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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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容与他素未谋面, 却也晓得眼前这人多半就是三王爷了。

    她安稳的坐在椅子上, 并不答言。眼下情形不明, 他就这般闯了进来, 也不知千阳和应儿是去了何处,还是出了意外。

    太子站起身挡在沈千容跟前, 身子挺得笔直, 姿态亦是惯常的平和:“三哥。”

    三王爷这才收回量的视线,微眯着眼瞧着太子, 不疾不徐道:“我听闻千儿郡主在这里,特来为父皇带她进宫,太子殿下可有异议?”着便要侧身走向沈千容。

    太子伸出手臂挡住他的去路,脸色一沉道:“郡主是本殿下的朋友, 她若是愿意进宫,本殿下自会带她前去,就不劳三哥费心了。”

    “那怎么行?”三王爷索性一眨不眨的凝着他,眼底戾气深重。“父皇心心念念要见她一面,且悬赏十万两黄金。太子虽是将她视作朋友,却也……还是,你也瞧上了她?”罢,瞧一眼沈千容已略有些苍白的面容轻哼, “我瞧着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哪有半分比得上太子宫内的女子?”

    这却是意指原先的太子妃和现下受宠的江南絮了。

    太子不过愣神的工夫,三王爷已是迅速闪身抓我了沈千容的手腕,疼痛促使沈千容立时本能的弓了身子, 整个人都伏在桌上。三王爷这才松了力气,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看向她道:“颜妃娘娘如此大胆,倒也死得不冤。你这身子破败的也不知还有几日活头。”着,便丢开了她的手。

    沈千容佝偻着身子,竭力平稳呼吸,哑声道:“王爷竟还懂得医术?”

    三王爷轻笑:“略知一二。”

    太子早已满眼惊异,他略摸猜得出沈千容身子不大好,却也不知竟如此不好。他刚定了心思如论如何都不能让三王爷将沈千容带走,三王爷已是点了沈千容的穴道,揽她入怀,眸中夹有几丝轻蔑的睨一眼太子,幽幽道:“郡主的侍从和你的侍卫现下都在我的地牢内,殿下可是以为能和我一战?”罢,便要往外走。

    然他自然不会当真与太子一战,手下多得是人缠住太子。待太子终于脱了身,哪还有三王爷的影子?

    太子回了太子府,思虑再三,仍是觉得要进宫一看。他同沈千容虽无几分交情,但沈千容真心为他算却是为真。

    “不可以。”江南絮拦住他,“殿下,您若是此时进了宫,无论沈千容此时是否在宫内,您都不能安心,且还会连累了自己。如此,倒不如不去的好。”

    “我知道,但……”

    “殿下,”江南絮握住他的手臂,轻柔道,“您去了宫内,如是沈千容不在,那她必是被困在王爷府,到时您还能同他要人吗?要人的辞能是什么?如她在宫内,自有皇上安排,您去了,该如何解释呢?”

    太子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她身边的人皆被三哥困住,且她给了我们假死药,这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我而死。”如不是要和他见面,想来沈千容的行踪也不会泄露。

    江南絮知晓太子的性子,也知道劝不住他,只得将时间往后略延了延:“妾身明白。只是殿下,今日确然是太晚。明日一早,妾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到时探听一二,您也好安心。”

    太子沉重的阖上眼,终是认可了江南絮所。

    另一端。

    三王爷径直将沈千容带回府内,安置在最好的院落,熟料,解了穴道后,她仍不见醒转。这才叫了大夫前来查看。末了,竟是站了一屋子的大夫,皆是摇头。唯有一个最是年长的,缓缓道:“这姑娘的身子经受大创,本是时日无多。但似乎被什么药吊着一口气,这一口气愈胜,往后便也有痊愈的可能。不知王爷可知,姑娘往日里用的是什么药?”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三王爷,他遣散了屋内众人,独坐在床前,量着这个面目普通的女子。

    他素来不重女色,但也见过不少容颜出众之人。以沈千容的样貌,在父皇的后宫内,也不过是个寻常宫女的姿色。父皇他……究竟瞧上了这女子的哪一处?

    三王爷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丢了心思。反正父皇这几日身子略有好转,他便静心等着沈千容醒来,偏不肯屈从于现实将地牢内的应儿招来,让她喂药。

    然他也不过撑到次日黄昏,到底是好奇心作祟,终究是提了满身伤痕的应儿前来。

    应儿跟在夏翊风身侧,身手虽是不及千阳,却也不弱。这会儿却是脚步虚浮的走至床前,心翼翼为沈千容喂了药。

    沈千容缓缓睁开眼时,一眼便望见了应儿脸上的伤痕。那足有一指长的伤痕,一眼便知是被人狠厉的甩了鞭子。

    应儿眼见着她醒了,慌忙转身去桌上拿了温水喂她。

    然她这一侧身,沈千容复又望见她耳后和脖颈的伤痕。眼里登时就冒了一抹晶莹,她怔怔的看着她,任由她扶着她坐起身,喝几口水,抿了抿干涩的唇。

    沈千容的手极艰难地放在应儿还算完好的手上,哽咽道:“是三王爷命人的你?”

