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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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安凡呆呆的坐在路边的一个摊上,一杯一杯的喝着冰人心脾的啤酒,一直喝到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裴安凡只觉得这个人的身体不断地在自己眼前瞎逛,将脸贴近一看,才看清楚原来那个人是孟东城。

    “安凡,你醉了。”“醉了我呢,你的脸为什么总是晃个不停,原来是我醉了。”完她傻傻笑着,可又转念间变得沮丧起来,像一个受伤的孩,无助的看着不远处,满脸的疑惑“可是,为什么我都醉了,心中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孟东城今天裴安凡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她的脖子上包着纱布“你是怎么受伤的?”看到她又往自己的杯中倒酒,孟东城急忙制止“好了,听话别喝了,你已经醉了,喝酒对伤口没有好处的。”

    “好啊,我不喝,那你喝。”着便把倒好的就往对方嘴里送,孟东城被她逼得没办法,就趁着这些酒没有全部洒在自己身上之前,一股脑的喝了进去。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最好裴安凡的烂醉,孟东城也喝了不少,他也不管自己的那辆名车明天是否会被交警拖走,俯下腰,在老板的帮助下稳稳的背起一旁的早已熟睡的人,慢慢的开始往前面走去。

    裴安凡的脸贴在那张温热的后背上,若有若无的摩擦和微弱的颠簸让她感觉自己回到了童年,父亲也总是喜欢这么背着她,她把自己的脸更紧贴在这个男人的后背上时,那些久违了的温暖和安逸也随之再次袭来。

    眼睛不自觉的再次湿润,眼泪一滴滴的沿着脸颊滑落,渐渐地湿了脸前这个男人的衬衫,她用力吸了两下鼻子,把搭在对方脖子上的手用力地挽了起来,喃喃的道“孟东城,如果那个约定还算数的话,带我去美国好吗?”

    身下的人脚步一顿,当孟东城缓缓的回过头时,却发现对方早已以一种舒适的方式进入梦乡,他目光温柔的停留在那张疲倦的脸上,嘴角淡淡的扬起,轻轻地自语道“好啊!”

    关于那晚的话,就像她和孟东城之间的一个承诺,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来也奇怪,那天她是什么时候醉的不省人事的,又是如何跑到孟东城背上的,这一切她都不记得了,可偏偏自己对那最后一句话记得却是异常的清晰。

    从那天起,每到晚上下班的时间,裴安凡都会看到孟东城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微笑的看着她走过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吃晚餐,最后目送她上楼,直到看到窗外的灯光,才开车离去。

    这次她没有逃避,而是理所自然的接受着孟东城为她所做的一切,既然两个人都这么毫不避讳,那他们的关系也自然渐渐在大家心目中明了,刘裕对此也忍不住大为感叹一番,她终于开窍了,终于不用担心她会孤独终老了。

    对于好友的感叹裴安凡一笑了之,爱情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相爱的人一直在用尽所有的美好去不断地美化着它,只有当梦醒时才发现,原来对方或许并没有自己幻象中的那样爱你。

    所以,她现在不再期盼那种令自己怦然心动的爱情,她需要的是一份安逸,一份温暖,只要对方能够给予,她便会义无反顾的向着那个人走过去。

    或许是因为那天遇到白伟成的关系,让她不自觉的想到了还在医院昏迷的白舒雯。

    “东城,我们一会儿去趟医院吧,我想看一看舒雯。”

    “好啊。”孟东城将那盘仔细切好的牛肉移至到裴安凡面前,然后迟疑片刻,缓缓地抬起头着“那件事你不必在意,那是场意外,怪不得任何人。”

    裴安凡闻言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掩饰的很好,可为什么总在第一时间就会被眼前这个男人将她内心所有的慌乱和不安看的那般的清晰。

    既然想不明白,她也就不再费尽心思去想,盘里的牛肉块她并没有吃多少,虽然白舒雯受伤属于意外,可她却觉得自己有种罪魁祸首错觉。

    来到那扇病房前,她才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人,难道白舒雯已经醒过来了?还是已经……

    看到她脸上的变幻,孟东城轻轻地握起了她的手,然后立刻转身问着路过的护士“你好,问一下这个房间的病人是已经出院了吗?”

    “不清楚。”护士一边低着头翻查着手中厚厚的一叠药单,一边不耐烦的回答,可当她无意间抬起头时,却显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美男给震了一下,脸色一红,然后重新调理一下自己面部的状态,嘴角含笑的抬头对着眼前的房间上面的门号瞧了一下,想了一阵道“哦,这个房间的病人已经转院了。”

    “转院?请问知道转去哪里了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查一下。”

    孟东城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你在这等一会儿。”护士立马也绽放出一个如花似的笑容,完,对方便恋恋不舍的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不用担心,会没事的。”看到那道远去的身影,裴安凡这才松了一口气,为了缓解心中方才的沉闷,她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忍不住轻笑着调侃道“看来身边跟着一个长着一张大众情人脸的人就是方便,有时候不定比什么通行证还管用呢。”

    孟东城温柔一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如果一个女人有着一个长着大众情人脸的老公,那我想她的烦恼会远远比那张通行证要来得多”

    “想不到你还蛮臭美的嘛”不过还真被他给中了,对面迎来的护士,看到他们笑的一幕,脸上方才的那份热情立刻隐退了不少,目光更是不冷不热的落在裴安凡的身上“两位,资料只能查到他们转去了加拿大的一家疗养院,具体在哪里资料里面没有显示。”

    临走时,裴安凡忍不住问了句“那当时转院时,你还记得那位病人的情况如何?”

