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翠绿枝叶随着微风轻起的树林前, 梁冰微有些迷蒙的声音响起, 与刚才揽着桑晚时的温柔安抚声不同，满满的是没反应过来。

    桑晚埋在这人颈窝轻轻蹭了下，带了几分猫样的软，贪恋着对方的温暖。

    感觉到梁冰的反应后她抱着人轻轻笑了声, 因为此刻撒娇的动作声音微微有些朦。

    “你还记得吗？才开学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的, 我，你笔盒里的那只钢笔会话。”

    “你当时没有信, 你还记得吗？”

    着，桑晚抬起埋在对方颈窝的脑袋, 手还揽着梁冰的腰，目光向上移望着梁冰的眼。

    她的眸光真挚清澈, 没有半分在开玩笑的样子, 而且经历过刚刚的故事后, 梁冰并不觉得桑晚有心情在这里些笑话。

    只是这事到底是有些匪夷所思, 饶是向来冷静镇定的梁冰也不由愣了会儿才找回声音。

    她镜片下的眼眸轻眨, 低头望进桑晚真挚眸光里。

    “所以，你是，我爷爷送给我的那只钢笔会话？”

    一只钢笔, 会话？

    这是什么, 怪物么？

    “嗯。”

    可偏偏桑晚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觉得这人依旧冷静却有些愣愣的反应有些好笑, 复又埋到人颈窝里，觉得她好可爱的蹭了蹭。

    梁冰下意识的伸手揽住她，还抬指轻轻抚了抚桑晚的背脊, 像在给猫顺毛一般。

    思绪却逐渐活络起来。

    其实她是早有猜测的，自钢笔坏掉那天，桑晚对着它似与人对话时，梁冰就觉得自己的女朋友跟自己的钢笔，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羁绊。

    只是她没问出口。

    一是桑晚本就难过，她不想再撕开那道伤口。二是，她对桑晚足够尊重理解，如果这人真的想了，是会告诉她的。

    就比如现在此刻。

    只是梁冰没想，事实的真相居然这么玄幻。

    “那，我怎么没听到它话？”

    梁冰问。

    “因为好像只有我才能听到它话呢，你信了？”

    桑晚松开抱着梁冰的手，又抬头看着她。

    这么荒唐的事，自己随便了一句，阿凉居然信了？

    要知道，当初自己就算听到了怪物的声音，也是缓了好久才从震惊里走出来呢。

    这人居然这么简单的就信了？

    听到桑晚话中疑问，梁冰却是笑了，揉了揉桑晚的脑袋，目光温柔望着她。

    “我当时也过的，你，我就信。”

    骤然有些鼻酸，让桑晚一下没出话来。

    对方对自己的这种完全的信任感，像是湛蓝深海，像是澄澈微风，无时无刻不在伴着她温暖着她。

    桑晚抿了抿唇角，轻笑，却有些微苦滋味。

    “要是你也能和它话就好了，你该跟它聊聊。”

    “哦对了，还没告诉你，它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贱贱。”

    这个是记得的，梁学霸的记忆力很好，她记得桑晚在钢笔坏掉那天就唤过这个名字。

    所以这样就进一步证明了，这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事，倒不定真的是事实。

    只是，梁冰抽了抽唇角。

    这名字起的还挺骚的，怎么一点也不随它主人？

    接着梁冰忽的想起来什么，低下头看着桑晚，扣在人后脑的指也微顿，再开腔时声音有些微紧。

    “那你和它交流了很久？”

    “嗯，从高三刚开学就开始了呢。”

    梁冰顿了顿。

    “那，它没我坏话吧？”

    “噗嗤。”

    桑晚一下笑出来，合着这个人不关心她笔盒里出现了只怪物，却偏担心自己形象有没有受损吗？

    桑晚觉得颇好笑的看着她：“没有，它天天夸你来着，还帮你追我呢。”

    “什么？”

    梁冰觉得有点惊讶。

    合着她还有个助攻能手？

    而且这能手还老早就潜伏到自己暗恋对象身边去了？

    思及此，就连梁冰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微风徐徐，衬得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

    “真想见它一面呢。”

    “嗯。”

    桑晚的声音温柔着满带想念，“你该见它一面的。”

