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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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钰谦得知沐雅要离开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找沐相商量。然而沐雅态度坚决,她要走,谁也拦不住。

    或者, 宁钰谦也没想过要拦。

    他和沐雅之间远算不上是熟稔, 娶沐雅也无非是两人都需要这个身份。

    沐相却是问沐雅愿不愿意回家。他今年五十多岁, 辅佐过两任帝王,膝下孩子却不多,加上沐雅总共也才五个。

    人老了,便总想着儿孙绕膝。

    沐雅不愿意,铁了心的要离开。

    阮央其实很不懂她。沐雅出身好, 长得也好, 性格更好, 这样的女人从来都很难得。她一直不懂沐雅为什么不试着去争宠, 或者去找一个真心疼她的嫁了。反而要将自己的一生都搭在宁钰谦身上。

    她问宁钰谦的时候,宁钰谦正皱眉喝药,他病还没好,天天三碗中药喝着养着。

    听到阮央问, 宁钰谦便道:“女人心海底针, 我哪猜得透。”

    阮央很少听宁钰谦这么接地气的话,一时来了兴致,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仰头将药喝了, 诚实道:“我真猜不透。”

    即使知道,他也不敢。阮央现在最大,他得纵着她, 不能欺负她。

    而沐雅,无非就是陷在感情里太深了,最后出不来了,只能找个地方躲着。

    他和沐雅不一样,沐雅愿意成全自己喜欢的人的幸福,只要看着那人开心,她便满足了。而宁钰谦则是,她的幸福只能由他来给。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他会想毁了他心上的那个人。

    不过好在阮央很好,恰好喜欢他,恰好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沐雅走的那天恰好是立冬,阮央从私库里找了一万两银票,亲手交到了沐雅手上。

    她是为了还以前借的钱,哪怕在沐雅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但阮央仍旧会觉得于心有愧。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沐雅不要,她爹是沐相,家中并不穷困。

    阮央很固执,非得让她将钱带上:“姐姐,庙里生活会很苦的,你带些钱在身上可以防身。”阮央每次出门阮妈妈都会给她塞许多钱,是钱多不压身。

    沐雅失笑,让身边带着的丫鬟接下,叮嘱了阮央几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央儿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把我的侄儿照顾好。”

    她已经显怀,每次出门身后都跟着大群人,宁钰谦总怕她出事,非得让人跟着才放心。

    阮央笑着点头。她和沐雅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沐雅对她是真的好。

    她们话到一半,宁钰谦带着何止虞过来了。

    宫门口的风有些大,宁钰谦过来时手中拿着披风,不由分的搭在了阮央肩上,顺带斥责了核桃:“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娘娘穿这么单薄出门?”

    他话时嘴角带了三分笑意,声音却是冷的。核桃吓得往阮央身后缩,连连自己知错了。

    阮央抬手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冷静,宁钰谦现在不敢对她发火,也发不起火,但对别人却是愈发严苛。

    于安宁钰谦从前不搭理宫人,一个人也可以待一整天,看看折子、自己和自己下棋,一天就过去了。

    然而现在,动不动就喜欢几句别人,搞得乾元殿的人提心吊胆的,天天都怕自己做错了事惹宁钰谦心烦。

    核桃宁钰谦脾气不好可能是因为欲求不满。阮央觉得这评价很诚实,然而宁钰谦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欲求不满的情绪。该怎样就怎样,一点逾矩的行为都没有。

    沐雅像是没看见何止虞,只是朝宁钰谦行礼,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准备上车。她昨日已见过家人,对于皇宫里面的人除了阮央便没有舍不得的了。

    何止虞站在宁钰谦身后静静看着,他将手负在身后,向来笑着的脸却是冷着的。

    宁钰谦也不管他,等沐雅的马车走了之后便缠着阮央回去吃他做的点心。

    他将阮央圈在怀里,手将披风的领口拽得死紧,生怕漏进去一丝风,阮央听着他话,偶尔点点头。

    何止虞却忽然道:“陛下。”

    他这一声唤的有些突然,宁钰谦回头,问:“何大人有何事?”

