑中晃过福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不由得一凉,低了头,没有话。

    对于我的迟疑,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停了一下,又闷声道:“她倘若我真的看上了你,只需吩咐她一声,她自会打点一切,过几天选个好日子,把你收了。”他略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的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嗡嗡作响,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在一件极其无关紧要的事。更何况,他们这么随意的编排我的终生大事,现在,居然还问我怎么看?

    事实上,我乍一听到这话,心里先是恼怒,后是害怕,如果这是在以前,我肯定会不假思索的出冒犯他的话,但是进府这些日子多少还有些历练,最终,我压制住了冲动,没有急着回话,尽可能梳理了一下思路,出这么一番话来。

    “奴婢是个下人,这种事本不该多嘴,但既然贝勒爷问了,奴婢便大胆一回,依奴婢之见,这件事不妥!”

    “噢,怎么不妥?你不愿意吗?”他转过身,走近我,带着探究的语气低声问。

    他的逼近让我感到不安,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与他保持距离,可他却一把把我拽回原地。

    “不要动,就站在这儿,吧!”

    在他面前,退缩和逃避是徒劳,我此前已经多次尝试也多次失败。所以此刻,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智,那么唯一能帮你的便是勇敢。我在心里这样想到,于是深吸一口气,倏的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奴婢认为此事不妥,原因有二。其一奴婢出身卑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世背景皆无处考证,依奴婢所知,府里的女人,即使是身份最低的侍妾,也是知根知底,身家清白的姑娘。所以若贝勒爷娶了像奴婢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必定会谣言四起,倘若被有心人利用,传到宫里,贝勒爷难保不会遭到皇上责备,搞不好还会牵连德妃娘娘落个教子无方的罪名。其二,奴婢斗胆揣测,关于秦风,贝勒爷应该已有所安排,奴婢作为他的表妹,想必也在这安排之中。现如今,娶个女子,对您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得到一个可用的人,却往往没那么容易。贝勒爷英明睿智,目光高远,自然知道家国天下,孰轻孰重!这便是奴婢的想法了,不知贝勒爷满不满意?”我一鼓作气,直通通的出这些话。毕竟眼下,这是我们俩能共同接受的唯一答案。

    在我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间或流露出惊讶,而当我完之后,那眼神却转变为严肃,他很认真地审视了我一阵,仿佛想要从我脸上找到些什么似的。但最终只轻叹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你回答得精辟,句句入情入理。但这却不是我此刻想听到的答案。”

    “奴婢惶恐,不知贝勒爷想要什么样的回答?”我低了头,心的问。

    “我要的回答你知道,只是不愿罢了。”他靠过来,用轻轻挑起我的下颌,“十三弟的没错,你表面上看起来恭顺,骨子里却倔强的很!”他放开我,后退一步,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不过既然上天把你送到了我这儿,我就断然没有放开的道理。呵,雨霏,这次,你逃不掉了!”

    眉宇间荡漾出的浑然天成的自信使他的脸灿灿生辉,这光芒由内至外发散出来,逼得人不敢直视。我扭过头去,心虚的挤出了一个笑容,用低低的语调道:“贝勒爷笑了。”

    他没有回话,而是笑着去拉我的,我挣了一下,抽回来,他一怔,想要再去拉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喵’的一声。

    接着便是敏格格责备的声音:“雪齐儿,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时候叫,哼,再不听话,下次不带你出来!”

    我向旁边跨了一步,这才发现敏格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贝勒爷身后了,要不是她怀里的猫叫了一声,我们谁都没发现她。

    “敏儿,什么时候来的,鬼鬼祟祟的站在别人身后像什么样子,宫里的规矩都忘光了吗?”四阿哥回了身,皱着眉轻声训斥道。

    这轻描淡写的责备对敏格格显然是不起作用的。她撅起嘴,一脸无辜的:“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我在这儿站了半天了,是你们谁都没有发现我。”她的眼神在我和四阿哥之间来回扫了几圈,脸上露出调皮的神情,“四哥,雨霏,刚才你们这么入神,在干什么呀?”

