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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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天即将结束,天气却骤然变冷,安凡坐在飞往A市的飞机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飞机已经晚点快一个时了,据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有好多航班临时取消或是被迫降落。

    再过两天是父亲的忌日,安凡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到那里,心情立刻沉重下来,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曾经给予自己美好的回忆,而那些美好在如今看来,却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飞机终于抵达了A市,安凡把行李丢向车租车尾箱,却不出要去哪里?

    司机师傅不耐烦的问了两边,她才匆忙的报出一个地点,话已出口便已后悔了。

    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大厦深吸一口气,这里曾是他父亲努力一辈子的地方,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地方,如今却望而却步。

    她并不喜欢煽情,眼眶却不争气的湿润起来,裴安凡匆忙转身,选择在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之前迅速离开。

    “裴安凡!”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安凡停住了脚步,一回头是林毅。

    他回来了?裴安凡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顿时卸下心里的戒备,换上一脸微笑“林毅,这么巧?”

    本来只是想简单个招呼,却不想对方的一个拥抱差点让裴安凡窒息。

    “你终于知道回来。”明明是问候,裴安凡却听出了责备的味道,她想抬起头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发现林毅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裴安凡确实有些不自在,虽然自己和林毅从就认识,但是他们之间确实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动作,脖颈间甚至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鼻尖的冰凉。

    经过大脑迟缓的三分钟后,裴安凡心翼翼的拍了林毅两下,轻声的道“林毅,我有点喘不过气。”林毅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马上松开自己的手。

    刚刚那种激动地表情已经在他脸上完全寻找不到任何的印记,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裴安凡所熟悉的笑容,迷人却不轻.佻。

    林毅似乎是在害怕安凡再次突然消失,上来便一把抢过对方的手机,把号码存了下来,随手便又丢了回去,幸好安凡反应快才制止了自己的手机与地面的一次亲密接触。

    “走吧,正好去你家吃饭。”林毅准备往前走却发现安凡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裴安凡无奈的笑着“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个行李箱。

    林毅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看来我们大姐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来看我,我还真的受宠若惊。”一边着一边伸出胳膊自然地搭在安凡的肩上,“走吧,去我家。”

    裴安凡身体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正要张口些什么,却被对方及时断了“放心吧,我搬出来了,现在一个人住。”虽然他的这么云淡风轻,但裴安凡心中很不是滋味,眼中带满愧疚的看向他,张了几下嘴,却始终什么也没有出来。

    林毅低头看着怀里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宠溺一笑“好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吧。”

    林毅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高楼,程家骏,把他准备用尽一生来疼爱的人伤害的体无完肤,这笔账总会让他慢慢还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林毅无意中出的那句“好了,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吧。”昨夜裴安凡睡得特别安稳,呼吸着这座城市的空气,竟然连做梦都是甜的,早上拉开宾馆的窗帘看到玻璃上遗留的雨珠痕迹是,才知道昨晚原来下雨了,以前她总是很容易被吵醒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连水管的滴水声她都会特别的刺耳。而昨夜却破天荒第一次没有被雨声所惊扰。

    一大早她便匆匆的出了门,在马路上和那些辛禄的上班族一同挤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停到父母的墓碑前,坟前静静地躺着一束白色的兰花,花瓣上遗落着晶莹的水珠,却分不清楚那些究竟是昨夜的雨水还是今早的露水。

    裴安凡走过去俯下身慢慢地将花拿起,一阵花香迎面扑来,花瓣娇柔看不出有丝毫枯萎的痕迹,裴安凡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会是他吗?这个念头仅在她脑海中闪过瞬间,便立刻被否定了,原因是她觉得那个男人应该不可能会来这个地方。

    看完父母她直接去了机场,在飞机起飞前,裴安凡拿出手机给林毅发过去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离开了,这次的相遇本就是意外,他们的人生早就已经没有了交集。