    “会好的。”

    梁冰摸了摸她的头。

    “会好的。”

    桑晚也随着轻念了一句，似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心里含着希望祈盼。

    她牵住梁冰的手，“那我给你讲讲贱贱的故事吧？”

    “好。”

    随着梁冰这声低应，两人牵着手转身走像疗养院前的道路，缓缓离开。

    晚意微风送走她们背影，空气里传来桑晚温柔的声音。

    那是她在告诉梁冰，那只笔的故事。

    在告诉对方，她从来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在告诉对方，先辈对她的期盼遗爱，还有那支笔对她的爱。

    还有她对她的爱。

    会好的。

    不是吗。

    ***

    “好了，那这次的座位就这样安排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大家先自习，等下课之后再换位置吧。”

    随着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的声音落下，班里逐渐吵杂起来，大家都交头接耳着心里话。

    同学们都被这突如其来，却又该是意料之中的换座位袭击的猝不及防。

    “好了好了。”

    班主任敲了下桌子，“安静，好好自习。”

    老师一声令下，班里声音渐退，只是依旧有不死心的同学着话。

    桑晚看着整整齐齐书写在黑板上的座次表，不由有些唏嘘，心里也提不起劲高兴不起来。

    接着下意识往旁边一望，却不由的笑出声来。

    没别的。

    因为坐在她旁边，一臂之遥处的她的同桌，心情看着比她糟糕多了。

    往日里冷冷淡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这会儿脸沉的阴郁，面上浮着坚冰一般冻人。

    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着她这样桑晚反倒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悄悄伸手摸了下那人置于桌上的莹白手背，声音温柔意的安抚。

    “没事的啦，只是座位调开了，又不是不见面了。”

    梁冰倒是颇大胆，察觉到她的动作，直接反手握住了桑晚纤细手掌攥在手心里。

    接着扭过脸来，面上依旧不愉。

    “我不想跟你分开。”

    这句话里尽是不满，甚至细细分辨还带着两分的委屈，字里行间还有难看的面上都只透漏着一句话。

    ‘我不想刚跟你分开。’

    仿佛在撒娇一样。

    桑晚又瞅了眼黑板上的座位表，笑着安抚她：“其实你和李若坐也不错啊。”

    “不。”

    梁冰立马回绝了，连考虑都没有，“我只想跟你一起。”

    一向睿智冷静的人拧起来还真是难办，可偏偏她又是想黏着自己，让人心里想笑又微暖。

    “可是...”

    桑晚斟酌了一下准备开口哄人。

    可是座次表班主任已经定下来了呀。

    只不过这话没完，刚启唇吐了两个字，急促的下课铃声便响起断了桑晚的话。

    应声而起的是周边同学们的欢呼与吵闹，以及准备赶紧换完座位回家过周末假。

    教室里一时乱了起来，高兴的也有，舍不得同桌的也有，但更多的是已经行动起来的挪桌子声。

    于是，桑晚也笑的无奈的收回了话。

    今天是四月份的第三个周末，因为开学的时候班主任有事耽搁了没换座位，所以这大概是高三生涯的最后一次换座位了。

    而且这一次的班级座位表是班主任亲自排的，完全按照成绩，来也极其公平

    只不过令桑晚无奈，梁冰不开心的是，这一次两人的座位被调开了，这也意味着两人没办法做同桌了。

    取而代之的是，年级第一的梁冰和年级第二的李若坐到了一起。

    桑晚则是和胖成了同桌，张齐钰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安排到了最前排。

    都是挺好的位置，但是就跟黄金三角一样，离得都蛮远。

    梁冰同学的脸色虽臭，但最后还是帮桑晚把桌子搬过去了。

    “砰”的一声把桌子放下的时候，还顺势瞪了王胖一眼。

    惹得王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瑟瑟发抖。

    桑晚站在一旁拎着自己的书，眸光量着这人的孩子脾气直想笑。

    随手把书扔在桌上，桑晚转身去牵这人的手，在她掌心轻挠了两下，安抚道。

    “别不开心啦，我请你去吃冰激凌，好不好嘛？去不去啦？”