    她这一句话得我脸上热辣辣的,不禁抬头求助般的看了四阿哥一眼,他正侧对着我,我看他的时候他没有转头,却云淡风轻的笑了,似乎很明白我的心情似的。

    “呵,丫头,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质问起四哥来了!”贝勒爷走过去,轻拍了一下敏格格的额头,“十三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在哪?”

    “他还在马厩里呢?”

    “那你过来干什么,有事吗?”

    “嗯,是有点儿事”到这儿,敏格格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什么事,是不是你又闯祸了,打碎了我府里的东西?”

    “不是,不是。”敏格格急着辩驳,“四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莽撞啊!我来找你是想去趟庆祥医馆”

    “庆祥医馆?去那儿干什么?”四阿哥奇怪的问。

    “是这样的,雪齐儿上次受伤了,是萧大夫给治的,现在过了这么多天,它还是没完全复原,我想再让萧大夫给看看?”敏格格抚摸着怀里的猫,一脸心疼得,那猫到也真配合,偏在这时候又‘喵’的叫了一声,好像伤得很重。

    四阿哥看看她,道:“这好办,你不用出去了,我差人把萧烈叫来就是了。”

    “不不不,药店里草药齐全,治起伤来也方便,还是我过去吧!”他刚一完,她便摆着反驳。

    “噢,我明白了,你一定又想借这个理由出去玩,对不对?不行。”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要去庆祥医馆的,雪齐儿是我从养大的,我怎么能眼看着它受伤不管呢!四哥,你要是不信,让十三哥陪我去!”

    “十三不行,他不能去。”四阿哥认真地。

    庆祥医馆怕是个情报中心,十三阿哥这样的显赫人物进进出出确实不方便。我同情的看了敏格格一眼,她这计划恐怕要落空了。

    “啊,为什么十三哥不能去啊?”她这次真的撅起嘴来,“四哥,我是真的要去看病的要不然这样,让雨霏陪我去,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她突然跑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胳膊央求起四阿哥:“四哥,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正午之前回来,好不好?”

    我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想到,若是他真答应了,到也是件好事,一方面不用再继续那场谈话了,另一方面,我还可以出府转转,也有好几天没见到萧烈了!于是我同敏儿一道,把目光投向四阿哥。

    “你也想去?”他的视线从敏儿身上划过,停留在我脸上。

    “嗯”我正想着该些什么,敏儿又抢着开口了:“她当然想去了,萧烈是她师兄嘛!对不对,雨霏!”

    “啊,是。”我低声附和着,心里也希望他能答应。

    “嗯”他思索了一下,“好吧,你们去吧,敏儿,除了庆祥医馆别的地儿不能去;雨霏,你要照看好格格,记得在中午之前回来。”

    “是。”我爽快地答道,嘴角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好了,快走吧!谢谢四哥!”得到了首肯,敏儿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待,拉着我就往外跑。我跟着她跑了几步,再回头看时,四阿哥仍站在原地,嘴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定定的看着我们。我没来由的心头一颤,他这么痛快的答应,不知是因为敏格格还是因为我

    “雨霏,你是什么时候进贝勒府的?”坐在马车上,敏格格抱着猫好奇问我。

    “大概也有四五个月了吧。”我眯着眼想了想答道。

    “嗯,那萧烈呢,他也是四哥府里的人吗?”

    “不,他不是,他以前是医馆里的大夫,后来掌柜的回乡养老去了,他就把医馆接过去自己经营。马总管前些日子病了一场,久治不愈,师兄用师传的方法治好了他的病。总管对师兄的医术很满意,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让师兄到府里给下人们诊病,每月给他些酬劳,也算是为医馆添些生意。”听得出这格格一心想打听萧烈的事,我索性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只是心的撇清了萧烈和贝勒府的真正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敏格格托着下巴,认真的点点头,“自己支撑一家医馆,也难为他了。不过他的医术可真是精湛,倒也不愁没人寻诊!”

    我笑了笑,打趣地问:“格格怎么知道萧烈医术精湛的?”