    何止虞低下头,低声道:“陛下……陛下……”他顿了顿,又道:“臣先告退了。”

    宁钰谦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他倒是奇怪,今日问朕庄妃是不是这个时辰走,来了之后却又什么都不。”宁钰谦摇了摇头,笑道:“男人,口是心非。”

    阮央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她觉得宁钰谦现在话越来越像深闺里的怨妇。

    “我觉得,何大人很好啊,也没有口是心非。”阮央看着消失在宫道上的那一个红色的点,道:“他很厉害。”

    宁钰谦低下头,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阮央,我更厉害。”

    阮央想移开视线,却被她夹住脸,他严肃正经道:“我是他主子。”

    阮央盯着他的额头看了会儿,声问:“宁钰谦,你最近……”

    他将手搓了搓,直至搓出热气才回:“嗯?”

    阮央顿了顿,声音更,几乎是凑在他耳边:“你最近是不是欲求不满啊?”

    北风从身后吹来,宁钰谦的耳朵被吹得有些疼,然而阮央这一句话却让他疼的地方变成了一种微妙地感觉,隐隐有些愉悦。

    他拉过她藏在披风内的手,生硬道:“没有。”

    就算是禽|兽,也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出过分的要求。宁钰谦一向有自信,他能控制好自己,也能照顾好阮央。

    阮央有些失落,宁钰谦不会欲求不满,可是她好难受。

    更难受的是,难受还不能出来。

    宁钰谦似乎是爱上了做饭这件事,他将闲暇的时间都放在了研究如何做出更好的饭菜上,甚至连陪阮央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阮央觉得这样很好,起码,人有点爱好才有精神寄托。

    她想起第一次见宁钰谦的时候,他提着剑,眼神冰冷空洞,不似活人。

    然而他现在会笑会闹,在她面前也在往更活泼的方向发展。二十六的人,生生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但他做出来的味道,真的很一般。

    阮央想夸他做得好,尤其是当宁钰谦用那种狗狗望骨头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就更想些让他开心的话。

    可是理科生的阮央,语言库并没有那么的丰富。

    她只会好吃,真好吃,再不成就赞一句色香味俱全。

    然而宁钰谦做的是糕点,卖相极差,阮央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阮央生了。

    她被照顾的好,也没吃什么苦头,除了有些疼,并没有什么风险。

    她生了一个男娃娃。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皮肤皱皱的,像个老头,但是骨头是真的软。

    宁钰谦开心的忘乎所以,抓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叫央儿,他:“央儿你真厉害。”

    阮央有些累,闭上眼想睡觉,他不让她睡,孩子也不肯给别人,非得自己抱在怀里,他让阮央看孩子,他问:“好看吗?”

    阮央眼皮在架,全身都疼,她张了张嘴,:“不好看。”

    丑死了。

    一点都不像是她生的。

    宁钰谦听到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他将娃娃放在她床边,他哄她睡觉,悬了五个多月的心放下了。

    阮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宁钰谦坐在床边拿着三字经一本正经的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

    他念得抑扬顿挫,阮央睁着眼睛听他念完。

    宁钰谦将书放下,手指头逗了逗还在睡觉的娃娃,低声问:“你记住了吗?”

    阮央:……

    她觉得宁钰谦的智商真的愈发令人担忧。

    见她醒了,宁钰谦兴致更高,他:“央儿,我刚才在给他念书,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很聪明。”

    阮央觉得自己很危险,宁钰谦很有可能会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这个孩子身上,从而彻底无视她。

    “宁钰谦,他不好看。”

    宁钰谦笑,耐心向她解释:“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不好看的,等他长大了就会很好看。”

    阮央彻底不想和他话了。

    然而她还是:“那他会是太子吗?”宁钰谦似乎也没有再找别人的念头,这个孩子是他第一个儿子。

    “他以后是不是会和你一样当皇帝?”

    宁钰谦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笑了,认认真真的:“我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就像他,也从未有人想过,天下会是他当家。

    他想了想,道:“央儿,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测的,他将来若是有能力,自然能登上帝位,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

    娃娃很乖,哭过之后吃了奶娘的奶就睡了。

    刚出生的孩子看起来很弱,很脆弱,像是一点点的力量都能将他摧毁。

    阮央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都不敢用力,怕他疼,怕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