    “病人的情况很稳定,但就是依旧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他们回到了车上,孟东城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安凡“开心点,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对他们两个来是最好的结局了,程家骏既是在赎罪,又是在履行自己那个永远不离开的承诺,而且我相信在将来不久的某天,他的真诚便会动床上的人,那个人便会这一刻苏醒。”

    “你怎么会那么肯定是在不久的某天?”

    面对裴安凡的疑问,孟东城微微的一笑“因为‘爱’,那个女人既然那么爱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爱的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守在病床前,日日在谴责中度日呢。”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套法真的瞬间令裴安凡的自责感降到了最低,她带着探究性的目光看过去“我一直以为你属于那种传统的商人,不过越相处下来,我发现你越是高深莫测。”

    “传统的商人?比如呢?”

    “阿,比如……”裴安凡脑中快速的想着那些合适却又不伤大雅的词语“比如,智商很高,情商却为零,还有就是……”

    “眼中只在乎利益得失,根本不会去在意或是关心别人的感受,自我为中心等等,是这些吗?”裴安凡一愣,忽然笑道“这可都是你的,我可是什么也没。”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着,尽管很不舍的,可裴安凡还是选择在这一天递出了辞呈。

    游经理没有做任何挽留,只很严肃的问了句“你确定自己想好了吗?”

    看到裴安凡点头,她又加了句“其实你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不管你以后是怎么选择的,我都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

    走出办公室,她就开始一件一件的收拾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刘裕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一脸的不高兴。

    “不要这样嘛,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了,来,笑一个。”尽管裴安凡笑脸相迎,但好友脸上依旧乌云密布“真是失策,早知道那个男人要带你出国,我就不那么费力开导你了。”

    “现在后悔,晚了。”虽然刘裕心中不舍,但事情已经成定局,也只好接受现实“那你什么时候走?到时我去送你。”

    “大概下周吧。”

    “这么快?”

    “没办法,东城,他美国的公司出了些问题,所以只有尽快赶回去。”

    “奥”刘裕点点头,两个人一路笑的走到一辆出租车旁,裴安凡抱着手上的箱子有些吃力的坐了进去,然后正了正身子后,发出手机拨通了孟东城的手机。

    电话如往常一样,里面的‘嘟嘟’响了不到四下便被接了起来,“东城,我刚递交了辞职,晚上想和刘裕一块吃个饭,你就不用来接我了。”

    “公司整理出来的东西多吗?你们两个要逛街吃饭的话就放在公司的接待处,我过会儿叫人去取。”

    “没事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就不用麻烦了,而且我们已经在车上了,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早,就想着提前先回家一趟。”

    对方不知道又了些什么,裴安凡点了点回应着,最后轻轻地挂上了电话。

    刘裕一脸羡慕的看着身边的好友“孟太太,你的孟先生对你可真算是无微不至,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样子,看的我都想嫁人了。”

    裴安凡潸然一笑“拜托,有没有那么夸张。”

    刘裕白了她一眼“一点也不夸张,也就只有你这种心不知道跑到哪里的人看不到而已,还有,不是我你,以后你面对人家的时候,讲话的语气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的‘客气有礼’,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礼貌’是很伤人的。”

    “有吗?”

    “没有吗?”

    裴安凡一愣,最后笑道“好了,我投降,以后我会注意的。”刘裕这才放心一笑,这还差不多。

    其实刚刚在他们出门的时候,裴安凡远远地便看到了正和Hunter一起走过来的林毅,她当然再次选择视而不见,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这几天感觉她会发现,林毅的身影总是那么‘巧合’的出现在自己周围不远不近的地方,不靠近也不避让。

    和刘裕吃完饭,她们在大街上无忧无虑的逛着,看到漂亮的衣服就一人一件是试着,然后再躲在试衣间偷偷的对着衣牌上的价格叹息,直到将近十点,刘裕的男朋友来接她,两个人才分开。

    裴安凡独自坐上最后的一趟公交车上,因为是末班车的关系,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她一贯性的坐在窗边,拉开车窗,暖暖地晚风迎面吹来,让人感到异常的舒服。

    今晚的一些都让她觉得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曾几何时,她也和沈菲像这样一起逛遍C市的每个大城巷,还记得那是沈菲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着“放心吧,像我们这么心地这么善良,品德这么优秀的人,老天可怎会让我们不幸福呢?”

    当时她这句话的时候,是站在那栋最高的大厦天台上,她的脸上是那么的自信,眼中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在那之后不久她便认识了那个叫做徐子阳的男人.