    “我当然知道了,上次雪齐儿弄伤了腿,流了好多血,旁边的奴才们都吓坏了,可萧烈一去”格格用抚着雪齐儿的腿,眉飞色舞的讲起来,萧烈如何如何勇敢,往伤口上撒了药,立刻就止了血;他又是如何如何干练,三下两下便包扎好了等等。我把揣在袖子里歪着头听她滔滔不绝的讲述,心里暗笑:这女孩天真的很,因为一只猫就崇拜上了萧烈,要知道,那些下人们惊慌失措并不是见不得猫受伤流血,而是因为那猫是你敏格格的心爱之物,若是换作外面的野猫,恐怕就是饿死街头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人的命有贵贱,猫的命亦是如此,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你从被人在宫里宠着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不过跟敏格格聊天虽然不会让你增长多少见识,却会使你感到快乐轻松。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天生的感染力,她的朝气蓬勃,谈笑风生会让你忘记,至少是暂时忘记身边一切的烦恼而投入她那个的,纯真的世界!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笑笑间,已经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我让车夫在街口停下,引着敏格格步行来到医馆门口,伸替她掀起帘子,“格格,请吧!”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敏儿,这会儿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她扭捏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向前蹭了一步又退回去:“还是你先进去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没再多什么,跨步走进去。

    医馆里像往常一样冷清,我进去的时候,一个病人都没有,萧烈背对着门口,站在药架旁边,摆弄着一大堆我不上名字的药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尘。

    “师兄!”我提高音量朗声叫他。

    本想给他个惊喜,可没想到惊喜没给成,到是着实吓了他一跳。听到我的喊声,他浑身一颤,中的药草散落了一地。

    “我当是谁呢,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你瞧瞧,刚配好的一幅药全打翻了!”他回身看见是我,立刻埋怨起来,同时蹲下身子收拾起地上的草药。

    “叫你师兄的除了我还有谁啊!”我笑着回道,同时回身把敏格格迎进来,“师兄,快看看还有谁来了!”

    萧烈寻声抬头,瞅见站在我身旁的敏格格,愣了一下,脸竟然刷的变红了。

    “敏格格!”愣了半晌,他低声叫道。

    敏格格是个姑娘,见着人害羞到还得过去,可萧烈好歹是个现代人,露出这幅表情也太古怪了!于是,我瞪了他一眼!被我这么一瞪,萧烈立刻回过神来。忙扔下药草赶过来请安。

    “好了,不用了。”他的腰还没弯下去,敏格格就制止了,“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起来吧。”

    萧烈应了一声,直起身子,立在一旁,看了看我,似乎要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敏格格瞟瞟萧烈又瞟瞟我,此刻竟也没了话。

    我清了清嗓子,道:“师兄!格格这次来,是想让你看看这猫的伤势!”

    “嗯,雪齐儿受伤也有二十多天了,这些天它不爱动也不爱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敏儿接着我的话茬道。

    “哦,是吗,那让我瞧瞧吧!”萧烈腼腆的点点头,从敏儿里接过了猫。

    我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二人,一个平日叽叽喳喳活泼的很,一个向来振振有词从不服输。怎么仅仅一面之缘,再碰上时两人就都转了性,扭捏起来。这当中肯定有古怪,而这古怪多半跟这猫脱不了关系,我斜眼看看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的猫,心里拿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事儿搞清楚。

    一到治病救人的事,萧烈便恢复了常态,他心的解下包在猫腿上的白布,仔细看了看伤口后道:“格格你看,猫的伤实际上已经好了,只是这布不透气,缠得又紧,伤口有些感染了!”

    “噢,那怎么办,我可是用最上好的绸布给它包扎的!”敏儿蹙着眉摸摸雪齐儿的头,一脸心疼。

    萧烈笑着站起身来:“格格,贵重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绸缎由丝织成,工序繁多,工艺考究,织出来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穿在身上极佳,可在医药上却是下下之选!”他着拉开柜子的一个抽屉,取出一卷像纱布似的东西,“在这里,绫罗绸缎都比不上我里的这个!”