    掌心感触微痒，撒娇的声音软糯，这两件放在一起简直直击心脏。

    梁冰一下攥住桑晚调皮的指，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周五，早些日子桑晚听她爸爸传来消息，是贱贱已经送到笔匠手里修了，只不过因为受损的太厉害，大概需要好久。

    哦，还有。

    上周末桑晚她俩知道奶奶的故事后，也将这件事报上去了。

    同学们纷纷知道后不再对出行惶惶，甚至还有不少人自发的组织去看奶奶。

    也是好事，至少老人家不会这么孤独。

    也因此，今日放假后大家心里难免轻松，三五成群约起来去附近吃着玩着，教室里没一会儿就走光了。

    桑晚和梁冰约着走了之后，胖被学霸莫名其妙瞪了一眼也心里郁郁着跑了。

    班里一会儿就没了人的安静下来。

    不过李若还在，因为手上有几分老师要的资料还没整理完。

    她坐在自己位子上，带着她的黑框眼镜，瞅着桌面上的东西，严肃认真且安静。

    直到她忙了好一会儿，手上资料快收尾了，连整个楼层都静悄悄了，她才想起来什么。

    低下头来往脚边看，面色无奈。

    “你这么坐着不难受吗？”

    原来她竟不是一个人在的。

    “不难受啊。”

    回答的声音开朗阳光大大咧咧，还满透着喜意，“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开心。”

    毫不意外，是张齐钰。

    这会儿她正拿着篮球放在李若脚边，也不嫌脏，就这么坐在篮球上，待在李若旁边捧着脸看着她。

    李若低头瞅了她几眼，笑了。

    “我这里估计还要一会儿呢，那你还不如去球。”

    原本张齐钰今天是有比赛的，结果为了陪李若也没去。

    不过听着李若这么，张齐钰却摇了摇头。

    “我才不去！”

    对着一群大老爷们哪有陪媳妇儿重要！

    而且，完那句张齐钰又哼唧两声。

    “我不开心，我想跟你坐一起呢。”

    李若笑着正回了脑袋，继续整理资料：“那你得考得比梁冰好才行。”

    “得。”

    一句话就让张齐钰泄气了，“谁能比得过怪物啊。”

    闻言，李若一只手没停的整理着资料，另一只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乖。”

    张齐钰却不怎么满足，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

    “可是这里，还是好难过啊。”

    李若回了头，垂眸看着她动作笑了。

    “那待会儿请你吃双皮奶？”

    “我不吃那个，我想要别的安慰。”

    “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对方这话的时候李若没起疑，就这么毫不设防的凑到她面前。

    可也就在她刚凑过去的时候，意外的，张齐钰竟是往前近了几分，竟十分大胆的迎势而上，就这么准确的覆盖上李若唇瓣，夺了人唇间芳甜。

    这着实是让人意外的，李若惊了一瞬便长大了眸想要推开她。

    可惜没用。

    反被早有预测的张齐钰抬手扣住后脑勺又押回来，加深了这个吻。

    好一会儿分开。

    张齐钰轻笑，因为刚刚的吻声音有些哑，凑到李若耳边餍足的轻叹。

    “我想要的，是这个。”

    另一厢，桑晚带着梁冰早到了饮品店，店里人不多。

    桑晚她俩拿到冰激凌就在店里高脚凳上坐着。

    梁冰搅拌了下杯子里的草莓酱，心情依旧不愉。

    思索半晌，她才抬起头来，望向身边的桑晚。

    “晚晚，你想跟我坐一起吗？”

    “诶？”

    桑晚闻言时抬起头来，随即便笑了，“当然啊。”

    这个问题还用想吗。

    高三这年换了两次座位，她都想跟梁冰坐在一起。

    只不过，上次是因为贱贱。

    这次，是因为她的阿凉。

    ***

    因此，下周一。

    张齐钰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前排。

    随后，她回首瞅了瞅去办公室溜了一圈之后，如愿以偿和桑晚又坐到一块，满面喜气洋洋的梁冰。

    接着，又瞅了瞅和李若坐在一起，现在正在和她亲亲女朋友攀谈的王胖。

    眼里直冒火，气的不能行。

    愤怒的锤了下桌子。

    妈的死胖子，劳资和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