    应儿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忍着脸颊的疼痛,扯起嘴角低声宽慰道:“姐,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要你没事就好。”她并不十分了解沈千容,但夏翊风曾不止一次提及,他这个师妹一惯护短,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此时,她受些委屈不算什么,若是沈千容要为她和千阳出气,才是不值得。

    沈千容刚要张嘴,便瞧见门外大步走来一个男子。她这才冲应儿眨眨眼,示意她放心。

    那男子这回穿了件深褐色的衣裳,衬得深色的脸颊愈发棱角坚硬,气息凛冽。

    沈千容的精神恢复了些,墨色的瞳仁趁着方才的眼泪,正是显得眸中亮色。

    她勾扯了唇角轻笑道:“王爷身为皇上长子,未免过于焦急。”

    男子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凝见她的笑意,不由得一惊。他知晓她面容普通,然她此时笑起,虽仍是平常样貌,但那微扬的下颌,和自然而然骄傲的气场,却是有一种独特的风华。

    “父皇时日无多,焦急的可非本王一个。”他扬了唇,气场更胜。

    沈千容凝着他的眼睛,便愈是觉得气恼。索性别开眼,看着一侧的窗台,悠然道:“你要皇位,我可以帮你。”

    “哼!”男子自鼻尖冷哼出声,“本王何须你的帮扶?”

    沈千容无谓的扁扁嘴:“那你绑我来做什么?”

    “怎能是绑呢?”男子脸色一僵,旋即笑道,“本王听闻郡主之名,特地请来府中住。”

    “我并不算同你辩驳,也没那个力气。”沈千容懒懒道,“你既费了心思将我弄来,有什么话倒不妨直。”

    “爽快!”男子看向她的眼光里,不由多了些赞赏之色。

    沈千容眉眼微垂的轻哼了哼,心下盘算的却是怎样给应儿讨回公道来。张了张嘴,只道:“且吧。”

    “本王得了消息,父皇偏爱于你,是你拿了他的软肋。你只需要告诉本王,这软肋是什么?本王即刻放你走。”至于软肋之外,父皇喜爱她的缘由,他也没多余的心思探究。

    “三王爷果然消息灵通。”沈千容轻笑,“不过,你既要得到,总要舍弃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三王爷猛地倾身上前,深色的眼眸陡地闪过明媚的亮光。顿了顿,又是坐直了身子,“本王现下便可告诉你,有关叶阑青一事。”

    沈千容凝向他,他立时道:“他假意归降,现时已然扭转了颓势。”沈千容遂又垂下眼,并无几分惊愕之色。

    “王爷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且手段卑劣,可知……兴许是要遭天谴的。”太子早已同三王爷表述过让位一事,他不信,她也懒得辩证。

    三王爷脸色一沉:“那本就是本王的。本王身为父皇长子,若非父皇偏爱他,这皇位本就是我的。”

    沈千容恍如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长子?你既是三王爷,怎的就是长子了?若非老皇帝的前两个儿子夭折,你怎的会是长子?”

    老皇帝?

    三王爷精准的察觉到沈千容对待父皇的轻蔑,她如此看不上,便叫他愈是不解。

    三王爷握住她的手腕,将要发力时,眼眸微眯:“你莫要逼我?”

    沈千容自知承不住他的力道,立时道:“我告诉你。”顿了顿,瞧着三王爷松了对她的束缚,只手指仍放在床榻上她的手边,便转口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来听听。”

    “第一,应儿身上的伤我见不得,你须得拿最好的药给她。”

    “没问题。”三王爷轻笑,眯眼时,眼尾自然上挑,正经是邪肆之人。

    “第二,放了千阳。”

    “不可!”三王爷的脸色立时紧绷起来。

    沈千容却也不急,只微笑着看向他:“王爷怕是忘了,南国太子当日极是中意于我,我与他也一直有书信往来。如若我不能及时回信,只怕烽烟又起。”

    三王爷难以辨她话中真伪,只思虑后沉声道:“那便让你的侍女走,也是一样。”

    沈千容莞尔:“也好。”

    三王爷猛地盯住沈千容,两人四目相对,他眸中暗潮愈发汹涌:“你本就算让我放了你的婢女。”

    “是!”沈千容倒也不否认,坦然道,“千阳兴许也受了伤,但我尤其见不得女子受伤,自是要首先保了她的性命。不过,你也不必使出阳奉阴违的招数,如她快马加鞭及至南国未能给我回信,我自有法子让王爷付出更大的代价。”

    “好!”三王爷朗声应下,他鲜少遇见女子能有如此心思,遇事不卑不亢,偏又骄傲狡猾,令人不能不钦佩几分。“第三呢?”

    沈千容却是不应他的问话,只歪着脑袋垂了眸子,一双眼盯着身上的锦被,嗓音缥缈幽深,缓缓道来:“王爷可曾听过二十年前那桩旧事?”

    “二十年前?”三王爷下意识低喃出声。

    沈千容却又道:“第三,我担心我住在你这王爷府,可能等不及你登基那天,因而……”她一字一句的着,三王爷亦是全神贯注的倾听。哪料,沈千容轻抚在锦被上的中指,早已泛起一朵血色的花。

    她抬起手,无知无觉的便轻触到他的手背。这时,才扬了笑意,眸中明媚的狡黠和着那一丝狠厉道:“这代价还是来得早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