    空荡荡的车厢内,优美的女声回荡在空中,提醒着乘客某某站即将到站,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裴安凡这才从回忆的思绪中回过神,发现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她用手轻轻地拂去脸上那些剩余未被风拭干的泪痕,看了一眼窗外的建筑物,拿起旁边座位上面的包下了车。

    刚穿过马路,就听到不远处的阴影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有些警惕了看向那边,终于,在幽暗的路灯下,林毅的那张脸渐渐地在她面前变得清晰。

    他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站在那栋旧楼的墙下,一旁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附近也站着不少恋恋不舍而晚归的恋人,但裴安凡依旧却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他们相隔的在远,她都能很快的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可那又怎么,这些都丝毫不能改变他们之间那么的遥不可及的距离。

    裴安凡看着对方,脚步只是往前稍微移动了一步,便再也没有在动,眼睁睁的看着林毅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他没有话,只是双眼通红的俯下身,紧紧地揽她入怀。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裴安凡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只是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默默地在等到对方的放手。

    虽然对方的喘息的很轻,但依旧被裴安凡发现了他在哭,她不知道这些泪水是否与自己有关,不过无论是否有关,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自从那天他亲手决定舍弃自己来保全他的事业开始,她就已经彻底死心了。

    “你没事吧。”听到她的声音,林毅这才缓缓地抬起头,但当他看到对方眼中那种明显的疏离时,他才意识到,刚刚的那句话,只不过是她想要结束这种气氛而提出的一句无心的问候。

    发现自己的冲动,林毅动作有些迟缓的放开手,眼神暗淡的了句“你辞职了?”

    裴安凡嘴角不动声色的上扬,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透露着刚他刚刚那句话的不理解“嗯,过几天就离开,有事吗?我赶时间家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

    “你恨我对吗?”他拉住她的手,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又自嘲道“你应该恨我的,不仅你恨我,就连我也都恨自己,可是,能不能留下来?”

    “我没有恨你,也没有权利恨你,当初是我自己一意孤行、不知好歹的要和你解除婚约,才会落到现在这份田地,如今我又怎么会敢去奢求什么?而且自古以来的男人,在面对自己的事业和女人,又有哪个人可以真正做到为了爱情舍弃一切的地步,所以你会做这种决定也是人之常情。”裴安凡将自己的手缓缓地抽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既然做了选择,就请好好地对待你的妻子,否则我会看不起你。”

    林毅知道,她的这些话无非是想对自己,他与这世上的所有男人有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在黑夜中,但裴安凡却将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的悲痛尽收眼底,没错,她刚刚了谎,那些全都是她违心之言,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个男人仅仅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开自己,任由看着自己在那间房子里难堪、心痛、到最后手足无措的逃离,而始终无动于衷。

    裴安凡撇过头,不让对让察觉自己眼中的情愫“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下个礼拜我会和东城一起离开这里,我觉得以后我们不适合再像这样单独见面了。”

    完裴安凡便快速离开了这里,回到楼上,紧紧地关上房门,她都没有勇气再回头去看身后的人一眼。

    直到第二天,她才知道昨晚林毅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的脆弱,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抱着自己发抖,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医生在他面前决绝的宣布了沈蓉筠的死亡讯息。

    裴安凡后悔了,她后悔自己在那样的时刻对他出那些话,林毅在他自己人生中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找到自己,而自己竟对他了那样残忍的话,裴安凡对他虽然有不甘,但到底那些不甘心也是源于对他的爱。

    让裴安凡感到更加无措的是,从那天起,林毅遵守那晚她最后要求,彻底的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连让她最后一声抱歉的机会都没留,就这么忽然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关于沈蓉筠去世的消息,裴安凡是从齐悦那里知道的。

    其实自从很久之前林毅住院的时候,裴安凡在病房见过齐悦一次,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对方,没想到这次会在这里看到她。

    齐悦看起来和以往变得有些不同,那一年四季都自然散置腰间的长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精致的短发,一边随意的夹在耳后,另一边任由自然随风飘扬。

    她的一旁还站着一个西装男,裴安凡看到她正满脸幸福的依偎在那个男人的肩上。

    齐悦见她,也是一愣,然后给身边的男人低语了几句,便微笑着大方的向她走过来。

    裴安凡看着她“你变了好多,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齐悦不以为然的一笑“是吗?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的更加成熟了。”

    “那是当然,都是快要做人家妻子的人了,当然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性了。”着她看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一眼“他是我的男朋友,还不错吧,比起林毅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哦,我以前真是死心眼,原来放眼望去,好男人比比皆是,真是可惜了自己那几年的青春。”

    临走时,她无意间感叹了句“比起他现在的那个妻子,我倒是宁愿他当初娶得那个人是你,但我也不希望你恨他,既然生在了那样的家庭中,就要有他必须担负起的责任,我今天在沈阿姨的葬礼上看到他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

    那一刻,裴安凡才知道,原来沈蓉筠竟然得了胃癌,原来自己以前在医院无意中见到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真的是沈蓉筠,原来自己竟然在林毅最伤心的时候,又狠狠的在那个最痛的地方补了一刀。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温柔的拉起齐悦的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裴安凡觉得自己全身一片冰冷。