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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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王爷脸色一沉, 眼光闪过一丝不明所以, 随即便察觉到有剧烈的痛感自手背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身形颤抖着后退一步, 警醒的盯住沈千容, 却是不及发作,整个人已是难以站立。

    然他终归是功力深厚, 踉跄两步便扑在床前, 伸手钳住了她的脖颈。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他的身子受损,手指掐着沈千容的脖颈, 力气本就有限。偏生,他还竭力运功,以使疼痛稍有缓解。熟料,他愈是用力, 那疼痛便愈是难以忍耐,仿佛千万个匕首同时划过他的身体每一处,每一刀下去,都深入骨骼。

    沈千容微扬着头,并不曾察觉到脖颈间的疼痛,出口的话只是照旧虚浮些,也未曾有几分难耐。

    她悠然的笑着:“王爷掐死我,这蛊毒也不会有解药。”

    三王爷紧锁着眉, 眸子腥红, 这时陡地死死地锁住她,咬牙切齿道:“本王竟是忘了,你是蛊女。”

    沈千容轻哼, 眼见着他的手无力的缓缓垂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跌坐回椅子上,拼力运功,意欲与体内肆虐的疼痛相抗衡。

    沈千容清楚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偏不提醒一句。只冷冷的瞧着他:“该是我来问,王爷想做什么?皇位之争,本是你们皇子之间的事,与我有何相干?王爷不由分便将我的人绑了来,还妄想我倾心相助么?”

    “本王已然应了你让你的侍女离去!”三王爷双手紧紧地住着床边的锦被,身子难得还能挺得笔直,只额上的汗水层层叠叠落下。

    “呵!”沈千容笑着冷哼,“你伤了我的人,只一句放了,我便应感恩戴德了?王爷这般逻辑,委实可笑!”

    “你还要怎样?”三王爷死死地盯着她,隐约间竟能听见磨牙的声响。

    沈千容闻言,倏地莞尔:“简单。他们受的痛,你也要尝过才好。”

    “沈千容!”三王爷盯着她,额上的汗愈发是大滴大滴的落下。“这是本王的王府,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

    沈千容索性摊开了手,好整以暇的凝着他:“王爷莫是忘了,我是将死之人,逃不逃的有什么紧要?”

    三王爷盯着她,忽的踉跄着向门外走去,走至一半便冲门外厉声道:“将这个女人拖进地牢。”

    他罢,立时有人进来,将她粗鲁的从床上拖了下来,及至门口,沈千容方才突地凝着三王爷道,“王爷的性子,果真是适合坐那冷漠无情的至高之位。不过……”她特意顿了顿,拖着她手臂的那两人也在三王爷的示意下停了步子,她喘息了会儿,便继续道,“我初来长安时,便有人想要伤我,以示警告。那时我心思软,下的轻了些,也不过让他们疼了一天而已。至于王爷,您若是能撑上十天半个月,倒真是绝无仅有。”

    三王爷早已是气恼至极,挥手便要给她一掌,然他身体每一处的疼痛都难以忍耐,终是无力的垂下手。

    他伸手紧抓住门框,忽的念起幼时母亲对他管教极是严厉,动辄便是皮鞭抽在身上。然那些狭裹着童年阴影的疼痛,竟不及现下的一丝一毫。

    沈千容和应儿被关在一处,因而身子虚浮沉沉睡下时,也并无太多忧心。三王爷寻不得解药,自是要留着她的性命。

    果然,三日后。

    先前将她丢进地牢的两名侍卫,出现在她面前。一面绑了应儿,一面手执鞭子向她走来。

    应儿被绳索紧紧地勒着,仍是一声不吭,只满眼的担忧的凝着她。

    “这是要严刑逼供了?”她坐在木板随意搭成的床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两人相视一眼,一人扬了鞭子在她眼前,一人阴狠道:“把解药交出来!”

    沈千容瞥一眼他手上的鞭子,望见应儿脸上仍是沟壑深重的伤疤,心下懊恼愈甚。

    那日,她心知以三王爷的脾性,即便是真的放了应儿走,也会暗中使绊子,不能使应儿真的安全。然她当真急切了些,应当让应儿先擦了药,她再对三王爷施以惩戒才是。

    “蠢!”她自唇边冷冷的蹦出一个字来,“这世上仅我一个人能够解他的蛊毒,你们不好生供着我,竟还想折腾我这虚弱的一塌糊涂的身子,是要我给你们王爷陪葬么?”

    那两人怔怔的看着她,当真不敢再上前一步。

    初识,在王爷仍有意识之际,便已然找了整个长安城的大夫,后来甚至惊动了宫里,找了御医前来。然而,没有一人能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自昨夜便昏厥过去,他们实在无法,只好前来逼问沈千容。

    沈千容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给她松绑,带我们去见你们王爷。如是晚了,便是我也救不了他。”

    那两人警醒的看她一眼,终是又叫了几人进来,抬了沈千容去见三王爷。

    沈千容坐在三王爷床前,手指搭在他的脉上,将一触及他的肌肤,便猛地收回了手。转脸冷艳看着方才那两人:“是谁点了他的睡穴?”