    “这是什么布?”敏格格拿过他里的布仔细端详起来。

    “这么软以前没见过”她一边摸着一边评价道。我听她这么,心里好奇也凑过去看。

    “有点像医用纱布!”我声嘀咕了一句,康熙年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医用纱布,他们用来包扎的是一种薄棉布,虽然也是软软的,但吸水性却比纱布差了很多。

    萧烈意会的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不是纱布,就是普通的棉布,只不过之前,我用几位药材把棉线煮了,这样纺出来的棉布就松软了很多,吸水性也提高了不少。”我又一次伸摸了摸那布,还真是软软柔柔的,乍一看跟纱布差不多。这也算是个不大不的发明吧,对于萧烈,我有时也不得不佩服。

    “纱布是什么布?”听完我们的对话,敏格格突然抬头问道。

    这情形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我和萧烈相视一笑。

    “纱布是棉布的一种,质地柔软,适用于包扎伤口。格格里的布就和纱布很相似。”萧烈顿了顿,没再作更多的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到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心的涂抹在猫的伤口上,不知是刺激了伤口还是怎么了,那猫‘喵’的叫了一声,把腿缩了回去。

    “萧烈,它怎么了?”敏格格立刻急了,忙问萧烈。

    “伤口捂了这么久,有些发炎,再上药肯定会有些疼得,不碍事。”萧烈着,利索的把猫揪回来,上了药又缠上了‘纱布’。之后,又把它递回到格格怀里,像嘱咐一个病人一样叮嘱道:“今日我给它上了药又包扎好了。回去之后别让它沾水,一天半以后,把布除下来,不需要再上药了,就这么露着,这样再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嗯,我知道了。”敏儿接过猫,托起受伤的那条腿看了看,又抬头对着萧烈,“这回幸亏有你在,不然的话雪齐儿可要受苦了!”

    “格格过奖了!”听到她的夸奖,萧烈的脸又有些微微泛红了。我以前还真不知道萧烈是这么容易脸红的人,至少他在我面前从没这样过。

    我探头朝窗外看看,也快到正午了,贝勒爷吩咐在中午之前回去,该走了。

    于是我道:“格格,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敏格格也朝外面看了看,嘟囔道:“嗯,这么快啊!好吧,雪齐儿的伤治好了,我也就放心了。走吧!”话虽这么,脚底下却像是踩了浆糊,粘在地上了。我不好催促,只得看看萧烈,示意他想个办法。

    “格格慢走!”萧烈明白了我的意思,提高声调道。

    敏格格看了看他,点点头,朝外走去,我正要跟上,她又停住了,回头指着桌子上的‘纱布’:“这布”

    “噢,这布格格带回去吧,日后若是不心有个擦伤,碰伤的,也可以用它包扎。”萧烈连忙拿起那卷布递到我里。我笑笑接了过来,这女孩还真是童心未泯,这点东西临走也不忘记带上。

    再也找不到什么留下的理由了,敏格格环视了一周,像个孩子般,恋恋不舍的跨步走出去,我忙替她掀开帘子,又回身冲萧烈摆摆,算是道别。

    出了门上了车,敏儿又恢复了那股俏皮劲。拉着我东聊西聊得了一路,当然我们谈话的全部内容都离不开两个字——萧烈。对那卷不起眼的纱布,她也是爱不释,一上车便从我里要了去

    谈笑间,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更短了,不一会儿,便到了贝勒府。我跳下车,转过身去扶她时,敏格格终于停止了她的长篇大论,一本正经的对我:“雨霏,后天潭柘寺有个水陆法会,到时我来府里找你,叫上萧烈,你们俩陪我一起去!”

    我愣了一下,笑道:“奴婢这边没有问题,但贝勒爷恐怕不会准的,另外,格格那天可以出宫来吗?”

    “出宫的事我自有办法,四哥那儿嘛我去,你就在府里等着吧!”她满有信心的道。

    我应了声‘是’便没再什么,不过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认为敏格格这次能如愿,光是四爷那关,她怕就过不去!

    我心里这么想着,一转身,也就把这件事忘了。可没想到两天后,敏格格还真的把事儿给办成了。当她笑容可掬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着追问她是怎么服四阿哥的,可她却笑而不答,带着我直奔庆祥医馆,拉上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的萧烈,坐上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潭柘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