    回到家开屋门,便看到沈菲两眼微红的呆坐在沙发上,“怎么了?和徐子阳吵架了?”沈菲破天荒的没有接话,沉默半响后语气平静地陈述着“子阳的妈妈根本没有算过让我和子阳结婚,她只是表面同意,是想让我自己知难而退。”

    安凡帮她整理着地面上散落的各种课程,里面圈记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想来沈菲真的是很用心在学,安凡无奈的想着,可那又怎样?就算她真的学富五车,恐怕在对方眼中也只是个‘贫困的优等生’而已。

    裴安凡给她递过去一张面巾,轻叹一口气“是无意中听到的?”沈菲点了点头。

    “听到也好,总比一乐呵呵的生活在假象里强,徐子阳知道吗?”她摇着头,抬头望向安凡“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伯母她不喜欢我,可之前总是听子阳,他妈妈是一个特别容易亲近的人,我不想给子阳压力,所以就想着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伯母对我的态度,可是……”

    “可是,后来你发现徐子阳的这位妈妈并不像他所形容的这么好,既虚伪又势利,对吗?”裴安凡望着沈菲那略有惊讶的表情,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些人的温柔典雅只是为求目而做出的伪善,他们往往在不同的人面前诠释着不同的概念,高贵或高傲,优雅或恶俗。

    当年,为了能把父亲葬到一个好一点的墓地,裴安宁几乎把所有亲戚家的门都拍了一遍,换来的除了冷嘲热讽就是藉故推辞。

    终于等到沈阿姨回国的那天,她迫不及待的跑去酒店,推开门后,沈容筠只是抬起头朝自己望了一眼,却并没有起身,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你来了,坐。”

    这种笑容裴安凡再熟悉不过了,淡漠的笑容,不带任何温暖,从自己的父亲去世后,周围所有的人脸上都是这种笑容,他们就是用这种无声息方法,残酷的向她传达着某些信息。

    有时候裴安凡会好奇的想着: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以至于每张脸上的笑容都找不出一丝不同。

    但这次,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揪了一下,有痛,也有别的不出的感觉,为什么在沈阿姨的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的笑容,和那些人脸上的一摸一样,像是复制粘贴一般。

    裴安凡脑中立刻浮现出往日她满脸温柔,无比疼惜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的情景,在自己心中,她占据着和父母同等重要的地位,裴安凡在没进来之前,甚至想过能在对方怀里好好地哭一场,希望能感受一下像亲人的那样温暖。

    鼻子酸的厉害,裴安凡用力的把想流出的泪水往肚子里面咽,她呆呆地看着地板,让自己尽快忘掉方才那抹虚伪的笑容,她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亲情一旦没有所谓的物质保护的话,真的会这么不堪一击吗?

    “沈阿姨,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将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裴安凡已经不记得当时是用什么心情出这句话的,更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对方脸上的嘲弄。

    耳边传来沈容筠冷漠的声音“借钱?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个新婚丈夫呢?”她冷笑了一下“你爸到底没白养你这个女儿,还真是会引狼入室。”

    裴安凡惊讶的抬头,她虽然心中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会出这样的话,这无疑是在她血粼粼的伤口上又补了一刀。

    眼前的这个女人让裴安凡感到陌生无比,就算当初知道自己要和林毅退婚的时候,她只是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笑容的向父亲着“孩子都已经长大了,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再,毓沁走了之后,我早已把安凡当做自己的女儿,不管将来安凡有没有进林家的门,我都会一样的疼她的。”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从退婚那天起,她的婚姻便已不被受到祝福,而今天的惨剧也是众望所归。

    她不想在这种人面前流泪,正准备起身离开,一张支票滑过她的脸颊,静静地飘落至地面上。

    “当初可是你自己看不上林毅的,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她盯着地上的支票思索了半响,最终还是慢慢的俯下身去将它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此刻,也只有这句话可以让她为自己保留那最后的一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