    那两人满眼惊异的看着她,仍是其中一人道:“你……你怎么知道?”

    沈千容嘴角一抽,冷眼看着他们:“自作聪明!”顿了顿,才又瞧着他们不解的目光悠悠然道,“这蛊毒可非寻常毒药,他霸道的很,你便是睡了,疼痛亦不会削减一分。你们王爷额上这汗水,怕是擦了一整夜吧!”他这身子滚烫的要命,身上这锦被竟还盖得严实。

    “那……该如何是好?”那人憋了一肚子气,恨不得一剑斩杀了沈千容,偏生被人拿捏着,只好弓了身,心翼翼道,“还请郡主示下。”

    这时晓得她是郡主了?

    沈千容瞧见三王爷手下的姿态放得端正了,冰冷的神色终是柔和了一分,凝向那侍卫问道:“王府内可有冰窖?”

    “有有有!”那侍卫连连应声,他们现下无法,亦只能听了沈千容的辞。

    “将王爷抬至冰窖,再取两件厚重的狐裘来。”

    “是!”那人应下,慌忙跑了出去。

    待一切妥当,便是那邪肆狠厉的男子被安放在一大块冰凌之上,沈千容裹了厚厚的狐裘在他相邻的冰块上坐着。应儿在她身侧,那两名侍卫守在三王爷身边。

    只这冰窖委实寒冷,不过半个时辰,应儿同那两名侍卫便有些受不住。后来瞧见三王爷终于醒转,才遣退了他们三人,独留下沈千容陪着他。

    沈千容坐在软软的狐裘上,身上也被裹得严实,唯有鼻头红红的,着了些寒气。

    三王爷坐起身,盘腿而坐,身上的痛楚削减了大半。他一时无力找沈千容的麻烦,抬手便要运气调整。

    沈千容忙叫住他:“王爷!”

    三王爷却并不理会她,径直运气调息。沈千容无奈的扁扁嘴,索性瘫软下来,静静瞧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果然,眨眼的工夫,他便又是痛得动弹不得。整个人歪歪扭扭的躺下去,手掌紧扣着冰面,偏又什么都抓握不住。

    沈千容这时才瞥他一眼,懒懒道:“我与你,你偏不听。这蛊毒,最是喜爱热息,你运功调养,气息灼热,他便顷刻死而复生。”

    三王爷果然颤抖着身子向她望来,眼底的杀意浓烈的令人惊惧。

    沈千容自是不忌惮他,依是拎着慵懒的姿态道:“你且安生躺着吧,何时有了力气我们便好好聊聊。不过,在痛楚褪尽之前,可莫要再自行调息了。那是催死的法子。”

    三王爷沉沉的闭上眼,终是整个人放松,在冰面上躺平。那痛楚,果然开始缓缓褪去。

    三个时辰后,三王爷完全恢复正常。

    他盘腿调息,而后与她相对而坐。她缩在那里,像只柔软的狐狸,唯有一双眼冒着亮光,无惊无惧。

    三王爷凝望着她,不知为何,一身杀意陡然泄了干净。

    沈千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红彤彤的鼻子,率先开口道:“你叫人进来抬我出去,我们到外面再谈。”这里太冷,她呆了许久,到底有些受不住了。

    三王爷凝着她瑟缩的样子,上前一步,停顿片刻,应了声“好!”便负手离去。

    末了,两人在他的书房相对而坐。沈千容仍裹着狐裘,捧着一盏热茶,饮了干净,才正经与他道:“你受了这三日的折磨,我便勉强当做你还了。现下,我们正经谈一谈条件。”

    “好!”三王爷直直的盯着她,眸色深邃。

    “你要皇位,我要我们三人安全无虞的脱身。我已同太子殿下深谈,他无意于皇位……”着,瞥了眼三王爷,瞧见他阴冷的目光,继续道,“我知你不信,你信不信的也不紧。我只要皇上传位于你便是。”

    三王爷陡地望过来:“你当真做得到?”这女子一日一日的刷新他的感官和认知。他果然,还是瞧了她。当初父皇那般宠爱颜妃娘娘,他可是一清二楚。然颜妃娘娘不过刺杀了一个由民女而来的郡主,父皇便那般动怒。这其中纠葛,不能不令人惊异胆寒。

    沈千容轻笑:“当然!”三王爷当局者迷,不信长安哥哥会舍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是不知,这天下即便是三王爷不争,也依旧是他的。

    三王爷不确信的凝着她:“你还不曾,二十年前是哪一桩旧事?”

    沈千容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先放了千阳走,我有些私事须得他来办。”

    “好!”这次,三王爷倒是应得极是利落。欲成大事者当能屈能伸,能舍能得。再者,他留着那两人本就无用。

    三王爷手下的人将千阳带来时,虽是换了干净的衣裳,却是如应儿一般,身上伤痕累累。

    她的手掌缩在狐裘里紧握成拳,遂又松开,索性当着他的面同千阳嘱咐:“照我原来的意思,给家里送个信。”

    千阳眸中一瞬的犹疑,仍是躬身道:“是!”

    却又在转身之际陡地被人叫住:“千阳!”沈千容的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不可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